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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布雷斯·扎比尼

    “亲爱的多莎

    或许我该称呼您为诺特小姐*?但梅林在上,'多莎'远远比'诺特小姐'来的亲近得多,所以哪怕这格外逾矩,我还是用了一贯的称呼,如若有怪罪,请下一回见面时务必向我提出来。

    这封信是一封邀请函:虽说我不该开门见山地直接在这里写,但奈何我提笔在书房里纠结了一整个下午都无法想到该写给你什么。我无法用语言描摹我在暑假的第一周里斜靠在卧室的窗台上无所事事,只能看着曼彻斯特迟来的夜雨纷纷。我无法向你描述克里斯托弗(他重重地划去这个名字,但西奥多莎还是透过纸背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猜到了)留下的繁重课业与所谓额外的培养,当然,它们依旧躺在我的书桌上,我动也没动。我更没法与你谈及那些奢靡的晚宴与聚餐,因为它们根本没来得及发生:那些邀请函们正被猫头鹰们携带着赴往各个纯血统世家,而你的那一份在我这里。但我也不愿你加入邀请函所邀请你去往的场合——他们无不希望你想起你的父亲,所以,我扣下了亚克斯利家打算递给你的邀请函,但我无法扣下剩下的大多数。

    每一封热情洋溢的邀请看中的只是你身为刚成年的\'诺特小姐\'的地位,更是看中你尚未出阁,兴许还觉得你易于拿捏。他们会套着近乎拉进与你的距离,依靠攀附或是赞美获取在那位大人面前的好名声。你在这两天或许会收到很多信邀请你去他们的庄园小住散心或是赏脸去享用下午茶吧?其他纯血统小姐(或许如潘西·帕金森之流?)大抵会将其视为自己魅力的象征而喜不自胜,但我了解的多莎只会觉得他们吵闹。于是,我很不厚道地在这里邀请你来扎比尼庄园小住一段时间:一直到八月末,阁下意下如何?

    关于扎比尼庄园的优点自然不必多说,我们二人的童年一半都在这里度过——另一半在我们同样深爱的诺特庄园。我只想说,曼彻斯特的夜雨划过窗边的模样很好看,透过雾雨蒙蒙,可以看见花园里新种的那一批香槟玫瑰。露珠糅合着雨水凝于朵朵花瓣,仿若他们真的活过一般。另外,你常住的那间客房邻近书房,而克里斯托弗先生在这个暑假坦言要与亚克斯利本家\'增进感情\',自然不会在书房多待。我姑且以小人之心度淑女之腹,如若你需要一块安详的、不被信件和邀请函们烦扰的地方,除去过去的诺特庄园外,现今的扎比尼庄园恐怕是最合适的了。需要热闹,那么便下楼参加我母亲举办的聚会;需要安静,那么扎比尼庄园的书房自然是庄园隔音最强的地方——你当然知道,因为我们俩幼时曾不小心被锁在书房里,嬉戏打闹了好久,直到日落西山也没人发现。

    再者是关于诺特先生的事情——我很遗憾,但我也知道写在信里的遗憾也是伪君子的一种。我没法多表露出什么,更没法多说什么漂亮话来安慰你,因为我向来不擅长这些。如我母亲所言,多莎需要到别的地方换换心情,但心情岂能是换了个地方就能说变就变呢?我并不能开口质疑母亲的决议,所以我还是写下这封邀请,期望您赏脸。只要跟送信而来的家养小精灵说下日期和时间,扎比尼家自会想办法解决交通问题。如若毫无此意,那便对着他摇摇头即可。

    随信附上扎比尼庄园花园中新开出的香槟玫瑰。魔法可以让它永远绽放,但我不会这种高深的咒语,或许聪慧的诺特小姐轻点魔杖便能让它永生。成年快乐,西奥多莎。

    您谦卑的

    布雷斯·扎比尼”

    扎比尼家族的家养小精灵唯唯诺诺地看着这位面容姣好的诺特小姐——她一头金色的长发散落肩头,蓝色的眼睛仿若最为精美的蓝宝石。此时的西奥多莎穿着家居服,读完信后沉思了片刻,柔声说出了日期和时间。家养小精灵在原地“砰”地一声消失,而诺特小姐缓了口气,摆弄着刀叉,漫不经心地戳着黄油炒蛋,把它们弄的更碎。那朵香槟色的玫瑰被她随手插在餐桌上的花瓶中,与周围已经有些蔫了的康乃馨相比,倒是精神奕奕。

