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

    “我和马尔福分手的原因有很多,具体的细节大概就是,我们不是同一种人。”郁金香平静地说,她看着前方流光溢彩的世界,眼睛有些被那些珠宝与灯光晃到酸痛。

    光芒实在太刺眼了,她突然想要把所有的灯通通关掉。

    她挪开了执着追逐光斑快要流出眼泪的眼睛,看着夏尔得到她回答后满脸的索然无味,还有阿诺面无表情的侧脸:“我以为有些事情只说一遍就足够了,你知道的,我们——我和马尔福,在暑假时就分手了。”

    “真可惜。”夏尔悻悻地拍了拍手上的饼干屑,他似乎是不期望在郁金香那里再得到什么有价值的回答,将话题转移到了阿诺的身上:“那么,表哥,为什么你不喜欢郁金香这个名字呢?多好听的名字,多美丽的花。我就很喜欢。”

    “是吗?”阿诺有些不耐烦的眼神看了一眼路易斯,路易斯站起来冲远处的卡德娜招了招手。

    “我只是想与你聊天,亲爱的表哥。”夏尔摇摇头:“我是真的认为郁金香王妃或者郁金香王后比阿斯忒瑞亚更好听。”

    夏尔的话让阿诺摆脱了面无表情,他的表情缓和了许多,还与路易斯都笑了起来。

    郁金香已经不想再进入这些话题,她来回搜索着雅思敏的身影希望能有理由离开这群男士莫名其妙的聊天。

    阿诺低头摆弄了一下袖口的袖扣:“是个不错的建议——”

    “事实上我认为封号什么的都是骗人的玩意儿,那些爱太虚假了不是吗?”夏尔又打断了阿诺的话,这是他今晚不知道第几次打断了阿诺,他挑着玻璃盘中的糖果放在手心中,话头又朝向了郁金香:“郁金香,你在乎这些吗?”

    “还可以。”郁金香端起面前的石榴汁喝了一口,她急着润润自己干燥的喉咙,顺便找点时间打断这些不太容易的话题。

    她往阿诺的身旁稍微挪了一下,又偷偷看了一眼他眼睛的颜色,万幸,他还是十分正常的绿色。

    “你们在布斯巴顿都学些什么?”郁金香又喝了一口石榴汁,她装了热情的好奇,对着路易斯聊了起来:“霍格沃茨今年十分无趣,你们能想象我们黑魔法防御课只能靠看书来想象吗?”

    “我以为你在蓝宝石庄园长大,有什么事你会比我还要清楚呢。”夏尔在路易斯开口前又抢先抓住了话题,他忽视了郁金香的疑问,似乎又对于她企图转移话题的想法冷笑了一下,他的食指揉着下巴好像说给谁听似的:“有人没有封号,也能生下王子,有人有封号,还要忍受自己丈夫的背叛。”

    这片区域彻底陷入了沉默,郁金香只是盯着夏尔似笑非笑的脸。

    她手中的缎面贝壳手袋的珍珠链条被她捏在手中,指尖划过一颗一颗的珍珠表达着她如钟摆般咔哒咔哒思考着跳动的心脏,她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夏尔比她还要充满攻击力地挑衅阿诺。

    她完全不知道夏尔与阿诺之间发生了什么,看着在场的另外三人之间各自藏了心事的眼神,她甚至想消失在这里。

    如果她会幻影移形就好了,她宁愿被魔法部审判未成年在校外使用魔法也不想在这里听着夏尔的失控的话。

    郁金香又偷偷看了一眼阿诺眼睛的颜色,生怕他又被他控制不住的力量在现在如此重要的场合再度失控。

    还好阿诺并无异样,他捏起身旁麻瓜象棋棋盘上的黑棋棋子,一言不发地玩着棋子的上下左右。

    “夏尔。”路易斯收起了他原本还有点温和的眼神,他领口与阿诺领口类似的金羊毛勋章随着他挺直脊背而无声地展示它代表的荣耀与地位,他脑子措辞了几秒,有点委婉的提醒:“你能坐在这里,是因为你是阿尔巴家的人。”

    “是啊,我是阿尔巴家的人,这一切都要感谢我妈妈那位有王后封号的姐姐。”夏尔吊儿郎当地揉着自己额前的金发看着路易斯:“那么,路易斯,我只是提醒郁金香选择丈夫时该想好的一切,也许她未来的王储丈夫以后也会有很多情妇——毕竟王储之上,将会是伟大的西班牙国王陛下。路易斯,有情妇这是什么错吗?我可没这么认为——我也想有四五个情妇。”

    ‘梅林啊——’

