夜祺

    “莱斯特兰奇小姐。”当郁金香一动不动站在这里,对着罗勒还处于一种出乎意料的沉默中时,麦格教授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请快一些,校董委员会会议即将开始。”

    郁金香和罗勒一起回头看向了麦格教授。

    “哦,真是凑巧。”麦格教授似乎十分疲惫,她抬起手臂,冲着这里招了招手。

    “很高兴见到你,斯卡曼德先生。你也一起来吧。”她放下手臂,两只手又严谨地叠在一起,“邓布利多正在等你。”

    麦格教授抿了抿嘴,她把一声叹气从鼻尖中放出,率先转身进入了校长办公室的石像后。

    “听起来,他的办公室内会有很多人——”罗勒开玩笑似的开朗地笑着,他一只手抱着伤心的芭芭拉,另外一只手,在走到郁金香身边后把好不容易夺回来的钻石星花递给了她。

    郁金香接过了钻石星花,她把发卡攥在手里,又抬起头细细打量着许久未见的罗勒。

    照片与真实的人还是有一些区别。

    他长高了,骨骼变大了,变得看起来更有力气了。大概是南美洲热情的阳光,让他脸上的雀斑不再像之前那样明显。

    最重要的是,他看起来不那么内向了。

    尽管他的眼睛还是不太总是与她对视。

    “你晒黑了。”郁金香把发卡重新戴在头上。

    “妈妈也这样说。”罗勒等着郁金香一起走,他今天已经穿上了赫奇帕奇的校服。

    他的白色衬衫唯一的口袋上,依然属于他的伙伴——一只小小的护树罗锅。

    小纽扣怯生生地趴在罗勒胸前的口袋中望着郁金香,它很兴奋,又很腼腆。它鼓足勇气冒了一下脑袋,然后又快速缩回了口袋中只露出眼睛观察着郁金香。

    郁金香发现了小纽扣露出口袋一半的绿色的叶子,她抬起手,十分友善。

    “你好,小纽扣。”她原本是勉强笑着打招呼的,可是她真的面对罗勒与小纽扣时,她突然感到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

    罗勒笑话了几句小纽扣的胆小。

    “我们一起去吗?”郁金香问。

    “当然。”罗勒赶快点了一下头,他抬起手,把紧抱他手腕的芭芭拉无可奈何地展示给她瞧。

    “它还不太适应这里的天气。”他说。

    “啊,是的。”郁金香点点头,她整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

    时间不能再继续耗在这里了,她抬起了脚步。

    她走,罗勒就与她同步一起。

    他们的影子被阳光打在墙壁上,与他们一样沉默。

    郁金香想,她的确在第一时间就认出罗勒了。可是,或许是他们的确都有了一些变化,总之——他们不像之前那样能说很多话。

    没准儿是她的心情不大好。郁金香又想,昨天一整天对她来说,就好像是充满气到处乱撞的气球。然后今天,就是干瘪的,少了一大半气的飘得无精打采的气球。

    “你回来的很突然。”郁金香打破沉默,她转头看向罗勒因为成长而变得不大圆润的下颌,“你要待一段时间吗?你已经穿上了校服。”

    “大概吧。”罗勒看向郁金香,他的声音也变粗了,一低下声音时就有些瓮声瓮气。

    “邓布利多说我应该回来。”他看了看四周。

    郁金香眨了几下眼睛:“为什么?”

    罗勒低着头笑,他的眼睛从郁金香的眼睛到他皮鞋尖前的地板上来来回回。

    她刚好和他一起走进了一段阳光穿进的窗子边,她的眼睛和头发中的钻石一起闪亮着。

    “大概是,他认为只有霍格沃茨能教会我最重要的事情。”罗勒说。

    他把试着对视的眼睛又挪回了手腕上的芭芭拉。

    “霍格沃茨。”郁金香重复着,她停下脚步,抬起眼睛看向高高的石像。

    “天文塔。”她念出了口令。

    石像发出咔哒一声。

    身后一串‘咚咚咚’的声音,在石像转开身子让出石阶时,哈利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在罗勒的身边紧忙收住了刹不住闸的脚。

    哈利抓了抓头发,顺手又扶了扶眼镜。

    “嘿!哈利。”罗勒拍拍哈利的肩膀。

    哈利点头:“你好,罗勒。”

