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魔

    “何人……求见?”屏风后传来一阵虚弱无力的男音。

    “回皇上的话,是一位蜀州来的少年郎,此人自称他是,他是,他是——”内侍跪在地上,豆大的汗挂在额上,他支支吾吾,含糊一阵,仿佛嘴里含了一颗炙热的火球。

    屏风后,龙塌上,黑袍男子缓慢操控着眼前的身体,老皇帝迟钝地抬起脑袋,又费力地睁开眼睛,随着身后男子张嘴,老皇帝也张开了嘴:“他是谁?”

    “他说他是二皇子!”内侍喊出声后,便直接用力在地上磕头。

    只听屏风内“砰”的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内侍耳朵尖听见了一道虚弱的呻-吟声,他吓得僵直在地,眼睛却不可控制地朝那屏风望去。

    黑袍男子起身,径直从老皇帝身上跨过——就在这时,皇帝瞪着一双几乎凸起的眼睛看着他,手颤颤巍巍地抓住了他的脚腕:“皇……儿,朕的……”

    内侍突然在屏风外哭喊起来:“皇上,那少年郎长得和静娴皇后有八分相像啊!”

    皇帝匍匐着想往外爬,却被身后之人一点点扯回去,黑袍男子眸中划过狠色,惯用老皇帝的声音伪装道:“朕的皇儿早死在十七年前,死在皇后的襁褓里。”

    “皇上!皇上!”内侍疯了一样大喊皇帝的名字,“他手腕上有七颗朱砂痣,他就是您的皇——”

    内侍话还未说完就轰然倒下,半尺长的银针扎在他的眉心,又从后脑冒出一个微小的尖儿,血珠一颗一颗冒出来,滴在方砖上,在宽敞的内殿里激起一阵细微的冤魂的回音。

    “皇上,你累了。”男人轻哄着地上的皇帝,他的皮肤和毛发都是白色,连瞳色都是异于常人的银灰色,他擦去老皇帝的眼泪,将他扶到榻上,又比了一个“嘘”的姿势,他笑了笑,笑得有些好看。

    皇帝的眼皮开始打架,他血红的眼睛里的清明渐渐被吞噬干净,在神智消失的最后一刻,他似叹气一般,唤了眼前人的名字:“司煜……”

    “你真吵。”司煜声音带着嗔怪,神色却非常淡漠,“我会处理好你的家事,你的事就是天下的大事,天下的大事就是我的事。”

    “朕,信你。”

    “臣定不负皇上重望。”司煜眉眼含笑,施施然走下台阶。

    他越过屏风,越过内侍的尸体,又抬腿走向殿外,随着殿门被由内而外的打开,两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了进去,司煜不耐地皱起眉头,他走出阴影,舒展地沐浴在日光中,随手唤来一人,藐视道:“传太子进宫面圣。”

    “是。”宫女规矩行礼,对殿内“野兽”啃食人肉和人骨的声音充耳不闻。

    ……

    飞鸽传书,张妙机展开信笺却见那上面赫然写着一个“死”字,木灵子“啊——”地惊呼了一声,张妙机连忙将纸张在烛火上燃尽。

    “不好。”张妙机顿感窗外的黑夜已是危机四伏,在京城度过的第一个月圆之夜,他得到的是一个“死”字。

    木灵子心道这客栈不是久留之地,张妙机立即抄起桌上的剑,翻窗而下,木灵子有些疑惑,妙机的动作为何如此之快?

