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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子逢棋手

    在宫中,孟吟夕负责贡品、府库、采购等,吕珺负责祭祀、宴会、刑赏等,各司其职。然如有要事,仍需向皇夫禀报。吕珺居住和办公都是在奉仪斋,也位于皇宫东侧,但规制比六尚所居要高一些。

    这一日,沈如霜随宫人去奉仪斋后殿房内安置,又换了新宫装,就被带到了正殿中。走进殿内,她看见一位身着靛青色宫装,头戴点翠两凤钗,年纪稍长的女官,便知是吕大女官了。

    这是因为,大周女官的宫服、配饰的样式都与品级有关。服饰上,大女官着靛青色宫装,六尚主官着黛紫色宫装。大女官底下两位司德,六尚的司、典、掌皆着与其上级同系浅色宫装。女史则与普通宫女一样,着桃色宫服。配饰上,大女官可戴两凤钗,六尚主官可戴独凤钗。

    果然,她正这般想着,走在前面的宫人行礼,恭谨地说道:“大女官,沈司德已到。”

    吕珺正伏案审阅卷宗,闻言抬起头,道了一声“好”,那宫人便屈身告退了。

    沈如霜见吕大女官的目光落到她身上,便行了礼,说:“慈微见过大女官。”

    吕珺站起身,走近了,唤她起来,看了一会儿,说道:“慈微,是个好名字。今后便跟在我身边吧。”

    沈如霜应是,道了一句“谢大女官赏识”,随后到一侧矮桌旁坐下,接过她交付的卷宗典册等等,开始阅览。对面另一位司德并不在,应是有事外出了。

    此时,御书房。

    薛择端受到女帝传召,进了宫中。他跟着御前随侍女官温子岚走进来,就看见女帝正在低头批奏折。女帝听见他行礼问安的声音,才从奏折堆里抬起头来,免礼赐座。

    “择端,西凉派人递交了国书,欲派遣太子来访大周。此事,你怎么看?”女帝饮了口茶,开口问道。

    薛择端沉思片刻,谨声道:“回陛下,臣听闻,西凉王卧病在榻,王室如今正忙于内斗。如此关头,西凉太子却出国为使,实在耐人寻味。或许此行,另有所图谋。”

    “不错,朕亦如此以为。择端,下个月,便由你来接待西凉使者,如有异动,即刻禀告。”女帝说道,声色逐渐严厉。

    “臣遵旨。”薛择端从座位上起来,躬身行礼,恭声答道。

    女帝再慰劳两句,便让他退下,又低下头批折子了。

    薛择端离开了御书房,由宫人领着,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却不料在半途上遇见了进宫的曹子鸣。

    这曹子鸣,是国舅武安侯的独子,曹太后的亲侄,如今担任兵部侍郎。他一向不忿薛择端此人,原因,自然是看不得他凭借女帝亲信,仅仅三年,连升几级,才年方十八,竟与他平级了。简直将官职当作儿戏!

    曹子鸣自认无论是武安侯府偌大的权势,还是他自己的官位,都是用战场上流的血汗,用实打实的军功换来的。然而,他战功卓绝,也是年逾二十六,才堪堪登上侍郎之位。原本他被父亲赞许,军中称颂,武夫膜拜,也算年少英杰。

    可偏偏又出了个薛择端。这小子凭什么?所谓“熟识敕诏,通史博文”也不过是那帮庸俗书生看在他出身的份上,夸口吹嘘罢了。除了几两不足为道的墨水和一张谗言媚上的巧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不知还有什么用处。

    因而此时,两人相遇,曹子鸣目不斜视,直接当作看不见他,径直往前走了。薛择端见状哂笑,继续迈着悠然有度的步子,往宫外走去。

    回了薛府,李宜瑾已在他府里等候着——以这二人之交,并不需太顾虚礼,李宜瑾一向不必通报便可随意来去。

    “廷芳,你回来了。”李宜瑾见他,张口说道。

    翰林院清闲,他五天里只当值三天,五天后又休沐一天,有了闲余就往薛府跑——李宜瑾不再如同从前那般热衷交游了,何况来此地之后也少见合心意的朋友。

    薛择端点了点头,对他的问候应答一声。

    “陛下召你去做什么?”李宜瑾想起自己到薛府时,侍从有悟说,公子被召入宫了,便随口问了一句。

    “下个月,西凉太子来访,陛下将此事交待于我。”此事并不机密,薛择端便直言道。

    “这人不好好做他的太子,来这儿做什么?难不成是来联姻的?可无论宫里还是宗室,也没有适龄的公主郡主啊。”李宜瑾闻言,觉得奇怪,就一股脑儿地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薛择端失笑,道:“我瞧着,不像是联姻,倒像是……被驱逐出来的。”

    李宜瑾并不了解内情,追问道:“廷芳怎么知道?”

