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萧公主

    榻上一脸病容的男子目光中划过一抹欣慰之色,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那就好。”

    随后,他就安详的闭上了双眸。

    陆霁身着一袭月白蟒袍,慢慢上前,去探他的鼻息,随即眼底划过一抹哀痛。

    “陛下驾崩了。”

    ……

    七日后,南萧新帝陆霁继位,改国号为嘉和。

    同日,封沈辞为南萧长公主,封号为嘉和,赐公主府。

    ……

    时光如流水一般匆匆流逝,一眨眼,五年时光转瞬即逝。

    晋国朝堂上,今日气氛可谓是剑拔弩张,高座上的景琢愁眉紧锁。

    下面的臣子们各执一词,毫不相让。

    “陛下,如今我大晋已经将匈奴收入麾下,如今国力强盛,而我晋朝南方的黄州却被南萧占领,依臣之见,当趁此良机,及时讨回城池才是。”

    而江尚书闻言,轻笑一声。

    “陛下,我们晋朝虽然胜了匈奴,但军力已经消耗不少,南疆亦是在西南虎视眈眈,若是再起兵戈,恐怕会使民心不稳,况且南萧与我朝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黄州一事已经过了多年,依老臣之见,当与南萧和谈,如此即可讨回我朝城池,亦可稳固我大晋边防。”

    底下臣子们低头,议论纷纷。

    一个素来和江尚书不对付的臣子斥责道:“江大人此言差矣,您以为黄州是如此容易要回来的吗?”

    江尚书低眉道:“若是陛下应允,臣可奉命出使南萧,商讨和谈一事。”

    最后,高座上的俊美的男子眉心一拧,沉声斥责道:“够了。”

    他冷冷的扫视了那臣子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了江大人身上。

    “和谈一事便交由江侍郎。”

    江侍郎,江晏。

    江晏感觉身上有了股无形的压力,但面上却不显露出来,应道:“臣遵旨。”

    早朝结束之后,景琢将江家父子单独留了下来。

    景琢看着江尚书道:“江大人对和谈一事有几分把握?”

    江淮面色严肃,终究是说出了心底的话。

    “不瞒陛下,此事老臣只有五分把握。”

    毕竟,虽说南萧夺走了黄州,可是他们晋朝亦是夺走了他们的淮州。

    如此看来,倒像是双方互不相欠。

    景琢闻言后,沉默了片刻,随后墨色的眸子看着他,低语了几句。

    江淮的眼眸骤然间放大了几分。

    “陛下,此事事关重大,国不可一日无君,此事不可啊。”

    景琢眉眼间却是一片平静。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朕意已决,你们下去安排吧。”

    ……

    三日后,是一个明媚的春日。

    南萧皇宫中一处宫殿外

    宽敞无比的院子里,一棵枝干粗大的木槿树上,一个半大的孩子不停的向上攀爬着。

    而树下立着的是几个着急的宫人。

    “小郡王,您快下来了,别摔着自己了。”

    而被唤作“小郡王”的小男孩却不以为然,只撇了撇嘴,目光紧紧地盯着树梢上挂着的纸鸢,继续向上爬着。

    然而,胖乎乎的小手在即将触碰到那只纸鸢的时候,脚下忽然一划,随即,身子就没有预兆的落了下去。

    宫人们的双眸骤然间睁大,急忙上前,去接他。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身着金色龙袍的人影飞速掠过,随后稳稳地将那孩子接入了怀里。

    随后,脚尖轻点,稳稳地落在地上。

    那孩子睁开双眸,就一眼瞧见了他,眼睛亮闪闪的唤道:“多谢皇帝舅父。”

    宫人们见陛下到来,急忙跪了满地。

    “参见陛下。”

    而陆霁闻言,一向温和的眸子却陡然间冷厉了起来。

    “如此危险之事,你们不仅不加劝阻,反而还纵容小郡王去做,罚月银一月,都下去吧。”

    宫人们心中叫苦不迭,她们怎么没有劝阻呢,奈何小郡王根本不听她们这一套啊。

    但陛下的命令她们不敢不听,她们只能默默地接受了这个惩戒。

    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吧。

    宫人们退下后,面容冷峻的的皇帝感受到衣角被一只小手拽了拽,他面上变得格外的温和,低下头去看他。

    “阿鲤,有话要对我说?”