    布雷斯·扎比尼,她的青梅竹马,确实是一位优秀的预言家:西奥多莎才吃完一口黄油炒蛋,诺特家的家养小精灵珠儿*就给她送了五封信——西奥多莎麻木地看着信封上“帕金森”、“伯斯德”、“亚克斯利”和“马尔福”——最后一封是“格林格拉斯”,但浅粉色的信封和前面那些鎏金镶边的信封相比,有些微妙的寒酸。她坐在空落落的长桌旁,望向主座——空落落的座位总让她有些想叹气,却又不能叹气,不然珠儿非得不停用脑袋撞地板:它是诺特家族仅剩的几个家养小精灵之一,并且是唯一一个烧的一手好菜的。西奥多莎担心它的脑子磕坏了后诺特家族的伙食也要成了问题,她爸爸还挺喜欢珠儿烤的小牛排的。

    她在用完早餐后收到了更多的信件,但也只有扎比尼家敢把家养小精灵直接送进诺特庄园。珠儿根据西奥多莎的要求,把那些信件全部收纳到“诺特小姐的手提箱”里,然后瞪着大眼睛不知所措着。年轻的女主人吩咐它去制作午餐,同时把自己关进了诺特庄园的大书房里度过这一个早上。等家养小精灵出现在书房时,发觉它家“尊贵的诺特小姐”身着裤装,盘着腿坐在书桌后面,面前一堆文件被分门别类地整理好,而她正着急地在寻找些什么——它差点因为“西奥多莎小姐表现的太失礼了”而用脑袋把书桌也撞翻。午餐是烤的恰到好处的基督山三明治和蔬菜沙拉,西奥多莎在吃饭的同时又收到了三封信,只好让珠儿把这些也放进去。诺特家这几年并没有享用下午茶的习惯——西奥多莎记得,这个习惯随着她母亲的离世而彻底被挪出了诺特庄园。她记得母亲很喜欢特调的锡兰红茶,往里面加上牛奶后香味更是醇厚可人。西奥多莎倒是更喜欢各式各样的曲奇——可能因为当时陪她享用下午茶最多的玩伴是布雷斯,后者很喜欢与他肤色相近的巧克力味曲奇,于是西奥多莎便承担了消灭剩下的原味曲奇的任务。

    “珠儿。”想到这儿,西奥多莎叫了下家养小精灵的名字,“你会做曲奇吗?巧克力味的?”

    它自然是会的,于是西奥多莎吩咐它在制作完晚餐后烤两袋巧克力味的曲奇,并且往上面系上绿色丝带。她猜测布雷斯可能会吃——他不吃的话就自己吃,横竖被饿死的不是她。

    西奥多莎将下午的时间花费在收拾行李与发布命令上:她一面把教科书与作业全部收拾妥当,一面让珠儿从她的衣柜里“随便拿几件看的过去的衣服放进行李箱”。等到家养小精灵帮她装好了行李,或许才反应过来“西奥多莎小姐要出一趟远门”。后者在珠儿开始以头抢地前快速命令它站好,然后告知所有剩下的家养小精灵们,她应邀去扎比尼庄园小住——“大概住一个暑假,都别磕头!站好!不然我要把我的衣服全给你们,一个家养小精灵一件!明天我走了你们就成了无家可归的家养小精灵了。”少女颇有威胁性地挑眉,“在我离开期间,你们负责……负责庄园的安全。”她想了想,“我会带着珠儿一起走,所以一旦我有什么命令,珠儿会回来给你们发布。然后,解散!”她拍了拍巴掌,瘫坐在沙发上,望着墙上的画像:她的母亲德维娜·诺特的脸庞被暖光一衬,看起来朦朦胧胧的。母亲一直习惯在画像上闭着眼睛睡觉,很少醒来与他们父女说话——父亲说画像都是如此,但他眼里的怀念与眷恋并没有减少丝毫。都说女儿会像母亲,但西奥多莎并不觉得她有多像妈妈——她的妈妈比她聪明多了,也智慧多了。她们唯一相似的大概只是那一头浅金色的长发——不属于诺特的鸦黑,而属于艾弗里的浅金色。她也记得幼时那些纯血统老爷们锐评过每一位小小姐的头发与外貌,到她这里时形容她并不像一个诺特,也不像一个艾弗里——理由自然是她未能继承诺特家族黑发蓝眼的所谓标准长相,也没能继承艾弗里家族金发绿眼的美貌,成了个四不像。但西奥多莎本人却觉得这个标准十分离谱:潘西也没有继承帕金森家族的深棕色头发,而是有一头乌黑的短发;达芙妮也没有继承格林格拉斯家族标准的浅蓝色双眼,而是有一双灰蓝色的眼睛;德拉科不也是,他的眼睛是布莱克家族的灰色,但没人说他是四不像,反而夸赞他有老牌纯血统家族的遗风——唯一和她相同待遇的可能就是布雷斯,因为扎比尼家族几百年都没有一个棕皮肤男孩。那些老爷提到他时颇为暧昧地笑笑,说那个人或许来自伊比利亚,来自西班牙或是葡萄牙,亦或者是南美洲来的。西奥多莎不太明白为什么这跟地理又扯上关系,但布雷斯有些突兀地问她要不要吃曲奇,所以她暂且将这些抛之脑后:那天布雷斯没有动属于他的巧克力曲奇,而是把它们全给了西奥多莎。

