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

    上完药已丑时。

    祁宴谢过苏颖后,锦陶将他送至来时的宫门,唤了其他宫女陪祁宴回漓锦苑,自己则返回寝殿。

    苏颖姿态懒散的倚坐在炕桌后,涂着颜色艳丽的蔻丹,静待锦陶回禀。

    锦陶走到桌前站定,神态恭敬,语含笑意,“婢女看祁公子是个顺从识相之人,想必不消多时,公主便能得偿所愿了。”

    苏颖垂下的眸不见情绪,语气也颇为冷淡,“锦陶,你错了。俗话说得好,咬人的狗不叫,祁宴正如是。”

    锦陶恭谨地回:“是。”

    随后,苏颖不再言语,偌大的寝宫一时只听得见轻轻风声与烛火炸裂的声。

    锦陶忍不住悄悄抬眸看向苏颖,依旧是那副精丽祸人的皮囊,只是眉眼间不再倨傲嚣张,细细看去,是与从前大相径庭的冷清坚毅。

    好像是……皮囊换了个灵魂似的。

    锦陶思及此,心头猛地一跳,呼吸声因此沉了些。

    苏颖涂着蔻丹的手顿住,旋即将刷子扔在一旁,抬起倨傲的眸,傲然不屑地说:“不过祁宴一个冷宫质子,哪怕他内心万般不愿,最后也得乖乖从了本宫,不然本宫定会让他过上比现下惨千万倍的日子!”

    锦陶眼瞅着苏颖的神态语气与从前无二,方才慌缪的猜想瞬间烟消云散,笑道:“公主定能如愿以偿。”

    彼时,漓锦苑内,连破听祁宴讲述在栖凤宫发生之事,一双眼瞪的像铜铃,写满了震惊。

    “公子,没想到雅安公主将你唤去不是做下流之事,竟是亲自为你上药疗伤。啧啧,依属下看,雅安公主好色是真,对你动心也是真。”

    旋即,连破收到祁宴如刀锋般冷冽的眼神,吓得他缩了缩脖颈。

    祁宴不知苏颖给他用了何药,脊背上不断传来温热黏腻的触感,他不由想到上药时,苏颖温软的玉指在脊背上游走,时轻时重,自己的心也随着她的手指时快时慢的跳动,祁宴想到当时的触感,不由感到……厌烦。

    祁宴阴暗的想,那双手定抚摸过甚多男人的身体,早已肮脏不堪。

    思绪在夜里不断扩大,祁宴又由此想到苏颖与其他男子亲密接触的画面,如夜色般深沉黑幽的眼越发沉郁。

    “连破,我问你,如果我再次换药,此举是否会影响后续养伤?”

    连破不置可否,“公子,您这次的伤得好好静养,不宜折腾。而且依属下看,雅安公主对您芳心已动,指不定想日日见你。若明日雅安公主再唤你前去换药,窥见你抹去她亲手上的药定会震怒不已。公子,此举得不偿失啊。”

    祁宴闻言轻颦浓眉,冷声道:“临走时,雅安公主告知我往后每隔一日换药。且我身份特殊,雅安公主嚣张但非无脑,绝不会因一时贪图美色而失了智,日日引我前去。若此举传了出去,于她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祁宴漆黑的眸闪着睿智理性的光,连破一如既往臣服于他,不再反驳。

    翌日,入夜,栖凤殿中灯火通明。

    莹莹暖光照着祁宴精致佚丽的脸,使得上面阴郁恼怒的情绪无所藏匿。

    昨夜他同连破信誓旦旦的话似在耳侧回荡,没曾想,刚入夜,栖凤宫的宫女便前来唤他,祁宴感觉脸隐隐发疼。

    祁宴想莫非雅安公主当真是个无脑跋扈的女人?

    可是细细想来,自己每每与她接触都是被动的一方。雅安公主不仅满嘴花言巧语,且心思难测,性子阴晴不定,怎么看都不是个蠢笨之人。

    还是说……

    “其实本宫并非心善讲理之人,不过眼前人让我实在欢喜,不愿因此生了间隙,才眼巴巴唤你过来。”

    “可本宫只喜欢你一个。”

    “在本宫眼中,祁公子值得世间最好,往后本宫不希望祁公子口中听到自艾自贬的话。”

    雅安公主娇俏清脆的声,如平地惊雷,砸进祁宴冷硬阴郁的心,心脏前所未有的颤了颤。

    祁宴对异样的情绪归结于不甘被雅安公主牵着鼻子走,毕竟对方只是棋盘中的棋子,自己才是那个执棋之人。

    思及此,祁宴俊美的眉眼闪过阴狠之色。

    想到得到,就要付出。

    哪怕他厌恶雅安公主,也得反客为主,一直处在被动地位对计划不利。

    祁宴阴戾的眸光闪烁间,余光瞥见在层层话本堆叠下的白色宣纸露出一角,一个潇洒飘逸的宴字吸引了他的目光。

    祁宴黑眸微动,想看看雅安公主在玩什么把戏,便移开上面的话本,拿过宣纸。

    白纸黑墨画着一个少年,少年容貌俊美佚丽,眼装星辰,神态自信傲然,似夜空中熠熠发光的启明星,夺目照人。

    宣纸角落“祁宴”二字写的潇洒隐带熬意,笔锋亦如写下这二字的雅安公主其人。

    祁宴注意到宴字的最后一笔拖拽的略长,其中仿佛蕴含着书写之人诉不完的绵绵情愫。

    祁宴神色复杂地凝着宣纸上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分明与自己同模同样,可他清楚四下无人时,自己的神情是那般阴冷卑劣。

    就算戴上伪善的面具,眉眼间的郁色也偶有显露,不见半分宣纸上少年郎的潇洒恣意。

    祁宴心里竟生出卑劣之情,宣纸上的少年郎是众人欣喜的天上骄阳,自己却是阴湿之地久不见天日的毒蛇。

    祁宴恍惚间觉得手中轻飘飘的纸张似千斤顶,又似灼灼火焰,无比棘手。

    突然,一道如黄鹂般清脆悦耳的声传来,“本宫的画作上至父皇母后,下至大家诗人皆夸极好,本宫也觉得自己在绘画上天赋异禀,祁公子觉得如何?”

