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欢妤捏紧手机，硌得手生疼，一定是手疼了……面颊上才有一抹清凉滑落。

    咬紧牙关，喉咙火燎一样难受，声音沙哑：“我难道、难道就不是你生的吗？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心脏紧紧缩成一团，无法呼吸，像鱼脱了水。

    这么多年来的期盼，在一瞬间完全被击垮，长时间欺骗自己也是一种变相自残。

    她的话换来了颜蓉的无所谓：“你可以这么想。”

    颜蓉重新靠回椅背，凝视着她。即便是她站着，颜蓉坐着，这种视线高低下，沈欢妤在她面前依然处于下风。

    沈欢妤心一横：“那我不是你生的，以后再也不用你的钱，你就没有资格对我指指点点。”

    颜蓉尽量保持冷静，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单纯的傻孩子：“没有我哪有沈氏的今天，你过的日子不是你爸给的。你奶奶尚且是长辈我还得供着，你别蹬鼻子上脸。”

    她的话越来越难听，沈欢妤完全在被动的位置，就在她思索该怎么回怼时，身后房门被打开。

    转身一看是沈致凭来了，她眼泪崩地乍泄，轻声哽咽，趁沈致凭关上门前逃离开，却不料被沈致凭扯住手臂拉了回来。

    不让她走。

    “我不想待在这!”沈欢妤向沈致凭爆发。

    “怎么回事？”沈致凭扭头问颜蓉。

    “跟我顶嘴、吵架。沈致凭，我觉得还是把她送回妈那边更好，别成天的惹我生气。”颜蓉风轻云淡地说。

    沈致凭关上门，推着沈欢妤到沙发坐，一边回答颜蓉：“别说这样的话阿蓉，不听话教训教训得了，不至于再让她回妈那边去。方家过两天还要认欢妤做干女儿，以后还要经常来往。”

    沈欢妤做在沙发上把眼泪抹干，脑袋有点沉，吸了吸鼻子，哑着嗓音说：“回就回，明天就去国外找奶奶，我也不想做别人家的什么干女儿!”

    “闭嘴。”沈致凭在她耳边低骂了声。

    沈欢妤刚刚听他进门的语气是来帮她的，结果还是让她闭嘴，心凉了一大截。错愣地抬头盯着他，很失望。

    她差点忘了，他们夫妇两个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偏爱她，每次一个教训完她另一个只会成为帮凶。

    沈致凭在对面的单人沙发椅坐下，颜蓉从办公椅起身坐了过来，三人围桌而坐，这又是书房，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开什么会议。

    提到方家，颜蓉问沈致凭：“楼下方家那小子走了?”

    “走了。”沈致凭在桌上给自己倒了杯水喝，手上动作一顿，又转到颜蓉面前。

    “我不喝。”颜蓉接过又放下。

    沈致凭目光投射过来：“欢妤，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和方明柒谈着感情?”

    沈欢妤一愣，无辜地摇摇头：“我没有。”

    沈致凭：“喜欢人家?”

    “怎么可能!”沈欢妤不理解，甚至有些恼。

    “记住你说的。”沈致凭意味深长看着她。

    “?”沈欢妤摸不着头脑。

    颜蓉见父女二人有话谈，刚和沈欢妤吵了一架，这下并不想参与，倏地起身：“我回房间睡会儿，致凭，晚上九点接机，别忘了。”

    沈致凭起身送她出门：“昨晚你没睡好赶紧先去补个觉，晚上好一起去接妈过来。”

    “!”沈欢妤瞳孔瞪了起来，“奶奶今天就

    回国吗?我都不知道。”

    颜蓉离开，沈致凭将门阖上，转身质问：“一回来就和你妈吵架，翅膀硬了是吧？我之前是不是说过少惹她生气。”

    沈欢妤呼吸微窒：“是她不讲道理。”

    “你们又吵什么了?”沈致凭坐到她对面的位置上。

    她浑身发热，眼皮很沉亟需休息，敷衍道：“我没及时回她的话，她就生气了。爸爸，我生病了很累，我想回自己房间…”

    大眼无辜凝着沈致凭，期待他能放她回房间。

    “发烧了?”沈致凭叹口气，起身走了过来，手掌覆上沈欢妤的额头，他的声音柔软下来，“什么时候发烧的？在望城去医院了没有？”

    沈致凭坐到她身侧，在茶几上给她倒杯温水。

    是关心，而不再是面对沈致凭的责问，沈欢妤身体放松下来，鼻子发酸：“看过医生了拿了药，本来都退烧了，但是……爸爸，我真的没有故意惹妈妈生气，就算是我哪里说错了，都是我今天状态不好，生病了而已。“

    她继而问：”爸爸，奶奶晚上是要回来了吗？她怎么没有和我说?”

