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二章

    高台镜上摆了一个方形双层九子奁,里面满满当当的摆满了女子饰物,季希观拿起里头的一对耳珰轻晃。

    这耳珰上下两层,贴着耳朵的是两片黄金叶子,坠在下面的是一朵镂空的梅花,小巧精致,随着季希观的动作微微晃动。

    季希观一笑,又放了回去。

    她来秦国已经两日,李傕将她关在这里,外头的情况如何,她一概不知。

    季希观望着铜镜里的自己,乌发披散,实在不像样子,可是李傕替她准备的衣衫,她不想穿,她可以穿秦国男子的衣饰,可这女子的衣饰,她实在是穿不了,也不能穿。

    李傕坐在了身后,望着铜镜里的季希观:“可是觉得不喜欢?”

    季希观点了点头:“不喜欢!”

    李傕伸手招呼人来:“重新换一批过来!”

    季希观:“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傕拿起季希观将才拿过得一对耳珰,学着她的样子轻晃:“我觉得这对耳珰甚好。”

    说着,便要往季希观的耳朵上带去。

    季希观偏头一躲,眼神看着李傕。

    他应是刚刚下朝,仍着了冠服,冕旒冠上晃动得珠玉遮住了他的眼神,季希观看不清,也不能判断他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他性手一扔,将手里的耳珰丢回原来的位置。

    似是觉得冕旒冠不舒适,想要解开绑在颌下的绦带,身旁的宫人弯腰上来帮忙,被他推开了。

    季希观看他解的不得其法,坐正了身子,帮他将绦带解下。

    他一动不动,坐在面前盯着她,季希观轻叹了一下,半跪在他面前,将冕旒冠轻轻取下,放在镜台上,珠玉磕着镜台,发出清脆的响声。

    季希观还未来的及坐好,便被李傕拉着,扯进了怀里。

    他盘着一条腿,半坐在地上,哪里像个帝王的样子,连带着她也双膝跪在了地上。

    李傕将下巴磕在季希观的肩窝上,眯着眼睛道:“这样的日子,我以为再也不会有了,我找了你好久,我甚至都不敢相信,你还能出现在我面前,我好害怕,怕这是黄粱一梦,我一睁开眼睛,你又不在了,我真的不敢想象,如果你不在了,我应该怎么办。”

    季希观知道李傕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如今当了帝王,大权在握,还有他怕得不到的东西。

    可他轻喃的语气,让她忍不住一阵一阵的心酸。

    她轻轻的回抱着他,拍了拍他的肩头:“你如今是这里最大的主宰,想要什么都会有的,你不用怕。”

    感觉到季希观的动作,李傕狠狠的将怀里的人勒紧:“你别骗我,你最会骗人了。”

    季希观:“我不骗你。”

    季希观放松了力道,任由他抱着,听他呢喃的声音从耳侧穿来:“留下来吧,留在我身边,一直陪着我,再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季希观不知如何回答,李傕冠服厚重,肩头用金丝绣了日月的花纹。

    硌在季希观的脸上,让她不舒服。

    察觉她的沉默,李傕再次说道:“留下来,留在我身边,你心里怎么想我都知道,我会按你说的做,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季希观拍了拍他:“你先起来。”

    她听到李傕在耳边轻声的哼笑声,接着,他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慢慢推开,盯着她,看她的眼睛。

    这眼神实在是算不上友善,季希观被他盯的如芒在背,不敢再去看他。

    “这些衣饰你不喜欢便撤了吧,一切我都会按照你的喜好来置办,你开心便好。”

    他拉着她坐了起来,将她脸上的乌发,别到耳后,笑道:“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听你的,你在这里一个人,孤苦无依,我将你来时带的侍从传唤过来,你也好有人陪伴,说话解闷。”

    他拉着她坐到了案几前:“这两本书是市井杂书,你闲时也可以看看。我还有要事,晚些再来陪你。”

    说着,便走了。

    殿门被推开,陈良平从门后进来,隔了层层轻纱,陈良平对着季希观恭敬一礼:“公子!”

    季希观顾不上那些虚礼,但此刻面见,实在不妥,虽说她不怎么注重这些虚礼,但身在这个朝代,她不得不遵从。

    “外面怎么样?”

    陈良平道:“燕使团已经被扣押在秦国大牢,秦王无信,本就未曾想护我燕国!”

    “使团都被关进大牢?”

    “是,但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季希观:“何以见得?”李傕既然一开始就没有想着护燕国,便没有理由要留下他们的性命。

    陈良平道:“昨日,秦王允许我去牢里看望过他们。”

    这下季希观更疑惑了。

    陈良平犹豫道:“……公子……”

    季希观心里有一些不安因素蠢蠢欲动,她不知道那士什么,可就觉得心慌。

    “别吞吞吐吐!”

    “就……就在昨日,燕国……燕国质子季希观的首级已经八百里加急送往赵国……”

    季希观手中还未打开的竹简落在地上……

    她作为燕国的使臣出使秦国明面上是来求和的,但是李傕却把燕国世子的首级送往赵国,这无疑是昭告天下,他杀了燕国使臣,可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是规矩,如今李傕破了规矩,如是日后他国来攻,便是名正言顺,他这是给自己埋下了隐患。

    她不知道李傕到底想干什么,这难道就是他想出来的万全的法子!

    这哪里是法子,这是逼她的刀子啊!

    她不想为了她,让李傕成为众矢之的。

    难怪……难怪他一副胸有成竹,势在必得的样子。

    季希观挥手掀开重重纱帐,绕过陈良平就要往殿外走。

    门口守卫驾着长刀,阻了她的去路。

    季希观痛心疾首:“我要见秦王!”

