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幼悟低低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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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天晴，次日一早艳阳头高升。
李幼悟堪堪睡了几个时常，就被屋外的钟牧喊醒。
简单着了件紫色长袍，玄紫色的腰封勒紧细腰，再挂上一个白玉玉佩。三千青丝轻巧的挽了个马尾，活脱脱一个清雅华贵的少年郎。
李幼悟睡眼朦胧的跟着沈不言上了马车，听得沈不言无奈道：“今日能碰到许安安，你这样一副模样，什么时候才能让她死心。”
“许安安？”李幼悟揉了揉眼睛，“我可不是为了她，今日要见先生，我怎么说也得是着装得体。”
沈不言挑眉，“你对你这个先生倒是上心的很，安排了仕途还安排了住所。”
“不错。”李幼悟点头，“先生是大才，只不过因为身份错过了太多机会。”
“你倒是上心的很。”沈不言放在膝上的手紧了紧。
李幼悟懒洋洋道：“其实不仅仅是因为先生有才华，而是先生还有钱。”
她说完还不忘，将怀里的钱袋子拿出来，在他面前晃了晃。
“有钱？”沈不言眉头一皱，“你缺钱？”
李幼悟有些难为情的低下头，“我舅舅那事，要白花花的银子。”
沈不言这才想起她舅舅是苏逊，如今，陛下为了填补国库，诏令一下。她母亲苏夫人那边必然是给了她压力，不过本朝文官俸禄是比不过武官。
沈不言道：“要多少？”
“啊？”李幼悟却仿佛没有听到般，诧异抬头看着他。
沈不言又道：“你想给你舅舅买个什么官职？”
这回李幼悟听清楚了，连连摆手拒绝道：“不言不必操心了，这银子先生已经去筹备了，相信不日就能到了。”
沈不言眸色稍暗，这件事情是他没有上心。不过李幼悟既然去找了先生借银子，都不来找他。
马车转动，缓缓驶入了西市。长安城的西市住了许安安和裴知礼，马车停下的那一刻。
书舍里许安安一眼就认出了钟牧，却见这马车实在是过于眼生。不太像李幼悟平日里所用的那辆，却任是缓步上前。
沈不言掀起马车的帘帐，正好就对上了许安安那惴惴不安的双眸，不禁皱起了眉头。
许安安眸光一沉，怎么是沈不言……
李幼悟也跟着沈不言身后下了马车，在她瞧见了许安安后，很有眼色的跳下了马车，略过沈不言僵在半空中打算扶她的手。
沉默片刻后，沈不言忽然抿了抿唇，看向一旁的许安安颇有不满。
说什么都知道了，不还是在意这个女人。
许安安感受到了沈不言眼中的狠厉，咽了咽唾沫退了几步。
李幼悟上前敲门，片刻后，裴知礼打开了大门。
今日的风，带着几分清冷，许是昨夜下过雨的原因。空气入喉，也有几分凉意。
裴知礼向沈不言行礼，将沈不言和周回安都请入后。见到一旁不知所措的许安安，温声开口道：“许姑娘，怎不同凌安候一起？”
这几日，同这位许姑娘有事没事的唠上几句，倒是发现她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外室，反而更像是被看住的犯人。
李幼悟一顿，这才注意沈不言头也不回的进去了，压根没管许安安。
她上前抬手道：“小嫂嫂莫怪，请！”
许安安看着李幼悟，抿了抿唇，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折返回来的周回安冷冷道：“小将军问，都杵在门口做什么。”
李幼悟看了他一眼，道：“就来了。”
半响过后，许安安坐在了沈不言身边。哪怕沈不言极力控制，也掩饰不住他面上的铁青。
夏日炽热，屋内人一多不免有些发汗。
许安安从怀里拿出一张帕子，擦了擦额角。见李幼悟一手摇着折扇，一面站在门外的风口处。今日的她，比起从前的清冷，倒是多了几分贵气。
沈不言阴恻恻的看向许安安，身子缓缓前倾挡住了她的视线。
许安安微愣，撇了撇嘴收回了目光。
案桌处，周回安结结巴巴的回答着裴知礼的问题。几个来回下来，裴知礼忽而微微笑了。
这周回安同三年前的李书钧并无两样，学问上面都不精通，想来日后他教起来，也是得心应手的很。
思及此，裴知礼抬手写下课业，递给了一旁的沈不言。
沈不言扫了一眼课业，又扫了一眼裴知礼，皱了皱眉，“裴先生这课业，安排未免太紧凑了些。”
一旁的许安安也瞥了一眼，捂嘴道：“若是按这安排走，周副尉怕是不出三年就能走文官的路子了。”