    真奇怪,她今天怎么老是想起布雷斯——大概是因为他写了封信吧。西奥多莎最后确认了一遍收拾好的衣服、书籍和信件,然后又绕到书房,检查了一遍父亲曾经收到过的信件们:大多是她的舅舅艾德里安·艾弗里寄给他的,并且这两位中年先生的遣词造句是传统礼仪教师看了可能会把他们俩一起挂在塔楼顶上的那种。虽然用词不雅,但西奥多莎大致记下了一些情报们——梅林啊,她像是什么秘密组织的情报员一样,但要不是爸爸被抓进阿兹卡班,她根本不想折腾这些。

    她用完晚餐后本该学习一两个小时,但可惜她脑子里还是那些乱糟糟的信件们。舅舅与父亲通信时还留下了不少语焉不详的东西,她怀疑是一种密信还是其他。而且里面有关食死徒——她想起这个名词时忍不住颤抖,努力不去回忆舅舅在信件里写下的话:他说还好多莎是一个女孩,倘若是个男孩……

    “那个人肯定会要他也进来,就像M一样。”舅舅写这句话时或许双手颤抖,信纸上沾染了一大片墨迹。西奥多莎依稀觉得她的父亲和舅舅对那位黑魔王的忠心有待考量——但他们毫不吝惜地用密语写下一些奇奇怪怪的情报,可能与食死徒组织有关。一切环绕在她身边的事情都复杂的要命:她根本不清楚为什么那些人忽然给她写了那么多的信,打算拉拢她——一个入狱的食死徒(她想到这个名词时依旧打了个寒颤,从心底里不想把它和父亲扯上关系)的女儿,又有什么值得他们攀附的?

    太怪了。她想,最终决定还是看看书解闷——她的父亲把那一堆信全部都夹在一本麻瓜小说里,所以她也随手拿来,权当睡前的消遣:这本书的年龄比她还大,第一章又在描述一个通奸的女麻瓜受罪*。她看着看着便睡着了,好在珠儿在给年轻的女主人送饼干时发现了这事,替她关上了灯。

    曼彻斯特连着下了几天的雨,导致新开的香槟色玫瑰也有些蔫了似的。搁置在屋内的那几捧倒是没事,但不知道是不是魔法出了问题,也随着外面那些被雨打得七零八落的们一样蔫的一塌糊涂。布雷斯半闭着眼睛,只是隔着窗户听雨,直到听见一抹不属于雨声的脚步声:有人推开房门,大抵是走到他的跟前,轻声咳嗽了一声。

    布雷斯乖乖抬起眼皮看向来者——年轻的扎比尼先生有一双深灰色的眼睛,与他的舍友德拉科·马尔福不同,扎比尼先生的眼眸里永远凝炼着一股很浅的疏离。哪怕他在与人调笑或是谈情,那双灰眼睛总让人在恍惚间觉得他在隔着一层玻璃观望着什么,但又转瞬即逝。有这双眼睛的好处自然是他面无表情看人时总让人感到更深的愤怒,比如现在,他的继父克里斯托弗·亚克斯利原本的好心情全被他的这双眼睛败光,却又碍于这层“父子情谊”被狠狠摁下去。

