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午时,阳光直射府邸。

    厨房里,几个丫鬟小厮正在一张小木桌上狼吞虎咽、争先恐后,生怕盘子里的食物被人抢走。

    谢倚独自一人走了进去,她环绕了下周围:“请问我的中饭在哪?”

    几个丫鬟小厮面面相觑,神色古怪。

    瞧这几人看她的的脸色,谢倚觉得自己明明还挺有礼貌的。

    良久,其中一人冷讽:“刚刚小姐下了令,今日如何也不给你上桌吃饭。”

    谢倚面色不改:“为什么呢?”

    另一个小丫鬟抬起头,有些鄙夷道:“什么凭什么,凭她是咱们将军府唯一的小姐,她捏死一个丫鬟犹如捏死一只蝼蚁。”

    其余一个小厮也出了声,有些阴阳怪气:“是的,你派头真大呀,惹了小姐,就等于踢到铁板了。”

    “好吧我不跟你们抢猪食。”谢倚笑了,也明了事理,这几个丫鬟小厮也不是什么善茬,于是头也不回径直走入。

    几个小厮一愣,纷纷转头瞧她做什么。

    只见谢倚二话不说扫了几眼灶台上的食物,熟练地劈柴、生火、洗米、洗菜、切菜。

    忙活一炷香后,只见谢倚面无表情地端着热腾腾的两荤一汤和白米饭绕到后面的桌子上,随后飘来一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那几个丫鬟小厮看着桌子上凉了的白粥和食之无味发馊的面饼陷入沉思。

    —

    “苡七姐姐,你在休息吗?”

    “嗯。”谢倚吃饱后,靠在庭院的一棵树下晒着暖阳小憩,闻言睁开眸子,“怎么了?”

    “我刚刚去问春十三了,小姐没事,反而是严嬷嬷好像得了风寒哈哈哈。”梨十一忍不住笑出声,“不过也是万幸,今日是小姐最期待的日子,如若她得了风寒,你我真要掉脑袋了。”

    谢倚见她笑得可爱,也莞尔点了点头:“就当是给她这种仗着身份横行霸道的人点教训了。”

    小丫鬟又和她寒暄了几句,随后一拍脑袋,递了张票子:“对了苡七姐姐,你记得去东街的琉香阁将取衣服,我怕你忘记了。”

    谢倚是个闲不住的人,待在这的确要郁闷出病来,这下能有机会出去走走,她求之不得。

    —

    东街上,大小摊子都在吆喝着,人来人往格外热闹。

    谢倚问了好些人才找到了琉香阁。

    这时琉香阁的掌柜正在瞌睡,哈喇子正沿着流出来。桌面一旁放着一叠镶嵌着金丝的绸缎衣裳,上面有一张署名写着——将军府徐清儿小姐。

    谢倚的职业病又犯了,她瞧着掌柜被拧着微红的耳垂及睡着了也绷直的身子,半眯的眸子……这人定是极怕老婆。

    谢倚提起两根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轻声道:“掌柜的?”

    掌柜的猛地惊醒,脑袋左右张望:“媳妇……我没有偷懒……?!”

    谢倚笑了,将单子递出:“我是来取将军府今日的衣裳的。”

    掌柜的眯着眼盯他看了一会,才恍然想起,将旁边的衣服推了过来:“瞧我这老糊涂差点忘了,这是你们家徐小姐凯旋宴上用的衣裳。”

    “凯旋宴是什么?”谢倚疑惑。

    掌柜的更疑惑了:“你不是将军府的丫鬟吗?连这都不知道?今晚是愈徊侯攻破东戎三座城池的凯旋宴啊。”

    “……什么侯?”

    “愈徊侯萧自寻萧小侯爷啊。”

    忽然,门外响起一阵响彻云霄的欢呼声,车马轮蹄声渐渐。

    “好巧,小侯爷回来了。”

    “愈徊侯……?“谢倚蹙眉喃喃道。

    这不就是她妹妹从早餐吐槽到晚餐的为了事业不顾一切的男三萧自寻么? 恶毒狡诈、虚以为蛇、病娇疯批?

    “走走走咱也出去瞧瞧热闹,顺便让你瞧下你们将军府未来驸马!”掌柜的瞧她呆愣,忍不住跟她打趣,硬要拽着她出去。

    大街上热闹非凡,满城花瓣飘散,花香弥漫。

    所有围观的百姓小贩自动形成两边,中间空了一大条路让愈徊侯的车马过。远处还有许多婀娜多姿的少女垂下眸,羞红着脸撒着花瓣。

    所有人正欢呼万分:“恭迎侯爷攻破东戎--"

    这么多人围着,这小侯爷难不成当代活菩萨下凡?

    车马已然渐渐开近,为首是位骑着马的年轻男人。

    她定睛瞧去——男人一身轻甲更显得身形颀长,一头微卷的墨发高竖起马尾。卷发下是张昳丽俊美的脸庞,深邃冷愈的眉眼与高挺的鼻梁及淡色的嘴唇连成漂亮的弧度。眼下的一颗小痣倒还冲淡了他面部的狠厉。

    萧自寻的马尾随着马上的轻颠微晃着,手上轻握着缰绳。他的唇角有弧度地微微上扬,眼底却糊了层寒气般。

    人物面板在他身旁飘着——关键角色:愈徊侯萧自寻。

    "小侯爷,真是年轻有为啊。”旁边的掌柜不禁叹道。

    谢倚眨了眨眼睛问:“他很厉害?”

