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惑

    沈辞缓缓坐直了身子,双眸平静,就连声音也是不起一丝波澜。

    “没有,是殿下您听错了。”

    可是身侧的景琢闻言,眉眼间带了几分阴鸷之气。

    他狠狠地扣住身侧女子的手,覆到女子上方。

    虽说沈辞自幼习武,但是毕竟女子的力气弱于男子,所以尽管她奋力挣扎,她还是没能摆脱景琢的桎梏。

    她冷凝的视线望着身子上方的男子。

    耳侧男人冰冷的质问声在她耳边作响。

    “你喜欢他吗?”

    沈辞闻言,将视线瞥向一侧,似乎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

    景琢神情愈发冰冷,他抬起女子的精致的下颌 ,目光紧紧地盯着她。

    “回答我。”

    又是一阵死寂的沉默。

    景琢见状,眉眼稍有缓和。

    看来,在她心里,那个男人想必也占不了一席之地。

    “孤可以不追究此事,只要你回答孤另一个问题。”

    沈辞闻言,只是怒视着他。

    “你喜欢孤吗?”

    身上男子语气温润,仿佛在诱惑着她,与此同时,目光深深地望着她。

    旁人若是听了这话还以为他是个温润如玉的君子,可是沈辞早已经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又岂会上当。

    “不喜欢。”

    她盯着他,檀唇抿成了紧紧的一条线。

    景琢闻言,紧绷着一张脸,眉眼间风雨欲来的墨色翻涌着,目光凌厉,透着强行抑制下去的怒气。

    随即,猛地下榻,面色阴沉地离开。

    ……

    接下来的这几日,景琢都没有再回他的府邸。

    这日上朝结束后,景琢面色阴沉沉的,却被四皇子景耀不怀好意地住了他。

    “三皇兄,这是要去哪儿啊?”

    景琢淡淡一笑:“回府。”

    “听闻三皇兄府里养了一位侍妾,我观兄长这面色,可是侍妾伺候的不好,这才惹得皇兄不喜。我这里有一根人参,不如由我身侧小厮随之送到府上?”

    景耀试探的问道。

    自从沈家出事以来,这么些时日过去了,京城之内处处是沈辞的告示,却依旧没能找到人。

    只怕是有人将她藏起来了。

    在此事不久之后,三皇子府便有了一位侍妾,他怀疑那人便是沈辞。

    景琢闻言,立即就知道了他今日此番究竟是何原因。

    只怕,关心是假,试探才是真。

    不过他面色不变,嘴角依旧噙着一抹笑意,应下了此事。

    “那多谢四弟了。”

    随即,男子身着一袭绛红色官袍,腰间玉带勾勒的腰身纤瘦,缓缓走远。

    景耀闻言,唇角微勾,目光闪烁着一抹不明的笑意。

    若是在三皇子府上找到了朝廷要犯,既可以报了当日在贵妃宴上沈辞对他的算计,也可以给景琢安上一个包庇朝廷要犯的罪名。

    可谓是一箭双雕。

    可是结果却让他失望了。

    ……

    “你确定你看清楚了?”

    景耀依旧还有些不信。

    小厮恭敬的跪在地上,回道:“殿下,属下看清楚了那女子的容貌,那女子并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景耀闻言,猛地一拳头落在了身侧的木制茶几上,茶几上的紫砂茶壶猛地晃动起来,目光中带了几分不甘心。

    “继续给孤找,本殿不信了,这偌大的京城,竟然找不出一个小小的女子。”

    那小厮立即应下,脚底一溜烟退下了。

    ……

    暮色四合,寒意蔓延。

    一处布局简朴却不失华贵的屋内

    屋中并未点燃烛火,光线昏暗,只有窗外皎洁的月色倾泻进来几缕明亮的光线。

    “殿下,幸好,您提前做了准备,不然,我们今日便要中了四皇子的招了。”

    韩靖感叹道,言语中满是对男子的敬意。

    面容俊美的男子,坐在昏暗的光线里,脸色被其遮挡,这令韩靖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

    “对了,殿下,属下还有一事禀报:陈何死了。”

    韩靖道。

    “怎么死的?可知是何人所为?

