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别喝了。”

    班长伸手准备夺走酒杯,结果吧台前的女孩嘴一瘪,浑身散发着委屈,他顿时僵住了手。

    乔盈嘻嘻一笑,又双手举起酒杯大口喝。

    见她一口喝的比一口多,男同学凑近观察:“你不是不能喝么?”

    喝烈酒的女生抿下一口酒,瞥了一眼:“她已经醉了。”

    话刚落,空酒杯猛地杯砸在桌子上,发出的声响惊动了不少人。

    四周投来了不少目光,乔盈毫无察觉,眼睛怒视,焦点着落在半空中:“坏人!都是坏人!”

    正好站在她面前的班长感受到四周投过来的目光,哭笑不得:“谁是坏人?”

    “李遥映!除了他,还能有谁!”

    声音穿透了整个空间,大家默契地停下来,齐齐注视吧台。

    男同学抱歉地向四周小声说:“乔盈喝醉了,喝醉了。”

    刘函把麻将一推,走了过去。坐在桌游那边的邓阡晓起身,陆阮生拉住她,却被带着拖走。

    都说了乔盈最喜欢李遥映了,大家好奇他俩到底发生了什么,又觉得看别人耍酒疯好玩儿,纷纷凑了上去。

    乔盈坐在吧台前,懵懵地看着身边围了一圈的人,打了个响嗝。刘函瞧她脸通红,略带责怪地看向班长。

    班长默默认错:“是我失误。”

    趁刘函在了解乔盈到底喝了多少时,邓阡晓慢慢靠近,伸手在乔盈面前晃了晃:“知道我是谁吗?”

    乔盈斜睨了一眼,扭头哼了一声。

    她本来就白皙的脸染上了粉红色,像个熟透了的苹果。

    “咔嚓”一声,想起快门的声音。

    周围投来异样的眼光,拍照的人瑟缩一下:“你们不觉得有点可爱吗?”

    你小子,搞得大家也想拍。

    大家相互对视,觉得还是要给自己保留一点体面。

    知道她真醉了,邓阡晓凑得更近,不顾陆阮生的阻拦,说:“谁是坏人?”

    “李遥映!”乔盈气鼓着脸,拿手锤了下桌子。

    邓阡晓挑眉,语气诱导:“他做了什么?”

    说完这句话,她看着乔盈转过头,面朝着她,面颊绯红,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委屈极了。

    “他、他什么都不肯说。”

    “具体是什么?”

    乔盈脸上迷茫,挠了挠头,然后扯起身上的裙子,嘴角拉得老大:“他准备的,好看吗?”

    看着裙子,邓阡晓嘴角一抽。周围看好戏的人都是满脸无语。

    忽地,乔盈又转为哭脸:“可是、可是他都不告诉我......他走了,他也不告诉我......”

    她像倒豆子似的断断续续地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跟想听的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实际上还吃了一嘴狗粮,邓阡晓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刘函挤开人群,将大家轰散,然后提领起乔盈。哪知道她根本不听话,扭来扭去。他无奈哄着:“大小姐,消停些吧。”

    乔盈扭头,两只桃花眼瞪得圆圆的:“不跟坏人走!”

    刘涵说:“去客房休息,醉成这样,你今天就留在这里。”

    乔盈凑近耳朵:“去哪儿!?”

    不知道地还以为是在酒吧宿醉呢。

    心里吐槽着,刘函配合着冲着乔盈的耳朵大声说:“留在这儿休息!”

    听清楚了,乔盈立马推开他,浑身抗拒:“我不要!我不要!”