    “午饭时间到了。”克里斯托弗尽力说的很和蔼可亲,“你妈妈很担心你,布雷斯——她特地安排家养小精灵们为你做了一些可丽饼。”

    布雷斯一动不动,而克里斯托弗大抵也失去了耐心,挥了挥手:“你不想吃饭么,我亲爱的儿子?我们都很担心你。今天晚上的晚宴可不会开始的这么早。我要是你,会学的聪明些……”

    扎比尼先生忽然开了口:“我希望您记得我们现在待在哪儿,先生。”他及其富有暗示性地朝着面前的神像一抬下巴,冷漠的灰眼睛此刻灵动了不少:因为里面盛满了戏谑。克里斯托弗显然被他的这番话激怒,双手紧紧交握,怒极反笑:“好,很好,看来你确实很虔诚,我的儿子——我确实很好奇,你在这两个小时里都想了什么?”

    布雷斯缓缓侧过头,注视着克里斯托弗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想躺着。”

    尾音上扬,在克里斯托弗摔门而出的声音里显得格外讽刺。布雷斯漠然地听着暴怒的亚克斯利先生抓了个家养小精灵,夹枪带棒地吩咐它把午饭送到扎比尼少爷的房间里——“到晚宴开始前,我希望扎比尼少爷在房间里好好休息。”他刻意加重了“好好休息”这几个词,咬字清晰,兴许是打算让布雷斯听见,“然后规规矩矩地走出来,请亚克斯利小姐跳一支舞。”

    等到脚步声远去,布雷斯才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走了两步便一个踉跄跪在了门边,近乎没有力气推开门。家养小精灵们早就被克里斯托弗下了命令,是不会替他开门的:想到这儿,布雷斯又咬牙,撑着门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推开门,差点又摔倒在门口——那些家养小精灵们瞪着大大的眼睛,只是注视着他一步一步朝着自己房间走去:他走的艰难,每一步都要喘一大口气,甚至需要扶着墙壁防止自己跌倒。直到他的房间近在眼前,布雷斯近乎是扑进了门,声音大到惊扰了正在擦拭画框的家养小精灵球儿——那个小东西惊声尖叫着,却无能为力,只能不停磕头。布雷斯艰难地让它停下来,自己扶着门框重新站起,让它去帮他拿一点特制消肿剂,最好再弄点活力滋补剂。等到小家伙走了后,撑着门框的这位艰难地一步一挪到房间内,毫不犹豫把自己扔到了床上。

    球儿给他带来了特制消肿剂和“布雷斯少爷需要的魔药”,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布雷斯没有挽留它,只是自己撩起裤管,忍着刺痛将特制消肿剂抹在自己红肿的膝盖上,又轻车熟路地往上倒上了一些伤口清洗剂。等一切结束后,布雷斯喝了几口剩下的药剂们,随即闭上眼睛——他已经很累了,累到只想好好睡一觉。半梦半醒之间,布雷斯好像听到家养小精灵轻手轻脚将他的午饭放在窗台上,也听见了这群小东西们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但一个字也没进入他的脑子。

    他醒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让布雷斯不由得怀疑球儿是不是把同样是紫色的伤口清洗剂和无梦酣睡剂给搞混了。外面依旧下着雨,窗台上摆着的烤鹿肉、可丽饼与小土豆已经有些凉了,布雷斯只能庆幸边上的石榴汁本来就是冷的。他漫不经心地从床头摸出魔杖,念叨着将碟子与玻璃杯悬空在一侧,自己本人则小心翼翼地下床,走到窗台边,再缓缓让自己爬上窗台坐好。布雷斯整个人蜷缩在窗台处,慢悠悠地吃着迟来的午饭:鹿肉烤的有点老,凉了的可丽饼味道出乎意料的不错。布雷斯没碰凉土豆,转而喝了一两口石榴汁,确信自己确实不喜欢这种饮料后把它飘到一边去。正当他吃下最后一口可丽饼,让那些叉子和盘子都飘到书桌上时,他房间的门被人打开来——难道克里斯托弗想要替他收尸?布雷斯短暂地这么想着,继续凝视着窗外的雨。

    脚步声比他想象中的轻了很多。在他还没开始疑惑前,熟悉的女声传入耳畔:“你的下午茶菜单很独特,布雷斯。”