    一般的闺阁女子偷画别人被撞破,定是脸红无措,急着致歉,雅安公主却反其道求夸奖真是与众不同,脸堪比城墙厚。

    祁宴心里闪过嘲意,话在嘴中拐了个弯,“雅安公主所做之画自然是极好的。”

    苏颖将手中的银耳粥放于桌面,娇媚深邃的眼中盛满笑意,说:“本宫与祁公子不过两面之缘,便能将祁公子活灵活现画出。要说是祁公子外貌太过出众,令本宫一眼千年,还是说祁公子已在本宫心里扎根,使得本宫落笔时行云流水?”

    祁宴许是被苏颖挑逗惯了,失了开始时的无措,声清冷平静地说:“祁宴生的普通,不值雅安公主牢记于心。雅安公主只需两面之缘便将我画出,是公主聪颖,过目不忘罢了。”

    苏颖猫般的眼眸转了转,祁宴不愧是男主,不过两回交锋,就能心平气和回应自己的挑逗。

    苏颖原本料想不论祁宴往后是怎样的睿智,深不可测,他现下只是一个未经历情感之事的小雏鸡,自己率先出击,对祁宴反向画大饼,引他上钩后再徐徐图之。

    然而祁宴醒悟的速度比她想象的快,眼看言语攻势收效甚微,苏颖觉得可以换种攻略之法。

    比如……肢体接触。

    苏颖被夸的眉眼间写满了愉悦,她欣然落座,玉手突然握住祁宴的手往下扯了扯。

    祁宴冰冷的手冷不丁被热源包裹,指头不适的蜷缩了下,旋即顺着苏颖的力道悠悠落座。

    苏颖拿过莲子粥搅着,声调懒散张扬,“祁公子能说会道,使得本宫实在欣喜,突然来了兴趣,想……亲自喂祁公子喝银耳粥。”

    祁宴闻言水雾朦胧的眼惊讶地睁大,旋即漆黑的眸中呈柔弱可怜之色,语气略显低沉,“祁宴身份卑微,能得雅安公主照顾一二已是万幸,万万受不起公主喂食,唔…”

    祁宴话未说完,苏颖便眼疾手快将调羹放进他嘴中。

    祁宴的嘴巴瞬间被银耳甜腻丝滑的味道充斥,面前的少女笑的像个偷腥的狐狸,竟比嘴中的银耳还要甜上三分。

    苏颖笑问:“祁公子,本宫亲自熬制的银耳粥是不是天下少有的美味?”

    祁宴细细咀嚼着银耳粥,银耳软嫩又不失弹性,可以吃出用料极好,只是味道甜得生腻。

    祁宴不喜甜味,碍于眼前人目前有利用价值,还需顺着她的心意。

    祁宴清冷的眼软了些许,薄唇微勾,温声说:“雅安公主做的银耳粥甚是美味。”

    苏颖满意了,倨傲的眉眼舒展,语带愉悦,“那本宫准许祁公子将这碗银耳粥食用完。”

    祁宴佚丽精致的面容上神色不变,恭谨应下,“是。”

    随后,祁宴动作优雅的饮用着银耳粥,静谧的寝室内一时只有瓷器碰撞的声。

    “呵。”

    一声似怒似怨的声在寂静的空间里突兀响起。

    祁宴放下调羹疑惑抬眸,湿漉漉的眼眸闪烁着惊意,像只受惊的幼鹿。

    苏颖的眸中溢着不悦,娇俏的声冷了下来,细细听来还夹杂着一丝委屈,“祁公子,难不成你讨厌本宫,就连一碗小小的银耳粥都不愿同本宫分享?”

    话毕,苏颖委屈地撅起水润饱满的唇,像一个得不到喜爱之物的小孩子,娇憨却不惹人厌烦。

    幸亏祁宴已习惯苏颖的乖戾阴晴不定,稍作思考,沉吟道:“是祁宴考虑不周,但惹公主不悦非我本意。祁宴可否借小厨房一用,亲自下厨做一碗银耳粥赔罪。”

    苏颖被祁宴讨好的话语哄开心了,精丽的眉眼弯了弯,突然俯身凑近祁宴,后者黑眸微缩,身子不动如山,任由苏颖接近。

    苏颖幽幽蛊惑道:“祁公子有伤在身,本宫可舍不得祁公子操劳,这里不是有现成的吗?”

    祁宴心生不好的预感,面上却不显露,依旧纯真疑惑。

    苏颖打闹般戳了下祁宴的腰,祁宴感觉被苏颖碰到的地方酥麻带痒,漆黑的眸中极快闪过一抹幽深。

    苏颖的玉手指了指银耳粥,继而指向自己,唇瓣张了张,用口型比了两个字,“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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