    沈欢妤接过他递来的水，沈致凭说：“是你外婆要来，不是你奶奶。”

    “外婆?”沈欢妤惊道。

    她四岁前在元江的时候见过外婆几次，但后来去了老宅就再没见过了，对于外婆，她不熟，甚至是整个颜家，她都不熟。

    沈致凭没和她继续讨论，让她回自己的房间，叫了徐阿姨进来照顾她。

    房间内徐卉给她测了体温，让沈欢妤吃药快点进被窝躺着。如果物理降温没用，那就得上医院了，为了不去费劲去医院，沈欢妤吃了药就乖乖进了被窝。

    沉沉睡了过去，做了几个断片的梦。

    …

    假期结束第一天是周三，沈欢妤起床后只看见徐阿姨在家，颜蓉和沈致凭都不在。

    昨晚不是外婆来了吗？

    早餐间沈欢妤问了徐卉，徐卉说他们住在郊外那边的房子，昨晚没回来。

    到了学校，见方明柒还没来，沈欢妤刚坐下，班长曲青露走过来告诉她班主任给她安排了位置，直接从最后一桌转到了第二排。

    和曲青露同桌。

    “这么突然?周老师没和我说。”沈欢妤坐在疑惑抬头。

    曲青露：“我刚从老师办公室回来，我也疑惑呢，问了之后周钰说…是上面主任交代的。”

    能让上面什么主任特殊“关照”她，沈欢妤一下想到沈致凭说过他会去处理方明柒老缠着她的问题，昨天他也在楼下见了方明柒。

    这次换位置，会是沈致凭特地交代的吗？

    趁早读的时间，沈欢妤搬了位置，曲青露原本的同桌听说是转学了空出个位置，沈欢妤刚好补到前面来。

    沈欢妤喜欢把书和笔筒堆在桌前，挡一点老师的视线。她整理完书桌刚好打铃上课。

    曲青露拿了一罐酸奶给她：“欢妤，接下来一学期我们都是同桌。”

    沈欢妤道声谢拿过酸奶，见英语老师已经来了，压低声音回她：“我们班一学期换一次座位吗？”

    曲青露点点头：“对，按成绩。”

    沈欢妤往后看了一眼，方明柒现在没来，就说明早上大概率是不会来了。

    “你和方明柒分开，不开心吗？”曲青露突然问。

    “啊，为什么不开心?”沈欢妤思忖两秒反应过来，“班长，你不会也以为我和方明柒是恋爱关系吧？”

    “不是么…”曲青露说。

    “哪里是了?”沈欢妤心里一阵无语，怎么班长也人云亦云。

    是方明柒在学校太过惹眼，她不过是与他同桌、跟他算得上是朋友，就被外面传成情侣，不仅校内如此，就连家里都好多次怀疑她和方明柒的关系。

    咚咚。

    讲台老师书本敲了两声桌台，严肃道：“班长不要带头讲话。”

    沈欢妤和曲青露讪讪闭嘴。

    第二节课下课十分钟，沈欢妤在速写本上画了几笔就盯着画面出神。

    昨天和颜蓉闹得不愉快，沈致凭也不站在她这边，说是外婆要来，都没回到家里住，应该是在另一处房子住下了。那边沈欢妤没去过，只知道东郊那边的房子是颜蓉名下的。

    她放学想过去，但思来想去还是打消了念头，自己这么过去还不是热脸贴冷屁股。

    “沈欢妤。”

    蓦地沈欢妤身边一道黑影照下，叫着她的名字。转头去看居然是方明柒，他今天又没穿校服，一件灰夹克外套内搭白T。

    沈欢妤微微吃惊，顿然道：“我还以为你今早又不来了呢。”

    曲青露下课外出去了，方明柒不客气地在曲青露的位置坐下，把椅子往沈欢妤拉近：“你换位置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他的语气不是质问，也没像上次一样纠缠，沈欢妤说：“你没来，我怎么说。”

    “你可以给我发微信，好歹告诉我声，”方明柒拧眉，“我们做了这么久的同桌，你说搬就搬。”

    “你知道谁让我换的位置？”沈欢妤问。

    “家里那些大人呗。”方明柒无奈道，“你猜昨天沈叔和我说了什么。”

    他是说“家里那些大人”而不是单指沈致凭，是包含方家的长辈？沈欢妤想。

    按照沈致凭的大家长作风，昨天一定有和方明柒说过别一直缠她、不许早恋等话。

    这让沈欢妤有些安心，是那种背后有人的安全感。她不怕拒绝方明柒，也不怕外面有人欺负她，前提是家里人是她的靠山。

    沈欢妤面上不作表露，回他道：“我怎么知道我爸和你说了什么。”

    方明柒敲了下她的脑袋，沈欢妤吃痛瞪他：“你干什么…”

    他却满脸笑意：“沈叔说我们现在不能早恋。”

    沈欢妤：“早猜到了。”

    “他还说我们年纪还小，感情的事情将来再谈。”方明柒道。

    闻言，沈欢妤用“你确定？”的眼神瞧他。

    方明柒看了出来：“干嘛，你还别不信，这话我可没掺水。”

    “他是委婉。”沈欢妤不信。

    方明柒自圆其说：“嗯，委婉地告诉我我们现在年纪小不适合谈恋爱，等成年了就可以。”

    沈欢妤嘴角微抽，“我觉得你这人真挺自恋的，我和你明明没什么，你还是能自己各种脑补。”

    方明柒的身子压了来，声音也压低了说：“这次换座位我也没什么意见，毕竟是沈叔的意思，反正我们还是一个班，我这个人喜欢什么向来都要得到，欢妤你是不是没喜欢过人？还没开窍。”

    沈欢妤赶紧推他肩膀，拉开距离。

    “哈哈。”方明柒单手撑在桌上托着脑袋笑了两声，“你脸又红了，好可爱。”

    沈欢妤抬脚往他的小腿肚上踢了一脚，低骂：“你快点滚。”

    方明柒吃痛闷哼一声，俯身去揉腿：“没事…虽然你踹到骨头了，但，打是亲骂是爱。”

    沈欢妤心里暗骂他大傻杯，奈何嘴上说不出脏话：“绝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