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蒋宇带着苏离找了过去。
十分钟后，两人远远的就看见了墙上钉着的公用电话牌子。
“我记忆果然很好！”蒋宇略带得意地说，“这一片没有我不熟悉的地方，日后你想去哪都可以问我。”
苏离：“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过去打个电话。”
蒋宇露出不解的神情。
苏离：“以我对她的了解，电话结束后她会再次打电话过来确认。”
“你是怕她知道我和你在一起？”
蒋宇问完，摇头叹了一口气：“我不能理解。你们家好复杂。女儿对外说是亲戚，当妈的不愿意供女儿读书，受伤了不回家反而想着住酒店。”
“我理解不了。”
蒋宇皱着一张脸看着苏离，迫切地想要从她这里获得答案。
“很抱歉把你卷进这些事情里来。”苏离道歉。
蒋宇慌张地摆手，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不明白。我很乐意帮你的。”
苏离沉默了片刻，说：“我的出生不是她所期待的。”
这个答案，蒋宇早就知道。
当初听到苏曼那些话时，他觉得苏曼好奇葩，有些愤怒。但现在听到苏离这么轻飘飘地说出，心里闷闷的，就像他不得不去挑战一场明知必输的擂台赛一样。
“你去打电话吧，我这等你。”
蒋宇说着靠墙蹲下，低着头看着地上。
“好。”
苏离转身离开，刚走两步就被蒋宇叫住了。
“你身上有零钱吗？”蒋宇问。
苏离摇头，蒋宇从兜里掏出钱包扔给苏离：“一百元去打电话，搁老板哪儿以为你故意涮他呢。”
“我拿几张零钱就好。”
“一块儿，你还能拿着钱包跑了不成！”
苏离见蒋宇没有要拿回钱包的意思，只好拿着钱包去了小卖部。
苏离询问过老板得知电话能用后，拨出了苏曼的电话号码，听筒里的“嘟嘟”声响了很久，最终无人接听。苏离没有放弃，再次拨打，这次被接听了。
“您好，哪位？”听筒里传来苏曼的声音。
“是我，苏离。”
电话那头的声音瞬间变得尖厉刺耳：“你跑哪里去了！我找你找了很久，你知不知道！你真是……”
苏离看了一眼旁边竖着耳朵偷听的老板，打断苏曼的咆哮，说：“我去了医院。”
“医……院？你去医院干什么！”
“我受伤了。”
“受伤了？摔了一下说得多严重似的……”
苏曼企图否认，但耳边响起出那句“有人在拍摄”，她转了话音：“去什么医院！当自己千金小姐，你没那个命！”
“我今晚住在这边……”
“翅膀硬了是吧！你今晚必须给我回来！要是弄出什么丢人的丑事，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
“你确定要我现在回去？”苏离反问。
“……”
苏曼语塞，她检查过包上的血迹——苏离脸上伤的应该不轻——若是回到小区若是被人看到了，她几张嘴都解释不清，而林建国那里，更是不能让他知道。
苏曼：“你住哪里？那个帮你的男人是谁？”
“酒店。一个路人。”
“住什么酒店！去你们学校，我还不相信他们能把你赶出去。”
“学校应该会报警。”
苏曼想了想，确实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她气急败坏地吼道：“好好好！我反正是管不了你了，你爱怎么弄怎么弄！干脆别回来了！”
苏曼这话点醒了苏离，现在手续已经都办理完成，她可以不用回林家。
快递是多少来着？
苏离回想着快递的时效，办理最快的话，两天应该可以到。
“我可以不回去。”苏离说。
“你说什么？”
苏曼反而有些不知所措，质问道：“你可以不回来是什么意思？”
“你把行李和户口本给我，之后我们不要再见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苏曼冷笑，并未把苏离的话当真。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等她经历了社会的毒打后才知道学乖。
“行李我明天上午提到学校。”
说完，苏曼挂断了电话。
苏离放下电话，询问过老板多少钱后，打开蒋宇的钱包，一张三人合照映入她眼帘——年轻的蒋辉、大概五六岁的蒋宇和一名长相英气的年轻女性——三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脸。
真好。
苏离拿出钱递给老板，老板接过后，说了一句：“孩子，记住了，有事找警察。”
“谢谢您的提醒。”
苏离道谢，转身出了小卖部，一出门就见原本蹲在地上的蒋宇一下子站了起来，裂开嘴冲她挥手。
苏离不由得双眼一弯，嘴角上扬，露出笑容。
来北京也不全然都是坏的。
蒋宇看着苏离脸上笑容，晃了神，他慕然发现，苏离之前从未笑过。
