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离

    第二十七章

    我梦见……你又听不见了。

    ·

    骆千珩回房间换上T恤和长裤,出来时没有在泳池边看见阮语,进屋子里找。

    走廊深处隐隐有动静,骆千珩踱步过去,看见少女背影轻盈晃过,阮语蹦跶着拍上一个男人的肩,误将对方认成了他。

    墙边的男人回头,微微挡住他胸前的人,骆千珩没有认出那女生是谁,阮语却已经尴尬收回手,连连道歉。

    骆千珩黄雀在后,轻拍阮语的肩膀,当场抓获:“我的背影你都能认错,不是合格的女朋友哦。”

    阮语羞赧,更决意要早些离场,拉着骆千珩去他房间,问他:“刚才拐角那两个人,你看见了吗?”

    “丁在昔的好朋友,以及对方的男朋友?”骆千珩也不十分确定,但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似的:“我不知道是朋友还是同学,怎么了?”

    “是闺蜜吧。”能让他们一同打架伤人的关系,绝不可能普通。

    阮语端坐在骆千珩的床铺,约莫是丁家统一的床品,纯白色,并不像是男生住的房间。

    阮语披着浴巾,卧室里空调未开,闷热难挡,骆千珩问她:“是不是困了?我送你回去。”

    阮语眼睛亮起来,说:“一会儿我要去接下周姐,她今天应酬喝多了,我要开车把她送回求。”

    “去哪里接?”

    “XXXX。”

    骆千珩坐在离她半个身位的地方,身子微动,蹙眉看她:“你不会是准备一个人去那种地方吧?”

    那里是宁杭最繁华的应酬场,来往都是甲方乙方,出了名的乱。

    阮语扫过房间一圈,立即看到他行李箱上她拎过来的礼品袋,里面是她穿过来的日常衣物,一条奶蓝色衬衫裙,配细绳腰带,简单大方又不显随意,不抢大小姐今日的风头。

    但她这个打扮,过去那种地方确实容易遭人眼光,阮语站起身来去拿衣服准备换上,正欲开口,听见骆千珩说:“晚上他们估计会玩很久,明天上午的课肯定没法上了,我去和寿星说一嘴,和你一块儿去接人。”

    “不用,我就是去帮她开个车,会有人把车停到门口,周姐喝酒不会喝到不省人事,她会自己走到门口来的。”

    骆千珩适时地出去,给阮语留下换衣服的空间。

    送她到门口乘坐公交,骆千珩一路无言,阮语问他为何心情转变这么快,他深深望她一眼,道:“刚才出门一直右眼皮跳,有点不放心你。”

    阮语停下,伸手捏了捏骆千珩的脸:“放心,我是三十岁的阮语,什么世面姐姐我没有见过?”

    夏夜的风总是透着股火气,吹得人闷闷出汗,阮语和骆千珩并肩而立,他高出她大半个头。

    后续一切顺利,阮语接到周红菱,一路小心翼翼开车,在红灯的路口给骆千珩发了条微信报平安,对方回复很快,让她注意安全。

    周红菱的小区与阮语的住处离得不远,打车也就起步价,但最近社会新闻上层出不穷的女性失踪新闻,皆是和滴滴打车有关,阮语心下开始担忧。

    2014年的宁杭,g20峰会尚且还在筹备,治安状况也就是马马虎虎,算不得多好。

    阮语决定在站台等公交车,半小时一趟,坐两站就到家。

    骆千珩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阮语刚上公交车,外面隐隐有下雨的迹象,雨点噼里啪啦打在车顶上,阮语接起电话,静谧的车厢里除了司机,只剩最后排一位歪倒靠窗熟睡的中年男人。

    下车的公交车站离小区五百多米,一路上有路灯和开着门的商户,阮语自觉后座的男子没这么快醒,就算醒了就算跟下车,也不可能在这短短一个红绿灯的马路上,对她做什么。

    但心还是稍微有些慌。

    “到家了吗?”骆千珩的声音清清楚楚传过来。

    阮语“嗯”了声,随即摇头:“快了……在公开车上。”

    “XX路公交?”

    “你怎么知道?”

    骆千珩那边似有风声,他说:“你家旁边的公交站,一共就三辆,排除我平时常坐的那辆,不是XX路就是X路。”

    “嗯,还有一站。”

    车辆到站,司机师傅开了车门,上来一对淋了半身雨的情侣。

    阮语神经松弛下来,骆千珩的声音在耳边轻响,掩盖了外面的雨声,但雨没停,似乎吓得更大了。

    “下雨了。”阮语嘟囔:“我没带伞。”

    “下得大吗?”骆千珩那边呼啦啦又有杂声,吸引了阮语的注意力,被问:“你们那边还没结束吗?下雨还到院子里玩儿?”