    郁金香已经开始不安,她时不时看向旁边路过这里的宾客生怕他们会听到这些有罪的话,她如坐针毡,想要制止夏尔却又不敢。

    她只能寄托希望地看着路易斯,期盼他能再说点什么堵住夏尔的嘴。

    这里的四个人中三个都来自这片欧洲大陆最高贵古老的家族。西班牙的王储,卡佩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卢森堡大公家的第三顺位继承人。在诞生过5位西班牙王后而无比尊贵的阿尔巴家族中拥有爵位的伯爵。

    郁金香低头数着自己手袋上的珍珠,仿佛细数着他们躯体下的华贵的身份,她拥有冷静的理智,可这里轮不到没有任何爵位的莱斯特兰奇家的人开口暂停这些话题。

    “我会记得你的愿望。”阿诺终于开口:“我会记得在15岁时就许愿要拥有情妇的,表弟。不过,表弟,你的愿望不会太遥远,我承诺在我成为国王后为你找满五个情妇,或者,甚至更多,只要你提出这个要求。”

    阿诺的嘴角提了一个弧度又立刻消失不见:“我们都拥有阿尔巴的血液,这是我为阿尔巴家该做的。”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在继位之后剥夺我的爵位。”夏尔拍了拍胸脯向腰后的软靠垫仰去,尽管他的语言与他的神态不相符,他并没有表现出多害怕的样子,重新坐起来后还在剥着糖果的亮晶晶的糖衣:“不过我想你也不会有太大的权利。表哥,谢谢你提前的恩赐,祝你早日成为国王。”

    “你们在聊什么?”卡德娜拉着雅思敏终于赶了过来,她看了一眼阿诺身旁的郁金香,绕过郁金香走去了路易斯身旁:“路易斯,你为什么不给我道歉?”

    “我偷偷来到了这里,难道不算惊喜吗?”路易斯低头看着卡德娜,他笑的眼睛都含了浓情蜜意,他瞥了一眼仰头看向身后与伊丽莎白打招呼的夏尔:“如果不是夏尔的热情,我大概早就出现在你面前为你送上圣诞礼物。”

    “那么等下你得在大家面前邀请我跳舞!我先拒绝,你还要再邀请我,最后我要拒绝你从宴会的这头到另外那头才能勉强答应,只有这样才能抵消你不帮我写魔法史作业的气!”

    “我是担心奥德丽教授会发现我们的字迹一样——”

    “你还是不认为你自己有错!”

    “好吧,好吧,我不帮你写作业是我的错——”

    卡德娜撅着嘴还抱怨着路易斯,她挽着路易斯逐渐走远,雅思敏看了阿诺一眼后一言不发的强行拉走了夏尔。

    “走吧,舞会的时间到了。”阿诺按着沙发的扶手起身,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正装外套,拉起郁金香往宴会最中央走去。

    他们大概是宴会厅中最沉默的同伴,直到阿诺致辞之后,他邀请郁金香开舞时,他仍然闭紧他的嘴巴。

    路易斯真的像卡德娜要求的那样,从宴会厅的这头一直追着她邀请到郁金香与阿诺转来的这头,郁金香收回了不断瞥向卡德娜与路易斯的视线,仰头盯着阿诺领口的金羊毛勋章。

    地位,财富。

    除了纯血血统之外,莱斯特兰奇家还在疯狂追求的东西。

    金羊毛上方镶嵌在黄金底托中的蓝色宝石,它的蓝深沉的如同蔚蓝的大海,海水是掩盖一切的好去处。

    郁金香又抬了抬头,看向阿诺的眼睛。

    阿诺正等着她抬头似的,他握紧了掌心中的郁金香的手:“你相信吗?”

    “什么?”

    “夏尔的话——”阿诺闭了一下眼睛,他的胸膛似乎是因为他的忍耐才起伏:“爸爸给爱琳了伴妃的称号,尽管只有家族内部的人知道,但是妈妈的家族,阿尔巴家还是对此感到备受侮辱。”

    郁金香扶着阿诺的手转了一个圈,他们站在稍微远离宾客的边缘停了下来。

    “我不会像夏尔说的那样,我不会有——情妇,我不会像爸爸那样。”阿诺低着头,他左手捧住郁金香的脸颊凑近她吻了吻她的脸颊:“阿斯忒瑞亚,我的停顿不是因为我的不坚定,是因为,这个词实在太恶心。”

    “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乐意成为情妇,就像——罗奈尔德的妈妈。”郁金香的小指被勾在阿诺的小指上,他们两人的家族戒指都碰在了一起:“现在的承诺都是空白的,因为我们年纪还小。就像我的承诺,没有一次可以兑现。”