该多笑笑，多好看。
蒋宇站在原地看着苏离一步步朝他走过来，她脸上的笑容已消失殆尽，清冷气质再次将她包裹，如同她头顶有个隐形抽空机，将她与周围抽出了一条真空地带。
真是不得劲儿。
蒋宇突然间很想啐一口。
“怎么了？”苏离疑惑地看着蒋宇脸上的烦躁。
“没事儿。怎么样，顺利吗？”
“不错。”苏离将钱包递给蒋宇，“电话费是……”
“得！几毛钱的事情，别提了行吧，我都臊得慌！”
蒋宇摆手，接过钱包后，说：“我刚跟莉姐说了，莉姐以后收拾好房间了。”
“谢谢……”
“你能不说谢谢吗？”
蒋宇打断苏离的话，他皱起眉头，一股无名之火在他心里烧了起来。
苏离抿了下唇，沉默着不再说话。
蒋宇冒起的火瞬间熄灭，他恨不得穿回几秒前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我不是那个意思！”
蒋宇慌张的想要解释，但是连他自己也没弄明白自己这突然冒出的情绪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火。”蒋宇道歉。
苏离摇头，“没事。”
“别生气了好不好？是我不对！”
“我没生气。”
“那你笑一笑。”
苏离抬眼看向蒋宇。
蒋宇此刻已崩溃，他现在只想抽死自己。
“我有神经病！你甭搭理我。”
苏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明媚的笑容晃得蒋宇双眼发直。
真好看。
蒋宇很想对苏离说：你应该多笑笑。可若把苏离换成他，泡在黄连里，还要被要求多笑笑，他能抽死对方。
“苏离，对不起。”
“我真的没有生气。”
“我知道，但我应该道歉。”
苏离不明白蒋宇脸上的内疚，也不理解他为何要这般正式的道歉。
她与他，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苏离：“我接受了。”
“嗯。”
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蒋宇不自在地挠着头，眼睛一直偷瞄着苏离却不敢开口，生怕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苏离无奈，开口问道：“可以把你手机借我打个电话吗？”
“可以！”
蒋宇立马掏出手机拿给苏离。
“谢……”苏离改口：“麻烦了。”
蒋宇听到后咧嘴一笑，两人之间的气氛破冰。
苏离不太熟练地操作着手机拨号，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苏离：“方老师，我是苏离。”
方老师：“哎哟！总算是等到你电话了！在北京怎么样？刚刚你学校的班主任才给我打了电话。听声音虽然年轻，但态度很负责，我也算是放心了。”
苏离：“方老师，您别担心我，我会好好的。”
方老师：“我怎么能不担心！你妈……唉！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这个电话是你的？”
苏离：“不是，是……朋友的。”
方老师：“朋友？男的女的？你们同一个学校？”
苏离：“男的，不是同一个学校，他是好警察的儿子。”
方老师：“阿离呀，老师知道你是稳重的孩子，但还是得提一句，现阶段最重要的是学习。”
苏离：“我知道，您放心。”
方老师：“对你，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东西要不要现在寄给你吗？”
苏离：“寄最快的，地址的话我一会发短信给您。等以后有机会了我再回来看您。”
方老师：“你这孩子跟我还客气什么！来见我的时候记得拿上录取通知书，没有我门都不给开。”
苏离：“好。”
方老师：“行了，不说了，等你有手机了我们再聊。记得一会好好谢谢这个借手机给你的朋友。”
苏离：“会的。拜拜。”
方老师：“乖！拜拜。”
苏离听着听筒里传出的“嘟嘟”声，面露不舍。将手机递给蒋宇时，语气中也透着几分失落：“方老师让我谢谢你。”
“我还是第一次见有学生舍不得老师的！”蒋宇故意打趣，“我以前读书的时候，只要在路上远远看到老师走过来，立马换另外一条道，绝不见面。”
苏离知晓他的好意，顺着他问：“那老师没看你吗？”
“老师也不想看到我。”
苏离愕然，蒋宇为自己的学渣历史脸红，他转移话题，问：“不是发地址吗？你说，我打字。”
苏离说出学校的地址，蒋宇反对：“你刚说了寄最快，最多两天，学校还没开学。要不，你寄我家或者何哥店里？”
苏离想想也是，说：“那麻烦你帮我跟何哥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