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十五是邬夫人礼佛的日子。

    这日大早便有五六辆马车等在外头,为给老夫人祈福,邬家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出动了。

    打前的马车里坐着邬夫人、邬茗钰母子三人还有笙哥儿。笙哥儿这几日和妹妹弟弟玩得好,上车时闹着要和弟弟妹妹一辆车。

    后面马车坐着的依次是薛氏、梅应如和苏映贞,最后还跟了两车装有供品及出行的衣物。

    邬柏侗等人则骑马随行。

    寺庙在城外,一来一回时间不够,今日必要宿在庙里。

    一路无聊,邬夫人与邬茗钰在车上也就话些家常。

    近年都是梅应如每月陪邬夫人来礼佛。

    “你二哥哥是个不着调的,这么多年你二嫂也不容易。”邬夫人年纪越大心越软,又都是自家孩子,她知道女儿不喜欢梅应如,能帮说好话的自然就会帮着说些好话。

    邬茗钰却看得明白,只说:“笙哥儿是个好孩子。”

    笙哥儿年纪小,却听得懂祖母和姑姑的话。

    他偷偷看了眼姑姑,又见两个无忧无虑在玩闹的弟弟妹妹心里突然泛起股酸疼的感觉。

    到寺庙已经接近晌午。

    今日人多,邬茗钰嘱咐家里婆子看紧几个哥姐儿又对着几个小的嘱咐一番这才陪邬夫人去上香。

    梅应如难得不用陪邬夫人,带笙哥儿去上了柱香,替他求个平安吉祥。

    “娘,我可以去外面玩吗?”

    梅应如替他整了整衣服,拍着他肩道:“去吧,让嬷嬷跟紧点,切不可乱跑。”

    “是!”笙哥儿开心地跳起来。丫鬟婆子也跟着他出去了。

    寺庙外每逢初一十五便有商贩来卖各种玩意儿。

    卖字画的也不少,都是些没钱书生做的营生。

    笙哥儿这个也看那个也瞧好奇的不得了。

    寺门外几株大树枝繁叶茂。细碎的光线穿过层层绿叶射下,照出地上一块块金色光影。

    梅应如不放心地跟出来,见笙哥儿玩的开心,周围照看的人又多才放下心来。

    梅应如用扇子挡了挡眼前的光,原本慵懒的神情扫过寺外商贩处当即紧张起来。

    她捏紧扇子,死死盯住那个方向。

    圆儿小声示意苏映贞:“四奶奶,你瞧二奶奶是在看咱们吗?”她被二奶奶的眼神唬住,也不知怎么又惹她不快了。

    苏映贞未作回答,只在书摊前拿起一副字画细细端详。

    书生穿一袭白衫,打扮像是云观书院的学子。

    “夫人可要买一副字画。”书生噙着笑。

    苏映贞却不急回答,只说还要再看看。

    苏映贞一一翻看。书生便细细介绍。

    所画何物,诗为何意。

    圆儿鲜少与外男接触,此时听这白面书生一通说辞面红耳热起来。

    却观她家奶奶神色淡然,时不时还有问题抛出。

    两人一问一答,生生耗了许多时辰。

    最后苏映贞一句“都不喜欢。”结束对话。

    圆儿耳根子更红了,抬头看书生神情,却见他还是一副好脾气。

    他说:“那请夫人去别处看看吧。”他做出请的手势。

    苏映贞点点头,去了别处。

    苏映贞原就没打算买什么字画,只各处看了看便回庙里。

    邬家打点过,庙里给邬家各个主子腾出房间。

    今日奔波半日,用过斋饭后众人都早早回房休息。

    亥时初,寺里突然打起了火把,不多时跫音如雨,人影憧憧。

    又听喊“有贼。”

    “快来捉贼。”

    “拿火把来。”

    年初闻得北方贼寇常进寺庙杀掠,大家都警觉起来。

    外间丫鬟婆子乱成一锅粥。

    圆儿摸黑套起衣裳,寻着苏映贞的房间去了。

    “四奶奶!四奶奶!”她大力地拍着门,哐哐作响间,闻得里面传出低低一声:“何事?”