    “你兑现了会来到西班牙。”

    沉默总是如影随形,他们掠过欢声笑语共舞的几对伴侣,在柔情与堂皇的交响乐中都试图再说点什么。

    “我真的很喜欢你。”阿诺扶着她的手掌与她的手指交叉:“阿斯忒瑞亚。我爱你。”

    “如果我知道在逼你迈出第一步后你真的会时时刻刻说这些,我一定不会那样指责你。”郁金香笑了笑,华尔兹的旋转她的裙摆让她有种飘飘然以为自己是欲飞的蝴蝶,她努力将某个人的脸庞从大脑中推出去后又看向了那枚至高无上的金色勋章:“阿诺,你喜欢我,你爱我,我很感激,我的确需要这些。”

    “我从未在意这些,直到现在。”阿诺抱住了她,他的声音有些不再那么高高在上的,开始有些气馁的无力:“阿斯忒瑞亚——说爱的时刻希望会得到回应,我认为爸爸一定是因为这样才不会轻易表达他的情绪,如果没有回应,我宁愿一直当个冷漠的人。”

    “我也喜欢你,阿诺。”郁金香毫不犹豫地接住他的话。

    “喜欢是爱吗?”

    “都可以。”郁金香眯了眯眼睛,她感觉眼睫毛好像掉进了眼中碍的眼睛难受,她松开阿诺的手轻轻揉了揉眼睛,是睫毛刺激着眼球才会让她眼睛红红有些眼泪:“亲爱的安德烈殿下,你想听,我都可以说。”

    阿诺站直了身体,他的拇指擦过她长长的睫毛沾过一些水痕。

    “那就说吧。”

    郁金香深深呼吸,她看着阿诺,她看着他,这张漂亮又逐渐成熟的,与她记忆中每个年龄段逐渐重合为一的脸庞。

    9岁时,15岁时,还有即将16岁,还有他未来的17岁,20岁,乃至未来每一年。

    水晶吊灯照耀着他们,银色的光斑比那把交在她手中的宝剑还要璀璨。

    他们大概真的要在一起直至永远了。

    从第一次见面起她的掌心不止一次贴合过阿诺的掌心,中途她还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去爱别人。

    可她现在又在这里,掌心贴着阿诺的掌心,

    之前可以说喜欢,现在也可以。

    喜欢总是能在记忆中找到一些,只要她将建造心房的属于别人的记忆扔掉就好。

    尽管她现在还在隐瞒着秘密面对阿诺,隐瞒的秘密面对德拉科。

    可她却理直气壮,名为不愿意伤害任何一个人。

    她嘲笑过格兰芬多的勇气与赫奇帕奇的忠诚,也唾弃过斯莱特林的自私,她以拉文克劳明哲保身,随心摇摆为荣,现在她却羡慕他们拥有百分之百的底气接受自己的选择。

    她好不容易因为喜欢德拉科而做出坚定的选择陪他一起走,哪怕堕入黑暗,现在又告诉她这个选择是个错误。

    她的年纪做出的每一项选择都耗费了她太多的精力。

    会后悔吗?

    大概不会。

    莱斯特兰奇家正因为狂热追随黑魔法的食死徒锒铛入狱而蒙耻,但会因为她会即刻重新荣耀。

    荣耀之后呢?又是什么?

    也许是爸爸不需要再艰难地维持血统与财富还有任何一个被家族注重的一切。

    子孙引以为傲的家族,它的荣耀会因为子孙的无能消失殆尽。

    郁金香偏了偏脑袋,她已经开始怀疑家族存续的意义。

    几百年的老东西死了有什么可值得可惜,可她还是做不到眼睁睁看它真的死在自己的手中。

    它喂养了她,像喂养了一只小鸟尽心尽力。

    却在她有了‘买家’之后变成了枷锁,变成了笼子,锁着她,将她的翅膀粘上珠宝,给她镀上黄金,沉甸甸的,她扑扇翅膀的力气都没有,更何况展翅飞翔。

    她是莱斯特兰奇家的一朵花,她还信誓旦旦说自己绝不只是一朵花。

    家谱繁盛的枝干中无数花朵,只有那朵唯一又纯白的花朵是最特殊的爱,也被寄托了特殊的希望。

    昂贵的郁金香带给欧洲了狂热与追捧,在奉为财富与地位的象征后抛弃了花的身份可以代替货币。

    它的美丽被买主定价,最后又被重重摔进泥土中重新变成一朵普通的花。

    花就是花。

    除了美丽与香气外毫无任何意义。

    她看了一眼远处与莱安国王共舞的阿加莎王后,王后的冠冕承载着荣耀又背藏着难以容忍的羞辱,她开始担心她的花瓣能不能托起这个沉重的冠冕。

    郁金香抿着嘴唇,看着等待她回应的阿诺。

    “我爱你,阿诺。”

