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殿下大可放心。”
沈辞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准备饮尽。
“等等。”
景琢见状,制止住了她的动作,端起了那杯清酒,望着她,道:“阿辞亲自喂孤。”
沈辞的眉眼微不可及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嫣然一笑,缓缓执起酒杯,起身,朝他慢慢靠近。
走到他身侧,她将那杯清酒递到男子削薄的唇瓣前。
“殿下,请。”
少女明亮的眸子间蕴有星星点点的笑意,宛如一只狡猾的狐狸。
景琢深邃的眸子在她的面上缓缓打量了几眼,目光最后落在了她的红唇上:“不是这样喂?”
那要怎样?
沈辞抬眸对上他的眼神,就看见他的眸光落在了她的檀唇上,甚至带了几分暗示。
她咬了咬牙,努力挤出一抹笑容。
随即,她饮了那杯酒,然后红润的唇瓣逐渐朝着那人的薄唇缓缓靠近。
两人唇瓣相触,那人反客为主,用力的吻着她,单手紧紧地箍住她的腰肢,随后,她清晰的感觉到腰肢他在汲取她唇舌间的酒液。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人吻着吻着突然松开了腰间对她的禁锢,随即浑身脱力般,没有知觉地倒在了桌上。
沈辞心底松了一口气。
她抬手,试探性地拍了拍景琢的肩,又低声唤了他几声,却见那人毫无反应,宛如喝醉了般倒在那里不省人事。
看来,是中药了。
她缓缓从腰间掏出一张干净的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唇瓣,眸光微微一亮。
即便他再怎么聪明,也绝不会想到自己并没有将药下在酒和酒杯里,而是事先将药抹在了自己的唇上。
她缓缓从袖间掏出一把短刃,短刃闪烁着幽幽的冷光。
父亲,女儿替您报仇了。
她在心底默默道。
随即,她看着桌子上不省人事的景琢,毫不犹豫地向那人刺了过去。
然而那人猛地抬起一只手腕,将她握着短刃的手腕紧紧握住,随即猛地一个用力,短刃瞬间掉到了地上,激起一阵清脆的响声。
“你没中药?”
沈辞眼底划过一丝诧异,暗自后悔自己方才终究还是大意了。
“我若是中药了,岂不是错过了如此惊险的一幕。”
景琢紧紧地盯着她,眉眼间犹带着几分怒意。
“呵呵,没想到,阿辞对我当真狠心,若是孤不阻止的话,阿辞的刀刃是不是就会毫不犹豫地捅入我的心脏?”
景琢眼尾染红,语气中满是质问气息。
“是又如何?你既杀了我父亲,我缘何不能杀了你,为父亲报仇?”
沈辞毫不畏惧的对上他的眼神,冷冷说道。
“若是孤说……”
景琢静静望着她,薄唇轻启,仿佛想要迫切的告诉她些什么。
然而,此刻殿外门扉被叩响,甚至有些急促。
“若无要事,给孤滚!”
殿外韩靖皱了下眉头,到底还是大着胆子道:“回殿下,御史中丞以及江尚书寻您有要事要议。”
果不其然,景琢听到他这话,不再盯着沈辞,沉默着起身,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拾翠殿。
走在东宫的廊道上,景琢沉声吩咐:“派人加固东宫的看守。”
韩靖应道:“是。”
……
三月初六,春光明媚,亦是礼部为景琢精心挑选的登基的吉日。
金銮殿内
众大臣立在肃穆的朝堂上,翘首以待着这大晋朝新的主人。
只见年轻的帝王头戴金冠,身着一袭明黄色的龙袍,龙袍上还点缀着栩栩如生的龙纹,周身散发着君临天下的气息,缓缓从外殿走入,最后稳稳地坐在了那高高的金銮宝座之上。
他面朝着众臣,眼眸里却是一片平静。
只是心底了漫上一股奇怪的熟悉的感觉,仿佛他早已见识过这般场面了。
此刻,众位臣子缓缓跪下,语气恭敬唤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压下眼底方才的那种奇怪的感觉,嗓音冷冽。
“众位爱卿平身罢。”
“多谢陛下。”
臣子们齐声回道,随即缓缓站起身。
……
而皇宫中的一处华丽宫殿中,沈辞听见两个婢女缓缓从殿外走入。
“娘娘,奴婢服侍您净手吧。”
等其中一个婢女将水盘放置妥帖,却感到脖颈处传来一阵酸痛,随即就倒了下去。
而另一个婢女亦是如此。
沈辞慵懒唤道:“海棠。”
殿外海棠闻言,眼底划过一抹欣喜,只是压抑着没有显露出来,应了一声,随即推门而入。
待那扇殿门再度被打开,两个婢女低着头缓缓走了出来,随即踪迹消失。
沈辞带着海棠走在一处偏僻的宫道上,这条宫道连着冷宫,是以往日里鲜有人来。
而沿着这条宫道一直走下去,便能直通皇宫东门,而在东门有她事先安排好的人。
