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我姐姐星柔?”沈欢妤问。

    方凌筝盯着她两秒，轻扯嘴角：“不是你姐姐。”

    他身上，多少带点上位者的高傲。方凌筝看她的神情多少浮现着不屑，搞得她心里顿时反感，反用同样的眼神看他：“不是我姐姐，总不能是我。”

    方凌筝低声骂道：“小白痴。”

    突然骂人，沈欢妤火冒了上来：“你有病?!”

    她的声音拔高，被对面的大人听见，都闻声投来目光。

    “怎么了囡囡，是哪里不会吗？”秦薇问候。

    沈致凭严肃道：“沈欢妤，不许说脏话!”

    沈欢妤感到无语：“方凌筝骂人。”

    方凌筝这回却装得一个绅士：“欢妤，可能是我讲题太小声，你听岔了，抱歉啊。”

    沈致凭：“那去楼上书房吧。”

    话落，沈欢妤粗鲁地收了自己的笔和书，撇下方凌筝自顾自往楼上去。

    方凌筝在秦薇的眼神压迫下才不急不慢地跟上去。

    沈欢妤是个脸上不藏情绪的人，举动和生气的表情长辈都看在眼里，沈致凭生怕秦薇有意见，赔笑道：“家里太娇惯了，秦薇姐别见怪。”

    秦薇：“小姑娘有点小脾气很正常，任由她去吧，凌筝是个会哄人的。”

    沈致凭笑了笑，吩咐从厨房出来的徐卉上去监督沈欢妤。

    没有颜蓉和沈致凭的特许，书房一般不让其他人进，沈欢妤也不例外。

    她坐到平时沈致凭办公的位置，翻开数学练习册下笔，门外方凌筝跟着进来。

    她抬头冷道：“绿茶男!”

    要不是刚刚颜蓉和沈致凭就没有相信并且维护她，她在楼下就应该这样骂。

    方凌筝一副不在意地看了她一眼，走到书架前观望。

    “你一个成年人，欺负未成年也不嫌害臊。”沈欢妤感觉他十分碍眼。

    “你话真多。”方凌筝剔了她一眼。

    “……”沈欢妤有种在自己的家里让莫名其妙的外人给压制的感觉，她气道，“这是我家!你滚出去。”

    “比你姐差远了。”方凌筝在单人椅上坐下。

    沈欢妤：“你……”

    咔哒。

    徐卉端着盘草莓走进来：“欢妤，方先生，用点水果。”

    徐卉放在沈欢妤面前。

    “我回自己房间了。”沈欢妤抱起自己的练习册，带上又红又亮的草莓。

    徐卉又连忙抢下：“欢妤你这样做，沈先生知道了要生气的。”

    她就是被沈致凭派上来监督沈欢妤的。

    沈欢妤犹豫片刻，最后决定舍弃草莓离开：“反正昨晚已经惹他生气了，再气能有多气。”

    “是我不对。”方凌筝突然开口，沈欢妤停下脚步。

    他看了一眼徐卉，徐卉会意离开。

    沈欢妤心道：真是好架势，她家的保姆都支使得动，看着不像是第一次来。

    她背后倚着桌面，看似居高临下说：“你不对？那你就找我爸说，你不想辅导我的作业，而且刚刚是你先无故骂人。”

    方凌筝：“你这么怕沈叔，你姐姐可不怕。”

    “老提我姐姐，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沈欢妤眉间染上烦躁，思绪一转，“该不会是暗恋我姐姐吧？”

    “我对你姐没这个意思。”方凌筝眼眸一暗，“而我说的两家联姻，是你和我。”

    闻言，沈欢妤先是懵住一秒，随后眉头平地起高楼：“胡乱扯什么，你不看你自己多大年纪，也清楚我才高二吧。”

    方凌筝一直觉得她在伪装单纯：“饭桌上你是真不明白长辈的用意是么？”

    沈欢妤思忖起来：“难不成他们是要我去当干女儿，是为了培养和你……”

    的感情?

    她望着方凌筝清明的眼神，了然道：“可这不是有病吗？我才高二，你都…你都二十好几了。”

    方凌筝深吸口气：“二十三我很老么？”

    自然是不老，都是些好看的皮囊，可她从第一眼就对他产生排斥的感受。例如他的言语和周身气场傲然，眼神寡冷谁都不上的样子。

    沈欢妤不想和他探讨年龄：“你也是大人，和长辈们在背后肯定是已经讨论过什么、什么联姻这种事情，你才会跟我信誓旦旦的讲这些。”

    他的话又都不像是开玩笑，沈欢妤这下才摸清；“而且你也是不愿意的吧？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想和一个素未谋面的高中生培养感情…”

    “我可没说我不愿意。”方凌筝。

    “嗯?”沈欢妤。

    “先不管长辈什么用意，总归不过利益场上交易。”方凌筝说道。

    沈欢妤想听他会扯出什么花来。

    方凌筝：“但我必须提前规避任何关系可能给我带来的风险。饭桌上的时候你不拒绝长辈，在楼下和你谈到联姻的时候，你一脸单纯和无知相，我以为你是故作姿态去拿捏事情，就忍不住骂你一句。”

    沈欢妤：“谁故作姿态!我为什么要故作姿态?”