    阿诺松了一口气,他突然抓起了她的手腕,拉着她走出了宴会厅。

    长廊外是玻璃搭建的外壳,他们重叠的身影在角落倒映在玻璃上。

    一丛槲寄生从阿诺的魔杖杖端开始生长,它翻涌着,伸展着愈发浓密的枝叶与卷曲的茎,小小的浆果垂了下来,垂在了阿诺的肩头。

    “槲寄生。”也许槲寄生的出现才让郁金香想起今晚是平安夜。

    “是的,槲寄生。”阿诺歪了歪脑袋:“可以偷偷用一下魔杖,这里没有麻瓜经过。”

    郁金香仍然仰头看着槲寄生的生长,她摸向了垂在后背的长辫,三年前的平安夜有人帮她解决了槲寄生危机,然后她就不知何时喜欢了那个人。

    巴黎圣母院大教堂,她费了很大的心思才找到那盒一次性的槲寄生。

    她向圣母乞求的事情竟然成为了她的噩梦,她真的时时刻刻忘不了德拉科。

    她的眼睛终于因为这些回忆落下了眼泪,盯着那些槲寄生眼神全是抱怨地皱着眉头。

    “为什么哭?”阿诺轻声问,他的手指抹去郁金香的眼泪:“你不喜欢槲寄生吗?”

    “喜欢。”郁金香眼泪还在大颗大颗的像断了线的珠子掉落,她呜咽着有些委屈:“它——太漂亮了,所以我很感动。”

    “是吗?”阿诺已经又向她迈近了一步,他的手抹完她的眼泪后滑向她的脑后有些用力地托起来:“圣诞快乐,阿斯忒瑞亚。”

    他吻着郁金香就带着她转向了身后的墙壁,他的手掌扶着墙壁,弯腰低头,一下一下咬着郁金香的嘴唇。

    “为什么还在哭?”阿诺离开郁金香的嘴唇吻了吻她的眼睛:“是因为想家吗?”

    “不——不是。”

    “再说一遍你爱我吧。”

    “我——”郁金香的嘴唇张合,她的舌尖被阿诺吮过,他拉过她的双臂环绕他的肩膀,她仰头看着挪到他们头顶上方愈发茂盛的槲寄生闭上了眼睛:“我爱你。”

    郁金香揉皱了阿诺胸膛的衬衫,她被包裹在阿诺的外套中,被阿诺安抚着还在因为哭泣过后一下一下的抽抽嗒嗒。

    “阿诺,能不能,如果婚约在国王陛下加冕之后定下来,能不能让它遍及各处?”郁金香浓重的鼻音又让她眼睛一酸,她不敢再哭,仰头快速在阿诺胸前蹭过眼泪:“你知道的,莱斯特兰奇家,名声不再像之前那样,好听。所以我想让法国的人看到,让比利时,卢森堡,让整片欧洲大陆,让哪怕是北极的巫师部落也要看到——还有英国。”

    “可以,这是最简单的事情。”阿诺吻了吻她的头顶:“我会让爸爸提起,然后再以王储名义邀请你们将族谱迁回法国,或者西班牙。让所有人都知道莱斯特兰奇家与卡佩家合二为一——阿斯忒瑞亚,别担心,你们将被融进卡佩的历史,你们不再是被赶出法国的逃跑的人。”

    “我们在成年后的婚礼那天,爸爸会重新赋予莱斯特兰奇家族的爵位。”

    “只要你认为有需要,你的伯父罗道夫斯也可以转进西班牙的哈乌拉底狱,那里没有摄魂怪,能待的舒服一些。但是你的伯母,那个布莱克家的女儿,她做了很严重的错事,她只能待在阿兹卡班。”

    “平安夜,为什么没有下雪。”郁金香看了看窗外,她疲惫地弯了弯腰:“我饿了,我想吃樱桃挞。”

    “还想吃点什么?”阿诺看了看四处,他掏出魔杖对准外面的夜空:“冰天雪地。”

    魔咒闪过后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在庄园中挂满银灯的松树群。

    “下雪了,尽管只下在庄园中。”阿诺拉走还对着雪景依依不舍的郁金香:“走吧,美丽的郁金香王妃,我们去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

    马尔福庄园中,德拉科独自坐在走廊的台阶上盯着天花板悬挂垂下的魔法槲寄生。

    午夜,钟声在庄园中回荡。

    圣诞,新时代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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