    掌柜的摸了把他的灰白的胡子:“别看小侯爷虽是庶出,但十五岁时便带兵打仗,那阵仗气势丝毫不输给当年你们家老爷呀。都中都调侃小侯爷将来会接管你们将军府呢!”

    谢倚不语,又盯着蒋牧持看了会,她竟有些摸不透这人的情绪。好像有些愉悦,又有些……厌倦?不过此人意气风发,和谢珏口中的恶毒男配截然相反。

    不过还是留个心眼吧。尽量远离他就行,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待萧自寻的马与谢倚只有几尺距离时,殷斐想要起身离开,抬头间,她似乎看到蒋牧持目光落在他身上——

    她猛地一惊,心跳瞬时慢了半拍。只瞧见马上的人勾了勾唇角,慢悠悠地转移了目光。

    谢倚顺着他方才的目光,才发现他刚刚是在看她手上的衣服···?

    是因为徐清儿么?

    —

    傍晚,晚霞似一抹丹红般搅拌整片天空,皎月快要爬上枝头。

    梨十一本来在摆弄宴会上的餐具,见着谢倚经过,小声道:“苡七姐姐,东街离这不过三里地,你取个衣裳怎么取了两个时辰?小姐刚刚都要大发雷霆了。”

    谢倚走过去与她一同收拾:“路上有些事耽搁了。”

    梨十一懵懂地点点头:“苡七姐姐你得小心些,因为今晚的宴会小姐很看重···”

    谢倚问:“为了萧自寻?”

    “嘘——小声点苡七姐姐,直接喊愈徊侯的大名咱们可是要降罪的!”梨十一左看右看,压低了音量。

    “咱们小姐喜欢小侯爷几乎是整个堰都都知道的事情,可惜小侯爷这几年基本都待在边疆,如今他好不容易回来堰都了,小姐自然是不会错过这次机会呀。这次凯旋宴能在将军府举办还是小姐求着皇上给操办的呢。”

    谢倚若有所思地点头。

    记得谢珏说这萧自寻在书中未爱上过任何一人,只懂得如何利用别人谋权篡位。那…徐大小姐难道也是他其中一棋子?

    此刻传来马车刹车的声音,门庭若市。

    “苡七姐姐,咱们快走啦。”梨十一将最后一个碟子摆好,将谢倚拉过,“小姐让咱们排好队去门口迎接客人,不然就又要挨板子了。”

    这时门外陆陆续续来了些朝中老臣,后来才来了几个王宫贵胄,都有说有笑。

    最后只瞧见萧自寻轻甲未脱,慢悠悠地走进了府邸。月影照得他影子很长。

    他是今天的主要人物,自然是压轴来的。

    随即在大门迎客的徐清儿眼前一亮,穿着那件金丝绸缎襦裙缓缓向蒋牧持靠近。她性格虽刁蛮刻薄,长相却是小家碧玉,此时化了淡淡的胭脂更显得几分清纯。

    二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谢倚只瞧见萧自寻莞尔,待徐清儿转过头,他的笑容瞬时消失,只留下几分怠惰。

    这瞬间被谢倚捕捉到,她心想,看来这小侯爷对徐清儿是毫无半点情感啊,甚至还有点厌恶。

    随后,有个小厮让她去厨房帮会忙先。

    酒过三巡,外面的热闹清减了许多,剩下几句多半都是“恭贺小侯爷攻破东戎三座城池。”之类的祝福话。

    谢倚刚歇息,有个小厮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同她讲:“苡七儿,小姐袍子后的金丝给勾破了,你帮忙去杂房拿点针线和剪刀去小姐的寝殿,我要去给王爷拿酒,快来不及了。”

    “哦。”谢倚答应了下来,随后去找杂房。

    将军府光是房屋已有二十间有余,加上夜色降临,想快速找到那杂房简直是难上加难。

    谢倚兜了几间屋子未果,想要随便抓个人问问,不然一间一间得找到猴年马月。

    果不其然,她听见不远处的一间屋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对话声。

    谢倚以为那也是被谴来干活的小厮,便径直走去。

    走到门口,她才发现了不对劲,门是微微开着,留了一条门缝。

    黑暗中传来语气极为轻柔的声音,“这便是背叛我的下场。”

    而借着皎洁的月光,谢倚能隐约看清里面——一人负剑而立,脸上沾着些血迹。墙边一人半瘫倒在地上,鲜红的液体喷洒一地。

    谢倚瞳孔倏地一缩,倒吸了口凉气,是萧自寻!

    谢倚下意识地想要逃走,谁知脚底发软,竟跑不快。

    “想跑?”

    身后传来发凉的声音。

    随即,谢倚猛地被人抓了一把,她想要挣脱,谁知那人的力气极大,她便撞到那人怀中。

    “我…什么都没看见。”她反应得迅速,嘴唇却微微抖着。

    “一般什么都看见的人才这么说。”蒋牧持阴鸷的眼眸微眯,唇角却有一丝上扬的弧度,修长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挺漂亮的脸蛋,真是可惜了。”

    “我···”谢倚还想要说些什么,蒋牧持的剑已经架在她脖子上:“死是瞬间的事情,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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