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的余声还未消散，却又在沙发前，紧贴在一起的两人心中响起。
李蕴看着同样恍若大梦初醒的男人，轻推了他一下，表示要起来。
祁言低声清了清嗓，拉开距离，撑着旁边的沙发站了起来，然后拉着李蕴的手臂把她也扶起来。
“还好吗？”他看着李蕴问。
李蕴微微避开眼，嗯了一声。
两人之间有种心照不宣的、暧昧未果的尴尬。
不是社死窒息的感觉，而是被涩意包裹，很难说他们对于幻想的亲密接触没发生有没有遗憾，或许只要神经一个放松，可能就会像磁铁一样再次黏贴在一起。
“叮咚。”
门铃又响了一次，周煦沅穿透力很强的嗓音传进来，让杜新语问问祁言到底有没有回来。
李蕴飞快与祁言对视了一眼，扔下一句“我去处理衣服，你给他们开门”，就匆匆跑进浴室了。
祁言看着关上的浴室门，门口门铃还在继续响，他呼出口气来，揉了揉额角，对门边喊了声稍等，按门铃的声音终于停止。
迅速到卧室换了件衣服，把沙发挪回去，他快步到门边打开了门。
“抱歉，请进吧。”
“那就打扰啦。”杜新语收起了正要打电话的手机，先一步进了门，动作有些谨慎，身后是杜薇。
周煦沅最后进来，他手上拿了瓶红酒，说是第一次拜访的礼物，刚好吃蛋糕，可以配红酒。
祁言道了谢，接过红酒，周煦沅空出了双手，强行抱住祁言。
“哥，你终于邀请我了，其实我早想来拜访你了，但你看上去挺不想人来的，我就一直不敢说，原来是我误会你了。”
祁言背上被他拍得咚咚响，强忍着扯出抹笑，心想你没误会。
“诶，”杜新语环视一周，没看见李蕴，只看见她的手机放在沙发上，“小蕴人呢，浴室里是谁？”
“就是小蕴，她在用吹风机。”
说完，祁言觉得自己这话有点容易被误会，看向杜新语，她果然用微妙的眼神看着自己，解释道：“刚刚水洒了，弄湿了她的衣服。”
杜新语似是相信地点点头。
祁言把酒拿进厨房开了，倒在一个鸭型的醒酒器里醒着。
吹风机声停了，李蕴推开浴室门出来，脸上挂着笑招呼大家吃蛋糕。
“你没事吧，脸怎么这么红？”周煦沅看着肤色显然不对的李蕴，有点担忧地问。
杜新语看着李蕴脸上浮出丝丝红晕，耳尖也有点红意，顿时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脑补出她们没来之前，李蕴和祁言的相处。
她悄悄白了周煦沅一眼，没有眼力见的家伙！
李蕴克制住眼神的转移，不敢看祁言，生怕暴露什么，指尖摸上发热的脸颊，目光闪烁说：“吹风机吹的热风吧。”
“哦。”周煦沅点头，很容易被糊弄过去了。
李蕴松了口气。
众人来到餐桌边，各自拿了一块蛋糕，又分到一杯红酒。
李蕴看见杜薇拿着空盘子，想分杜新语的蛋糕，说让她重拿一块。
杜薇摇头：“不用了蕴姐，我和我姐分，不能让她吃多了。”
杜新语翻了个白眼。
杜薇看见了，叉走她一块桃子果肉。
“这人真烦，偏要跟过来！”杜新语瞪着她，把桃子果肉抢了回来。
“你没有一点自律可言，我要是不来，你能把一个蛋糕吃完！”杜薇也不示弱，瞪了回去。
回到沙发边坐下，李蕴和祁言挨着，杜新语和杜微挤在一起，给周煦沅留出了很大的位置。
周煦沅满嘴甜蜜的蛋糕，但心里有点难过，原来做第五个人是这种感觉，很多余。
杜新语和表妹虽然互损，为了口蛋糕打闹着，但很欢乐。
