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军训提前结束，总教官指挥解散之后，“限定军装”冲出操场。军训的半个月是能认出大一新生的最佳时间。大学的生活通常以军训结束为开端，在学生们的认知上，意味着他们终于可以永远地与整齐划一的服装告别，包括再也无法回去的在此之前的学生时代。
有人迫不及待地想摆脱往前压得人喘不过气的以作业和考试为中心的学习生活，有人将在往后数十年里至死怀念回不去的青春。
叶希渝拿着果汁，起身去找盛艾她们。
出操场的路口，被人拦住了路。
“你好。”
她停住，看着面前的人——一个打扮得漂亮的女生，画着精致的妆。她长得很好看。
虽然不认识，叶希渝还是礼貌地朝她笑了笑，“你找我吗？”
对面女生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她扫了眼叶希渝手里的果汁后，拿出手机翻了张照片，递到叶希渝面前，“你手上的果汁是我买的。”
说完之后，女生就转身离开，和一起的朋友说着话。隔得远，她还是能依稀听到几个字，“刚才那个是她吧……”
纪谌给她的果汁，是她买的吗？
叶希渝突然很难过，她这是被示威了吗？还是一个不认识的漂亮女生，不穿军训服装的话，是学姐吗……那她和纪谌也认识……吗？还有这瓶果汁……
叶希渝待在原地，站了好久好久。她还能回想起那个女生自信的样子，她还卷着好看的长发，和彼时头发黏在脸上，身上汗湿的自己不一样。
她有点想哭，现在的心情就像下雨天。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拍了拍自己，问“你怎么了”，叶希渝一定会卸下所有防备哭给她看。
而这个人最好不是纪谌。
回寝室的路太长了，叶希渝走了好久。她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时，才后知后觉好像没去食堂。群里的信息弹了好几条，叶希渝忘了看。一一回复完，她才虚脱地倒在椅子上，闭了眼。
C市的天气阴晴不定，上午太阳还高高悬挂，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下午就被通知要下雨，军训改成收拾内务。她藏好了自己的小情绪，开始按照规定打扫寝室，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叶希渝钻进了浴室。
刚从浴室出来，就被盛艾抱了个满怀。
“香宝，你好勤快啊，都给你打扫了我们干什么嗯？”
阴抑的情绪一下子被撞散开，叶希渝开心地眯了眯眼，“你们收拾自己就好啦。”
盛艾找了衣服就冲进浴室，留下林愠娴和鹿筱面面相觑。
“她跑得好快。”鹿筱看着被甩上的门说。
“算了算了，”林愠娴摆摆手，“小渝你真好！”她冲过来就想抱抱叶希渝，想起来自己没洗澡，收回了手。转身从零食柜里翻出了巧克力，堆在叶希渝桌子上。
叶希渝歪着头看她，“你们……”她又看了看鹿筱，这是第二个给她巧克力的女生了，她疑惑地看着林愠娴。
“盛艾说你晕倒了，我们就猜你应该是低血糖。”林愠娴解释，说着冲鹿筱看。
“啊对，多吃点糖就好了。”鹿筱接着林愠娴的话。
“谢谢你们。”叶希渝鼻子一酸，默默地看了两眼各自坐在床位下玩手机的两个人，她们不是陌生人了，女孩子之间的相处模式总是这样温情。
这是天生就会爱人的能力。
叶希渝会想起刚才听到的“小渝”，恍然觉得上一次听小栗子这样喊自己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或许是距离太远，拉长了时间，明明也只过了一个星期。
走到阳台，她拨通了粟峂的电话，那边接通得很快。
“小鱼！我好想你！啊，我好想你……”电话对面的粟峂很欣喜，但更多的是难过。她留在了她们三个一同长大的地方上大学，和在C市的叶希渝相隔一个城市。更不用说远在国外的周陈沂。
“我也想你了。”
能切切实实地听到一个人的声音，才有可能共享她的情绪。和叶希渝相处了十余年的发小，一下子就听出了她的不对劲。
粟峂了解叶希渝，此时的情绪还夹杂着其他的感觉，她试探性地问叶希渝，“你见到学长了？”
叶希渝没办法和她细说之前发生的事情，外面下着雨，就好像连着她们一起坐在大槐树下的那天的雨。和纪谌有关的事情，她突然不想提起。
“我就是太想你们了。”她避而不谈，粟峂也没再追问。
两个女孩通了好长时间的电话，同样都在面对未来的未知，她们却更珍惜彼此。
电话挂断，外面的雨还没停。阴雨绵绵总会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变得低落起来，不算大的寝室开着灯，比阳台外面暖和一点。空调开在了人的体感最舒适的温度。
叶希渝进来之后就爬到了床上。这样的天气对她来说适合睡觉。
粟峂挂断了电话之后，总觉得叶希渝心情不是很好。她隐隐猜测是和纪谌有关。她高中时加过学长的联系方式之后就潜水了。此时，一遍一遍的划着聊天框，粟峂犹豫要不要问问他。
她应该尊重叶希渝的，她不想说的话，自然也是有她的原因的。就像她同样也不想说一样。
退出学长的聊天界面，粟峂看着置顶里的人发呆。最后的时间自上次他说要出国那天起，信息栏就再也没有更新过，包括他的朋友圈。
她放下手机，看着桌角的相框。里面放着三个人的合照，在那个雨天拍的。
都说，忘记一个人，会先从他长什么样子开始。当把照片拿在眼前时，无论多久不见，只要是日思夜想的人，总会记起来的。
可是时间会磨灭很多东西，包括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