只要到了东门,她也就重获自由了。
想到此处,脚步都不由得变得轻盈了些。
……
肃穆的朝堂之上
这时,殿外韩靖急忙从殿外而来,要求见陛下。
景琢知晓韩靖决不会无缘不顾扰乱朝堂秩序,于是抬眼看了一眼身侧的杭实,让他先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而杭实走到殿外,听完韩靖说的事情的前因后果后,他神色也是一惊,急匆匆进了殿。
他附到景琢耳畔,低语了几句,就见方才一直沉稳的帝王失了平静,剑眉陡然蹙起。
“今日早朝就到这里,退朝。”
年轻帝王不容人拒绝地沉声道。
……
而这边的沈辞也穿过了偏僻的宫道,到了前方的皇宫东门。
她一眼就瞧见了那人,于是走上前去。
那侍卫低声道:“你们快些,免得被人发现了。”
沈辞道了句:“多谢。”
于是,她牵着海棠的手,朝着宫门外快步走去。
然而,不知怎的,她瞧见一群禁军不知从何处来势汹汹,向着东门而来。
“关宫门。”
其余侍卫听到这话,不敢违抗命令,立即关上了宫门。
沈辞眼见着宫门的缝隙变得越来越小,索性心一横,加快了脚步。
然而宫门却紧紧地阖上了。
而此刻,皇宫禁军将皇宫的东门紧紧地围住。
而重重的禁军突然从中间腾出了一条路,只见帝王一身龙纹金袍,眉眼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从禁军后方走了出来。
“阿辞,这是要去哪儿啊?”
沈辞眉眼清凌凌的,眼底划过一抹嘲讽。
“殿下…哦,不,现如今该唤作陛下了,臣女想做些什么,陛下难道不清楚吗?”
“与孤回去,孤可以对你今日私自出逃一事既往不咎。”
景琢虽是依然在笑着,只是眼底却格外的冷漠。
“呵呵,既往不咎,你有什么资格说出这句话?”
沈辞冷眼怒视着他。
景琢闻言,却是轻轻一笑。
“就凭孤是这大晋的君王。看来你是不想回去了。”
“既然如此,那孤也不必对你留情面了,来人,将挑唆她的婢女押下去,打上二十大板。哦,对了,还有这位里应外合的侍卫,也不必当值了。”
若寻常宫女,若是打上二十大板,约莫就要活不成了。
侍卫们闻言,其中两个立即上前。
沈辞却牢牢地将海棠护在身后。
“我看,谁敢。景琢,你还是如此卑鄙,竟然拿无辜之人撒气。”
那两个侍卫见状,神色很是为难。
毕竟陛下只说要处置那婢女,可没说处置她。
“阿辞是第一日认识我吗?自然该清楚孤的真面目,不是吗?”
他道,随即看了身侧的侍卫一眼。
“还愣着做什么!”
那两个侍卫闻言,立即上前,扯出了海棠。
沈辞有时不得不承认,权力果真能为所欲为,她只能妥协道:“若是我随你回去了,你是否能放过他们?”
“孤暂时可以不追究他们的事。”
景琢道。
暂时?
难不成将来某一日还要重翻旧账?
正想着此事儿,却听见男人嗓音低沉开口命令:“过来。”
当她是阿猫阿狗吗?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沈辞看了一眼身后的海棠,缓缓朝着他
走了过去。
然而景琢在她靠近时,蓦地握住了她的手腕,随即一路扯着她回了方才的宫殿里。
殿外的宫女见陛下气冲冲的扯着沈辞进了殿,心底也是害怕,于是紧紧阖上了殿门,生怕怒火殃及到她们身上。
毕竟,人是自己跑的,也怨不到她们头上啊。
而殿中的气氛格外冷凝,仿佛坠至冰点般。
她挣脱开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低头查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只见莹白的手腕之上,已经有一圈深粉色的握痕。
她低声骂道:“疯子。”
而景琢却浑然不在意一般,他握住她的双肩,将她抵在了高大的殿柱之上。
“你到底为何不肯留在孤身边?”
少年帝王望着眼前艳如桃李的女子,语气中是满满的阴鸷。
女子却只是冷冷一笑。
“因为你曾经欠我一命。”
景琢闻言,眉眼间划过一丝疑惑,脑海里飞速回忆起自己与她的往昔,他自认自己不是好人,但是他却没有对不住她。
若是有的话,那也只有那件事。
但是他见女主冷声质问着,仿佛他当真对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他从自己腰间掏出一把短刃,交到了沈辞的手中,随后握着她的双手,将那把锋利的短刃毫不犹豫地刺向了自己。
雪白的狐裘霎时晕染出一大片鲜艳的红,滴在雪白的狐裘上,仿佛开出了血花。
他唇角溢着一抹血,妖冶地问道:“现在可以原谅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