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走廊上，李遥映靠着墙壁，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听见咔哒一声，抬头闻声望去，房门半开，女孩从里面走了出来。
乳白色的抹胸吊带裙柔顺地贴着女孩的肌肤，露肩的镂空针织裙摆长短不一地摇曳在她的膝盖和小腿之间，由小贝壳小海螺串联起来的腰链极好地勾勒出了她的腰姿。
“怎么，看呆了？”瞧着一言不发的李遥映，乔盈笑眯着眼睛，语气调侃。
李遥映放下手机，回看她的眼睛：“嗯，看呆了。”
看着眉眼弯弯的少女，他想，如果有的人上辈子是动物，那么乔盈一定是一条很俏皮的美人鱼。
顶光下，他神情格外认真。没想到李遥映意外的直接，乔盈反而不好意思了，耳朵绯红，不自在地拉了拉半露肩膀的衣服：“我不习惯穿这种衣服。”
李遥映说：“穿着你自己的衣服下去，大家也不会说什么。你不喜欢，就换下来。”
“谁说我不喜欢了！”
乔盈嗔瞪了李遥映一眼。
明明是他自己用心准备的衣服，还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以前被误会了不愿意主动解释，现在藏着心意不透露，如果不是她还算心细，就这样打算一直憋着吗？
这样的性格，真不该怎么评价才好。
看着她站在原地生闷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也觉得可爱。李遥映轻笑：“我给你拿披肩。”
他说着转身下楼，乔盈忽地感觉到他们之间有一条紧绷的线，随着距离就要断裂。
她捂上胸口，神色恍然。
心脏跳动的厉害，像是要痛不欲生的前兆，可那种感觉迟迟来没有来临。
因为他的心意，感到甜蜜；因为他的离开，感到不舍。
她，是喜欢的。
“等等！”
李遥映停在了楼梯转角，抬眼，女孩提着裙子，脚步仓快地走下楼梯，朝着这边靠近。
月光从身后的窗子透了进来，洒在了那白雪一样的裙子上，披在肩后的秀发随着动作在空中轻浮飘动，一切都美得静谧轻盈，女孩的眼神又带着炙热和坚定。
站在李遥映的面前，这一次，乔盈将自己的呼吸声听得很清楚，忽然不知道如何开口，眼神慌乱地找寻支柱，余光透过窗户瞥见了花圃里的山茶花，思绪停留了一会儿。
“你怎么了？”她从没有这么反常，李遥映有些担心。
目光从山茶花上挪开，乔盈深吸了口气，抬眼和李遥映对视：“你知道吗，有一个关于山茶花的故事。”
不等他回应，她继续说：“从前有个读书人，在上山的途中遇见了一个美貌动人的仙女，然后一见钟情。他向仙女袒露的心迹，希望能与厮守终生。仙女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而是给了读书人一颗种子，说若种子开出来的花变成了红色，便是他们再见之时。”
“读书人欣喜地拿着种子回家，日夜用清泉浇花灌水，终于有一天，种子开花了，但却是白色的。读书人虽然失望，但还是选择继续等待。春去秋来，一名巫婆路过，对着痴心等待的读书人，她说仙女给的种子只有用真心才能染红，未有心头血才能让白山茶变成红山茶。”
“听到这样的话，读书人害怕，但比起畏惧流血的痛，他更经受不住等待的折磨。就在巫婆离开后，他刺穿了胸膛，心头血顺着刀刃流了下来，染红了山茶花，白山茶变幻成了红山茶，就在那一刻，仙女再一次出现了。”
望着李遥映漆黑的眼睛，乔盈感觉到心脏里面有只小鸟在活蹦乱跳：“李遥映，我们之间仅仅只需要白山茶就够了，对不对？”
话语含蓄，思考了几瞬，李遥映微微一惊，又不确定自己的理解有没有错，嘴唇欲张开，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戏谑又冷淡的男声——
“没有红山茶可不行哦。”
窗边的两人一惊，一起望去，楼梯上方的阴影处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灯光昏暗，让人不清面容。唯有一声冷嗤，听着有些令人心悸。
乔盈和李遥映正在疑惑，男人缓缓走出来。灯光和月光一起照亮了他棱角分明的五官，嘴角轻轻扬起，又莫名让人觉得冷。
看清来人，乔盈心里咯噔一下，还未来得及反应，李遥映就挡在了她身前，紧蹙的眉头透露着警惕，更多地面前紧随男人身后的人——罗永仁。
罗永仁推了推下滑的眼镜：“两位同学，虽然学校提倡自由，但我个人仍然支持在关键阶段做更重要的事。”
他脸上带着笑，眼底却不见笑意，阴森森的，让人很不舒服。
乔盈打心里觉得反感，仰头呛声：“旧年最后一天，相互陪伴跨年，我们就是在做该做的事情。”
很少有人感如此顶撞他，罗永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秦炜啸低声闷笑，侧头看向他：“都说罗校长教育学生的方式一流，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兄妹两个没一个不令人讨厌。罗永仁心里面窝火，不好发作，目光越发阴鸷。
