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

    自年关一面后,白若桉便鲜少出府了。自雪落以后,温度越发低下,别说身子了,就连脑子白若桉都感觉能给这冷风吹冻住了去。

    柳氏为她寻了个女师,是特意传授婚后相关礼仪与知识之类的。同前世嫁入谦王府时柳氏溢于言表的严肃紧张不同,这一次娘亲的态度简直温和慈善的不得了。

    犹记得当时自己嫌内容繁重不乐意学,想靠撒娇来躲懒,结果一向百试百灵的招数难得不生效了,柳氏不仅不心软,不光要自己严于律己,还再三向女师告诫一定要恪守不渝。

    而如今,不用她撒娇,柳氏便笑着对女师道:“小女愚笨,还请先生多多担待,不求精中取精,能知晓个大概就成了。”

    白若桉忍不住挑了挑眉:“娘就这么不相信女儿啊?”

    柳氏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你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么?”

    白若桉:“……”

    这样说也没错。白若桉嘿嘿一笑,半旬后,她成功收获到两双惊愕的目光和女师对她毫无保留的赞扬。

    这期间白若桉还收到过一个意外邀请。

    丞相府的凤惜儿不知道想做什么,居然主动给她递了帖子,说什么姐妹久未见面,想约她踏青,顺便祝贺自己即将嫁得如意郎君……

    白若桉一脸莫名其妙的看完后,想也不想地就给她拒了。但她还是留了一个心眼,特意注意了一下凤惜儿之后的动向。

    毕竟黄鼠狼给鸡拜年,向来不安好心。

    所幸她拒了之后,凤惜儿也未见有什么其他动作,如此几天过后,白若桉就把这事给抛到了脑后。

    日子便如此一天天过去了,很快便到了出嫁的日子。

    出嫁的前一晚,白若桉正望着窗外下的细密的落雪发呆,一转头,就看见柳氏抱着手炉,披着大氅,在下人的搀扶下小心地跨进自己的院门。

    她忙迎了出去,口中唤着‘娘亲’,一边扶上臂弯,一边自然而然地道:“娘亲怎么来了。”

    “怎么,我来不得?”柳氏横了她一眼。

    “能能能。”白若桉忙道。

    两句话的功夫,就已经走进了屋檐下了,柳氏对下人说了一句,“都在外面守着,我要单独和小姐说说话。”就拉着白若桉进屋了。

    母女俩在榻前坐下,摇曳的烛火将整个房间映照地亮如白昼。

    白若桉嬉笑道:“娘要同文舒说什么?”她大概能猜出来娘过来是为了什么。

    然而柳氏却是蹙眉将手中抱着的手炉塞到了白若桉的手上,道:“冷怎么不知道让冬月抱个炉子来,回头得寒疡了怎么办?”

    热源贴上肌肤,一下子就熨烫进心尖尖里去了,方才在窗边发呆时冻的通红僵硬的双手也逐渐恢复的知觉。白若桉辩解道:“冬月有备的,我就这一会儿不想抱了,就丢旁边了。”

    “左右你都有话说。”柳氏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而开始说起另一件事:“我今天来,是想问你,你对翊王到底是个什么看法?”

    “娘?”白若桉有些疑惑地看了眼自己娘亲,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么个问题:“嗯……挺好的?”她不确定的回道。

    “你喜欢他吗?”柳氏问。

    白若桉:“……”这么直白?

    她原本应该很轻松地表现出一副‘喜欢’或着‘很满意’的样子,毕竟这桩婚事从某种程度来说,完全可以担上一句‘众望所归’。可是柳氏的表情意外的很认真,不是那种打趣的神色,而是带着不容忽视的严肃,硬生生将白若桉的台词堵在了喉咙里。

    “怎、怎么了吗?”白若桉迟疑着反问道,语调中露出几分紧张。

    柳氏一双清明眼睛牢牢盯着少女的双眼,似乎想从她的眼神中确认什么东西。片刻后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只是这桩婚事你一开始并不满意,翊王也确实身子稍差,虽是皇子却也是人微言轻,娘担心……”

    白若桉顿时松了口气,心道原来只是这个,她拉着柳氏的手:“娘,你就放心吧,我一点都不后悔嫁翊王,要是你们一开始真同意让我嫁了四殿下,女儿才是真的要后悔呢!”

    柳氏见状点点头,笑道:“如此娘就放心了。”她说着,话音一转:“翊王虽比不得谦王金贵,但你嫁去之后,依然要牢记所学教诲,侍奉夫君,管理家宅,切不可再如家中这般胡闹了。”

    白若桉心里觉得不置可否,面上却还是乖乖应道:“我知道了娘。”

    就这样,母女俩你一句我一句,从现在谈到从前,从礼仪规矩谈到闲话趣事,一直谈到蜡烛都燃了大半,烛泪溢满了铜盏,柳氏这才姗姗离去。回到房后,柳氏写下一封信,交给了茶叔。

    夜色沉沉,似有一道人影出了府,朝远处离去。

    ……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听见了她的心声,飘了一整晚的细雪,在第二日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悄悄的停了。

    橘红的朝阳慢慢转为顶空明亮的日光,唢呐与锣鼓齐鸣,笙笛协奏,鞭炮声从院里响到院外。白若桉搭着柳氏的手,小心跨着脚下的步子,不多时,她看到盖头下裸露的地面里,出现了一双黑靴。

