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琢低头抿了一口茶,笑了下。
“母后言重了,儿臣去便是了。”
无非,是想从他这里下手。
不过,正合他意,毕竟,他也想看看皇后究竟会使出什么手段。
随即,眉眼温润的朝着对侧的人看了一眼。
对侧的萧玉脸颊微红,羞涩的低着头。
大雪接连下了几日,将整个世界点缀的银装素裹。
皑皑的白雪当中,一朵朵宛如春日骄阳般明艳的红梅却立在枝头,舒展着腰肢,展示着自己的妩媚风情。
“殿下。”
萧玉本是和景琢并肩而行,许是自己步伐略慢,不知不觉竟落了景琢几步的距离,于是不由得出言提醒。
景琢回眸瞧她,眉间带着几分诧异。
“表妹可有事?”
萧玉捏了捏手中的帕子,眉间蹙了又紧,心中仿佛下定了决心,随即开口道:“殿下前些时日在选妃宴上的话是否当真?”
选妃宴上的事?
景琢一听就听出了她的话外之意。
不知为何,景琢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与她说清楚了。
虽然可能会因此得罪萧家,甚至不能得到他想要掌握的权柄。
他在心底无奈的低叹了一声,随后,神色是同往日一般的沉静。
正当他轻启唇瓣时,余光却瞥见了不远处的人影。
那人藏匿在斜后方的梅花树后,目光盯在这里。
他的话音一转,道:“不知表妹所说的是何话?”
他凤眸未动,故作不知。
这是记不清了吗?
萧玉不大确定,于是又开口委婉提醒:“就是殿下当日求娶的话……”
说完话后,目光殷切地望着景琢,似在等待他的下文。
景琢似笑非笑道:“自然是不作数的。”
“那殿下为何会如此?”
萧玉还有几分不解。
“当日景耀对沈家似乎有势在必得之意,我岂能让他得意,故而才说了那番话。”
景琢轻飘飘地讲出了这番话。
演戏要演全套。
为了取信于人,景琢目光直视着萧玉,目光里丝毫没有闪躲之意。
果然,余光中那道人影听完这番话之后离开了。
景琢唇角轻轻勾起。
萧玉闻言,心底不免有几分对沈辞的同情,亦或是对景琢这种态度的不认同。
她似乎想要求证什么,于是又问道:“殿下,那我呢?”
景琢微微一笑,笑意如同朗朗明月。
“你自然与她不一样。”
说罢,他径直向前,摘下枝头一朵最明艳的红梅。
轻轻的置于掌心,如同呵护置宝一般。
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漫开一抹由衷的笑意。
萧玉见状,道:“殿下可喜欢红梅?”
景琢目光看着手中那朵红梅,半晌道:“不喜欢。”
只是红梅让他想起了她。
萧玉有些奇怪。
既然不喜欢,方才他又为何会笑。
不过,没等她多问,男子声音响起:“表妹不是要赏梅吗?不如替母后摘上几朵,插到瓶中也算个不错的点缀。”
这算是邀请吗?
萧玉自然乐意,欣喜应下。
回到坤宁宫后,皇后见到自家侄女一脸羞涩,自是喜笑颜开。
于是,笑意盈盈道:“你们有心了,绿芜,将这几枝梅花插上,摆到正殿里。”
然后,二人离开时,皇后依旧是带着笑意。
入夜的京城,处于一片静谧当中。
沈辞这几日侍奉父亲也是辛苦了,等到监督父亲喝完药,再回到自己屋内时已经是戌时了。
她走进屋内,却发现屋中明灭的光影中有个“不速之客”。
那人身着绛紫色锦袍,精致的花纹在月色的照耀下发着道耀眼的光芒。
侧脸轮廓完美,宛如一只狐狸般格外勾人。
可是忙碌了一天的沈辞却无心欣赏,她疲倦地开口。
“若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殿下第二次夜探女子闺房了吧?”
男子却仿佛在自己的寝房之中一般闲适,他为自己沏了一杯茶,抿了一口。
“孤听说沈丞相病了,特来看望。”
探望?
她可不信他会有如此好心。
她眉心微动,无所谓道:“既是如此,殿下走错屋了。父亲的屋子在西院。”
“今日天色已晚,改日再去探望倒也不迟。”
景琢语气淡漠。
沈辞没理他,不过见他坐在屋内并无离开之意,到底还是开了口。
“殿下可还有事?”
“咳咳。”
景琢轻咳了一声,不紧不慢的道:“今日无事在宫里顺手摘了些红梅,左右我不喜这些,放在我那儿也是占地儿,便便宜了你吧。”
呵呵。
真是谢谢你了。
沈辞在心底暗暗想到。
“殿下,不用便宜我。既然殿下如此嫌弃,扔了即可。”
沈辞听他那话心里起了些火气,反驳。
可是,景琢直接翻窗离去,落下一道清润的嗓音:“懒得慌。”
只留下满院澄澈皎洁的月色。
沈辞托着下巴,望着茶几上的那瓶红梅,在思考着景琢今夜前来的目的究竟为何?
