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无言(六)

    杜寒腊像是很是满意洛施面上流露出的惊慌失措,掌心上的道道黑气仿佛化为实质,俱攻向了洛施。

    洛施下意识瞪大了眼睛,不停歇的将手中的玉箫横在身前,那道道黑气就要打向她二人之时,玉箫周身都凝出了一股紫青的光,仿佛是一道天然屏障,挡在了二人周身。

    杜寒腊见此,有了些癫狂的迹象,“你方才才道,用他的命换你的命不值得,可现下,还不是心甘情愿的护着他?”

    洛施抬眼,下一刻,她毫不留情的将昏死过去的钱卫丢在地上,换做双手抵在玉箫之上。

    没等杜寒腊再说话,她又狡黠的笑了起来,“徐夫人,让我猜猜,你装病那样小儿科的伎俩,老奸巨猾的徐太傅究竟信了还是没信?”

    “你闭嘴!”杜寒腊尖叫,何止受了刺激,“徐太傅”这三个字就像是戳中了她的软肋。或者说,是洛施揭露的这件事情叫她难堪。

    洛施却不由她。她嘴遁的本领一向高强,见说到了点上,更是不肯轻易放过,“你要杀人灭口,是为了泄愤吗?因为我揭穿了老道士的把戏,才让你的谋算没办法得逞。

    “还是说,徐炳元不死心,要不配合你计划的我去为你治病。到那时,你依然没办法如愿,所以,你要先一步杀了我。”

    “临死之前说这些有什么用。”杜寒腊嗤笑一声,洛施后面的话她根本没当回事。

    然,洛施眼波流转,却在玉箫之后的屏障内悄然勾起了笑容,“徐夫人,坊间有一称作傀儡的样式,你听过吗?”

    杜寒腊平抬着的手掌一顿,呼吸凝滞之时,洛施出手快如闪电,反手一推,那道屏障竟是将杜寒腊打出的黑气都弹了回去。

    杜寒腊躲闪不及,算是自作自受,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洛施拿玉箫当剑使,忙走上前用其抵着她的下颌,末了,还不忘淡然的添上一句:“你太弱了。”

    杜寒腊脖颈的筋脉清晰可见,与人无异。结果很明了,她已经被擒住,再无脱身之力。

    但她还是沉住气,盯着洛施那双已然暗红的眼睛,对她比着唇形,“你错了。”

    话音落,杜寒腊的身形如抓不住的风,悠然消失在眼前。

    洛施急急向前踏了几步,又怕有诈,想着原地还躺着一人,她不情愿的咬咬牙走回原地,看着宁静自如、从容祥和的钱卫,冷嗤了一声:“真是麻烦。”

    ……

    晨曦微露。处于天边一角的钱宅,府里上下的人皆不停歇,围着一间屋子忙里忙外的打转。

    莲香贴身伺候钱卫多年,他虽然乐善好施,但也多是用金钱财物辅之,向来也是不会亏待自己的。像今日这般,受了如此严重的磋磨,绝没有过。

    她倔强地看着从叩开钱宅大门、将受伤至此的钱卫展现出来,引得钱府上下一片震动;而自己,则是一言不发的洛施,便按捺不住问责的心。

    只是她先前见过洛施的牙尖嘴利,恐自己争不过,硬拉着同样焦急处之、那张惯常拉下来的脸庞都变得生动起来的零星,想为自己壮壮胆子,也添个帮手。

    “洛施,我家少爷究竟是怎么回事?”莲香上来就气愤地想掰过洛施故作不在意,实则目光始终紧对着数人进进出出的屋子的小脸。只可惜洛施即便一心扑在那间屋子的状况,也能轻松做到打开莲香的手。

    洛施冷冷清清的。杜寒腊不是人,她在巷子处给钱卫清除了他身上沾染到的浊气,可钱卫受的,却大多是皮肉之苦,她只是个在对付鬼怪妖邪有些本事的,终究不是大夫。

    而那会已然宵禁,灵台镇内外还醒着的,除了他们这刚打的不欢而散的三人,她想不出来能将他送到哪里。

    想到钱卫在被她捉住后,给她指了钱宅的方向,她这才抱着一丝“这小子最好不是撒谎”的心情将人提了过来。

    要说救人这回事,她本是没有那么好的心肠的。但徐夫人冲着她而来,钱卫是被波及的无辜,况且,在与徐夫人打斗的时候,她已经卖了他很多次了。到了最后,她总不能真放着他不管。

    可这归根究底,是她与钱卫之间的事。

    而面前为了钱卫言之凿凿指责她的姑娘,她凭什么乖乖顺从?

    见洛施不答,且眼神冷的可怕,莲香有一瞬的退缩,但一想到被洛施带回来、生死未知的少爷,抵在后头站着的、充当柱子的零星的胸膛,又鼓足了勇气大闹一通。

    “洛施,是不是你害的少爷?”莲香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这一回竟能将洛施推得往后踉跄了两步,但她毫无察觉,叫嚷的声音反而更大了些,“从酒楼那会我就看出来了,但想着你就算是个博同情的骗子,也不过就是贪一笔银子,谁知道,你就是个不知恩图报的白眼狼!”