    另一双修长如玉的双手伸到了自己面前。

    同一时间,她听到娘亲和蔼的声音:“我就把文舒,交给你了。”

    “岳母放心。”是熟悉的清泠嗓音,含着难得的柔和:“我会的。”

    然后她的手便被柳氏交到了顾止羽的手上。

    指尖相触的一瞬间,白若桉下意识瑟缩了一下。顾止羽的手很凉,但不是那种冰雪似的凉,而是淡淡的如同朝露温柔的微风吹过指尖,微风执起她的手,替代了柳氏的位子,将她一步步引到了花桥前。

    奏乐——

    起轿——

    明明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可是在轿子被摇晃着抬起来的时候,白若桉还是突然感到鼻子一酸,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爹、娘,女儿又要离家了。

    不知是最近翊王在朝堂过于活跃的原因还是什么,这次婚宴的阵仗竟远超白若桉原本的假想。不止辰宇帝赐了一堆的赏赐,谦王、七皇子还有其他几位公主也都到了场,给足了场面。

    至少从表面上来看,皇室成亲应有的派头是给足了的,一点也不像当初立府都轻描淡写、一略而过的废太子。

    即便隔着盖头,白若桉依然能感到有无数的眼神聚集在自己身上,其中有几道目光尤为强烈,只是她看不见,自然也就无从分辨是谁的视线了。

    “别紧张,我们慢慢来,小心脚下。”顾止羽轻声道。

    白若桉紧了紧手中的牵巾,微微点头:“嗯。”

    司仪极具穿透的声音在王府内外高高响起。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鞭炮声再度在耳侧炸响,噼里啪啦地不绝于耳。白若桉被冬月搀着往喜房走去,身后隐隐能听到顾止延带笑的嗓音再说:“恭喜皇兄,贺喜皇兄,如今成家抱得美人归,可真是羡煞旁人。”

    “可不是呢,惜儿也在此恭喜翊王殿下。”

    “说来四皇兄的婚事应当也快了吧?臣弟可听说……”

    身后的声音逐渐远去,若桉半垂着眸子,内心平静至极。

    一路到了喜房,折腾了大半天,白若桉早就累了,喜娘刚带着侍婢退出房间合上房门,白若桉便瞬间垮了肩旁,放松了全身一直努力维持的仪态。

    “小姐!”冬月想提醒她这样不太好。

    白若桉自然知道她的意思,苦哈哈道:“冬月你就让我歇会儿吧。”

    冬月听出小姐语气中的愁苦,迟疑了一下,便随她去了。

    她是真累,昨夜睡的晚,今早又天未亮便开始起来准备,即便成过一次亲,不代表她就能得心应手了。就光头上顶着的一大坨,她都要感到脖子快被压断了,还有身上繁琐厚重的喜服。

    这般想着,白若桉便想抬手掀开盖头看一下周围。

    冬月吓了一跳,忙按住她的手:“我的小姐啊!你要做什么?新娘不能自己掀盖头的!这样不吉利!”

    白若桉:“我就想看一眼。”

    冬月这下表现的很坚定:“不行!”

    白若桉:“……”她遗憾的放下手,任命地等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喜娘重新折返回来,身后的侍婢端着几碟糕点摆在了桌上。

    冬月见状,疑惑道:“请问这是……”

    喜娘笑道:“爷担心夫人久未进食,会饿肚子,便让婢子送来些吃食,好让夫人垫垫肚子。”

    这下不止冬月愣了,白若桉也愣了。

    喜娘接着道:“东西已经送到,婢子便不多留了。”一众人便又退了下去。

    白若桉开始越发觉得,自己选对人了。至少顾止延就没这么贴心,当初可是饿了她将近一整天,从晨时用了点素食,就一直到半宿都没吃上一口东西。

    既然翊王都这么吩咐了,冬月也不客气:“小姐,你想吃点什么?有桂花酥、糯米糍、绿豆糕、小米糕……”

    带着盖头吃东西不是很方便,白若桉随便用了点,感到腹中总算不是紧贴在一起了,便停了口。时辰还尚早,按照她的经验,没几个时辰外面可别想结束。

    吃完东西就是容易犯困。

    白若桉挪了挪位子,从榻中一点点挪到了边上,然后她对冬月说:“我靠一会儿,有人来了,你再叫我。”说完便顶着盖头,自顾自靠着支架闭上了眼睛。

    “?”冬月目瞪口呆。

    她知道自家小姐一向大胆不着调,但是大胆到这个地步也是挺难得的。今日这么重要的日子,女子自若地仿佛成亲的主角不是她似的。

    但眼看着小姐呼吸逐渐均匀,冬月张了张嘴,还是没忍心打扰对方的休息。

    暮色四合,屋外有脚步声传来,轻缓而又稳健。

    冬月忙推了推小姐的肩膀,“小姐醒醒,来人了。”

    白若桉迷迷瞪瞪地被晃醒,脑子都还是懵的,茫然道:“什么来人了……”

    冬月:“……”

    下一秒,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寒风吹过,屋内烛火猛地摇曳出不稳定的光影。顾止羽修长的身影跨步走进,慢慢来到了床边。

    一片阴影笼下,白若桉瞬间清醒了。

新书推荐: 浅尝辄止 和幼驯染重生回警校后 穿成杨过他姐之度步天下 你好,我是大反派 遇难后被美人鱼赖上了 我靠搭配系统升官发财 赤蝴在册 心仪已久 重生之陌上花开等君来 真癫,给七个顶流当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