    倘若布雷斯·扎比尼可以看见自己的表情,那他可能会皱着眉头品鉴自己回头看见西奥多莎时的表情确实蠢得可以:他嘴里的可丽饼还没完全咽下去,想说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用瞪着眼睛表示自己看见她了。西奥多莎轻快地进了屋,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到来打破了他的“惩戒时间”和克里斯托弗的禁令。她的马尾随着脚步轻轻甩了甩,短暂地点亮他的视野,如同从曼彻斯特上空摘下的一束阳光。西奥多莎上半身还规规矩矩地穿着黑色的短袖衬衫,胸口处是层层褶边与荷叶边,袖口是圆圆的泡泡袖——她这么打扮与那些纯血统小姐并无什么不同,但她绕过床边,直接走到布雷斯跟前时,后者才苦笑着承认,最为“西奥多莎”的部分还得是衬衫下面搭配的裤子。

    这条米色的裤子仅仅长到膝盖上方,裤脚上点缀着一些花花——和他昨天送出的香槟玫瑰一模一样的小花,细碎地从裤腰一路撒到裤脚。并且,随着她直接坐在布雷斯床上的动作,他甚至可以毫不避讳地打量对方过于白皙笔直的小腿在他眼前晃啊晃。西奥多莎的鞋子倒是和那些纯血统小姐们一样——黑色的漆皮鞋,配带有荷叶边的白袜,他看见不少纯血统小姐都乐意这么穿。

    等他打量完这一轮,后知后觉对上青梅竹马的视线,才反应过来自己并没有回答她前面的问题:扎比尼先生只能“唔”了一声,搪塞说这是午饭,同时叫球儿进来,帮忙把碗碟与刀叉都收走,然后替西奥多莎小姐准备一些红茶。西奥多莎小姐倒是认认真真拒绝了他的好意,直言她不渴,并且如果需要什么的话,请布雷斯命令她带来的珠儿——“不然它肯定会要把你们家的地板撞烂。”西奥多莎眨了眨眼,“珠儿差点因为我午饭没吃完它烤的小牛排而一头撞死在我家厨房里:还好我及时制止,告诉它舟车劳顿吃多东西会想吐,晚上会把它给我做的烤肋排全吃掉,它才乐颠颠走了。”她双手合十,一副拜托的神色,“所以请吩咐它吧,我们家最会做饭的家养小精灵就剩下珠儿一个啦。”

    布雷斯努力忍着不笑,故作严肃地点了点头——然后便发现西奥多莎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两包曲奇饼干,询问他是现在吃还是一会儿吃:尽管布雷斯已经用过午饭,但他还是鬼使神差接过曲奇饼干,解开上面绿色的丝带,拿出了一块——巧克力味的,吃起来香气四溢。西奥多莎托着下巴看他,腿依旧一晃一晃,看起来心情也不错。

    “……你怎么来的这么早?”布雷斯吃完一块饼干后,将那袋饼干放在一边,“我昨天才给你写信。”

    “如你所言,布雷斯——我收到一大堆来信,而我并不清楚该如何措辞优雅地回信。”她用那双深邃的蓝眼睛看向他,“加上你的建议不错:扎比尼庄园确实安静,虽然家养小精灵满地都是。”

    “那是因为,很不幸,今晚有一场晚宴兼舞会。”布雷斯尽力不去讽刺,“它们需要布置场地、准备菜肴,或许你家的珠儿也加入了其中。”他看了一眼西奥多莎,发觉少女的神色如常,便轻笑一声,“我母亲告诉你了?”

    “她告诉我了。”西奥多莎叹了口气,“我一下马车便被告知啦——扎比尼夫人有些担心你没吃饭,然后顺便希望我也赏脸出席一下今晚的舞会。”

    “大概是怕你寂寞,顺便告诉那些老家伙们,扎比尼庄园里藏着一位小诺特。”布雷斯像唱童谣般把这段词唱了出来,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又皱起了眉头,“根据我对你的了解,多莎……”

    “我没带礼服。”西奥多莎说这话时格外坦荡,“你妈妈建议我穿她的旧礼服凑合凑合,并且邀请我自己去挑选。可是我想着你大概没吃饭,所以先来看你一眼,把小饼干先给你——啊,那些家养小精灵站在你的门外,差点不让我进去,嘴里咕哝着什么亚克斯利主人的命令——但是我是客人,所以我还是进来了:不得不承认,布雷斯,你妈妈可能把她对家养小精灵的命令权分了一部分在我身上,至少它们没法拦着我进来。”

