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姩姩，你……”谢玟心中多少有些期待。

    但是含灼直接打住，“别说话。”她现在还没有和好的打算。

    顶多算是内心有一些触动，但是这些触动，还并不足以让她原谅谢玟之前的所作所为。

    况且明日就是小年了，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并不想在今天坏了心情。

    谢玟心情复杂地将那块鱼肉吃进肚子里，只觉得这块肉比别的菜都好吃。

    也是因为含灼流露的这一点好意，所以谢玟难免有一些蹬鼻子上脸，吃完饭他还像往常一样在这坐了一会儿，看着含灼还看不出什么起伏的肚子，他犹豫半天，终于问道，“能不能，让朕摸一下。”

    含灼正没个正形的倚在炕上看话本，闻言目光放到他身上看了一眼，咬着下嘴唇思虑了一下，终于还是勉为其难得点了一下头。

    她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在宫里看到那么多女人，又经历了这些事情，她越发明白，不仅是这些女人的宠爱分配不均，来日宫中的皇子公主多了，这些孩子得到的父爱也会不均。

    起码现在谢玟心中还有愧疚，还有对着第一个孩子的期盼，她就不该为了一己私欲而隔阂了孩子和他的情谊，若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以后谢玟厌恶这个孩子，她实在难以担待。

    谢玟心内欣喜若狂，从隔着小几的另一边炕上站起来坐在含灼的旁边，含灼先是不愿意动弹，后来还是往前凑一凑，看着谢玟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你即便现在摸，也摸不出来什么的。”

    她只是随口一说，但是谢玟却总以为她在给自己解释。

    “但是它能知道，知道朕在摸它。”谢玟笑了笑，不禁想着以后会生出一个什么样的孩子，像自己还是像含灼，是皇子还是公主，皇子公主都好，怎么样都好，只要是含灼所出，他都喜欢。

    含灼不知道怎么接话，于是便没有继续说了。

    *

    春节说过也过得很快，无非就是走动比平时更多，倒是没出差错。

    要说后宫嫔妃乐见含灼怀上龙子，这是假话，但是因为林美人的事情才过去不久，她还在禁足中，听说那日子过得比宫中的下人还不如，因此就算有什么心思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闹事。

    所以含灼这个节过得还挺舒服的，也见到了母亲和父亲，只是因为宫规森严，不好和父亲说话，只和母亲说了一些。

    赵兰自然知晓女儿在宫中受的苦，家里也朝宫里送了些信，但是女儿总是报喜不报忧，她仍旧放心不下，直到此刻真见到了女儿，见她珠圆玉润，整个人比上次见面气色还要好，知晓皇上必定是用了心的，毕竟女子怀孕辛苦，前一段时间的孕吐也会使人消瘦很多，但是含灼这个样子，定然是宫中人细心照料着，变着法子做好吃的，才养成这个模样。

    于是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地，可是想起之前的消息，总还是觉得心疼，忍不住抱着她抹眼泪，“傻姑娘！”

    含灼自然也知晓母亲的心思，她何尝不觉得委屈，但是在母亲面前若是流露出那样的心思，母亲回去只会更加担心自己，“娘你又说我，我哪傻了！”

    她默默转移话题，“我才不傻呢，你去宫里随便拉个人问问，我现在过得什么日子？”

    她说着还细数着，“宫内的下人看见我无不毕恭毕敬，不管是内务府还是御膳房对我都是有求必应，皇上常常来看我……”

    “可是，”赵兰抓住含灼的手，“含灼，这些都不是因为你。”

    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喜欢皇上，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你若是当初没有进宫，随意在外边，不论嫁给谁，都由你当当家主母，不论夫君对你什么样的态度，谁都不敢不敬你，可是你进了宫，皇上对你好，她们攀附你，皇上若是对你不好，你又要过什么样的日子？”

    “含灼，我的好女儿，你不傻，你知晓的。”

    含灼怎么不知晓？她最初被禁足的时候不就是连炭火都用不上吗？

    含灼沉默，抿紧了嘴唇，她想叫母亲放心，但是母亲又不是傻子，她比自己更年长，也比自己经历得更多，这些事情，即便母亲没有入宫，她也比自己看的透彻。

    更何况，母亲应当是知晓自己那个祖姑母的经历的。

    “皇上如今还念着旧情，还顾念你怀着他的第一个孩子，可若是以后他不再记得这些了，你又当如何？”