    石阶彻底出现在他们的眼前,郁金香隔着罗勒看向了波特。

    他今天倒是没再带着那个讨厌的韦斯莱了。

    郁金香瞥了一眼哈利,她独自迈开脚步走在前面。

    “最近还好吗?”罗勒和哈利走在郁金香的身后,他很开心地与哈利交谈,虽然哈利支支吾吾的。

    “没准这是你最后一次在霍格沃茨见到我了。”哈利在度过一晚后,他仍然有些窘迫,麦格教授对他的批评像鞭子一样反复抽打了他一整夜的脸庞。

    他现在想起他在十几双眼睛投来的视线中听到的他即将给他的父亲蒙羞这句话,还有斯内普嘴角浮现的嘲笑,他的脸上仍然火辣辣的像真的被鞭子抽了一样。

    “就是这样。”哈利抬着沉重的脚步迈上台阶,他的声音有些小声地总结。

    他原本打算理直气壮的辩驳,被昨晚莱斯特兰奇连韦斯莱一家都不肯放过的逼迫和邓布利多的沉默像泡进了酸液中消失的干干净净。

    然后他只能开始懊悔他为什么总是要面临被霍格沃茨开除呢?还有他等下要不要苦苦哀求邓布利多能让他和海格一样在留霍格沃茨找份工作还是什么的——

    这样他和海格就可以每天除了泡茶就是面对面啃那份能把牙齿硌掉的岩皮饼,然后傻乎乎地一起种点南瓜,为了好在万圣节时装扮霍格沃茨。不过他可抗不动万圣节的雪松——希望海格不会嫌弃他能被雪松轻轻松松就砸死的身板。

    最好还要留下他的魔杖——这样他可以偷偷用悬浮咒。

    或者——他把他的魔杖藏在哪里比较好。

    希望他也能买到一把合适的雨伞。

    真可怜。哈利突然悲伤地想,他明明都要被霍格沃茨开除了,却还要想着留在这里装扮这该死的被金加隆统治的学校。

    “为什么?”罗勒大吃一惊。

    “等下你就知道了。”哈利终于拍了拍罗勒的后背表示欢迎他的回归。

    “我不认为有什么大事可以做到这个份上——”罗勒费解地拧着眉头,“除非你打算杀人。”

    “他就是这样。”郁金香落下一声冷冰冰的话后进入了校长办公室。

    哈利又没机会辩解了,尽管他也完全不想和莱斯特兰奇家的任何一个人说话。

    但他还是忍着脾气等那个和马尔福一样‘被金币堆砌出的傲慢’的背影离开石阶后凑近罗勒真诚解释:“我发誓我并不想那样做。”

    “你应该告诉他们。”罗勒同样真诚建议。

    他说完,反应过来谨慎地问:“哈利,你没有真的杀人,对吧?”

    “她可不这样想。”哈利指了指郁金香刚刚消失的石阶。

    哈利尽量慢吞吞的,再慢吞吞一点的和罗勒慢慢出现在校长办公室,但是石阶的数量有限,他很快就站在那群‘金加隆赞助者’们的面前接受他的审判。

    人基本到齐了,虽然没有人看向他。他们在忙着秘密交谈,甚至也不打算让那群老师听清他们讨论似的,还得把脑袋凑在一起用手挡着嘴巴。

    “你好,罗勒。”邓布利多坐在他办公室桌后的椅子上,他没有和哈利打招呼,他温和地望着罗勒,指了指坐的满当当的长桌边的一把空椅子,“得麻烦你等我一会儿。”

    “不麻烦,教授。”罗勒迟疑地看向了哈利,他正忧郁地拉开一把椅子在一条长桌的末尾坐下。

    罗勒又看向了郁金香,她坐在哈利面对面的地方,但是她心情似乎也不大好地对着一位中年男人凑在她面前的话毫无反应。

    “他差点杀了德拉科。”郁金香用法语轻声打断了马丁,她一点都不想看到马丁不果断的眼神,“他用了禁咒。”

