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

    “郗烈,怎么是你?”颜溪吃了一惊。

    “不是我还能有谁跟着你?”郗烈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他的确是奉了褚临岳的旨意来跟着颜溪。

    褚临岳怕颜溪上次被元熠欺负了不服气,让郗烈这几日跟着她,免得她一时冲动犯糊涂。

    “你跟踪我?”颜溪这才反应过来,心里又是一惊,这家伙功夫了得了,跟了几天了都没被自己发现。

    “不是跟踪,是保护。”郗烈说着朝天香阁的花门楼里望了望,“你是跟着一辆马车来的对吗?那人是谁?”

    颜溪便将那日在瑞祥楼买酥饼,无意间看见摩叶教徒进了柳条巷如实告知了郗烈。

    “原来你那日去柳条巷是为了查这个摩叶教徒,你为什么不向王爷禀报呢?”郗烈就知道那日在柳条巷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那日是要向殿下禀报的,后来因为什么事耽搁了。”颜溪也懒得解释那么多,“哎呀,我们别在这儿磨叽了,一会儿人都走了,我们可就扑空了。”

    “你这,哪有女人逛妓院的?”郗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颜溪这才恍然大悟,忙去隔壁成衣铺子弄了身男装穿着,这才大摇大摆地进了天香阁。

    郡王府的人极少会出现在这勾栏之地,天香阁的人自然也都不认识郗烈,忙上前招呼着。

    颜溪则伺机四处查找那摩叶教徒的踪迹,果然很快在后院阁楼的天字一号房找到了那摩叶教徒。

    “怎么样?找到了吗?”郗烈一挥手将左右陪伺的歌舞妓都打发了下去,低声问颜溪。

    “找到了,在天字一号房,房外看守得紧,看样子里面有大人物。”颜溪凑近了说道。

    郗烈决定找机会守在天字一号房外,好查看清楚,这摩叶教徒到底是和什么人见面。

    “真是费劲,早知道刚在巷子里就该把他直接绑了,好好拷问一番。”颜溪觉得自己进了京城也学得做事瞻前顾后,脑子里弯弯绕绕多起来。

    “摩叶教徒里死士众多,此事不能鲁莽,若逼急了,你什么内幕都问不出来不说,还连带着这线索都中断了。”郗烈的斗争经验自然比深山里出来的颜溪要丰富得多。

    “嗯,也对,还是你想得周到。”颜溪点点头,两人一合计就起身去了天字一号房外。

    正好天字一号房对面是一处凉亭,两人飞身上了凉亭,伏身在凉亭上往天字一号房看,正好一览无余。

    过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天字一号房门打开了,那摩叶教徒先走了出来上,过了一会儿又走出一个身穿黑衣斗篷的人,两人先后下楼分别上了两辆马车朝不同方向而去。

    郗烈让颜溪跟着那摩叶教徒,自己则跟着穿斗篷的男人。

    直到上了宵禁,两人才先后回到府中,一前一后进了褚临岳的书房。

    “你是说那穿斗篷的人进了永王府对面的院落?”褚临岳听了郗烈的禀报,若有所思。

    “正是,属下亲眼所见。”郗烈回答得真切。

    “那摩叶教徒进了柳条巷的一户酒坊。”颜溪也汇报了自己的跟踪结果。

    “明日找人去探探那永王府对面的院落是何人所住,还有柳条巷的那座酒坊。”褚临岳想了想,又特地嘱咐郗烈,“记着是找人去。”说完,他望了一眼颜溪,“今日起,禁止你私自行动,但凡有任何举动,都一定要先请示郗烈。”

    “我,请示郗烈?”颜溪觉得论武功,郗烈也未必是自己对手,这一点在襄州已经验证过了,论细心,郗烈除了经验丰富,有时候也是个大老粗,未必比得上自己,如今却要沦为他的下属,着实不甘心。

    “这是邺京,不比襄州,郗烈对邺京比你熟!”褚临岳总是能轻松找到钳制颜溪的诀窍。

    “哦,这是你师兄冲玄给你的信。”褚临岳见颜溪嘟着嘴生闷气,从书案上取了一封信递给她。

    颜溪接过信瞬间喜笑颜开,“总算等到师兄来信了?师兄和书院可还好?”