毕竟这人从来做事皆是以利益为先。
难不成是觉得她想与他划清界限,所以故意做这些事情来拉拢她。
总不可能是单纯的为她送花。
不过,这次他的算盘倒是打错了。
这红梅扔了倒是可惜,还是留着吧。
她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指尖触动了下花瓣,眼底划过一抹温柔之色。
……
接下来的几日,沈辞依旧在家侍疾,可是她也从一些拜访的官员之中听到了如今朝中的局势。
父亲一病,萧家在朝上暂时没了政敌,可谓是如鱼得水。
再加上萧槐本就善于阿谀奉承,揣测圣上心意,近日半数官员皆对他马首是瞻。
这日,她站在屏风后侧细听着父亲与下属谈论着近日的金银案。
原来,如今市面上的金银不知为何,比官方铸的金银重量少了一两二两。
看来,这一世的轨迹从她救下大皇子的那刻起,就发生了偏离。
所以,这件事她前世并未遇到过。
等到下属离开,她从屏风后侧走出来。
“你在屏风后面听了许久,可有见解?”
沈征目光里带着几分审视。
沈辞姿态从容,回想起方才他二人的话,侃侃而谈:“金银案一事,其实要想解决也不难,他们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我们若想抓住幕后主使,不如主动出击,引蛇出洞。”
沈征闻言,目光里带着几分欣赏。
“嗯。依你之见,该从何处下手?”
“自然是从执掌户部的何家入手。”
沈辞浅浅一笑。
“父亲你好好养病,此事就交由女儿去办。”
沈辞毛遂自荐。
沈征目光里带着一种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欣慰。
“好。”
……
“送去的东西,她收了吗?”
四皇子府内,景琢正提笔写着字,看见韩靖走了进来,问道。
韩靖心底满是无奈。
“殿下,我是侍卫,负责守卫您的安全,而不是…”
“所以呢?”
景琢静静地盯着他。
这目光不怒自威,韩靖终究是败下阵来,无奈道:“送是送去了,不过沈姑娘好似并不喜欢,分给了府中的婢女。”
景琢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紫毫笔。
韩靖默默的低下了头,充当一个背景板。
一直等到景琢说出“退下”二字,他如释重负离开。
离开时,不忘记提醒:“对了,殿下,大皇子今夜邀您去灵宫一聚,说有要事相商。”
要事?
他能有什么要事。
话虽如此,景琢到底还是去了。
……
“皇弟,你来了。”
走进灵宫正厅,景琢就看见了景彦迎了上来。
“皇兄找我可有事?”
景琢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
“没事难道还不能找你吗?”
景彦呵呵一笑。
景琢眸子里带了几分冷漠。
“若是皇兄无事,我便告辞了,府上还有事要忙。”
“皇弟别急,为兄找你自然有要事。”
景彦拉住他的衣袖,将他一把扯了回来。
好在景琢理智尚在,否则他不确定这会儿是否景彦的手臂还健在。
毕竟,上一个敢如此对他的人已经被他杀了。
景琢理了理被他拽的有些凌乱的衣袖,随即优雅落座。
“皇兄请讲,愿闻其详。”
于是,景彦的话便像开了闸门的洪水一般滔滔不绝。
景琢用手抵着额头,时不时地附和性的点了几次头。
“诶,你说是不是女子是不是不懂我们男子送的定情信物?”
景彦还有些不解的问道。
“所以你到底送了什么?”
景琢一针见血的问道。
“自然是她最喜欢的……元宵。”
“本殿可是为了做元宵可是跟着膳房的师傅学了好久呢?她可真是不懂我的良苦用心,唉…”
景彦没好气地道。
景琢闻言,拍了拍他的肩。
“自求多福吧。”
说罢,他起身欲走。
“别走啊,三弟,你先说出我哪里做错了?”
景彦目光真诚,带着几分清澈的愚蠢。
也罢。
似乎是念在他与他也算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缘故,他发了善心地坐回原位。
“一般来说,女子与男子的定情信物,男子需得投其所好,送予女子贵重符合对方身份却又能够彰显二人心意的信物。”
景琢点到为止。
景彦闻言,茅塞顿开。
“我懂了,定情信物需得是既符合对方身份,却又不失情意的东西。”
景琢闻言,目光带着几分肯定。
景彦激动的猛地一拍景琢的肩。
“三弟,今日多谢你了。”
景琢此时难得好脾气,倒没有计较他这些行为。
不过景彦回过神儿来,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于是盯着景琢打量着。
“皇兄盯着我看是做什么?”
景琢有些不耐烦他这打量的目光。
“三弟,莫非你有了心仪的姑娘?”
景彦冷不丁的开口问道。
景琢闻言,俊眉微动,随即端起一盏茶饮下。
“皇兄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