啵嘴(十一)

    回家利落地洗漱完,唐水窝在床上和陶桃煲电话粥,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和王也的抓马孽缘如实相告。

    陶桃躺在床上听唐水倒豆子一般往外诉苦,一个姿势躺累了又换了个姿势。唐水聊八卦向来都是绘声绘色全身心地投入,而不是清汤寡水的流水账。陶桃爱好在适当的时机推波助澜地附和两句掺点笑料,势必让唐水把故事讲得更加跌宕起伏以满足自己的恶趣味。

    “桃,你说他这个人是不是还可以。”捧着手机侧躺在床的一边,唐水问道。

    手机摆在枕头上,入耳的女声音色清软、语调轻快,一听就知道是位坠入爱河,狂冒粉红气泡的高级恋爱脑。陶桃做出中肯评价:“还说的过去吧,人品不算差劲,但你们只相处了不到两天,有待进一步考察,样貌吧…你说挺帅的。”

    “超帅的,五官深邃鼻梁高挺,活脱脱英武正气的北方爷们,但整体气质却清润又硬朗,心地也善良,他还超级贴心,我的贴心宝贝。”

    关于王也贴心这一点,唐水早在叙述两人相处细节时重复强调过多次,美颜滤镜有多厚陶桃懒得去判断,毕竟纵观唐水二十余年风流韵事,无论是被追还是双向奔赴,最终她都会变成情感过度倾泄的弱势一方,即恋爱后的“倒追”者。但和事后沉溺往事的普通恋爱脑大相径庭的是,唐水非常懂得及时止损,深知自负盈亏。所以在捋清两人的离奇事件后,陶桃唯一的问题是——王也让唐水顺其自然,那唐水的思路是不是follow your heart.

    唐水甜蜜地说:“难道不是吗?宝贝不想让我继续别扭,正好我少作一点,他就少担心啊。”

    “那要是有一天,你突然又不喜欢王也了,那怎么办?”

    松弛的理智之弦骤然紧绷,唐水敛了笑意,周身漫天飞舞的粉红泡泡也匿了大半。她端过床头柜上的瓷杯喝了一大口水,讲故事嘴皮子都快磨出火星子了。虽然“不再喜欢王也”这个念头在如今的唐水觉来无疑是荒唐的,但大脑末梢神经激荡的逻辑因子反复证实“喜欢”的消失断然是免不了的,早晚的问题。

    “没结婚的话,我会试着喜欢他,毕竟宝贝本就很招人疼啊,如果真的不合适,我希望可以好聚好散。”唐水眨了下眼,停顿片刻,缓缓道,“但要是结婚了,最不幸的是婚后不爱了,我想我会承担起责任。”

    陶桃暗乐,不愧是唐水,声色犬马花花世界里为数不多的正常人。

    陶桃问:“妻子的责任?”

    “真爱”一词本就如同水中花,镜中月,世上男人千奇百怪,若只因“不爱”就离婚未免太过儿戏,凭什么相信大千世界中,自己是天选幸运EX,可以拥有私人订制的“Mr.Right”。

    “妻子的责任,母亲的责……”唐水呆了下,讶异于她竟然都脑到有孩子了,唔……结婚了是会有孩子的,孩子……男的女的,叫什么名字好呢……

    噫……锤子孩子……

    单身靓妹到已婚少妇再到纯欲辣妈,多么骇人听闻的无缝衔接人生,唐水喝了口水,压压惊。

    “……噗”陶桃揶揄地说,“某人不会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吧。”

    “哈?……怎么可能”拇指指腹胡乱摩挲几下杯柄,唐水心虚地反问,“这也太酸臭了吧,我会是这么酸臭的人吗?”

    陶桃不置可否,语气平淡,她笃定唐水现在酸臭熏天,“所以,你取了什么名字?”

    耻感飙升至一百八十度,唐水伸手扯了扯发烫的耳垂,手背贴住热气上涌的脸颊,咬咬下唇,张嘴复又闭上。

    “别紧张,又不是现在就进手术室生产了。”陶桃憋笑。

    唐水只觉异常无语,果然乐子人当久了就会变成乐子吗,她放下水杯,翻身正躺于床上,“就…王…”囫囵吞下了属于“名”的音节,用没脸皮充当遮羞布,唐水哀叹道,“我是真的很酸臭。”

    “这说明你很乐观啊,对未来做足了设想和安排……”陶桃笑着放唐水一马,编些好话来哄她,却半路卡壳,肯定地说,“好吧你确实。”