不友善的视线扫过来，李遥映将乔盈往身后一带，声音冷淡：“如果二位没有重要的事，我们就先下楼了。”
他点头致意，拉着乔盈就走。
看着背影消失在落下转角，秦炜啸说：“那孩子对你很有敌意，你做了什么？”
“乔盈小姐的态度一贯如此。”罗永仁以为他说的是曲乔盈，高抬着下颚，神色淡漠。
秦炜啸暼了他一眼：“她不喜欢你，不是应该的吗？”说罢，他转身上楼。罗永仁没有跟上，而是站在原地没动，蹙眉思索。
一路几乎是拽着走，未经磨合的鞋子有些磨脚，乔盈脚步趔趄，实在是跟不上了，用力挣开李遥映的手，然后又反拉住他。
男生停了下来，墨似的眼睛里带着还未消散的警惕。
情绪不太对。
“你怎么了？”乔盈问。
李遥映眺望来时的方向，望着一大段的距离，心中安定下来。他垂眸看向担忧的少女，摇头：“没什么。”
“真的？”
“真的。”
乔盈不信。
但她深知李遥映的性格，若是他不想说的事情，再怎么刨根问底也无用。
比起这个，刚才本来大好的时机，就硬生生地被打断了。
真是想给那两人几锭子！
她低垂着头，满腹牢骚的模样，李遥映知道乔盈在想什么，却装作不知：“我们进去吧。”
乔盈抬头，见李遥映的表情跟平时没区别，好像他不曾听她说过山茶花的故事一样，心里升起一种别扭。
明明都承认喜欢她了，还装懵懂、跟她玩暧昧？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但是她就是个直言直语的人，不喜欢玩迂回。
乔盈直勾勾地看着李遥映：“你有什么跟我说的吗？”
她的眼神里几分期盼、几分审视，仿佛听不到想要的答案，就要翻脸。李遥映知道她想听什么，嘴唇蠕动，最终只说：“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乔盈的脸垮了下来，冷哼了一声，像只不肯方向骄傲的孔雀，仰头转身向大家聚会的场地走去。李遥映望着她散发着不悦的背影，叹了口气，加快脚步跟上。
等他们两个人进去，场子早已热翻了天。
玩桌游的玩桌游，打麻将的打麻将，什么都不想碰的，就坐在吧台上喝酒聊天。
跟搓麻将的刘函打了声招呼，又见玩桌游的那边战局正激烈，楼下的桌球厅又被一大帮子男生占据，她选择跟吧台的人玩。在靠近两步，之间平时班上最文静温柔的女生倒了杯烈酒，然后一饮而尽，喉咙咕噜咕噜地滚动，但整个人还是透露着娴静劲儿。乔盈看傻了。
坐在女生旁边的男生瞧见了乔盈，拍拍空着的高脚凳，招手示意。
乔盈走上去坐下，目光还痴痴地看着不停闷声喝酒的女同学。
“不用管她，她家做白酒生意，打小练起来的酒量。”
男同学走到储物柜里挑了瓶大家带来的果酒，拿出一个干净的玻璃杯倒了一半，放到乔盈面前：“果酒，尝尝。”
桃粉色的液体，闻着也香甜，乔盈接过道谢。
八十多平米的不隔断空间不算大，除开眼花缭乱的装饰品，她抬眼就瞥见李遥映在角落里和班长交谈。似是视线太过直接，那头的两个人都回望过来。
“咳。”
乔盈赶紧正过头喝酒掩饰尴尬，没想到被味道呛住，咳嗽几声：“这酒怎么这么烈？”
喝烈酒的女生投来怀疑的目光。男同学也诧异，拿起酒瓶，凑近瓶口嗅了嗅：“没道理啊，就是酒精度很低的果酒。”
口腔里一股热感，乔盈不适应地哈着气，眼神真诚：“真的，不骗人。”
是他亲自买的，可她的反应不似作假，男同学怀疑人生。
“怎么了？”班长走近。
男同学把酒递给他，哭笑不得：“乔盈说这个酒很烈。”
看了看酒，又看了看乔盈绯红的脸，班长开了瓶矿泉水递过去，然后把剩下的大半杯倒进吧台的水池。
乔盈灌了大瓶白水，口腔里的那股味道才被冲散。
望着她“起死回生”的表情，班长站在吧台后清理大家用过的杯子，笑说：“你以前没喝过酒吧。”
乔盈点头：“不太会欣赏酒的味道。而且对我来说，多喝一杯酒，不如多吃一口饭。”
“嗯？”
“意思是害怕长胖，但又爱吃，所以选择少喝长胖的饮料。”
握着布巾的手一顿，班长嘴角的笑淡了一点，语气有些惆怅：“真是变了太多。”
“什么？”乔盈疑惑。
男同学瞄了班长一眼，连忙插声调侃：“你这吃货的境界可不低啊。”
他举起酒杯示意，乔盈笑着用手里的矿泉水瓶跟他碰杯。
余光偷偷地环视，却没有找到人，她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班长将一系列动作纳入眼底，淡淡地说：“他有事先走了。”
“咯吱”几声，乔盈手里的塑料瓶变了形，她的脸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班长正想开口解释，却见她深吸一口气，一双桃花眼里攥着火苗：“给我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