    赵兰说着，伸手覆上她的小腹，“含灼，好好保住这个孩子，以你的心气，我知晓经历了那次的事情必然心中还怀有怨恨，但是你不能怨，更不能隔阂皇上和这个孩子，有了这个孩子，以后不论如何，你都不会受太大的委屈。”

    含灼垂下眼帘，“娘，我喜欢这个孩子，不是想拿它来争宠的。”

    “娘知道，娘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赵兰温和地笑了一下，“可是你是娘的女儿，娘舍不得你受委屈，不要为了一时意气，让自己以后都过得不顺心，好不好？”

    含灼终于点点头，“我听娘的。”

    *

    因为赵兰，含灼对谢玟比之前好上一些。

    因此，当到了上元节，谢玟说要带她出来的时候，她犹豫一番还是答应了，毕竟自己也确实很久没有出宫了。

    谢玟还想着上次七夕的时候，想这番总能让含灼放下心中芥蒂了，二人也能如七夕那时一般甜蜜，但是没想到含灼刚同意和自己牵手，就遇见了一位不速之客。

    谢玟也不是没有见过许含霄，他和许含霄算是点头之交，年少他还没封太子的时候，两人也有同窗之谊，平日里他对许含霄也很是欣赏，认为他为人豁达、办事爽朗。

    他不过是在羽林卫当了一个校尉，中郎将却已经在他面前夸过他好几次了。

    但是谢玟并不想他在这个时候出现，尤其是含灼看见他立马松开手飞奔到许含霄的怀里，“哥哥！”

    许含霄捏着她的鼻子把她拽开，“这么想我？”

    说完才朝谢玟见了一礼，谢玟微微颔首，压下心中的不快，只希望这位大舅子能够识趣一些，不要阻挡了自己和含灼好不容易有的私人甜蜜相处时间。

    可惜没有。

    他还不知道许含霄什么心思，但是含灼已经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许久不见哥哥，今日凑巧，哥哥要与我同游。”

    许含霄“唔”了一声，“都要当娘了怎么还是这样不稳重，小心以后带坏孩子。”

    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谢玟示意，并没有要先行离开的样子。

    三人于是并排走着。

    含灼走在两人中间，她只是不想让哥哥太过尴尬，之所以让哥哥和自己同游，想念是一方面，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和谢玟独处是另一方面。

    “许含霄你说什么话，谁小时候带着我上蹿下跳的你都忘了吗？”

    许含霄低低笑起来，“你就是在家时候我们宠着你，可是如今嫁了人，也该学着稳重些，总要迁就夫君的，公子，你说是不是？”

    许含霄说着还询问了一句谢玟。

    这说的是反话，他只有这样一个妹妹，虽说顽劣，却从没舍得她受委屈，就算是他带出去玩，也是万般小心的护着，不让受伤的。

    前些时候在宫里被禁了足，就是父亲平时那样一个人，嘴上虽说着正好叫她好好敛一敛性子，可实际上连着两天都不太能吃下饭，许含霄心中自然更是十分介意的。

    就听谢玟道，“无妨，她想怎样都可以。”

    听到这话，含灼哼了一声，拿自己当三岁小孩子哄吗？

    前边聚集了一小堆人，像是围在一块猜灯谜的，含灼于是赶紧拉着哥哥的手向前跑，“哥哥快来看看。”

    许含霄无奈被她拉着向前，谢玟留在后边好不孤单，只能抬步跟上去。

    可是过去的时候，灯谜已经结束了，魁首是一位姑娘，那小摊主将架子上挂的螃蟹花灯送给她，那螃蟹在拉扯之间做出爬行的姿势，很是好看。

    含灼盯着那花灯看了一会儿，就听许含霄问道，“想要吗？”

    含灼疯狂点头，其实宫中不见得没有这种东西，但是那都是谢玟的东西，她不想要他的。

    此刻在宫外，也比在宫内新奇。

    “只是可惜这花灯已经是那位姑娘的了，咱们不好夺人所爱，再往前边看看，遇见喜欢的，哥哥再买给你。”许含霄说道。

    含灼点点头，在这里只能看到那位姑娘的背影，似乎是梳着凌云髻，气质温婉，倒有一股熟悉之感。

    毕竟都是小姑娘，自己喜欢，那姑娘肯定也喜欢，自己不能横刀夺爱。

    谢玟这才跟上来，含灼和许含霄已经转换脚步准备再往前边了。

    结果三人没走两步，就见一个簪双髻的小姑娘走到前来，手中就拿着那个螃蟹花灯，她先是对着三人行礼，然后将花灯递到许含霄的面前，“公子，我家小姐说，这花灯赠予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