李蕴和祁言，两人吃完了蛋糕，边喝着红酒，边用叉子一起堆着奶油雪人。
祁言从盘子里摘了一片装饰的叶子，小心翼翼放在雪人头顶做帽子，李蕴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两人对视笑了起来，氛围很和谐。
周煦沅看着他俩，觉得哪里不对，放下蛋糕盘刚想说什么，就摸到身后的一个小盒子。
“嗯？”
他忘了到嘴边的话，拿起盒子来看。
盒子不大，LOGO是祁言最近代言香水的品牌，他好奇地打开，里面是一条绿色的条纹领带。
“哥，这是品牌方给你的礼物吗？”
聊天被打断，祁言看着周煦沅手里的绿色领带，偏头看了李蕴一眼，看见她转过头去，心中明了。
周煦沅没等祁言回话，皱着眉说：“送错人了吧，哥你不走这种风格啊，太不配你了，这届pr不行，没眼光。”
所有人都看着那条领带，祁言感觉到李蕴笑里藏刀，起身走过去，拿走了领带在身前比了比。
他带着淡淡的笑说：“挺好看的，我很喜欢，下一步打算试试新风格。”
当事人这么说了，周煦沅也没再说话。
祁言把领带收回房间，回到李蕴身旁，和她碰杯的时候低声说了句：“谢谢，礼物我很喜欢。”
-
到晚上十点半多，一整瓶红酒已经被分完了，甚至还找来了几罐啤酒。
杜薇没喝，祁言中途送了蛋糕给别人，少喝了不少，其他三个人，周煦沅酒量好，这点红的和啤的，只让他的血液循环变快了些，没有醉意。
李蕴和杜新语都醉了，手拉手说着胡话，李蕴脸上泛起酡红，眼睛水亮亮地看着她，不管说的是什么、对不对，都重重地点头给反应。
“所以薛珩就是笨蛋，我跟你说……小蕴，谈恋爱，不能找太直男的，会被气死。”
“学会了！”
李蕴努力把目光聚焦在她脸上，听着她的“恋爱圣经”，格外认真，就差做笔记了。
祁言正在收拾垃圾，闻言笑着看了两人，杜微给两个醉鬼端水来，被她们推开，只好放在桌上让她们自己喝。
“你俩这酒量，下回还是别喝了，太烦人了。”周煦沅托腮看着她俩手舞足蹈。
“嘘，别说话，你直男，又不讨女孩喜欢，好好来跟我学。”杜新语在唇边竖起手指。
周煦沅像是被踩了尾巴，正想问怎么不讨女孩喜欢，肩上就搭上来一只手。
李蕴很不甘心地靠近他，歪头，眯着眼睛，表情不太好：“那条领带怎么不好看，怎么就没眼光了，虽然我买的时候没想好怎么搭配，但是祁言迟早有一天会用上的！”
这话让清醒的三个人大脑都有点宕机。
周煦沅一脸震惊：“等等，你买的？不是说品牌方的礼物？”
“什么品牌方的礼物，是我买给祁言的礼物！”
她不满地纠正，身体往周煦沅身上靠，忽然腰被一只大手揽住，往另一个方向带过去，落进雪松香味的怀抱里。
李蕴回头看见祁言，顿了顿，有点委屈地说：“是我买给你的礼物。”
祁言把她还放在周煦沅肩膀上的手拉了回来，好脾气地应着：“嗯，我知道，谢谢你。”
“等等，所以你俩？”
周煦沅终于想起自己刚刚觉得不对劲的地方，这两人相处太自然太亲昵了，哪像普通朋友啊？
“傻了吧？他们是情侣，我早就知道了！”杜新语痴笑着接话。
她戳了戳周煦沅的肩膀：“薛珩是笨蛋，而你，我的朋友，你是真正的小丑，还三比一，跟我得意什么呢！”
周煦沅的脑袋清明了，所有疑惑就此解除。
他们为什么这么亲密，为什么吃汤锅那天，他说了三比一，杜新语没接着和他抬杠……
祁言搂着李蕴，她乖乖靠在自己怀里，身上散发玫瑰混着酒精的气息，他的目光落在面前三人脸上。