    “……我就是酸臭,我无比酸臭。”唐水破罐子破摔,“我还想王也了,刚分开就想,超级想,想亲他,想抱他,每时每刻。”

    “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超级恋爱脑,认真犯花痴。”

    “……”陶桃无大语,她赞赏地说,“牛x,不愧是你。”

    “成都第一深情,这个宝座我誓死捍卫好吧。”犯完中二病,唐水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桃儿,我真的很不对劲,我离不开他,我竟然会有这么滑稽的想法。”王也于她来说就像□□,毒(pin)强制倾灌进鼻喉,挣扎加剧摄入,日日夜夜吸食的瘾君子如果戒断后果会如何。

    “能感觉到。”陶桃安慰唐水,“没事的,我明天开始着手排查和你情况相符的蛊毒巫术,有必要深入探访的话,我会亲自去,你在北京多留几个心眼。”

    |时间到底都去哪了|—(想我的月)—[ /“夫妻相在线测试”/ ]

    “知道啦。”唐水轻声应下,嘟囔道,“月月大半夜给我发什么夫……”

    |时间到底都去哪了|—(想我的月)—[/图片/]

    |时间到底都去哪了|—(想我的月)—[/图片/]

    两张儿时旧照,两张大脸,第一张是扎个粗麻花乐哈哈的她,第二张豆豆眼,这诡异的汉奸头……

    唐水欲笑而止,悲从中来,“……呜……”

    陶桃一愣,试探性开口:“水儿,你是……哭了吗?”

    “对啊,月月给我发丑不拉几小男孩照片……呜…”唐水倾身抽纸巾抹了把眼泪,“呜……应该是王也小时候照片,怎么看照片都得找他亲嘴……呜…”

    “……锤子哦”泪花柔焦了影像,唐水点开,盯着大图看了会,转发给陶桃,“我没救了,真的,我竟然觉得越看越帅,丑帅丑帅的,你看看。”

    只一眼,陶桃就左滑离开了聊天界面,“呃……说明不止王也本人,他的照片和视频应该同样会对你产生影响。”不见唐水回话,电话那头断线了般无声无息,陶桃看着屏幕上“聊天中”的字样,疑惑地说,“水儿?还好吗?”

    “还好……”

    声线明显地颤抖,哭腔清晰入耳。

    陶桃蹙眉,“王也家不是离得挺近的,你还在等什么,快去亲他啊。”

    “贩毒有罪,吸毒可耻,远离毒品。”唐水擤了个大鼻涕泡,闭着眼,运炁试着治疗,是意料之中的于事无补。

    内伤可愈,外伤可医,情伤何解。

    股股热泪滑过眼角,悄无声息地没入枕面。手机即将熄屏,拇指轻按屏幕,又重新点开照片放大,看着照片里的初中小男生,油亮亮的黑发,唐水想到留着“一边倒”的男孩多半是被他的摩登老妈按在镜子前涂抹时尚单品——发胶,说不定心血来潮也会自己梳顺了头发,定个型……好(gui)毛。

    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咧开的嘴角好似扯到了心脏,疼得她直皱眉,握住手机的那只手无力地摊开,屏幕暗淡,这一次遵循既定程序熄灭,唐水定定地望着黑蒙蒙的天花板,低声说:“况且这么晚了,他都睡熟了。”

    陶桃哑然,唐水怕扰王也美梦,一则恋爱脑buff加持,二则从小到大就是个不爱麻烦人的性子。

    听着对面错乱的呼吸,时轻时重的抽泣,陶桃心头燎起了火,“唐水,你给我把手放哈去,今天不去亲王也这龟儿子,你就是孬种。”

    “咳…你…”唐水猛抽泣一声,她本就怕疼,举在脖颈边,意图劈晕自己的手立马听话地,从善如流抹了把辛酸泪,“你好了解我,桃儿…呜…”

    “你小子也下不去手。”陶桃翘起二郎腿,“废话少说,干点实事去。”

    “你小子…咳…真的…咳…真了解我。”唐水翻身坐起,抄过手机,放下豪言,“劳资…咳…劳资……咳咳咳…劳资今天给他…咳…嘴亲烂!”