    洛施是真心觉得莲香的声音太大,吵得她头疼,于是她索性抬手,点了她的哑穴。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庆幸,当年在跟师父学武的时候没有偷懒。

    莲香疯狂输出,半晌,才“啊啊”的发现自己发不出来声音。因为猜出是怎样的手笔,她有意去求助身后的零星。

    零星却不看她,略有疑问的眼神扫向洛施,说话倒是有礼的紧,“洛姑娘,敢问少爷是为什么昏迷不醒?”

    这次轮到洛施惊诧了,要知道,当日在酒楼里挑她刺的可是零星,这才过了一日,竟是会与她好声好气的说话。

    莲香在一旁瞪大了眼,觉得不一致对外的零星是疯了。

    洛施是不会说实话的,或者说,是不能。

    徐夫人病弱,整个灵台镇都传遍了这个消息,她今日如此说,与在徐宅里当众宣布徐夫人没病是一样的结果。没有一个人会信。

    “我不知道。”洛施撒起谎属实信手拈来,眼不红心不跳的,“我是在路边捡到的他。”

    零星分心攥住莲香想要作乱的手,听到洛施的话,眼里的恳切立时化为乌有。

    “洛姑娘,我希望能听到实话。”他语气凝重,定定的看着洛施。

    “这就是实话。”洛施笃定的丢下这句话,便不想和这两人多做纠缠。莲香执着,零星敏锐,再说下去,她恐怕都撑不到钱卫醒来,放心的去看他一眼了。

    她正这么想着,态度陡然变换的零星松开莲香,一掌拍向刚转过身的洛施后背。

    钱氏生意遍布大良,作为唯一的少爷,钱卫未来走南闯北自是少不了。钱夫人早早为他打算,给他找了个武功上乘的贴身护卫。

    零星的武功不低,掌中更是蓄满了内力,这一掌下去,寻常人不死也得要半条命。

    然,洛施可不是寻常人。

    她像是背后也长了眼睛似的,不用回头就向侧边矮了矮身子,轻而易举的躲过了这一掌。这还没完,洛施一向是个有仇必报的,她抬起下巴,击电奔星般捉住零星的手,同时毫不留情的加强劲道,猛地掰了过去。

    零星一个武艺超群的高手,就这样被洛施轻松的制服。而诡异的是,他能够感受到自己被洛施压制的手仿佛没了知觉,浩瀚如海的内力也像是睡的死死的、怎么都唤不醒的人似的。

    洛施见他怔愣,另一只手继续抓向他的手臂,直将整只手都翻了个面才肯罢休。

    莲香见状,虽不能发出声音,但还是本能的说着让洛施放手之类的言语,手上的动作也不歇着,一个劲儿的想将洛施给推走。

    就在几人闹成一团之时,一道威压极重的声音响起:“莲香,发生什么了?”

    卫氏生着一张清秀婉丽的脸,但多年来行商管家的经历,让她整个人都显得较为严肃死板,看上去一点都不好相与。

    大夫和众多下人跟在她的身后,其中离她最近的侍女手里还捧着一本账本,像是从钱卫屋子里都撤出来了。

    见被夫人撞上了,莲香上一刻有多蛮横,下一刻就有多柔顺。她像是收起了所有外放爪牙的野兽,乖乖作礼,比着唇形:“夫人。”

    相比之下,仍禁锢着零星的洛施,就太没有眼力见了。

    卫氏见莲香只动唇,却没有声音。于是看向洛施,主动问道:“便是姑娘将小儿送回来的?”

    洛施还在垂眸欣赏零星挣扎的模样,并没有搭理卫氏。一直以来都很怵夫人的莲香自然看不下去,忙憋下肚子里的火气,悄悄戳了戳洛施的后腰。

    洛施这才抬眼,轻呼了一口气:“是我。”

    她一边说,也不押着零星了,将他放了之后,又顺道将莲香的穴道给解了。

    莲香猛地获得说话的自由,本想狠狠骂一通洛施出气,但顾及夫人在场,自然不敢造次。零星则是沉默地退至一边,怎么也想不通方才的情况究竟是为什么。

    卫氏是从钱卫的屋子里走出来的。她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洛施,是一种商人惯常精明的目光,半晌才没事人一般道:“钱卫醒了,他要见你。”

    洛施转了转手腕,闻言有些意外。他就这么确定,自己会好端端的守着他醒来吗?

    洛施抿唇应了一句,在走过卫氏身旁的时候,鼻子却是动了动,这位钱夫人身上……

    眼见洛施走进了钱卫的卧房,莲香却不满意,毕竟她坚信洛施一定有所隐瞒,但一向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卫氏都没说什么,她就明白,对洛施的宽和,一定是夫人拗不过少爷的结果。

    卫氏瞥了一眼卧房的方向,想起她儿子好不容易睁开眼,见到端坐着正翻账本的老娘后,第一时间是嚷着“洛施呢”,转身离开前又看向莲香二人,“这姑娘是谁?钱卫什么时候认识的?”

    “昨日在一家酒楼碰见的。”莲香闷声答道:“她没钱吃饭,险些和那家酒楼的小二打了起来,少爷为她解了围。”

    卫氏便不操心了,钱卫一年到头,无冬历夏不施善心,她早就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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