    她看着木讷的哈利·波特,对马丁刚刚表示的校董委员会有人委婉提议在特殊时期尽量不开除任何一位学生的建议表达不快。

    “这里看起来很严重——”罗勒在郁金香的身边坐下,这是他唯一的、又不参与这场审判的位置了。

    罗勒打量了一圈正互相交头接耳的人们,严肃的邓布利多,头顶似乎乌云密布的几位老师,还有孤零零抿紧嘴巴紧张的哈利。

    “郁金香小姐。”马丁揉搓了一下拇指与食指,即使他们正在用法语交谈,但他仍然无比轻声细语地提醒她。

    “莱斯特兰奇与马尔福最正确的应该是半对立的关系。”他说。

    “因为曾经亲密无间,所以现在应该强硬的见面。我们得避开这些看不见的,任何能把我们连在一起的蜗牛触手。”马丁又说,“赫尔墨斯少爷曾要求我为您与德拉科少爷保密,所以夫人与波文先生仍然认为您已经不再与马尔福家有多余的关系。”

    “所以,请您必须接受除了开除哈利·波特先生之外的任何建议。”马丁的语速似乎是在赶着时间把所有的事情都要说清似的加快了,“他会得到严格的处罚,我会这样要求,但并不是开除。”

    “所有人都在盯着我们。”马丁的眼睛在郁金香的面前环视了在场的所有人,他收回视线,掌尖轻拍郁金香面前的桌子,“郁金香小姐。哈利·波特不能由莱斯特兰奇来开除,这个时机与身份全都不对。”

    郁金香扭过头,她盯了一会儿马丁。

    他的眼神充满坚定,好像即使她不同意,但他仍然会选择单方面只听赫尔墨斯的话。

    又来了。

    他们又这样说了。

    郁金香不情愿地低下头:“赫尔墨斯——”

    “是赫尔墨斯少爷这样认为的。”马丁更加充满底气,“他认为,我们的位置仍然岌岌可危。在布鲁斯先生离开西班牙之前。或者,在卢修斯先生能让马尔福家重新恢复无罪身份之前。我们现在还不至于太难堪,原因很大一部分来自某一方的让步与宽容,并不是我们有能力这样做,总之现在谣言四起——因为那位疯狂的夫人——”

    马丁的挥挥手。

    “如果您还希望有多余的力量保护德拉科少爷的话。”他说,“您就应该听赫尔墨斯少爷的。”

    郁金香看向了哈利,他正低着头看着桌子上的纹路。

    “赫尔墨斯为什么答应过我却又不肯继续这样做。”

    “他不担心您讨厌我,郁金香小姐,可他担心您讨厌他。因为他是您的哥哥。”马丁的语气有些轻缓,“可我知道您并会不听我的建议,您只能听赫尔墨斯少爷的,因为你是他的妹妹。”

    “德拉科少爷做任何事都与我们无关。”他还在试图劝解,“郁金香小姐,您与赫尔墨斯少爷才是一家人。”

    “即使必须开除那个男孩,也得让德拉科少爷来主动张口要求这件事。他的父亲即使在监狱中有保护他的权力,但是绝对不会是您。”

    没一会儿,德拉科跟着斯内普也来到了这里。他经过一整晚的恢复,脚步虚浮,走得轻飘飘的。他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那里与马丁面对面的郁金香,还有突然出现的罗勒·斯卡曼德。

    斯卡曼德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还以为他不回来了呢。

    他为什么一回来就挨着郁金香坐着。

    马丁看到了德拉科,他牢牢占据郁金香的身边椅子并不打算为德拉科让出位置。郁金香的另一边是罗勒,他们坐在长桌的末尾与哈利·波特面对面。

    德拉科跟在斯内普身后找了个位置坐下,他低着头,时不时地抬头打量一眼邓布利多桌子上的那只凤凰和正与他之间有一条斜线的郁金香。

    她只看了他一次。

    那一眼就好像是不被允许的一样,很快就瞥向了斯卡曼德的方向。

    波文先生的秘书布兹先生是最后一个到的,他摘下礼帽,只与邓布利多与马丁握了一下手。

    这个会议其实没开多久,布兹先生抢在马丁先生之前就表达了希望快点找一个足够让人警醒的惩罚来让霍格沃茨的学生们都长长记性。

    “我认为——最好的处罚方式就是关禁闭。”斯内普带着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看向哈利,“直到毕业结束。我会监督他成为一名优秀的学生。”

    “这是个好提议。”马丁先生立即表示认同。

    郁金香看向了德拉科,他坐在另外一头,从刚刚就一直在盯着她。他的视线在对上她的视线后就当着她的面瞥向认真的罗勒,他再转回视线看向她,眼神变得有些深不可测。

    “这得问受害者的意见。”诺亚夫人说。

    然后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看向了德拉科。

    “随便。”德拉科轻飘飘地说。

    他很不在意的样子。

    德拉科令所有人都出乎意料地没有追着哈利·波特这件错事不放。他反而对这样的会议感到了一些不耐烦。

    他更对墙上那把格兰芬多宝剑充满着兴趣。

    “那么您呢?”马丁转向郁金香,“郁金香小姐?”