    薛择端也坐了下来,倒一杯茶,说道;“我听闻,那太子慕容清不得西凉王看重,反而是贵妃王氏所生三皇子受到偏宠,隐隐有取而代之之势。”说罢,拿起杯子饮了一口。

    说到此处,李宜瑾也明白了:“怪不得,我还道这个时候,他竟舍得离开西凉,原来是被迫的。那他,便甘愿受人摆布了?”

    “听说此人平庸无能,但若半点心计也无,也不会如今还坐在太子之位上。到底如何,还未可知。”薛择端放下茶杯,缓缓说道。

    一旁的香炉炊烟袅袅,模糊了室内光景,为这二人的对话更增添了一抹不可捉摸的色彩。

    另一头,寿康宫。

    曹子鸣跟着宫人走进来,见到了曹太后。“侄儿见过姑母,姑母安康。”他行了一礼,问安道。

    “子鸣不必多礼,快快起来。”太后笑道。她一向疼爱这个侄子,见到他便展了笑颜。何况被幽困在这深宫之中,能得见母家人,她心中更是高兴。

    “听闻你父亲近来身体抱恙,不曾上早朝。如今,可好些了?”太后又问道。听闻兄长抱病,她还派了御医前去,又送了些好药材。

    “有姑母派人照料,父亲如今已将好了。只是父亲说,病中想起从前驰骋沙场的日子,才觉得自己已然老了,近来倒是消沉许多。”曹子鸣忽然叹道。

    太后闻言,心中想到什么,也不禁露出两分黯然神色。

    曹子鸣见状,又说道:“姑母不必伤怀。父亲知姑母召我入宫,便嘱我多与您说说话。他只道您在宫中也不易,托我带了几句话,宽慰姑母。”他说完,停顿了一下,未接着说下去。

    太后领悟其意,摒退了一众宫女太监,只留下心腹大宫女含烟。

    待众人退去后,曹子鸣接着道:“父亲托我问姑母,可记得道化三年,您在坤宁宫中说的话?”

    太后的面色不变,手却抖了一下。她看着曹子鸣,神色沉了下来,问他:“兄长这是何意?”

    曹子鸣似乎不知道自己说出的话多么令人震惊,神色平静地说着:“父亲说,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姑母记得,便还如当年说的一样;如不记得,那今后便各走各的路。”

    “放肆!”太后已然完全沉了脸色,失态地站了起来,喊道。

    “姑母息怒。侄儿好不容易进宫一趟,就惹您生了气,心中实在愧疚。”曹子鸣面色惶恐,语气却不似他神色那般波动。

    “哀家乏了,过几日再唤你进宫,退下吧。”太后坐了回去,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淡淡道。

    曹子鸣闻言,也不再说什么,告退离去。

    太后还坐在原处,含烟上前为她按着太阳穴,宫中一时无话。曹子鸣那番话,其实意有所指。道化三年,是先帝在时的年号。那一年,先帝崩,太女即位,将年号改为兆丰,因而也是兆丰元年。

    当年,太后本想联合先帝身边的大太监戚无为,伪造圣旨,立那个她精心挑选出来的宗室幼子上位,自己垂帘听政。至于太女,只要以“本朝建国以来,一向不立女帝”为由,废黜便是。她在坤宁宫和手握兵权的武安侯密谋,自以为稳操胜券。

    谁知道,戚无为临时反悔,拿着那道假圣旨,宣布传位于太女殿下。当时的大公主永嘉,先帝亲封的皇太女,竟不知什么时候还拉拢了定国公赵恒和丞相李集易,保皇派卫信将军听完了圣旨,自然也站在太女那边。两相对阵,太后一党的优势已无,只能看着太女荣登帝位,称制问朝。

    自那以后,太后便被幽禁深宫,无令不得出。女帝后来特地允许皇夫,也就是定国公府的二公子赵子康,自由出入皇宫。永乐公主为此来到女帝跟前大闹,女帝也不曾解除对太后的禁令。

    女帝即位以后,忙着派人安定动荡的王朝,无暇顾及太后和武安侯,只让人密切盯着那两处。他们看上去似乎也安稳了下来,不知道私下有什么动作。

    太后本来是不甘心,可这些年的安逸生活,也渐渐磨灭了她的野心。怎么说,如今那位子上的也是她的亲生女儿,除了不允许她出宫,别的地方没有亏待一分。若是真的旧事重来,成功了,她不一定还有如今的尊荣;失败了,只怕女帝也不会容忍她第二次的背叛。因而她并不像武安侯那般决绝。

    可她还有一个秘密被武安侯握在手上,如果她不与武安侯府站在一起,他将那个秘密告诉女帝,怕是也难保全自己。

    太后幽叹一声,对含烟道:“含烟,你说,哀家该如何是好?”

    含烟停下手上的动作,恭敬地立在一旁,答道:“娘娘,如今陛下对您也算尽孝,奴婢觉得不必冒这风险。若那头不仁,咱们也不义就是了。”

    太后没有应答,目光深长,似乎并未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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