    她忙不迭地展开信来看,只见冲玄在信中说得明白,原来他那日下山赈济贫民,正好遇见摩叶教在襄州城里布施,因为粮食不够,官府来人说无偿增加赈粮,让摩叶教派人去取粮食。

    冲玄本是热心之人,自告奋勇帮助摩叶教徒取粮,谁知到了粮仓,刚搬了两袋粮食,官兵就冲进来了,说他们私自盗粮,也不知道怎么了,摩叶教徒中有人起哄和官兵打杀成一团,冲玄混在人群中与一些教徒被抓进了大牢,再后来就是孟舸带着颜溪去救他。

    他在牢中有听到一位摩叶教徒说,只要让官府和摩叶教动起手来,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冲玄已将事情前因后果都告知了前去查案的薛大人,薛大人觉得此事绝非一般的叛乱,更像是有人在精心策划一个阴谋。

    不过让颜溪愁眉舒展的是,薛放了解了冲玄入狱的真相,又找到当时领取赈粮的乡民和里正核实了情况,证实了冲玄与摩叶教徒并无关联,这便洗清了冲玄的罪名,仙室书院自然也免受连坐之罪,解了禁。

    颜溪心中不由得对这个血手书生薛大人肃然起敬,自然也连带着褚临岳多了几分感激之情,毕竟若不是他出手相助,冲玄和仙室书院此番只怕在劫难逃。

    “看来,事情的确如王爷所料,摩叶教徒中确有蹊跷,要不是灯会那日人多跟丢了几个重要人物,此事只怕早有眉目了。”郗烈说道。

    “也罢,不提这个,薛放在给本王的信中提到,襄州叛乱的摩叶教徒有些漏网之鱼逃出了襄州,其余的人都已被问斩。”褚临岳认定颜溪遇到的那名摩叶教徒就是从襄州逃出来的。

    这一点颜溪也能肯定,自己确定没有记错,那晚带头嚷嚷着烧掉白帽巾的就是柳条巷里的那个摩叶教徒。

    这么说,襄州叛乱的证人如今潜伏在了邺京,还在邺京有自己的据点,暗中和他们的上峰或是什么紧要的人接头。

    接头是为了商议或密谋什么要事?

    与他们接头的人又是谁?

    这些人又为什么要冒充荣南侯府府兵?

    此人和薛放正在核查的荣南侯谋反案有没有直接关系?

    这一连串的问题都只有继续跟踪那摩叶教徒才能得知。

    次日,郗烈就让人去查了永王府也就是大皇子府邸对面的那处院落,却发现那院子里只有一个耳聋的跛脚管家,说是替主人看守屋子的,主人是南面来的生意人,自买了这院子一年难得住一回。

    “自古士农工商,大邺朝虽重视商贸,但也不至于让一个经商之人可以高贵到与当朝皇子做邻居。”郗烈对于朝廷规制礼教还是相当熟稔的,这也正是褚临岳疑惑的地方。

    “看来那管家并未说实话,再或者说他并不知道实情。”褚临岳觉得事情已经有些超出预料之外,他让郗烈唤陈隐前来,这些事情只能让身在暗处的影卫去查了。

    他又吩咐云姑带颜溪去城外庄子上小住几日,仙石书院解了禁,只怕这小娘子的心思立刻就要活泛起来,不等慕大将军回京,她只怕就要想办法逃回襄州了。

    再就是,她呆在城内,定会忍不住要去找那摩叶教徒,这样只会坏了陈隐的暗查计划,说不定还会牵连整个郢王府。

    褚临岳时刻都在掐算着颜溪的小心思,也亏他竟有这样深沉的心计,可在这京都之中生存,没点城府又怎么行?

    “真得吗?殿下同意我去庄子上小住了?”颜溪高兴得快要跳上房梁了。

    “嗯,去庄子上也不是偷懒去了,云姑会安排事情给你的。”褚临岳捧着书,落在书上的视线始终未移动。

    “得嘞,殿下有什么吩咐,只管指使奴婢做就是了。”

    颜溪心情好起来,觉得奴婢二字都唤得骄傲,她倒也没忘记一直憋在心里没说出口的话,“殿下救了奴婢的师兄和奴婢的家仙室书院,奴婢还一直没好好感谢殿下,知恩图报的道理奴婢还是懂的,殿下别担心奴婢跑了,奴婢一定好好留在府上,报答完殿下的恩情再离开。”

    离开?