    “……”陶桃担忧地吐槽,“这并发症还有哮喘吗?”

    |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是宝贝也)—[/图片/]

    |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是宝贝也)—[不愧是大艺术家,眼光独到?]

    |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是宝贝也)—[谢了啊,老唐]

    图片中是唐水skp血拼来的大容量登山包,整体呈沙驼纯色,源自苍茫沙漠的暖而厚重的自然色。唐水给王家人都寄送了礼物,作为迟到的见面礼。

    包装袋被压在登山包下方,王也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死亡角度拍摄照片,大容量登山包被拍得像个塞满糖果和童趣的幼儿园宝宝背包。

    唐水看着弹出来的三条消息,惊喜地说:“呜……咳…桃儿,他还没睡…”

    “那我先挂了,你赶紧给他拨过去。”陶桃刚要按下挂断键,指头一顿,再嘱咐道,“一定要去啊。”

    “咳……咳咳…好”

    嗓子咳得燎火,唐水咬紧下唇,抖着指尖,斟酌措辞。

    |汤汤水水|—[不客气??]

    |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是宝贝也)—[这么晚了还没睡]

    哭泣顺利进入白热化阶段,唐水愈发气短心慌,她预感时间所剩无几,想发语音却抽噎到发声困难,于是哆嗦着点点键盘,给王也下最后通牒。

    |汤汤水水|—[宝贝,准备一下好吗,我要去亲你??????]

    唐水撂下这句,猛地翻身下床,结果脚底空软,滑跪坐到了羊绒地毯上。本就忍得心脏撕裂般的疼,惯性之下脑仁也似要冲出脑壳,随之而来的是喉间疯狂上泛的呕吐欲。

    错综复杂的不适感层层叠叠地累加,已经分不清哪处最难以忍受,倚着床缓了小会,唐水撑住床沿艰难站起身,扯过床尾凳上的外衫就直奔王也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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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进家门就被自家老妈拉着聊了一顿有的没的——主要是旁敲侧击约会初体验,鼓励他发表感想。

    好不容易搪塞完约会流程,王也腆着脸说:“能有啥感想啊妈,困到要说胡话了算不?”

    徐敏丽见儿子面上疲态尽显,还强打精神哄她,便心疼地催促,“欸怪我,是不早了,快去睡吧。”

    房间在二层,王也困到眼皮千斤重,一步楼梯都爬不得了,他摸准按键,进了电梯间。

    “小也子。”

    王也按住开门按钮,阻止电梯门闭合,疑惑地开口:“怎么了妈?”

    三儿子打小就没啥桃花运,更别提带姑娘回家做客,发小圈儿里金家那丫头算是一点红,独一个,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她和小也子擦不出火苗苗来。

    和月儿家小妹这事也算是老天下了红雨,稀罕得不行,真真是平地一声雷,炸的她现在都有些回不过味来。

    破戒除名,为爱下山,纵情约会。

    川渝火辣厂花和毛头新兵蛋子的爱情佳话已成往事,可年轻时的甜蜜似乎不曾被生活的琐碎侵染,风霜洗礼后,打磨得越发得光亮,盈润。徐敏丽想,她的小也子也该尝尝爱情的滋味,会是何等被爱的幸福模样。

    “水儿给咱们都准备了礼物,晚上送来的,你的给你放卧室了。”客厅吊灯尽数熄了,只留了她身后的半盏,和电梯间流淌出的,光溜进她橘红的发,衬得她的面容又暖又柔,徐敏丽笑着说,“快去睡吧。”

    “妈你也早点睡啊。”

    想着潦草洗漱完,速速与久别重逢的大床好好亲热一番,王也进卧室先拆了包裹返图给唐水,编辑发送表达谢意的微信,却收到超级红色啵嘴预警。

    当事人王道长虚睁着眼,倚坐在沙发上,发了半晌呆。

    困……困啊……

    要不当作没看见,王也点开聊天框,准备编辑消息,拇指悬顿在空中,又随意点了下键盘旁的空白,手机被他单手拢住。该回什么,为什么不安分点睡觉呢,老唐啊……

    是玩笑话还是真心实意,王也打了个哈欠,就唐水这跳脱性子还真说不准,更何况又处在当下这种极端情况中,究其原因,一是她“想”,二是她“必须”,当然二者都归结于“强制性啵嘴”这一异动。

    给这事闹的,真不知道该回什么,照他一贯作风,有些想不通的事儿就放一放,放久了就想不起来了,可这事儿真真放不得啊……

    屏幕变亮,是有新消息。

    王也点击语音,他倒要听听唐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短短三秒语音,咳了两秒,完了剩一句急促的,微弱的,几乎快要在网络磁波中滤净的“我到了”。

    得,看来是真想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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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夜深沉,明黄悬灯衬着门廊。

    唐水瘫靠着石柱,身体方向正对大门,歪着脑袋睡着了般。

    “老唐?”