    守卫一动不动,季希观心火大盛:“我是燕国太子季希观,我要觐见秦王!”

    陈良平知道事情可能大大的不妙,但此刻这般大声喧哗,更为不妥,不说燕国季希观的首级已经送往赵国,加之世子这一身女装打扮,只要传出去,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他弓身道:“世子三思!”

    季希观被气昏了头,此刻冷静下来,气哄哄的拉上殿门,大骂李傕卑鄙。

    殿外有女声传来:“公主莫急,一切等君上回来再做定夺。”

    “公主?李傕已经替她把一切都想好了不是嘛?”季希观气的咣咣砸门:“定夺,还定夺什么?这不就是李傕早就计划好的吗?还需要定夺?”

    她倒要看看,李傕回来跟她说些什么!

    季希观气呼呼的盘腿坐在榻上,她一偏首,便看到镜台上的那对耳珰,与散落在地上的女子衣饰。

    刚才,李傕只是在试探她!

    可那又怎么样呢?不管她愿不愿意,他都会这么做不是吗?

    她气急,心里盘算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他不知道李傕想干什么,可是现燕国世子观的首级已经送往了赵国,他便不能以世子季希观的身份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

    李傕呀李傕!你是铁了心不给她退路!

    季希观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极度的想看到李傕,她没有一点精气神,无精打采的站在殿内,看着掌灯的宫人将连理灯架上的灯柱一个一个点燃,晃晃的烛光将室内照的透亮。

    宫人点好了宫灯,弯着腰便要退下,季希观挡在那宫女的前头:“秦王呢?什么时候过来?”

    宫女摇了摇头:“奴不知晓。”言毕,匆匆退了下去。

    他们都是李傕的人,李傕不想让她知道,他们自然什么都不肯说。

    烛灯燃了过半,季希观拿了小剪刀,剪着烛花。

    身后披上了一件袍衣。

    “怎么不穿好衣服。”

    季希观现在不想跟他废话,但是待会还要和他好好谈事情,她不想将气氛搞得太僵。

    也不想在他面前装什么古人气度了:“烧了地龙,又加了火炭,我还穿衣服,便要被热死了。”

    季希观转身,将披在身上得衣服拿下来,塞给李傕。

    李傕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得回答,他一愣,静静的看着季希观,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这笑一瞬即逝,又变成了那种清浅的笑。

    季希观看到他这笑,心又软了,他总是隐忍的,就连开心,也不能表露出来。

    她心里的气渐渐的下去了。

    李傕盯着季希观,眼里跳跃的火光,他将季希观拉进怀里,轻轻拥着,仿佛是拥着一片星光,微微一用力,便会化为乌有。

    “你可有什么要问我?”

    季希观哼了一声,拍了他一下,离开了他的怀抱:“这话应该我来说吧,你是不是应该有什么对我说?伟大的秦王?”

    “我是出此下策。”

    “出此下策?我看你是一箭双雕吧?这等好计谋,也只有你能想出来。”

    李傕确实一箭双雕,既可以让她安安心心的留在她身边,又保住了秦国的地图。

    这样,她出使秦国便不是死局了,她没有盗图,便不会得罪赵国,也不会惹怒燕国,只是李傕杀了燕国世子。他只是把自己架在了火上。

    李傕似乎很开心,他说他饿了,先不谈这些事。

    宫人鱼贯而入,摆上的全是季希观喜欢吃的。

    让季希观为难的是,只有一个食桌,秦人食膳,向来一人一桌,从不公用。

    李傕坐在案后,向季希观招手:“快过来陪我食膻。”

    话是这般说,可是季希观吃的最多。

    身后的宫人看着给季希观布菜的帝王,一个一个低下头去,大气都不敢出。

    李傕给季希观夹了一筷子鱼肉:“多吃些,最近都瘦了。”

    季希观:???

    她这才来秦国两天,从哪里看出来她瘦了?

    不过这鱼肉滑细嫩,确实好吃,季希观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李傕看着她吃:“你能这样跟我说话,我很开心!”

    季希观现在知道李傕开心什么了。

    他们幼时相处,她总是不守规矩,无法无天,在旁人面前还好,但是在李傕面前,她从来都是释放天性。

    刚来这里,她是燕国世子,是代表燕国,可如今“他”已经死了,她还需要装吗?

    季希观这下也吃不下饭了,气哼哼道:“你是开心了?我可一点都不开心!”

    她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傕,这样给了她一点气势:“几年不见,你这帝王之术运用的手到擒来嘛?真是识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李傕也不吃了:“这不是你曾经告诉我的吗?大势所趋,我终将会一统天下,做千古一帝!”

    季希观真是被他气笑了,她点了点头,笑道:“大势所趋!是大势所趋!”

    可是李傕你知道吗?

    历史上,你将燕国世子季希观的首级送往赵国,却差点丢了自己的小命!

    季希观不能将这些告诉李傕。

    他是会一统天下,结束诸侯混战的局面,这其中重付出的代价,李傕是不会知晓的。

    李傕见她愁眉苦脸,怜惜的摸着她的脸道:“我答应过你,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会做一个好皇帝,六国归一,是我心之所向,没有人能阻挡得了我,燕国不行,赵国更不行!”

    季希观明白李傕没有说出口的话:他只是想让她没有后顾之忧的陪在他身边,毕竟,燕国跟她没有一点关系,她不属于这个时代!

    可季希观不行,她这次来,是有其他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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