    “出事了,四奶奶你快起来,庙里来贼了。”

    圆儿慌得额间淌下豆粒大的汗珠,不断拍门喊:“四奶奶,快起来!”

    不多时寺庙的人全都惊起了,大家慌乱过后才发现并未见什么贼人。

    不知是谁率先喊的,定是看错了。

    “想是夜色里谁看错了。”

    “大家都好好的,各处寺门也紧闭着,定是有人纯心捉弄。”

    聚在一块的人气嘴八舌讨论开。

    正值夜深,一个个垂着睡眼,确认无事纷纷要回厢房。

    却听一个富态夫人问:“怎么不见邬家夫人?”

    “欸,邬家大奶奶也不在?”

    “二奶奶也不见了!”

    “这……”

    原本平息的恐惧失态复现。

    邬家几位女眷都未出现,疑侧纷纷。

    前院自是不知,寺庙西后院一座废弃菩萨殿被邬家仆妇围成铁桶。

    这间菩萨殿早年荒废了,又传此地有脏物,也只有叫花子才会露宿在此。

    只是现下和大家所想的不同。

    殿外灰尘堆积杂草遍地,梁上墙角遍布着蜘蛛网。

    殿内一角显然却被收捡过,菩萨像下干干净净,蒲草方方正正叠了厚厚一沓,上面铺着暗色席子,半截粗大的空木倒地将床榻挡得严严实实。

    “好好好,我邬家竟娶了你这样的孽障。”邬夫人指着草塌上衣物凌乱的女子骂道。

    女子身下褥子更加不堪入目。

    薛氏在一旁搀着邬夫人,眼里同样露出毫不遮掩的厌恶之情。

    “你想害死笙哥儿不成,他以后如何自处?你个狠心妇人!”邬夫人知侄女嫁进邬家并不如表面风光,可有她在也断不会让她被人欺负了去。

    如今是真真打自己脸了。

    梅应如手扣着地,一语惊醒,朝老夫人磕头道:“姑母,是我错了。我鬼迷心窍,昏了头了。只是做错事的是我,不关笙哥儿的事,他……他是个好孩子。”

    邬夫人恨得牙痒痒,“若你当真心疼笙哥儿如何会做出如此苟且之事。”

    梅应如何尝不知此事败露后的后果,可她从来都小心谨慎。饶是万分后悔也无法了,她知道自己这次已没有活路了。

    她是邬家的二奶奶,是笙哥儿的母亲!

    梅应如闭眼,认命般:“姑母处置我吧。”

    邬夫人痛心疾首,“你……你个孽障,要我如何面对你父亲母亲。”

    “儿媳有错在先,不敢求母亲原谅,只是父亲母亲那头……弟弟即将成婚不敢将这腌臜事告知二老。”

    薛氏心里咒骂,快活的时候为何不知这是腌臜事,如今闹到这个地步,还敢用情分求情。

    她怕邬夫人当真心软,轻飘飘道:“弟妹体谅自家二老怎不心疼母亲?况即便你不说,你能保证他就不会胡说吗?”

    是了,邬夫人这才想起还有个奸.夫未处置。

    喊嬷嬷去前头问情况。

    片刻嬷嬷便回来了,细细回了邬夫人的话:“大爷说寺庙确实进了个贼人,是云观书院的学子,今日在庙外见邬家财物起了坏心,如今人赃并获,只待交给官府。”

    邬夫人脸上露出焦急之色,嬷嬷不急不慌道:“这贼人误打误撞差点进了后院,驻守在院外的家丁手上都有功夫,捉贼时下手却没个分寸,险些将这贼人活活打死。我瞧那脸都肿成了猪头,一句话也说不出,吓人得很。”

    闻言,邬夫人和薛氏稍安下心,只有梅应如面露死灰。

    落到邬柏侗手里他是没有活路了。

    可叹上一秒两人还情意绵绵,难舍难分。

    怕惊动外人,邬夫人命婆子将梅应如捆绑着连夜送回了邬宅。

    邬夫人回到厢房还是惴惴不安。

    薛氏同样也睡不下,只恨月色太长,天光还不亮。

    翌日辰时,众人听闻邬夫人昨夜受了惊吓,一早便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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