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婚礼·焚6

    江无眠还没有说出动机具体为何,坐着的部分大家族首领便已经开始默不作声地点起头来。

    “这里我要纠正一下刚才那位管家的言辞,六年前我们百轨环城与北国那场生死存亡之战,根本不是什么大败敌军,只能说堪堪险胜,付出的代价众所周知,几乎掏空了咱们的国库。

    “现如今六年过去了,国库依旧空虚。有些话大家不敢说,我江无眠可不屑于避言,当今天下虽然还是女帝掌权,可皇室式微,不过倚靠着财团输血,饮鸩止渴。

    江无眠竖起一块烧得残破的木板,在上面蘸水书写示意。

    “当然,皇室与财团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简单,两者唇齿相依,皇室需要财团提供资金,财团也需要皇室供给永动原料「灵魂残币」,如此一来,他们就能够以最低的代价来发展重工业。

    “只可惜,皇室虽然掌握了「灵魂冶金」的机密,却需要尸祖大人驭灵收尸提供残魂,这样皇室才可以大规模冶炼残魂,生产「灵魂残币」。”

    他在财团与皇室之间画了一个双向箭头,又在皇室与尸祖之间画了一个单向箭头。

    “然而,三者的供给链却并没有形成闭环。咱们的尸祖大人可并没有非得倚靠皇室和财团的理由,更何况民间各大秘术已经集结成团,奉尸祖大人为团体首领,更是强化了尸祖大人在百轨环城的地位。”

    江无眠还在侃侃而谈,降尘却跟没有听见似的,还在细细品茶。

    “现如今,「屍」家与「巫」家的联营更是进一步提升了「屍」家的实力,只怕取代皇室,指日可待。在这种敌对势力空前绝后的时刻,在婚礼现场毒死所有秘术社团的人,对皇室和财团百利而无一害。”

    仿佛说书人最后的拍案惊奇,江无眠将最后一句话说得气势恢宏,顺势将木板重重一摔,整个喜堂瞬间陷入安静,然而不到片刻却又如蒸煮的茶水喧闹沸腾起来。

    几个落座的家族首领同样拍桌站起:“无眠兄说的对!尸祖大人,实际上我们早有同样的想法,只是碍于颜面不好直说,最近皇室频繁打压我们经营的种植养蚕业务,强行划给搞重工业的财团不说,还强征我们辛辛苦苦养殖的蚕丝和织坊,到现在也没个解释。”

    那位家族首领直接指着仇怜央,鼓起勇气骂道:“你也是个什么侍郎对吧,给我们说说看,你们皇室这是什么意思?故意压榨我们老百姓吗?”

    “大胆!”

    仇怜央周围的护卫此时已是拔刀相向,挡在他身前作势就要劈刺。

    无奈寡不敌众,皇室小小一伙人被周围众多氏族及其家眷围攻,逐渐龟缩聚拢,可以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

    仇怜央被逼得终于露出几分难堪,那张时刻儒雅的面孔竟也渗出了一丝冷汗:“这位首领,你所说的事情并不在我的管辖范围,我是刑部侍郎,主要负责刑狱事务。不过我定会将此事禀报女帝,许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放屁!我之前到处求人问人,你们都说不在自己的管辖范围,这回说什么我也不会相信了!”

    那位首领似乎已经豁出去了,反正飞艇是秘术社团的地盘,要真打起来皇室和财团根本捞不到好处。

    江无眠见计谋得逞,在一旁作壁上观,好不得意。

    眼见三方冲突加剧,血色婚礼一触即发,降尘终于站起身来。

    “闹够了吗?”

    仿佛洪钟贯耳,降尘不过简简单单说出四个字,所有人竟都被震得鼓膜欲裂,纷纷捂住双耳。

    部分身娇体弱的男男女女更是难以承受,直接蹲在地上吐了出来。

    此时纪一尘同样捂紧双耳,她真想不到自己这个白捡的老祖宗这么厉害,难怪大家都要看降尘的脸色行事。

    降尘双手相合,掩于袖中,那身织锦繁复的华丽羽衣更称得她雍容大气,王者姿态。

    她轻笑两声,不紧不慢地说:“所谓的一二三,看似条理清晰,实则疑点重重,像这种无端揣测的论点,也好意思拿出来当做证据指控他人?”

    她略微停顿几秒,又说:“今日是我嫚儿大婚之喜,若还有谁打算兵戎相向,就是不给我这个老人家面子,那么,也不要怪我不给他面子了。”

    此言一出,刚才那些亮刀子拔剑的无不默默收回了手,就连皇室护卫也不敢忤逆,你看我我看你,慢慢也放下了武器。

    全场脸色最难看的非属江无眠不可,他显然还想说些什么,可降尘的话没人敢不听,就连刚才跟着江无眠起哄的小家族首领也已经退到幕后,埋头不语。

    江无眠只能极其不甘地“呸”了一口,死死咬紧苍白的嘴唇,再不发一言。

    “嫚儿,你可是有什么发现?”

    降尘见纪一尘不断摆弄着四具焚尸的的手部,有些好奇。

    “尸……娘,我的确发现了一些疑点。”纪一尘望向郝有钱身后的管家,“管家,你刚刚说「尼夫突」溶解于酒精之后的燃点大概在40摄氏度左右对吗?”