    景琢冷冷问道。

    韩靖:“当日属下赶到时,陈何便已经断了气,全身并无致命伤,是因为糕点中毒而死。”

    男子眉心一皱,抬了下手。

    “知道了,退下罢。”

    韩靖道了声“是,”恭敬退下。

    ……

    翌日,京城落了一场大雪。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下着,抬眼望去,京城银装素裹,是清一色的洁白无瑕。

    “姑娘,又下雪了。”

    海棠推开窗,惊喜地唤道。

    沈辞只是略微抬眼看了下窗外,淡淡的“嗯”了声,仿佛对此并不关心。

    此刻她最关心的便是,父亲在狱中不知有没有受刑罚,不知道父亲在狱中可有御寒的衣物。

    何况,韩靖昨日告知她:

    陈何竟然死了。

    为父亲作证的人便这样又少了一个。

    想到此处,她便满腹忧心,就连眉间也是愁云密布。

    就在此刻,韩靖缓缓走进了墨青阁。

    沈辞轻轻向他颔首。

    韩靖道:“沈姑娘,殿下昨日吩咐狱卒替沈丞相送去了御寒的衣物。”

    沈辞闻言,心底微微松了口气,道:“替我多谢殿下。”

    “嗯。”

    “韩侍卫可还有事?”

    见他依旧立着不走,沈辞不禁问道。

    “殿下让我告知姑娘:今晚殿下有事,就不再府上用晚膳了,姑娘不必等殿下。”

    沈辞闻言,只敷衍地道:“嗯,知道了。”

    “姑娘,您与殿下已经冷战了多日。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子啊。”

    海棠道。

    沈辞心底巴不得景琢少来烦她,自然是对于两人之间如今这般井水不犯河水,便当陌路的状态喜闻乐见。

    于是,海棠叹了一口气,走开了。

    韩靖走后,窗边落下了一只白鸽,它的脚爪上带着一个简朴的小纸条。

    她缓缓取下了小纸条,看过之后,眉眼平静,将小纸条缓缓放进了地龙之内,顷刻间,那张小纸条燃烧殆尽,化为了灰烬。

    看来,今日有的忙了。

    她换了一袭素雅的衣衫,头戴幕篱,遮掩住了那张清冷的容颜,从三皇子府后门离开。

    客栈

    沈辞轻而易举地推开了一处偏僻的屋子。

    一进屋,便见一把匕首迎面而来。

    沈辞出于本能,立即扣住那人的双腕,一个猛力一扭,便制止住了那人。

    那女子面色惊恐。

    “你是谁?”

    沈辞缓缓摘下了幕篱,露出了真实的容颜。

    “是你。”

    “沈姑娘,你找我做甚?你今日放了我,我定然不会泄露今日见过你的事情,否则我们鱼死网破。”

    那女子语气中带了几分威胁。

    只见沈辞轻笑一声,缓缓道:“你觉得你如今

    还有与我谈条件的资格吗?”

    “你应该知道我今日前来找你,究竟所为何事吧?”

    女子点了点头,哭泣着道。

    “知道,但是我一个妇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知情陈何居然会这样对你们。”

    沈辞却丝毫不被她这副声泪俱下的面容打动,她幽幽的道:“你最好交代了实情,我今日能找到你,别人亦可找到你,他们能够杀了陈何,难保不会对你斩草除根。”

    那女子闻言,身子不自觉的颤抖了下。

    “沈姑娘,我凭什么相信你?”

    “因为现在除了相信我,你别无选择,不是吗?”

    那女子闻言,神色还有些怯懦。

    “若是我说出了实情,你会保我平安吗?”