    王也几大步走近,半蹲下一瞧,唐水眼皮红肿,面上水淋淋的。手依次探她脉搏,颈动脉,鼻息,前两者跳得出奇的快,后者又弱又缓,气进去了出不来似的。唐水痛哭能和心脏挂上钩,这症状可能是心力衰竭的兆头,出大问题,顿时心下一急,扶住她肩头,“老唐?”又低低唤了声,见唐水依旧没动静,王也进一步揽过她的肩,要把人打横抱带进屋。

    背和膝窝被搂紧,疲软的身体有了支撑,意识迷蒙间,唐水双手攀上王也肩头,滚烫的吻印在他的嘴角,温度比起盛夏的晚风不遑多让。

    眨了眨眼,和表情错愕的王也对视两秒,唐水偏头向另一侧爆咳。

    咳得实在太剧烈,边咳还边哆嗦,王也承着唐水的重量,把人往上托了托。

    “憋了好久咳…咳你都不亲我。”唐水委屈。

    合着做戏一场,等他亲她呢,王也一时无言,“闹呢,这不是以为你人快没了。”

    “那不正好是危命一吻……”

    青年眉梢低垂,暖光融进他的瞳色,润亮润亮的,就这么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看得唐水可歉疚了,口水话不说了,撤了所有力气,软软地缩进他怀里,就着痛哭的余韵,低啜:“吓到你了吗宝贝?”

    麻烦事一茬又一茬往外冒,王也肯定糟心透顶,唐水知道这玩笑开得不合时宜了,可她当时真的痛到脑袋黏成浆糊,四肢空软乏力,抬抬眼皮都费劲。

    “其实也是半晕半醒。”脸埋进王也的肩窝,唐水嘟囔,“对不起嘛,让你担心了。”

    唇肉留下不轻不重的绵痒,和着肩颈处蓬松的发,呼吸蒸着领口皮肤,重重的,湿漉漉的热。唐水身上单一件睡裙,这么抱着,相贴处满是滑腻的热汗,多半是快要入睡,突发紧急情况一路跑来找他的。

    “下不为例啊。”认错态度良好,事情翻篇,王也问,“心脏疼不疼?”

    “疼。”唐水卖惨,“刚刚可疼了,现在好一点了。”

    “要不去医院查一下?”王也蹙眉,“万一每次哭都有损心脏,迟早哭出个好歹来。”

    运炁通身过了一遍,唐水说:“不用,已经没事了,去医院一查说不定就又有事了。”

    “成吧,有事儿说话啊。”

    唐水乖乖应了:“好。”

    王也笑了下,“脚还有劲儿走路吗?”

    缩了下悬空的脚,唐水拒绝下地,“没劲了,没办法走了。”

    捞过唐水扔在地上的外衫和手机,抱着她往屋里去,王也问:“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这次的触发条件是什么?”

    “月月给我发了你小时候照片,一看就哭了。”唐水搂着王也脖颈,下巴枕着他的肩,笑着说,“宝贝,你怎么留过汉奸头啊。”

    “……内叫一匹瓦成不,唐大艺术家。”王也回忆年少黑历史,“好像是初中去成都,我妈领我做的,当年最时髦发型没有之一。”

    初中是有一段时间班级男生争相留过“一匹瓦”,上海十里洋场的“小资”情调再一次深入内陆,风靡成都,属于那个时代,独树一帜的“惹眼”发型。

    “我想起来了,我还和朋友花痴过高年级学长,觉得他留这发型有股冷酷军阀硬挺干练的气质。”唐水恍悟,后知后觉的羞耻,五官一皱,“幸亏没追他,现在一想真的好油腻,不过一匹瓦是会显得人有种特务精英范。”

    王也被逗笑,“时代的眼泪是吧。”

    “毕竟百姓妆造是展现时代风貌最强音之一嘛。”唐水回想学长样貌,没一点印象,只剩锃亮的黑发,铁皮一般焊在头顶,她好奇地问,“发胶一次得抹几泵啊。”

    “三四泵吧?这真记不太清了。”

    “宝贝,我想喝水。”

    王也语调懒懒地建议,“欸要不改个名,叫唐小吧。”

    唐水呆了呆,笑着问:“笔画被我哭没啦?”