    不想跟酒鬼扯道理,刘函示意班长带来的女佣人上前。

    不熟悉的人靠近,乔盈把自己抱了起来,干嚎着:“我不要留在这里,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佣人没见过哪个这个体重的男孩女孩能有这么大的力量,像拔大萝卜似的,怎么带也带不动。

    眼见一颗颗小珍珠从乔盈脸上滑下来,班长向刘涵说:“她真哭了。”

    刘函弯腰仔细一看,果然哭了。声音虽然小了,但嘴里一直念叨着回家。

    班长看着成婴儿姿势的乔盈,说:“她带了女保镖,让保镖带她回去吧。”

    跟同学聚会都要带保镖,家里面估计也不放心让她留宿在外边。刘函转念一想,点了头。

    看着被搀扶着出来的乔盈,女保镖吓了一跳,心里惴惴不安,害怕被大老板知道后责怪没尽到责任,结果一听只吃果酒就醉了,顿时哭笑不得。

    乔盈脑袋不清晰,只听到周围的人在说回家的事,她也不需要反抗撒泼了,乖巧地任由人扶着坐上车。脑袋一沾到靠垫,呼吸立刻绵长起来。

    他们统共在聚会的地方待了不过两小时,汽车一路长驱,回到鼎湖园,也才十一点多。

    女保镖搂着乔盈下车,来到庭院大门前,被密码锁给难住了。她一边心里面吐槽为什么有钱人家不配合看家的保姆,一边哄着乔盈说出秘密。

    跟着乔盈说的数字弄了半天,门没有一点开的迹象。又问了司机,只见他也摇头说不知道。

    无奈地叹了口气,女保镖掏出手机准备联系大老板,只听见远处滴滴响了几声,房子的大门开了。

    本该在国外的大老板出现在了眼见,想到怀里搂了一个不省人事的小朋友,女保镖如芒在背。

    本来预备一月上旬再回国,他最后还是买了旧年最后一天的飞机票。买的晚,没有直机,在中转站浪费了好几个小时,最后回到家,却发现没有人。

    因此,曲绍衍整个人属于是身心疲惫。再看到一身酒气的乔盈,他能感觉到额角的神经突突地跳。

    他面色不太好看,女保镖有些心慌,三言两语地解释了经过。

    曲绍衍语气平淡:“辛苦了,你回去休息。明后天放假。”

    女保镖一听,掩去因突如其来的假期而感到的兴奋,连忙将烫手山芋转手。醉酒的人浑身无力,犹如一摊烂泥往下坠。

    上楼的梯子对于乔盈来说比爬山还难,她头朝下、身子朝下,曲绍衍怕她滑下去,用力提着她走。

    大手用力摁着两臂,乔盈隐隐吃痛,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呆呆地看着面前嵌满相机的墙,歪头看向面前的男人,双眼迷蒙:“你是谁?”

    见她能自己站稳,曲绍衍松开了手:“你舅舅。”

    乔盈指着他的鼻子,语气利落:“骗子!”

    曲绍衍将她的手摁下去:“你醉了。”

    乔盈双手拍拍自己的脸:“没有啊。”

    她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双手抱臂护着自己,瞪了曲绍衍一眼:“我妈只有妹妹,没有弟弟!”

    她开始清数把自家的亲戚,周绍衍起先还有耐心听,后来听到开始数从小到大有几个好朋友时,他沉了口气,不顾乔盈的挣扎,一把将其捞起。

    整个人从地面腾到空中,前行地很稳当,就像是漂浮在云上一样,乔盈靠在他的怀里咯咯地笑。

    直到被放在床上,她还翻过身来,一把扯住曲绍衍的领带,不让走,说要继续要玩。

    整个脖子被勒的向前倾,后颈一阵吃痛,曲绍衍低呵:“曲乔盈!”

    乔盈浑身抖了一下,松开皱巴巴的领带,眼睛下垂,弱弱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曲绍衍泄了气,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跟一个醉酒的人计较。

    “好好休息。”

    “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曲绍衍看见方才还可怜兮兮的乔盈迅速坐了起来,两只眼睛发亮:“就告诉你一个人。”

    曲绍衍语气冷淡:“恕我拒绝。”

    “那你能告诉我一个秘密吗?”她食指比出了一个一,脸上仰着甜甜的笑容。

    “你为什么摆了那么那么的相机,但从来不用呢?”

    乔盈伸开双臂比划,脸上的表情夸张。

    曲绍衍望着她,细细看了一会儿:“你真的醉了?”