    褚临岳在心里暗笑,你可不能离开,本王千辛万苦费尽心机将你从牢里弄出来,带回邺京可不真是就为了帮你救你师兄。

    没了你这个筹码,本王还怎么和慕大将军谈条件。

    “既然你有这个报恩的心,那本王不妨给你指条明路。”褚临岳说着走到榻前,拾起一个包袱径直扔到颜溪怀里,“本王一向节俭,这件袍子还是那日掉下悬崖时刺破的,你给补补,补好了洗干净了,回来的时候给给本王送来。”

    “补衣服?!”颜溪慌不迭地接住那堆破烂,直觉得脑袋嗡嗡的,嘴里小声嘟囔着,“您还真是会找路子啊.....”

    “怎么,不愿意啊?”褚临岳看她一脸懵圈儿的样子,心里明知她并不擅长这个,却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

    不给她找点事儿干,她就一准儿要给别人找事儿了。

    “啊,哦,没有,没有,我愿意,愿意,奴婢为报答殿下,就是结草衔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何况就是补个小小的衣服,没有问题,没有问题。”颜溪抱着一堆破烂儿转身退下,嘴里海还不忘小声嘀咕,“我给你补个大布丁,叫你穿出去丢人现眼。”

    褚临岳则望着她仓皇出逃的背影罕见地笑了。

    “云姑,你看,这怎么补吗?堂堂王爷难不成还要穿着个补丁衣服出门吗?这可愁煞我了。”颜溪一走进厢房就将那堆破烂儿往云姑面前一扔。

    云姑接过衣服看了又看,松丹却不怀好意地打趣起来,“吆,溪娘连殿下的衣服都给补上了,啧啧……”

    “松丹,咱俩呆一块儿这么久了,你什么时候见我捏过针啊,你就别取笑我了,求求你,快帮帮我好不好?”颜溪只顾求她助自己过关,全然没有领会松丹的话中要义。

    “松丹,你就别打趣她了,她要是能听懂你的哑迷,她就真是开了窍了。”握青一面替云姑收拾行囊一面笑着说道。

    “唉,这衣服破成这样,自然是没办法再穿,倒不如重新做一件罢了,左右是王爷怕你闲得慌,你忙起来,能在针线上有所长进,倒也不辜负王爷的一番苦心。”云姑果然世事洞明。

    “那姑姑你可得帮我,我从小到大最不擅长的就是这个,你让我扔个飞刀还行,飞针缝衣服还是别指望了!”颜溪抱住云姑的胳膊摇晃着撒起娇来。

    “你没听过前朝大诗人李太白铁杵磨成针的故事吗?只要用心,什么难事儿都能办好。”云姑笑着开解道。

    颜溪跟着云姑去了城外的别苑,也正是她从襄州到京城第一次落脚的那个别苑。

    当时在病中,颜溪在苑子里住了几天都没能好好参观一番,再次来这别苑,禁不住要里里外外好好参观一遍。

    “哎呀!你们看这庄子外面有好大一片菜地,还有农舍呢!”颜溪趴在墙头眺望远处。

    “那是司农寺的官田,听说里面种了不少稀罕玩意儿呢!”云姑说道。

    “司农寺?”颜溪从山野里来,对这个司农寺有一种天然的亲切。

    “溪娘,你既然来了,我带你去养济院看看孩子们吧!你正好有一身好功夫,可以拿几招出来教教孩子们。”云姑吩咐道。

    原来郢王府在邺京四郊设了不少养济院,专门收养被遗弃的或是父母战死的孤儿。

    这别苑附近的静泽院便是最大的一处养济院,院里有一百多个孩子寄养在此处。

    颜溪听说郢王府还有这样的善举,顿时又将褚临岳在心里得位置拔高了好几级。

    想不到,郢王殿下整日一副养尊处优,冷漠高傲的样子,竟然还有这副菩萨心肠,难得!难得!

    云姑带着松丹、颜溪和几个小厮赶着马车经过司农寺的官田,却在路上遇到了静泽院的管事春娘,她正气喘吁吁地往司农寺去。

    “这是慌着做什么去?”云姑望着满头大汗的春娘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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