文官？三年？屋外吹风的李幼悟抬步走了过来，接过后眸色一沉，心跳都跟着停了片刻。
这不就是当年老爷子给她定下的课业！
裴知礼微微一怔，温声道：“紧凑了吗？当年老将军给书钧定得就是这课业，我想着这周副尉同书钧……”
“先生！”李幼悟看着他，开口打断道：“这周副尉只需识字，知兵书即可。”
裴知礼闻言点了点头，“如此倒确实是紧凑了些，这课业不太适合周副尉，我重写一份给凌安候。”
李幼悟慌乱的将这份课业收了起来，对上沈不言审视的目光动作一顿。
沈不言朝她微微一笑，并未言语。
待定下课业后，这周回安也就干脆被留在了此处。沈不言也是放了话，十日后前来考核他，让他用点心学。
回去的路上，沈不言闭目养神。脑中却是一直想着裴知礼未说完的话，周回安同李书钧有什么相同之处？李老将军为何要定下这样一份繁重的课业？李书钧为何那么紧张？
纵使她伪装的很好，但骗不了他。
李幼悟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看着沈不言轻轻唤道：“不言？”
这一声轻轻柔柔，颇有些讨好的语调在。
沈不言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淡淡应了声嗯。
“不言，你是犯困了吗？”
沈不言喉结一滚，仍是闭着眼睛道：“没有，在想事情。”
李幼悟一噎，她怎么会看不出来，沈不言脑中都在想些什么。干脆闭上了嘴，不多说话少出错。
沈不言等了一会，没有听到那勾着他心尖的声音。无奈之下，缓缓睁眼，对上她那双牢牢盯着自己的双眸。
沈不言的心一紧，忙错开目光。
李幼悟缓缓又道：“我那日碰到了陆子宁。”
“陆子宁？她找你干什么？”沈不言一听到这个名字，也是一阵头疼。
“哦，她让我娶她。”李幼悟轻飘飘答。
沈不言面上一怔，脱口而出道：“不行！”
在他说完后，却见李幼悟一眼不发，只是微笑看着自己。
沈不言回味过来后，沉声道：“你戏耍我？”
“我这可不是戏耍你。”李幼悟打断他的话，面上一副无奈的神态，“那日陆姑娘来问我，问她比起许安安差在哪里。我这自是不能乱说，不然带不言你为难。”
沈不言眸光复杂，道：“那你是怎么说的？”
李幼悟的嘴边带了丝笑意，缓缓道：“我啊，原也拿不准。不过今日见，不言听到我说娶陆子宁时的反应后，心下已有了答案。下回必回告知陆姑娘，许安安比不了她。”
沈不言眼睛微眯，看着眼前拿话耍着他玩的人，得意洋洋的像个小狐狸。垂着的手不自觉跟着心中的悸动，伸手轻轻捏了捏那白嫩的脸颊。
此刻的李幼悟脸上还挂着得意的笑，在他触碰到的那一刻彻底僵住。
她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后，有些懵懵懂懂的去看沈不言。
沈不言也是愣住了，正要说话，就听到驾车的钟牧道：“小将军，公子到了。”
却是李幼悟先反应了过来，推开他的手，撩帘下了马车。
“公子慢些，咦，公子不等小将军一起？”
沈不言跟在她身后下了马车，见她头也不回的走了。不由恼怒起了方才，这样捷越该不会叫她看出些什么吧。
钟牧见沈不言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忙道：“小将军莫怪，我家公子先进去了。”
沈不言抬眼看他，淡淡道：“钟牧，我从前没见过你，你是什么时候跟了李书钧的。”
钟牧一愣，这沈小将军好好的和他话什么家常。
“属下是一年半前去了公子身边。”钟牧回道。
他记得从前李书钧身边的随侍，不是这个人，但时间太久了，他记不不起来叫什么了。
沈不言眉宇微挑，仍觉得此事有蹊跷之处。却又不知该从何下手查起，大步一迈进了大门。
回到了卧房，李幼悟整个人都躲进了被子里，脸上早就热发烫。
本也就是想着岔开沈不言的心思，免得他在想下去必然能回味出一丝不对。
却不曾想到，沈不言会对她上手。这兄弟之间，难道会有这般暧昧亲近的动作？
这三年，先生只教着如何做学问，如何写文章，以及官场上面的弯弯绕绕。却独独没有说过，兄弟之间是怎么样的相处。
从前，在平阳县时，她与姐姐倒是经常这样玩闹。如果这是正常的，那她为什么会心里发慌，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喘不上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