    所有人的视线又看向了郁金香,包括德拉科。

    郁金香一直安静地坐着,她看着德拉科的视线继续在她与罗勒之间来来回回。

    他刚刚还心有不悦,勉强带了一丝耐心。但是第不知道多少回之后,郁金香看出德拉科的眼神中渐渐有了一丝麻木。

    “这个处罚对我来说无关紧要。”郁金香张开嘴巴,她看向坐在对面低着头的哈利,“总之,哈利·波特要杀死的人又不是我。我只是被他吓到了。”

    于是在每个人都觉得这件事得以解决并很快散场离开这里后,郁金香率先独自离开这里。她忘记了要和罗勒说再见,大步冲着她应该要去的神奇动物保护课而去。

    希望她赶得上——要不然范妮就白白帮她把那本巨大的课本带去了。

    郁金香憋着一股闷气,她走得像一阵风那么迅速。

    石像发出了转到一旁的声音,她的手突然被一只手用力一把抓了过去。

    德拉科拉着郁金香的手,他的手从她的手腕上滑到手上后连续换了好几种姿势,他一言不发地继续带着她往下走,他的掌心紧紧贴着郁金香的掌心,并把她牢牢握在手里。

    上一次他们一起走在这条长廊上时,还是他要求郁金香与斯卡曼德从霍格沃茨离开。

    “你要上什么课?”德拉科边走边问。

    “神奇动物保护课。”郁金香答,“就是差点把你‘杀死’在课堂上的课。”

    她故意加重了这个词的语气。

    德拉科停下了脚步,

    “谢谢你的提醒。”他回过头来。

    德拉科放开了郁金香,他伸出手掌对着楼梯作邀请状。

    “请。”他说完就走了。

    郁金香看都没看德拉科一眼,她没问德拉科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或者他为什么要和哈利·波特突然打起来。

    又或者,他为什么不要求哈利·波特离开霍格沃茨。

    郁金香继续往课堂奔去。

    真是莫名其妙——

    在此后的日子里,郁金香发现,她好像意外地促进了哈利·波特与金妮·韦斯莱的关系,他们现在完全不在乎那些执行到毕业的禁闭,反而肆无忌惮地享受着五月与六月交替之间温暖的日子。

    那么,为什么她就得和德拉科双双冷战呢——

    她不去找他,德拉科也不来找她。

    他们原本就是没那么多经常碰面的机会,除了吃饭时或者刻意地约定时间。

    为什么每个人都享受着春天,只有她和德拉科不行呢?

    这到底是什么——

    他们已经快要一周没说话过了,关键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罗勒并不需要继续霍格沃茨的课程,虽然他已经回到了这里。他在除了与朋友们一起在温室照顾那些种植的草药之外,郁金香也总是见不到他。

    “我们中午一起吃午餐。”德拉科突然出现在坐在走廊上看书的郁金香的身边,他拿着一封信一边看着一边语气平淡地在她面前扔下这句。

    冷战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郁金香抬起头看着从信纸后看来的德拉科的眼睛。

    德拉科活着,并且十分健康,他来主动破冰了,可她感觉哪里还是不太对——

    “好的。”郁金香接受了这个邀请。

    德拉科放下信纸,他的皮鞋在地砖上挪了个方向,他转身在郁金香身边坐下。

    他们一起坐着,但中间隔着一些距离,甚至能再挤下一只肥胖的猫狸子。

    “你生气时的确不会躲去那间屋子散心。”他把信叠了起来。

    郁金香翻着书页说:“我都说过了如果我不想看见你,我更不会去那里。”

    等一下。

    她刚刚说了她不想看见德拉科?

    德拉科弯着后背,他的手搭在他的大腿边。

    “那么你为什么生气?”他迟缓地问。

    郁金香一时语塞,她抬起头,对着德拉科眨巴眨巴眼睛。

    “我生气了吗?”她疑惑地问,“难道不是你生气了吗?”

    她是真的发出疑惑,她是真的不知道!