    骆千珩似是动了动,那边风声雨声像隔了道消音器,声音小了下去。

    阮语问他:“我走了之后,你们又做了什么游戏吗?”

    “她们吃着西瓜聊了会儿明星新闻,我不太感兴趣,回房间了。”

    “准备睡觉了吗?”

    “还早,等你到家了我再睡。”

    阮语失落。

    她说了她没带伞,他竟然都没有反应,应是那边玩投入,或者累了。

    语音播报到站,夜里电阀弹开的声音格外响,阮语扶着前排椅背站起来,后排的中年男人忽然惊醒,问了句“师傅,这是XX站吗”。

    司机回头,大声道:“你睡过头了,早就过了XX了,你赶紧下车坐回头车,现在末班车还没停。”

    对方懊恼挠头:“谢谢师傅。”

    和阮语一前一后从车门跳下,冲进站台的棚子里。

    幸好这附近有几个老小区,站台不是路边随便插着的一个简易立牌,否则这雨直浇上脑袋,阮语便真和落汤鸡没有什么两样。

    身侧的男人也没有带伞,他要穿过斑马线渠道对面等车,抬头去看路灯光线里的雨势,长叹一口气,目光转移到路上的车流里,阮语猜测他是打算打车代替公交。

    发现被打量,对方侧身对着阮语挤出个笑容,问她:“你也没有带伞?”

    阮语点头,还是多嘴提醒他:“前面有条路封住了,这边不好打车,一般要过了前面那道桥才有出租车,你还是去马路对面等公交吧。”

    对方道了谢,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势冲进雨里,踩着绿灯尾巴过了马路。

    有人给阮语牵了头,她心一横,将手里装着泳衣的礼品袋举过头顶,起跑的姿势准备好,刚要抬腿踩进雨里,空旷的公交站台突然多出一双手,胳膊肘一拐,将她薅了回来,另一只手捂住她的眼睛,犹如案发现场。

    阮语大叫一声,吓得魂飞魄散。

    骆千珩闻声立刻放下她,捂着她眼睛的手也拿开,忽然撑开雨伞在她面前,将功补过道:“刚才就是想吓一吓你,你别动手哦,我是特地来给你送伞的。”

    阮语瞬间的恐惧如同气球被戳破,情绪一下爆炸,非但没有买账,反而脸上还有了要哭的架势。

    “哎呀,我的错,玩笑开太大了。”骆千珩上去抓她的手打自己,一只手撑着雨伞,一只手扣在她肩膀上,小心踩在石板路面上,雨伞朝她倾斜着,走在雨里。

    进了单元楼,骆千珩收伞,重重将伞在门口抖了几十下,将带子扣住,才有上楼的动作。

    阮语一路上没有说话,其实惊吓过后,她下一秒的反应就是惊喜,毕竟不用淋雨了,他带来的这把伞真的好大。

    阮语想起在安德时,她去学校给骆千珩送的那把雨伞,也是一样的坚固、崭新,他第二天还回来时叠的整整齐齐,不用想也知道他心里震动。

    今天换成骆千珩来给她送伞,路程不知是从阮语家里到高三教学楼的多少倍,又是深夜,阮语鼻头一酸,抱住他:“千珩,有你真好。”

    骆千珩手里单拿着一把伞,手机在口袋里,没有背包。阮语从礼品袋里拿出钥匙,插进锁眼里,身后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骆千珩先她一步回头,在看到男人的一瞬间,愣住。

    几乎是本能,骆千珩拦住阮语欲回头打招呼的动作,开了门进屋。

    生怕被对方认出来,如果视线对上,一定会被对方认出来的。

    晚上在丁在昔家里,客厅到洗手间走廊拐角处,阮语认错一个背影,那时他上身裸着,穿一条宽松中短裤,正是现在他身上这条。

    同样的耐克鞋,身形气质,骆千珩匆匆一瞥,便想起来上周他看到的住在阮语对面的男人,也是他。

    难怪似曾相识,原来早就见过。

    如此一看,今天在丁家的别墅里,对方视线从未落到他们身上,应当是没有印象了。

    阮语进家门,第一时间把雨伞拿到厨房去撑开,晾着,转过身来找骆千珩的时候,发现他对着猫眼朝外张望,静悄悄走过去拍他,问他在看什么。

    “你说你对门这户,住的是一对情侣?”

    阮语点头:“女生叫林楚萌,重生前,她是我合租的室友。”

    “你们熟吗?”

    “一般,她比我大两岁,上班的对方也在下城区,按道理来说没可能租房子到这边来的。”

    骆千珩转过身来,拉她进卧室,空调来不及开,骆千珩扭开风扇的开关,对着阮语,问她:“你觉不觉得,今天晚上,你认错的那个男生,其实和我很像。”

    “……啊?”阮语不知道骆千珩怎么这时候提这个,疑惑:“所以呢?”