    布雷斯沉默着看向她——他的青梅竹马出落的越发迷人,但并不是传统意义上高贵典雅、举手投足都按照传统标准的淑女。她穿上礼服的机会少之又少:诺特先生在时就不喜社交,他走后也没人敢随意邀请诺特小姐,直到今年,她刚刚成年——换句话说,西奥多莎本人也承认她不太明白怎么挑选礼服,加上布雷斯打心底里怀疑自己母亲的旧礼服适不适合西奥多莎,于是也不顾自己的膝盖还有些发疼,从窗台上跳了下来:“她人在哪儿?”

    “和亚克斯利先生一起出门了。”西奥多莎眨了眨眼,“布雷斯,我可以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帮我领路吗?”

    布雷斯皱着眉,最终缓了口气:“……我的荣幸,西奥多莎。”话音刚落,西奥多莎便也站起身,心情很好地凑过去跟他勾肩搭背——她笑得眉眼弯弯,说那你顺便帮我参考一下裙子,你这种眼光挑剔的巫师在这时候可管用啦。扎比尼先生的心里仿佛滚进去了一团毛线球,一面轻嗅青梅竹马身上浅浅的佛手柑香气,一面觉得这般距离实在太近了——她不能这样搂抱一个男人,他想,却不忍将她的手从自己肩上拿开来。好在他们走出门前,西奥多莎也松开了手,轻轻推了推布雷斯的肩头:“之后的两个月,麻烦你们了。”

    布雷斯忍不住叹了口气——梅林在上,他在信里竭尽全力暗示西奥多莎他们扎比尼家同其余打算攀附她的纯血统家族并无差别,但她好像没听出来。可是单从他的本心而论,西奥多莎可以住在自己家两个月——好吧,没有男孩能拒绝每天都能见到自己心仪的姑娘的权力,但他只能试着与她保持距离。

    扎比尼家不适合她。他想,想象着自己的青梅竹马被冠以“扎比尼夫人”的名号:她会被更多人嵌入一个标准的淑女模板,直到美丽的面容与灵动的神色被纯血统家族的那些刻板规矩磨平,尤其是她还有一个克里斯托弗·亚克斯利当岳父。他甚至怀疑克里斯托弗会逼着西奥多莎跟他一起跪神像,或是强迫她遵守那些戒律——孤身一人的独女很容易被拿捏,他想,所以我得保护她,哪怕像个兄长一样。

    扎比尼夫人的收藏室里挂着许多条她的旧礼服:布雷斯替西奥多莎指出,这条是她第一次参加社交派对时穿的,这条是她初恋送的,这条是她未婚夫送的,这条是她未婚夫送的,这条是她未婚夫送的,这条还是她未婚夫送的……

    “停停停。”西奥多莎示意他停下,“可能有些冒犯,布雷斯——别告诉我剩下的全是扎比尼夫人的未婚夫送的。”

    “哦,对。”布雷斯点了点头,“有些被她穿到各种仪式上去过——没事,不是同一个未婚夫,你大可以放心。”

    诺特小姐还是觉得挑选“未婚夫送的”的裙子有些冒犯,于是布雷斯带着她转了一圈,最终取下一件放在角落里的绿裙:“我记得母亲说过,这是她旅行时买下的。”他侧头看看西奥多莎,再看看那件简单式样的绿裙,然后点了点头,“挺简洁的一条礼服裙——哦。”他耳根好似泛起红色,有些懊恼地发现这是一条露背裙:穿裙子的美人不得不裸露大半个后背。

    西奥多莎试探性伸手,在布雷斯的注视下轻轻碰了碰这条裙子:丝绸般的触感让她情不自禁露出一点微笑。她丝毫不介意这条裙子是露背的——“我把头发散下来就可以了。”她指了指自己金色的长发,“这不是什么大事,这条裙子足够简约,但是摸起来很舒服——而且也没人会注意我的后背。”

    布雷斯看着她亮晶晶的蓝色眼睛,在心里微乎极微地叹了口气:她大概没想到,他会。

    *写信时刻西奥多莎·诺特已经年满十七,可以说是成年了。

    *珠儿(Pearl),致敬《红字》中女主角的女儿。

    *可以看出,西奥多莎看的书就是《红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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