    乔盈迟钝地点头:“没醉。”

    她自顾自地继续说:“为什么不继续摄影了?明明很喜欢的。”

    没来得及开灯的房间昏暗,曲绍衍站在床沿边,静静地看着一脸无辜的女孩,过了好一会儿,他视线挪开,透过窗户眺望远方,淡淡地说:“不想拍了。”

    “可是你还来得及拍小麦哲伦星云。”

    “没关系。”

    “有关系。”

    少女格外的执拗。曲绍衍回看乔盈,静静等待她的下一句。

    “你失去了宇宙的中心。”

    少女的脸上带着明显的醉意,说出来的话却意外的醒人。曲绍衍有些恍惚。

    航空航天局赋予了小麦哲伦星云一个浪漫的定义,“对于某人来说,你就像宇宙的中心。就像你所看到的小麦哲伦星云一样,你散发着整个宇宙的光芒,帮助他们找到方向”。

    对于他来说,不再摄影,没有到达生活不再期望的地步。但不再摄影的原因,却是成为黯淡他人生的阴霾。

    乔盈靠在床头,眼皮不停地打架,嘴里还执着地含糊:“为什么呢,为什么不再摄影?”

    他回想起七年前。

    是和今天不一样的夜晚,充满了尖叫的痛苦,心痛的折磨。

    被确诊为精神分裂症的姐姐曲琳琅再一次病发。她暴躁易怒,砸烂了房间里所有的东西。她歇斯底里,向着护工和家庭医生大吼大叫,对他也如同仇人一般。

    时隔好些年,他仍然记得姐姐当初眼里充满了愤恨,对着他的鼻子大骂,说之所以会被迫结婚,起因是秦家在网上看到了他拍的她的一张照片,这才注意到了她。

    蝴蝶的翅振,引起了千里之外的龙卷风。

    他没想到,是他在幼年拍下的一张照片使得亲生姐姐失去了最爱的人,并被迫嫁进了充满重重封建枷锁的所谓的显赫之家。

    “因为它酿成了一个悲剧。”

    曲绍衍的声音虚渺,乔盈半阖着眼睛,拧了下眉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忽然,窗外的庭院灯熄灭了一半,屋内更加昏暗,下一秒,烟火爆炸的声音划过耳膜,五色的光彩闪映在灰暗的墙壁上。

    乔盈精神一抖擞,睁开眼睛向外看去。

    窗外,天边绽放着五彩斑斓的华光,驱走了黑夜的阴霾,美丽得让人无法用言语形容。她眼神发亮,像小孩子一样兴奋得鼓掌拍手:“哇!哇!这是我们的第一个跨年!”

    曲绍衍的视线从转瞬即逝又一个接一个的烟火上移开,看向看得出神的乔盈,缤纷的璀璨倒映在那双美丽的桃花眼里。

    新年来得恰如其分,乔盈的欢快冲淡了心里面的不似乎滋味,他轻轻嗯了一声。

    第二天清晨,乔盈缓缓睁开眼睛,望着熟悉的天花板,感觉浑身都要散架了,特别是脑袋,头痛欲裂。

    拖着沉重的步伐洗漱完毕,捂着咕噜咕噜叫的肚子,她下楼觅食。

    刚走到卧室门外,一股清而暖的香味飘进鼻子里。像是一支兴奋剂打进了胳膊,她几步噔噔地下楼,跑进厨房,一个高大的男人立在灶台前。

    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白泡,曲绍衍正在下青菜,听见背后的脚步声。

    他转头,女孩站在身边,面上惊愕,身上松松垮垮地套着昨天的衣服。

    衣服好看是好看,但大冬天里漏了一半的肩,腿也光着。

    “不冷?”曲绍衍蹙眉一问。

    乔盈愣了一下。

    她正惊讶曲绍衍为什么会出现在家里,听他一说冷,这才反应过来,整个人直打哆嗦,搓着手臂又跑回房间,套上了一件羽绒服。

    再等她下楼,曲绍衍已经坐在餐桌上开吃了。

    乔盈坐到旁边的位置上,面前也摆了一碗清汤面。她没有动筷,而是好奇地望着曲绍衍。

    眼神过于直白,饶是曲绍衍这种性格淡定的人也耐不住。他咽下了口中的食物,抬眼问:“做什么?”