    管家点头如捣蒜:“没错没错,准确的说是40.2摄氏度。”

    “那不是很奇怪吗?人体的正常体温在36到37度之间,即使喝下含有「尼夫突」的酒精导致体温升高,也并不会达到40.2度,除非这四人恰好发了高烧,且都超过了40.2度。”

    纪一尘再次转头,问之前擅自放巫孟泽进来的仆役:“你有发现孟泽大人有生病或是高烧的症状吗?”

    仆役本就自知犯错战战兢兢,这下子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更是激动地扑倒在地说:“啊,没有没有,肯定没有,我一直悄悄盯着孟泽大人,当、当然他去厕所行方便的时候我就没盯着了……反正他看上去非常健康,就、就可能……”

    仆役扫了一眼巫徊青,不太敢继续说下去。

    只见巫徊青冷声道:“说。”

    仆役猛磕了几个响头:“那、那我就说了,反正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孟泽大人之前深陷药瘾,多次戒断后又染上了,所以经常神情恍惚,时不时傻笑,还跟着空气说话。”

    药瘾?

    纪一尘看着四具尸体手臂上的针孔,又不经疑惑起来,于是问:“孟泽大人吸食的是何种毒物?”

    “就、就是神仙水,还有神仙草烧制的烟叶。”仆役补充道。

    纪一尘点头,让苹婆和冬茄向众人展示尸体上的针孔。

    “我刚才检查尸体的时候发现,这四具尸体的手臂上都残留针孔的痕迹,伤口新鲜,这也就解决了我一直以来的困惑,为什么在场各位几乎全部都喝下了掺有「尼夫突」的蛇酒,却只有这四人不幸殒命。”

    纪一尘顿了顿,望向四周。

    “简单来说,是因为这四人在喝下蛇酒时的体温已经超过了40.2度,达到了这种新型能源的燃点,而导致他们体温急速飙升的东西,正是从这四人手臂中注射进入的不明液体。”

    此番推论让仇怜央眼中光芒大绽,他逐渐褪去脸上的尴尬,反而变得神采奕奕起来。

    “有意思啊。”仇怜央不顾护卫阻拦,重又返回尸体周围,拿起凸透镜再次检查了一番手臂上的针孔,啧啧称是。

    “没错,小尘姑娘,你观察得很仔细,这些针孔周围已经出现了烧灼痕迹,连我都没能够发现这些细节。”

    他将折扇往手里使劲一拍,兴奋地自言自语:“是了,通过给此四人注射毒剂,导致他们体温升高,再等他们自行喝下掺有「尼夫突」的蛇酒,就可以引火自焚。也就是说,这桩谋杀案根本不需要凶手亲自动手,便可以顺利完成。”

    纪一尘略略皱眉,疑惑道:“仇大人,您是怎么判断不需要凶手亲自动手的呢?给这四位死者注射导致体温上升的毒剂,不也可能需要凶手亲力亲为吗?”

    江无眠也发觉出仇怜央话中有漏洞,整个人瞬间起死回生,嘲讽道:“看看看,杀人犯可算是露出马脚了!”

    谁知仇怜央并不在意,他耐心地解释道:“我可能没有表达完整,刚才我拿凸透镜放大查看针孔,发现死者的伤口并不是常见的圆形,而是呈现出十字形状,据我所知,可以造成此类伤口的武器多见于微型十字弓。”

    他转向江无眠,嘴角弯起一抹似笑非笑:“可微型十字弓并不能将毒液注入人体内,无眠兄,你可有想起什么熟悉的物件,既能够生成这类十字形的创伤,又可以将毒剂注入人体内呢?”

    江无眠的脸色顷刻间变得煞白如纸,颤声道:“你可是在怀疑我?”

    他举起一柄纸伞,纸伞也跟着他的手在微微颤动,那伞头已经指向仇怜央,可以看到伞头平整,是一张迷你的太极八卦图,中间用十字形的金属固定突出,纸伞内部齿轮运转的声音清晰可闻。

    皇家护卫们见状护主心切一拥而上,挡在仇怜央身前。

    只是这次站在仇怜央对立面的,只剩下江无眠一人了。

    郝有钱见状眼骨碌一转,他似乎终于找到了扳回一局的策略,裂开大嘴笑着说:“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女帝前男宠,哦不,前阴阳师江无眠的法宝啊,那可是一柄上能定乾坤唤风云,下能射毒剂耍三滥的太极八卦伞,嘿嘿,简称「毒八卦」。”

    “非也非也。”摇头之人却是仇怜央,“我只是说暗器类似无眠兄的太极八卦伞,想问无眠兄没有用见到过类似的。”

    “哎呀,仇兄,这还能有如此相似的暗器吗?肯定就是「毒八卦」了呀。”郝有钱没好气地瞪着他。

    “不,”仇怜央继续摇头,“伤口大小不同,太极八卦伞是极其精密的武器,不会造成肉眼可见的创伤,先前是我没有仔细检查,我不会判断错的。”

    郝有钱面露尴尬,却还是不依不饶,低声道:“仇兄,我看这是秘术社团在窝里斗,却想栽赃道咱俩头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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