    “我见过很多像你这种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在我面前搬弄是非的不在少数，所以……”

    “所以你以为我装清纯、博你的喜欢?”沈欢妤，“你怕我给你惹麻烦？不是吧，你是不是被害妄想症?”

    “……”方凌筝。

    书房内陷入沉思。

    方凌筝：“抱歉，或许是我狭隘了。”

    “本来就是你狭隘。”沈欢妤不管三七二十一。

    方凌筝：“你和明柒在一起了么？”

    “当然没有。”沈欢妤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说罢，沈欢妤又回到座位，埋头写练习。

    方凌筝挑了本经济书就坐在单人沙发上，两人再没有什么交流。

    该学习的时候，她都能做到静下心来，直接屏蔽旁边的方凌筝。

    夕阳的橘色被拉近书房的玻璃落地窗，秦薇才上书房来叫方凌筝回家。

    沈欢妤深在题海，沈致凭非要拉上她一起送他们到门口。

    方凌筝和秦薇上车前，秦薇加了沈欢妤微信。

    他们一走，沈欢妤转头问沈致凭：“爸爸，那个……”

    “去跟你妈道歉。”沈致凭没让她把话说完。

    沈欢妤心里‘艹’了一句，垮着脸跟在沈致凭身后进屋。

    她听沈致凭的话，到颜蓉面前道歉。

    她说以后再也不顶嘴、不晚归，她说对不起，都是她的错。

    颜蓉看出了她脸上不情不愿的表情，语气都冷冷回应。

    这种被‘强按着头’道歉的滋味真不好受，可面对家里两位强势的上级又无可奈何。

    颜蓉和沈致凭坐在沙发上，一人看着杂志，一人在泡茶，她则规矩地站在他们面前任他们审视。

    承认错误的话越说道后头，沈欢妤的眼睛就酸涩，下一秒就要决堤。

    话说完了，客厅陷入沉默，她牙齿咬着内唇等待他们释放自己。

    最终颜蓉给了她一个眼神：“行了，上楼去吧。”

    沈欢妤如释重负，转身就要离开。

    “上楼把检讨书拿下来。”沈致凭的一句话又把她的心提到嗓子眼。

    昨晚‘离家出走’，回来都已经临近清晨，下午所以的时间全交给了作业。哪还有时间写什么检讨书？

    沈欢妤直接承认：“我，没写完。”

    沈致凭将茶杯重重放下，发出清脆的响声，沈欢妤却汗毛直立。

    该死的麻烦，一茬接着一茬。

    “检讨书都完不成，你也只配拿只破笔涂涂抹抹，成不了一点事。”沈致凭用一种鄙视的目光剜她。

    “你同龄的人，琴棋书画是样样精。”沈致凭继续道，“你是学一样废一样，钢琴老师都能被你气跑。”

    “她小小年纪知道什么，”颜蓉捧着杂志看，没抬头，“从小还不是妈惯的。”

    沈致凭略微尴尬：“这也，不能全怪妈…”

    话落，沈欢妤趁眼泪掉下来之前，头也不回地跑上了楼。

    “沈欢妤我让你走了吗!”

    身后传来沈致凭的大喊。

    她依旧不管不顾跑进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时没把握好力度，‘嘭’一声重响传到楼下。

    沈欢妤无措之下虚捂住嘴，怕又会被颜蓉和沈致凭冠以‘叛逆且顽固’，就是——翅膀硬了。

    随后听见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沈欢妤断定是沈致凭，她动作快速把门把手上的锁拧上。

    果不其然，沈致凭直接在外头粗鲁拧门把手，怒气沉沉：“沈欢妤滚出来，让你回来住，不是让你回来顶撞父母的!”

    他的话伴随拍打门板的声音传入沈欢妤耳膜，她的眼泪啪.啪掉。

    沈致凭这个架势像是要打人，她才不敢开门，声音哽咽：“我不是故意的…”

    沈致凭：“出来!”

    外面的仿佛不是她的父亲，和她四岁前的沈致凭差太远了。那时候的沈致凭，温厚平静，哪里有对他说过半句重话。

    “爸…你别生气，我就开门。”沈欢妤语气近乎乞求。

    沈致凭高大的身躯和威严的面孔阴沉起来，就是一种血脉压制，而今天去酒店接她的时候，都能说出打断她腿的话，她不敢面对是她的下意识反应。

    她希望颜蓉能劝劝他，但想想颜蓉是和沈致凭一队的，到现在颜蓉也没上来制止，才不可能帮她。

    沈欢妤接着听到门口他说：“徐卉，沈欢妤卧室的钥匙拿过来，还有阿蓉教训星柔那把戒尺。”

    “这、这就去。”随后是徐卉的声音远远传进门缝

    “!”沈欢妤内心开始后悔，刚刚就不该一股脑扭头就跑，把一件小事扩大。

    她心脏怦怦跳，有种死到临头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