    张妙机听而不答,只将这心声视为自己与木灵子单方面的特殊纽带。少年穿梭在无尽的黑夜之中,每一次奋力前行,他都无比感激木灵子的出现,她是他的光。

    随着更鼓的敲击声,妙机的动作更加迅速,可他对这京城还是太不熟悉,当耳后传来窸窣之声时,他自觉已被疯狗追上。

    木灵子更是如有杀意感知,她立刻告知妙机,后方有四人,且各个配有刀剑,木灵子嗅探着空气中的味道,张妙机感受到了她的凝重。

    “似乎……是我的同类。”木灵子无法判断对方是妖还是魔,这下三道的东西,身上的气息都大抵相似,妖更惑,魔更浊,鬼更厉。

    张妙机的心高高悬起,十八年修行,他连人都没杀过,更别提其他。

    “别怕。”木灵子感受到他的心跳,“且与他们一战,我木灵子虽是小妖,但不是个怂妖。”

    “好,”张妙机握住剑柄,“如果我没有生还的机会,你就顺着我的灵根进入我的丹田,藏好,别出来。”

    “妙机,我相信你不会有事。”木灵子顿时迸发出一股妖气,张妙机提剑正面迎击,与那四个黑衣魔人战作一团。

    一股股黑气试图钻入张妙机的身体,却被他体内的木灵子吸个干净,张妙机在蜀州的十八年间苦练剑道,如今也发挥了他的最大功力,妙机持剑与这四个魔人战于空中,他持剑的姿势颇有考究,剑在他的手中翻飞如花,他单薄的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一朝得势,他便跃于空中,起势,狠狠向前刺去——

    然而他的身侧赫然横插-进来一道黑色魔剑,木灵子“喝”了一声,妙机来不及反应,只好用手臂相挡,鲜血顿然而下,木灵子在他体内躁动起来,张妙机的视野也在摇晃。

    “木灵子……”妙机唤她。

    木灵子却用几根藤蔓和触手从那伤口处快速了出去,那人魔大惊,木灵子趁机用触手抓住了人魔的脸,硬生生地扣掉了他的眼珠。

    张妙机看得眼睛都疼,木灵子气喘吁吁道:“好像找到了一种排解怒气的方法呢。”

    随着一个人魔惨叫落地,剩下三个人魔却不退缩,张妙机用剑挡住人魔的一次次攻势,木灵子在他体内急剧地吸收着空气中的魔气,张妙机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四肢开始被一股力量加持。

    这种感觉,就像是二人彻彻底底、完完全全、默契地共用一具身体,木灵子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我能吸收他的魔气和功法到我体内,妙机,我感觉自己现在好像在疯长。”

    张妙机感受到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之下,他并没有感觉到木灵子的根须、藤蔓从他的心口肆无忌惮地蔓延,木灵子却能清晰地察觉这种无限拉扯和失控的感觉,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可能不是一个太好的迹象。

    “别怕,这具身体早就有你的一份。”张妙机的坚定让木灵子的心砰然坠地,她和妙机共握一把剑,剑身泛起一阵冰冷的光,张妙机感觉它好像彻底活了,像是生出了剑意。

    无师自通般,他立刻念起法咒,木灵子狠道:“杀!”

    顿时,一道剑光划过身前的数道魔气,直直斩向一个人魔的腰间,而木灵子的触手也在此刻再度从妙机的伤口钻出,扑向另一个人魔——相继扑通几声,两个人魔丧命于妙机和木灵子手下,一个被腰斩,一个被扭断了脖子。

    而妙机的余光瞥见,仅剩的人魔朝他飞出了几根长长的银针,他提剑相挡,却不料耳边擦过一把展开的扇子,挡掉了所有的银针,下一瞬息,妙机看到一道白影接过这把扇子,他直接将扇子化作飞镖,手刃了偷袭的人魔。

    沸腾的血液却在此刻戛然而止,随着那白影转身,木灵子像是在他体内瞬间昏睡了,妙机的眼前霎时一片黑暗。

    他,是谁……

    再度感觉到光明,妙机清晰地感受到,木灵子将自己团成一个最小的球,缩在他的丹田处藏身。

    她在害怕。

    “缪嵇,我就知道你没有死。”白衣男子的周身似乎环绕着一股妙机看不懂的气,雾蒙蒙的,像是天上的雨和云,他的眼睛里透露着一种远方的怀念和飘渺,妙机不受控制地想上前,又生生克制住。

    他提起剑,无它,木灵子对此感到厌恶和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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