    可她的话,去让德拉科有点不自在了。

    他熨烫过的校服裤子上那条笔直的线经过他瘦得凸起的膝盖,被他的手掌反复来回地搓着。

    “我在思考如果我还是因为斯卡曼德而生气这件事会不会显得我太幼稚——”德拉科别扭地低声说。

    “我是生气你为什么要和哈利·波特打个你死我活。”郁金香立马回答。

    德拉科的话,一下子让她捋清了思路。

    空气沉默了片刻,德拉科如释重负地笑了一声。

    “我忘记了。”他皱着眉头咂巴一下嘴巴。

    他的烦恼转瞬即逝,眼睛盯向郁金香的手背。

    “所以——我们就这样浪费了六天零九个小时四十三分钟来思考自己为什么生气?”

    太荒唐了——

    “我只需要了一秒。”郁金香合上书。

    “多亏了你的引导——”她心虚地嘟哝。

    “不客气。”德拉科十分大度地表示他的宽容。

    他的发丝不再是湿漉漉的了,而是清清爽爽地垂在他的额头上。

    郁金香的手指搭在硬皮书的封面上,她什么都没说,来回弹动着的手指就表达了她内心的雀跃。

    她一直与德拉科对视着。

    眼睛互相眨都不眨的,好像要弥补他们有六天零九小时四十六分钟都没有让视线黏在一起的缺憾。

    德拉科摊了一下双手,他慢慢往郁金香身边挪了一下。

    “天气不错。”他终于笑起来了,“接个吻庆祝一下?”

    “难道要庆祝你也是大难不死男孩吗?”郁金香气得拍了一下德拉科的手背,她一把掰过德拉科的脸使劲咬了一口。

    “轻一点。”德拉科的指尖捂着嘴唇很认真地建议。

    郁金香又想起她得知德拉科命悬一线时的恐惧,她推开德拉科气鼓鼓地托着下巴看着长廊外:“我讨厌你。”

    德拉科坐在一旁:“我爱你。”

    “你不知道我看到你躺在那里时吓成了什么样子——”

    “我爱你。”

    “我以为别人说你还活着才是骗我的谎言。”郁金香带着一些颤抖的哭腔。

    “我爱你。”

    郁金香甩甩垂下脸边的头发:“我讨厌冷战。”

    “我也是。”德拉科终于附和着她。

    “但是我爱你。”他立马驴头不对马嘴地补充。

    郁金香直起身子:“你不要转移话题。”

    德拉科闭上了嘴巴,他瞪着一双漂亮的灰色眼睛,他的鼻尖快要戳在郁金香的脸颊上。

    他幽幽地说:“阿斯忒瑞亚·郁金香·莱斯特兰奇。我爱死你了。”

    郁金香彻底无奈地笑了。

    她向后靠在石壁上,笑得肩膀一上一下。

    “好吧,对不起。”她歉疚地避开了德拉科的眼睛。

    “我原谅你。但是是为什么?”德拉科凑过来,“郁金香,下次我们冷战时你能不能主动一点,把我按在墙上,给我一巴掌,或者一个吻。”

    郁金香忘记了自己的话,她举起手对着德拉科:“你是认真的吗?”

    德拉科伸手把郁金香的手攥在手里,他笑得有点耍赖:“下次再试。”

    长廊外已经是满眼的绿色,树隔着玻璃,被风吹得微微晃动。每个人都很快乐。

    包括她与德拉科。

    “喂!罗恩!”赫敏突然提着书包在廊桥下大喊,“你不要跟着哈利与金妮!”

    长廊外飘进一声闷闷的挣扎:“这是我的自由!”

    “从这边走!哈利!”金妮笑着拽着哈利弯低身子从长廊跑过。

    他们太快乐了,连坐在这里的敌人郁金香与德拉科都没有发现。

    郁金香看着金妮脑后的红发像波浪一样翻动,哈利·波特痴痴地咧着嘴笑着望着金妮的背影。他滑稽地佝偻着他的腰,似乎恨不得把他高高的个子折成两半跟在金妮身后。

    他们跑过长廊,赫敏·格兰杰提着书包急匆匆的紧随其后。

    没过多久,罗恩·韦斯莱顶着一头草屑像巨怪一样弯着两条假装强壮的胳膊十分有气势地穿过了长廊。

    郁金香和德拉科一直在看他们。

    郁金香扭头看向德拉科。

    “真庆幸那个傻蛋疤头没看到刚刚我对你的苦苦哀求与求和。”德拉科撅起嘴巴装可怜。

    郁金香伸出胳膊勾过德拉科的肩膀:“你才没有。”