杜新语满脸得瑟，他倒是没想到她那么早就知道了，杜薇有点小小的吃惊，但反应不算大，周煦沅褪去开始的震惊，现在有点精神恍忽。
周煦沅愣怔半天，忽然觉得他不该在这里，而应该回到自己空荡的小屋，自我疗愈受伤的心灵。
他语序混乱跟几人告别，急切地跑了，杜薇也觉得她俩留下不太好，就硬拖着表姐要走。
杜新语还有点意犹未尽，拉着李蕴不愿意放手，最后变成李蕴迷迷糊糊劝她回去休息，这才把她劝走。
祁言让李蕴沙发上坐着，跟过去送客，回来时李蕴已经滑了下来，侧躺在沙发上，头发挡住了脸。
他弯腰摸了摸桌上的水，到厨房重新换了一杯温的来，把杯子放在茶几上，轻轻在李蕴身旁坐下，柔声唤她小蕴。
李蕴没动，祁言又喊了两声，以为她睡着了，伸手替她顺了顺头发。
李蕴突然扭头，刚理好的头发又变得凌乱，她晶亮的双眼一瞬不瞬看着祁言，然后笑了起来。
“笑什么？”祁言问。
李蕴摇了摇头，伸手把头发拨到耳后，露出整张脸来，一味地笑，甜甜的。
她的眼睫很长，自然生长，有些微微上翘，笑容把卧蚕挤得更加饱满，粉红的唇上泛着湿色，不知是酒还是什么，小巧的耳垂上戴了颗不起眼的小钻石，整个人看上去很是娇媚，又有些憨态。
“起来喝点水，我送你回去？”祁言轻声细语，像是哄小孩那样。
李蕴虽然知道自己酒量差，但平常喝酒少，对最多喝多少不会醉没概念。
所以虽然感觉差不多停了下来，但酒精上头，这会儿就让她神思有些飞扬。
在祁言的搀扶下，她坐上沙发，目光清明了一秒，拒绝了祁言喂她喝水的行为：“我可以！”
她手不太稳，把水接过去时，又洒了两点在裙摆上，李蕴没管，咕噜咕噜把水喝完，把杯子还给祁言。
接着起身就往门边走。
祁言有些跟不上她的行动，慢一拍放下杯子，拿上她忘记的手机和风衣跟上去，垃圾什么的就暂时不管了。
走在停车场里，一阵风吹起李蕴的头发，露出她修长的脖颈，她的裙摆像是白花散开，也像是振翅的蝴蝶。
因为马上到国庆，路上人多了起来，祁言抓住李蕴，在角落里给她戴上口罩，也给自己戴上，好在有夜色掩护，也没人关注两人。
李蕴感受着已经带上秋日气息的暖风，抬起手臂，随着风吹动转了个圈。
“小心。”
祁言带着笑，看她重心不稳，伸手拉住她的手腕，下意识摩挲了一下。
李蕴扶着他站稳后笑了笑，便没再松开，像是普通情侣一样拖着他的手，往酒店走。
或许因为酒精，让两人之间半熟不熟的距离感消除了。
李蕴身上多出些粘人的劲，祁言觉得心好似泡在温泉里，很舒适，忍不住握住她柔软的手，捏了捏。
只是为了感受她，没用力。
到酒店，依然是把人送到房门口，李蕴迫不及待摘下口罩，回头从衣服口袋里掏房卡，边摸边看着祁言。
祁言抬手，慢条斯理摘下口罩，装在包里。
他的目光落在李蕴脸上，那颗颜色很浅的小痣，然后滑到嘴唇上，想起刚刚未完成的吻，微微弯下了腰。
就在很靠近时，李蕴摸到了房卡，利落地转身开了门钻进去，招手甜甜笑着和他说再见，然后无情关上门。
祁言愣了愣，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看着手里的衣服，刚想敲门，李蕴又推开门探出头来，把他手里衣服抽走了。
“晚安啦，记得想我。”
她给了祁言一个飞吻，咚地彻底关了门。
祁言原地站了一会儿，轻笑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