    “所以……你刚才没有看到,你对门,你室友的这位男朋友,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啊?”阮语震惊:“你是说,他脚踏两条船?”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假如。”骆千珩按住阮语的双肩,让她在床边坐下,仔细分析给她听:“经过我这段时间和丁在昔的相处,我直觉她不是那种骨子里坏的女孩子,而且她对邓少安的感情也谈不上有多痴迷,对你也没有敌意,所以她有什么理由要拿铁棍砸我?”

    阮语愣愣地听骆千珩分析,顺着他的话说:“我和林楚萌生活上并没有交集,合租前也互不认识,今天出门的时候我在门口遇见她,打招呼的时候明显她并不认识我。”

    “重生之后,你的工作换了,房子换了,甚至……男朋友都换了,但这个没有什么交集的室友,为什么竟然还会住在你的对门?”

    “你是说……他们和你的意外有关?”

    “我不知道。”

    ……

    是的,骆千珩不知道。

    一切都是听阮语说,他怎么会知道呢?

    -

    骆千珩去窗户边关了窗,窗外雨势不减,骆千珩拉了窗帘,说:“先去洗澡吧,你腿上有泥,”

    阮语低头看了眼自己,鞋子也没换,一双卡其色镂空凉鞋,此时脚背沾满泥渣,幸亏离床单还有些距离。

    晚上聊到骆千珩那场意外,夜里阮语就做了噩梦。

    梦里有条走不到重点的路,阮语沿街一直走,进了小区门之后无论如何都走不到自己住的那幢单元楼。

    下城区老旧的小区都不大,他们小区统共只有两道门,阮语从南门绕到北门,从北门又走回南门,每一栋楼都找过了,就是没有自己租住的那幢。

    阮语慌了,摸出手机给骆千珩拨电话,那边一直未有人接,阮语心急如焚,再一回头,身后少女手里拿着的铁棍狠狠砸向骆千珩的后脑……

    “阮语。”

    “阮语你醒醒。”

    骆千珩温热的手掌覆在她额头上,另一只手将她往自己身上搂,阮语腿动了动,挂到他身上,呈大字型抱住骆千珩,脖子仰起,一直往上拱。

    空调调至睡眠模式,只能保持室温,算不得十分凉快,骆千珩把胳膊收了收,抱紧她,低头浅浅啄了一下。

    这一下,被对方用力含住。

    阮语似乎是醒了,用了力道再次往上拱,手往上去勾骆千珩的脖子,舌头也钻进去,深深攫取。

    吻持续太久,久到阮语终于松开时,骆千珩伸手触上她的脸,泪水都已经干涸。

    “你刚才怎么哭了?”大概是因为夜深,他低沉着声音,语气充满担忧。

    “做噩梦了。”她淡淡道。

    “梦见了什么?”

    “我梦见……你又听不见了。”

    不知窗外的雨及时停的,又或者根本没停,阮语努力使用听觉神经,却只能听见身侧骆千珩轻哼的隐忍。

    他们亲吻,抚摸,到后来,阮语手脚并用,像只八爪鱼一样地缠着他,伸手抓着他的手放到她绵软之处,给他壮胆。

    “有什么不敢碰的?”

    “谁说我不敢?”

    “你敢,刚才碰到为什么那么仓皇失措,抽走的那么快?”

    骆千珩气息不稳,手放在那处没敢动,叹气道:“傻瓜,你难道以为‘摸’就只是‘摸’么?”

    阮语反应了一下,黑夜里脸不动声色地红了:“那除了摸,你还想干嘛?”

    “可以像揉面一样吗?”

    阮语咬唇,听见自己细微的一声“嗯”。

    大掌终于落下,少年炽热的掌心交付,阮语浑身酥麻,憋着股气,补充:“除了这样,别的也行。”

    “别的?”骆千珩佯装不知。

    “除了手,别的也行。”

    “???”身上的人僵住。

    好半晌,一切静止,只他掌心揉搓的动作不停,阮语闭上眼睛,耳边只剩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和很多次梦里的画面一样,他们紧紧贴着,她大口呼气吸气,问他:“难道你不想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历史注定重演,悲剧再次发生,就算他真的如同刚才那场梦一般,再一次听不见……

    她也想要和他在一起。

    她不要他的自卑与成全,她要他大大方方、光明正大地爱她。

    想。

    “但是我今天没有带包来。”骆千珩万分沮丧。

    “你说那个,”阮语手松开身侧抓着的床单,去摸床头柜的抽屉,轻轻拉开拉环,说:“我转移地方了,你摸摸看在不在里面。”

    在。

    他说:“在,但是……”

    “但是什么?”

    阮语睁眼,看不清骆千珩此时的表情,但他的呼吸声落的更近,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根,一字一句都像在她耳膜打鼓。

    但她听见了。

    她听见他问她:“但是,为什么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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