    德拉科自顾自地咧开嘴巴笑:“但是一想到他也会像我这样对那个韦斯莱求和,我就觉得好笑。”

    郁金香嗤笑一声,她戳了戳德拉科的脸颊:“你比他更好笑。”

    德拉科哼哼笑,他的手指扶正郁金香针织衫中间的蝴蝶结丝带。他的嘴巴慢慢蹭着郁金香的脸颊,然后盖在她的嘴巴。

    他的鼻尖一直戳在郁金香的脸颊上。

    他的身子探在郁金香的面前,脑袋随着他们接吻时嘴唇的进退而轻轻晃动着。

    郁金香腿上的书掉在一旁的地板上,她挺起身子,靠近德拉科。

    德拉科的手掌扶着她的腰后,但是他很用力,他差点把她顶在岩石墙壁上。

    “听说你像个战士一样逼迫波特与韦斯莱。”德拉科在郁金香的嘴边黏糊糊地说。

    郁金香皱起眉头:“我是为了谁?”

    德拉科轻声一笑:“为了我。”

    “可你自己都不在乎。”

    “无论他死,或者被开除,都不能由马尔福来定夺。”德拉科的拇指摩挲着郁金香的脸颊,他沉静地望着郁金香的眼睛,“我知道你明白这一切。”

    郁金香没有说话,她抓着德拉科的手,嗅了嗅他手掌上那股好闻的香水味。

    “德拉科,其实我们一点都不自在。”她慢吞吞地说,“我们的权势都是用来吓唬别人的幌子,明明大象最害怕的动物就是一只蚂蚁。”

    “我们拥有的很多,可以适当地作出一些忍让。”德拉科轻声哄着郁金香,他的手搭在她像缎子一样的黑发上。

    郁金香靠在了德拉科的肩膀上。

    “我最近很难过。”郁金香对着窗外那片春意盎然流露出不合时宜的低落。

    德拉科的脸颊蹭着郁金香的头顶,光像一匹白色的薄纱覆盖在他的脸庞与他开始变得幽深的眼眸。

    “为什么?”他很乐意成为一个倾听者。

    “我和伊莎贝尔吵架了。”郁金香毫无保留她的烦恼,“其实我们从上一学期就不那么亲密了,因为——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次是因为我。”

    “我说她不配成为我的朋友,我说她是自卑的泥巴种。”郁金香抬起头,“当然,我并没有叫她泥巴种——我——总之,她有不对的地方,我也有。”

    “好吧——真是令人悲伤的事情。”德拉科柔和地说,“或许你们本来就不该成为朋友。如果你总是得小心翼翼的话。”

    “去申请一间单人寝室怎么样?”他一本正经地清清嗓子,“我认为——如果我们一起在阳光中醒来,这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郁金香的膝盖撞向德拉科的膝盖:“你的确不是一个能给我建议的人。”

    在和好之后的时间中,日子就没有那么漫长了。六月很快到来,郁金香忙着给德拉科准备一份生日礼物。

    晚餐后她和德拉科又一起在斯莱特林寝室中的落地窗边看了一会儿仰头望天的人鱼,然后继续猜测它们在等待的东西。

    郁金香有些并不以此为惊奇的事情了,毕竟它们已经这样执着了两个多月了。

    她回到地毯上,继续拼着《胜利之狮扼杀大蟒蛇》的拼图。

    这面巨大的拼图被一分两半,一半是狮子的位置,一半是蟒蛇的位置。

    郁金香拿着狮子的碎片,德拉科只能拿着蟒蛇的碎片。

    她不喜欢蛇的地方,德拉科也不喜欢。

    他不是害怕它,而是认为这个愚蠢的麻瓜画师不该把蛇画成了输给一头愚蠢的狮子的玩意儿。

    “它只要张开嘴巴就能毒死它。”德拉科盘着双腿坐在郁金香的身边。

    “它只要举起爪子就能拍断它的脑袋。”郁金香推开德拉科,“你不要挡住我的雄狮。”