    沈辞低眸看了眼她,沉声道:“可以。”

    ……

    灵宫

    几个侍女将膳食摆上了

    景彦亲自为景琢倒了杯酒,递到他面前。

    “三弟,来一杯。”

    “大皇兄今日唤我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景琢此刻面色仍是不佳,想起今日他特地命韩靖去墨青阁的事,面色又是阴沉沉的。

    她竟然丝毫不问他的行踪,可见对他可谓是丝毫不在意。

    忆起此处,他胸腔中压抑着一团火气。

    他接过景彦递过来的酒,猛地抬头饮尽。

    景彦见着他就这样接连饮了好几杯,眼神微闪,忽而眸光一亮,胸有成竹的道:“三弟,这番神色,可是为何事苦恼?莫非是为情苦恼?”

    景琢抬眸觑他一眼。

    “你很懂。”

    景彦闻言,立即拍了拍胸脯。

    “那是自然。三弟不妨将此事告知于我,我也可替你出谋划策?”

    景琢闻言,只是低垂着凤眸看了眼杯中的酒液。

    “皇兄,如何让一个女子开口承认对你是否喜欢?”

    景彦闻言,眼中闪烁出一抹兴奋的光芒。

    他这样子问,难道是有情况?

    随即,他轻咳了声,道:“此事不仅要依人而定,依事而定。”

    忽地,他目光扫过桌面,斩断铁钉道:“民间常说:酒后吐真言,你可以试试。”

    闻言,景琢也盯着那壶酒看了一眼,随即起身,毫不眷恋的离开。

    “臣弟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

    窗外一轮冷月高悬,细密的雪花沿着窗悄悄的洒进屋内,带来了丝丝寒意。

    鎏金博香炉内香气氤氲,精致的灰色幔帐后,一位女子沐浴过后,身着单薄的浅色衣裙,一边从屏风后走出,一边用长巾擦拭着湿漉漉的青丝。

    这时,屋门被猛地自外打开。

    她下意识的抬起眼眸,就看见了一袭黑色狐毛大氅的景琢缓缓走进屋内,随之而来灌入的是肆无忌惮的寒风。

    她眉心一拧。

    “你怎么来了?”

    “这里是孤的寝房,怎么,孤来不得吗?”

    景琢话语沉稳,带着一股上位者稳操胜券的气息。

    好吧。

    的确是事实。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声音平静道:“那殿下自便,我歇息了。”

    “等等。”

    男子不疾不徐的嗓音在屋内响起,宛如珠玉坠地。

    “陪孤饮会儿酒。”

    景琢眉眼幽深地望着她,周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酒气。

    他根本没有给沈辞拒绝的机会,便吩咐人道:“送酒进来。”

    随即,一位侍女推门而入,端着一壶酒走进来,随后退下,并紧紧地阖上了门。

    似乎是想到今日自己没有经过他准允 ,就擅自从外面带了个人回府,沈辞便没有拒绝。

    她缓缓走近他,随即在他对侧坐下。

    景琢为她斟了一杯酒,将酒杯递到她面前。

    沈辞接过那杯酒,深深望了一眼,随即抬头饮尽。

    许是被酒的辛辣呛到,亦或许是她本身就不善饮酒,所以她控制不住的咳了下。

    她抬眼看了对侧的那人一眼,结果那人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酒过三巡,女子清明的眼眸中此刻已经变得迷离,脸颊上染上了两抹娇艳的红晕,唇色红润,肌肤白皙如玉,此刻十分勾人,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抚摸她的脸颊。

    她醉眼迷离地望着对侧的人,情不自禁地开口道:“咦,景琢,你怎么有两个头?”

    景琢知晓她此刻是醉了。

    也是。

    此酒名唤西凉春,香醇辛辣,极其容易醉人。

    他缓缓凑近,感受到她的身体此刻也在微微的颤动着,她温热的鼻息萦绕在他身前。

    “阿辞,你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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