    乔盈撑着下巴,说:“不是说一月初,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以为你只吃煎蛋吐司,你居然会煮面?昨天我是怎么回来的,我都不记得了。”

    一连串的问题毫不停歇地冒出来。女孩不管是否清醒,都一贯的活泼。经过昨天的洗礼,曲绍衍表现得极其淡定,说:“提前办完了事,自然就提前回。冰箱里只剩下面,并且我自理能力很好。以及你是保镖送回来的。”

    乔盈敲敲脑袋:“我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她脸色微微一变。

    呵呵。

    也不是,完全不记得了。

    李遥映模棱两可的态度倒是让人记忆犹新。

    曲绍衍指了指桌上的面碗:“快吃。”

    冬天温度低,方才还热气腾腾的面凉了不少。乔盈立马听话,挑了一筷子吃。

    面是超市买的新鲜碱水面,清汤底料,正好安抚昨天被酒伤过的胃。

    她一只手握筷子,另一只手竖起大拇指,边嚼还边发出嗯嗯的声音,好像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奉承得一点都不委婉,全然没有外面人说话舒心动听,但周绍衍还是轻勾起了嘴角。

    乔盈抬眼看到他的笑,疑惑地嗯了声。曲绍衍敛了笑意,说:“以后少喝点酒,伤身体。”

    “知道啦。”

    乔盈捧起碗喝了口清汤,边揉着暖暖的腹部,边说:“你现在真有做长辈的模样。”

    她的笑意带着毫不吝啬的赞赏,曲绍衍没有感到高兴,喝了口水,转移话题:“主题公园的开幕式在六号号。”

    “六号,那不就是工作日吗?可我在上课耶。”

    语气里带着惋惜,她的眼睛里却充满了狡黠。曲绍衍忽然想逗一逗她,漫不经心地开口:“是啊,这可怎么办呢?”

    笨蛋才会上当呢。

    乔盈装作没听到,自顾自地说:“我已经买好了那天要穿的cos服。也有你的份哦,如果你要穿的话。”

    曲绍衍举起水杯:“敬谢不敏。”

    她瘪了下嘴:“没意思。”

    乔盈擦了擦嘴,准备起身收拾碗筷,冷不丁地听到一句“他联系我了”。

    “谁?”她拾碗的手一顿。

    “秦炜啸。”

    一想到秦家人,曲绍衍忍不住拧了眉头:“他说要见你。”

    “他怎么不自己跟我说?”

    “嗯?”

    乔盈说:“前段时间,占卜师那件事情。他当时就跟在一群警察里边。”

    事情远超过预期,曲绍衍微微惊讶:“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乔盈摇头:“他不知道我知道他的身份。他可能觉得自己隐藏的很好,但实际上我跟他待了十分钟不到就猜到了。”

    她的神色得意,伸出食指,十个指头上的月牙长得规整又好看。

    “不只是月牙哦,他的指甲盖的形状几乎跟我一模一样。我当时瞄到了一眼,吓了一跳。起初我没那么确定,但他后来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就觉得没错了。谁跟谁才认识,就能说一些那么没分寸的话。不过,我瞧他本人好像也是这种个性。”

    想到秦炜啸在车上的那些言论,乔盈忍不住吐槽:“唯我独尊。”

    她露出“快夸我、快夸我”的表情,曲绍衍却愈发地担忧。

    秦炜啸是个比他父亲还要凉薄的人,眼里从来只有秦家的荣誉。

    按常理来说,他只会用最高调而简单的方式宣布让乔盈回秦家,绝不是有耐心地私下接触。

    能让他在乎的人,也只是能为秦家带来利益的人。

    乔盈的聪慧让人喜欢,让人担心。

    秦家那个人,早死晚不死,偏偏死在了乔盈十八岁前夕。

    他轻轻说:“别担心。”

    被这突如其来的话搞懵了,乔盈望着曲绍衍略带忧虑的眼睛,忽然明白这句话是他说给他自己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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