    “哎呀——”德拉科一骨碌躺在了拼图上。

    他扭过头来,对着郁金香因为担心他弄乱拼图而惊慌张开的嘴巴得意地闷声笑。

    “耍赖的蛇!”郁金香用力推着德拉科,他却像被拼图粘在了后背上似的一动不动。

    “我不想玩这些了。”德拉科说,他伸手揪住郁金香俯下身子捂住拼图时脖子上悬空的珍珠项链。

    他顺着她的脖子,将热乎乎的手掌钻进她的针织衫后,完全贴合着她的锁骨与胸腔。

    德拉科缩回手,他一骨碌又爬了起来。

    他夺出郁金香的手中的拼图,推着她慢慢躺在地毯上。

    “你带着你的蓝盒子了吗?”他意有所指地挑了一下眉毛。

    “没有。”郁金香的耳朵蹭在长毛地毯柔软的绒毛中,“难道你没有吗?”

    德拉科的手钻进了她的针织衫下。

    “我有整整十二盒。”他一点都不难为情地说。

    “嗯——”郁金香咬了一下嘴唇,“把这个攒起来会升值吗?”

    她的嘲笑被腰上轻轻掐了一下而彻底笑了出来。

    德拉科的手撑在郁金香的耳边,他细细地一点一点看着她。

    “就在这里吗?”他问。

    “都可以。”郁金香说。

    德拉科直起了身子,他想了一下,扶着地毯站起来。

    他走去了柜子前,翻出一个蓝色盒子。他撕开它的纸壳,长长的手指捏出一个小小的袋子。

    然后,他重新把它和他的手一直按在郁金香的耳边。

    郁金香的脸像萨金特油画中的女郎那样,又白又亮。她该红彤彤的脸颊,也正像红苹果那样红彤彤,水嫩嫩。

    德拉科解开郁金香针织薄针织外套的一颗纽扣,他把那个小袋子咬在嘴里,好让他的双手能赶快把苹果的苹果皮剥掉。

    “你不担心赫尔墨斯了吗?”郁金香笑着问。

    “这是我们的事情。”德拉科的手忙碌着,他叼着袋子口齿不清地说:“我们大概不会有什么奇怪的癖好把这种事情告诉你的兄长。”

    郁金香笑个不停。

    “嘶——”德拉科像被什么东西蜇到似的疼得抽了一口冷气,他原本解开郁金香衬衫的手停了下来,嘴中的袋子‘啪’的一下掉在郁金香的身边。

    “你怎么了?”郁金香赶快爬了起来。

    德拉科坐在地毯上,他愣了一下,从裤子的口袋中掏出了一枚硬币在灯光下呆呆地看着。

    “我要走了。”他突然说。

    郁金香摇头:“什么?”

    “我得走了。”德拉科把硬币塞进口袋,他仿佛回过神似的捧住郁金香的脸颊用力吻了一口:“我得走了。”

    他只告诉了她这一件事。

    德拉科的膝盖滑过滑溜溜的地毯爬过来给郁金香系上扣子。他的手开始颤抖,似乎十分紧张。

    他本不用这样为她系好扣子的。郁金香想,如果德拉科真的忙着要去哪里的话。

    莫名其妙的,郁金香突然意识到这似乎是与德拉科这一年来总是在忙碌的事情有关。

    “好的。”郁金香打断了德拉科的踌躇,她也伸手给他寄好衬衫的扣子。

    她抢了德拉科的活计,德拉科低头给她扣好裙子一侧的扣子。

    德拉科突然站起来,他连滚带爬地爬起来冲到床头柜边,他掏出一瓶漂亮的液体,仰头喝了一口。

    “喝一口。”德拉科走回来,他跪在郁金香的面前强势地捏起她的下巴让她的嘴巴对准瓶口。

    他看到郁金香被呛到的模样也无暇安慰她,只顾着颤抖的拇指抹去她嘴角淌下的液体擦在她的嘴唇上。

    德拉科看着郁金香的膝盖将散落的拼图推得更加混乱,郁金香也并没有对此发出指责。

    她瞬间就知道她喝下的是什么。

    德拉科把福灵剂塞进郁金香的手中:“拿着它。”

    “那你现在要做什么?”他还在问。

    “不知道。”郁金香感应着她渐渐活跃的心情,“我!我好像得去天文塔!”