    “一天哭好几回,可不就流没了。”

    “可是改名好麻烦的。”想了一圈改名流程和后续售后服务,指尖勾勾眼前的低马尾,唐水说,“我还是多喝点水补回去吧。”

    “是该多喝,多喝水没坏处。”

    进了客厅,路过茶几没瞧见水壶,王也想给唐水放沙发上,唐水察觉他的意图,紧贴着,抗拒道:“不要放我下去嘛。”

    “这没水壶啊,舒舒服服坐这儿不好吗,我去厨房看一眼。”

    “不可以抱着一起去吗?”把撒娇行为归结为亲嘴空窗期的被动依恋状态后,唐水心安理得地犯臭贱,“抱着一起去吧。”

    无福消受黏糊娇气包,但又拿她没辙,只得一路抱着又去了餐厅,把人抱上餐桌,王也说:“这回儿到站了啊,老实坐这儿。”说完,错眼一瞧,徐敏丽站在后侧厨房的冰箱旁,维持开冰箱门的姿势,正一瞬不瞬地望向这边。

    王也哭笑不得,喊了句,“还没睡呢妈。”

    唐水闻言飞快地眨眨眼,环着王也的手松开,撑向餐桌,上半身小幅度后仰,转头看向徐敏丽,说:“还没睡呢丽姨。”实打实的做贼心虚,虽说关系名义上名正言顺,无出格行为,但当着亲妈的面勾搭儿子今生是第一次,万幸刚才没说什么让人脸红心跳的骚话。

    “这不刚要睡忘了卤子封没封保鲜膜,所以来看看。”把装炸酱面卤料的瓷罐放进冰箱,关上冰箱门,徐敏丽笑着走近,瞧见唐水红肿的眼皮,凌乱的发型,吊带外裸露的皮肤几处脏兮兮的灰痕,她关心地问,“水儿怎么了这是,怎么弄成这样。”说完,嗔怪的眼神落在自家三儿子身上。

    王也扬起眉,脑海里闪过几个糊弄念头,怕徐敏丽存疑又忧心,琢磨哪个借口更容易接受些。

    “我刚刚在家看爱情片,太感动了,就哭成这样了。”唐水接过话头,真假掺半地编故事,神情羞涩,“看完突然就很想他,没忍住就跑来了,半路摔了一跤。”

    “诶呦。”徐敏丽凑近问,“可疼了吧,哪摔破了没有?”

    “没有,摔到草坪上了。”唐水展示手心,小腿,“不疼的,哪都没摔破。”

    “下次想小也子了,就打电话让他去找你。”身为过来人,徐敏丽十分理解热恋期小情侣每时每刻都想黏在一块的心理,“他肯定也想你啊对不对。”

    “小也子你去找条干净毛巾回来,装点冰块给水儿敷敷,肿着眼睡觉多难受。”

    “得嘞,这就去。”得了令,和唐水对视一眼,看出她眼神中的安抚意味,包含些亮晶晶的揶揄,明晃晃的鬼灵精。王也暗自失笑,摇了摇头,转身走了,把这边交给她。

    吩咐完小儿子,徐敏丽笑着说:“男孩子粗心大意,照顾人也笨手笨脚,但还是得多让他去做,千万不能惯着。”说完,握住唐水右手,拢在手里:“珍珠首饰我很喜欢,送老王的玉扳指我看他也美得不行,礼物没打开我就知道,水儿送的不会差,肯定费了不少心思吧。”

    出于王唐两家的深厚交情,婆婆对儿媳的青睐,受着徐敏丽的善意,唐水忍不住释放更多回馈,看着母子俩如出一辙的眸色,陷入一场双向奔赴的爱屋及乌。唐水眉眼弯弯,“费了好多心思呢,毕竟只有正圆无暇的珍珠,才能堪堪配得上,我眼前这位光彩鲜靓的大美人。”

    “水儿你这小嘴甜得呦。”几声笑得爽朗,捏捏唐水的手,徐敏丽突然想起来一事,眼神炯炯,嗓音高亮,语调欢快,像是月老攥着红线两头,迫不及待地给姻缘簿上天定的才子佳人系上,“欸水儿,小酸子说,你和小也子老早就见过了……还一块玩过叻!”

    罗天大醮不是第一次见面么,唐水怔怔然,脑内一时没搜刮出半点关联信息,语气掩不住的惊讶:“真的吗?什么时候啊?”

    见姑娘傻呆呆的表情,睁得圆溜溜的眼,可爱得紧,徐敏丽笑着说:“那还有假,就你们上高中那会儿,我领着小也子回成都,小酸子下午电话来,碰巧聊到这事,说你们一块爬过山……青城山。”

    “欸记不得也正常,这都十年前的事了……”

    安慰的尾音消散在耳畔,淅沥的雨声渐起,回忆沾染奶白雾气,模糊不清,潮湿的气息拨开经年光影。

    青城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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