    阿鲤,是他的乳名。

    阿鲤低着头颅,一副准备接受惩罚的姿态,低声道:“舅父,其实她们拦着我了,只是我没听她们的话。”

    陆霁:“……”

    他默了片刻,才缓声开口。

    “阿鲤,日后你也不许自己一个人爬这么高了,知道吗?否则,我就告诉你娘亲。”

    果然,一提起“娘亲”二字,仿佛比他的圣旨还管用,他立即连连点头。

    “知道了,舅父,我日后再也不敢了,你不要将此事告诉娘亲哦。”

    陆霁轻轻揉了揉他的浓密的发顶,眼眸里带着几分宠溺。

    “知道啦。”

    “走,孤带你去找你娘亲。”

    陆霁笑了笑,牵起了他肉嘟嘟的小手。

    阿鲤甜甜的应下。

    “嗯。”

    随后他乖乖的跟着自己舅舅去找自家娘亲了。

    ……

    而皇宫中一处宫殿之中

    一个身着槿紫色襦裙的妙龄女子,一头青丝如瀑,仅仅用一只玉簪固定住,安静地的披在了肩上。

    她眉眼温和,看着面前另一女子。

    那女子身着一袭粉色的华丽宫袍,碗如牡丹花瓣一般明艳娇俏,但是她的眉眼间带着几分怒意:

    “陆晚凝,凭什么皇兄新得的上好的布料送给了你?”

    陆晚凝,也就是沈辞的如今的名讳。

    沈辞抬眼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

    “所以,你在为这一件小事置气?若是如此,实在不值当。玉书,你去库房将陛下昨日吩咐人送来的布料送予公主。”

    玉书闻言,眉眼间划过一抹不情愿。

    这是陛下送给她们公主的?为何要送给嘉禾公主?

    但她终究是不敢违抗公主的命令,应道:“是。”于是就下去取布料去了。

    “哼,用不着你在这儿假惺惺。皇兄被你这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欺骗了,我可不会上你的当。”

    陆盈盈话语里没有半分对她这个长姐的尊重。

    沈辞听她的话越说越难听,精致的眉心皱了下。

    “陆盈盈,需要我提醒你下吗?再怎么说,本宫也是你的长姐,你见到长姐非但没有半分称呼也就罢了,反而在这里咄咄逼人,这便是你身为皇室公主的教养吗?”

    她神色自若,说出这番话时。

    清冷如玉的嗓音落入了陆盈盈的耳中,却激起了她的怒火。

    “你不过是公主的女儿罢了,本宫可是正经的公主,身份可比你尊贵多了。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倏地,身后传来一道冰冷的嗓音。

    “看来是朕平日里对你疏于管教了,才导致你今日对着自己的皇姐大呼小叫,没有半分礼数。”

    陆盈盈见自家皇兄头一次面色如此阴沉,心底也是凉了半截儿。

    “皇兄。”

    “来人,传朕旨意:公主对长姐不敬,请回宫里,抄写宫规五十遍,派嬷嬷好生教养规矩。”

    陆霁冷冷说道。

    “皇兄,你当真要为了这个来路不明的人惩罚您的亲妹妹?”

    陆盈盈哭诉道。

    她怎么也不愿相信,自幼将她宠到大的皇兄竟然会为了别人惩罚她?

    “怎么,孤的话,你们都当成耳旁风了?”

    陆霁看向宫里的宫女们。

    宫女们立即反应过来,上前去请嘉云公主离开,阿鲤被宫女们牵着退了下去。

    嘉云公主却一把甩开了她们的手。

    “行,既然皇兄这里的皇宫容不下我,我走便是了。”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的跑着离开了。

    宫人们要抬脚去追,却被帝王唤住:“不必理会她。”

    陆盈盈离开后,沈辞叹了一口气,将宫中的人屏退了下去。

    “皇兄,阿盈如今年岁还小,你不该同她一般计较。”

    陆霁朝着她温和的笑了笑。

    “她今年就要及笄了,还如此莽撞,若是日后出了嫁,岂非要将婆家掀个底朝天,闹个鸡犬不宁?不如今日让她出去,吃了亏后,自然就知道回来了。”

    “况且,朕答应过父皇,余生要好好照顾你,自然不能违背对父皇的诺言。”

    “罢了,不提她了。”

    他缓缓坐到沈辞的对侧,轻声问道:“在宫里住的可还习惯?”

    沈辞闻言,唇角露出一抹温婉的笑意。

    “宫中自是极好的。”

    “那便好。”

    陆霁面色温和。

    “对了,如今阿鲤已经四岁了,不知阿辞你今后有何打算?”

    沈辞闻言,想起阿鲤圆乎乎的小脸,眉眼不禁闪过了一抹温柔。

    “日后,臣妹只想好好将阿鲤抚养长大,便再无旁的心愿了。”

    “阿辞,你还如此年轻,不如孤为你挑选一个这南萧最好的儿郎?”

    陆霁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沈辞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不必了,况且,我在别人眼中是一个已经嫁过人的人了,也不必耽误人家了。”

    “阿辞,你又何须自惭形秽,你的心智绝不逊于儿郎,前些时日,桐州洪水一事,若非你从中出谋划策,桐州百姓如何能迅速休养过来?”

    陆霁眼底里满是欣赏之色。

    “况且,就算你不想,阿鲤如今的年岁渐大,他也需要父亲的关爱,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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