    “你呢?”她用很轻松地语调问德拉科。

    “不知道。”德拉科抓起外套,“我得去图书馆。”

    “去吧。”郁金香攥着剩下一小半福灵剂的瓶子,她吻着德拉科的眼睛:“我等你。”

    她咬着发带一角绑起头发站起来:“走吧。”

    今夜不同寻常,她嗅到了火焰的气息。

    那是火舌舔舐万物后一切毁灭一切的味道。

    焦灼的,恶臭的,干枯的,淋着眼泪,不断滴下血液的,苦涩的。

    是阿瑞斯战火的味道。

    所以当郁金香被皮皮鬼拿着球一路拐往天文塔的方向时,她认为,福灵剂会告诉她困惑已久的秘密。

    高塔——

    今夜月明星稀,火星却并不闪耀。它灰突突的,任由金星围绕着月亮。郁金香找到了星群,她发现那颗代表大人物陨落的星星,看起来却异常明亮。

    郁金香把望月镜对准了天空,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总之,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必须这样做。

    不知道德拉科在做什么。

    郁金香转身熄灭了天文塔上所有的灯,她不想这样做,可她还是举起魔杖这样做了。

    她最好是这样做。

    对面的城堡中突然发出了嘭嘭嘭的响声,像爆炸一样,在寂静的深夜中格外可怕。

    哦——郁金香笑起来,皮皮鬼这次可要摊上一件很严格的惩罚了。

    她之前应该把皮皮鬼赶出学校的。

    应该不会有人劝告她最好把皮皮鬼留在这里吧?

    郁金香调整了望月镜的倍数,她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一定要在天文塔上望着夜空,但是她十分想看看那边的热闹。

    又是‘嘭’的一下,郁金香笃定皮皮鬼这下绝对会滚出霍格沃茨了!

    希望德拉科别碰上它,它还知道偷袭别人时躲在吊灯之后躲开对准它的魔杖呢。

    郁金香慢慢地把望月镜挪下一些,她一直在把它的镜筒往下按压,大概是它在这待了很久都没有低过头,所以它只能笔直地对准了对面的天文塔。

    “你可真是刚直不阿的性格。”郁金香无奈地对它说。

    她把眼睛凑了上去,期盼能看见皮皮鬼被魔咒打飞出去的滑稽的画面。

    一瞬间,刚好有一道闪电击中了对面的塔楼。白色的闪电像白昼一样让郁金香的白皙的面庞变得惨白,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对面的天文塔上并不是空无一人。

    那里站着很多人,斯内普,一个高大的男人,还有一个脏兮兮的,还有邓布利多。

    有一个狼人?

    然后,郁金香的眼睛还没眨第二下,她还没想着为什么狼人会这样和平的出现在霍格沃茨,一道绿光就一闪而过。

    刚刚还站在斯内普面前的邓布利多——他什么反抗都没有,踉跄着,像星星一样掉下了塔楼。

    哦,他从高塔上掉了下去。

    掉下去了。

    邓布利多。

    对于这个画面终于得以理解的郁金香大脑发出‘轰’的一声,她的眼睛连续眨了很多下都没反应过来。

    不是。

    她肯定看错了。

    不是。

    那可是邓布利多。

    他等下就会稳稳地站在地面上。郁金香赶忙继续调整望月镜,它这次又不配合了,艰难地卡在这里一动不动。

    郁金香急躁地拍打着把手,可她只能在这里看向对面的天文塔。

    「年长者熄灭星光,英雄破土而出。」

    可是没有英雄,一个女人从被挡住的墙壁后走出。她哈哈大笑着,‘嘭’的一声,食死徒标记在高塔上炸开时,郁金香才知道刚刚的声音出自谁手。

    不是皮皮鬼。

    不是。

    是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

    她的笑声明明是无声的,郁金香却感到是她的笑声逼着霍格沃茨头顶的屏障慢慢退去。

    那一群消失在了天文塔上。

    郁金香窥探秘密时紧张的手掰住了望月镜边的一个小把手,她之前费了那么一番力气都按不下去的望月镜,现在轻轻松松地滑动着齿轮转向了更下方。

    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哈利·波特站在那里,她也无心再看。

    霍格沃茨不安全了。

    郁金香满脑子都是这句。

    她见到了不得了的秘密和食死徒,她从来没有这样不相信过霍格沃茨。她呆立在这,攥着口袋中的福灵剂。

    郁金香抬起头,一阵大风从她的面前袭来。

    她眯着眼睛看去。

    在黑魔标记覆盖的天空下,她见到了一匹巨大的黑马。

    黑色的,瘦骨嶙峋。

    是夜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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