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哪儿能呐。”陈珊看看左右，神色变得谨慎，“实话跟您说，刚才看了她人，我觉得您这事没那么好办，当然，办法肯定是有的，就看您敢不敢用了。”
“有这么难吗？”何巧月不禁有些怀疑。
“难，比严太太家那位可难多了。”陈珊强调，“昨天听您说她不吃您那招，我第一个反应和您一样，觉得她是想以退为进，让您放弃，那样的话还好办。但今天一看，她不止是以退为进，更是无欲则刚呐！”
“无欲则刚？”何巧月两眼问号，“你之前不是说，她可能有点那个毛病……”
“忧郁症？很可能的，但咱们也不可能把她送去医院检查——真要确诊，万一有人知道了乱说，对您也不好不是？”
何巧月陷入沉思。
这二十几年来，圈子里那些不是秘密的秘密她也听了几箩筐，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别人会怎么编排她。
——傅家新娶的那媳妇，多好的人啊，硬生生被婆婆逼成了忧郁症！
那些长舌妇可不会管舒北贝进傅家前是不是就得病了的。
“而且不管她是不是忧郁症，她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说的这个，无欲则刚！我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啊，她现在就像那种犯了错被皇帝彻底嫌弃的妃嫔，人压根不指望怀皇嗣了，所以转投到太后门下。您再在她耳边催，要她去争宠，去怀孩子，她动都不会动的。反倒是您给她递补品递药，她能一口气给您喝干，为什么？为了堵您的嘴。”
“是的，就是这样的。”
何巧月觉得陈琳挺会比喻，她一下子就听懂了，回忆起舒北贝喝汤的干脆劲，就是陈琳说的这样。
她却是忘了，这些事她昨天都和陈琳说过。
“咱们之前猜到傅总不喜欢她，我现在看啊，很可能他们是彻底撕破脸过，她压根不求争宠，只求保住自己傅太太的名号，所以才赖在傅宅不走。您对她好，她就受着，一旦察觉到您要赶她走，她就跟您发疯，让您不敢轻举妄动。这就是一块牛皮糖了。”
何巧月深深皱眉。
“那怎么办？你不是说还是有办法的吗？是什么？”
陈琳看着她的脸色，嘴角隐藏笑意，凑近她耳边，吐出两个字：“把柄。”
“若是您有她不能让人知道的把柄，可不就能拿捏她了？”
“她的把柄是什么？”
“这就是我说的，您敢不敢的问题了。她若是有把柄，您让人调查下就调查出来了，但她若是没有把柄，您敢不敢让她有一个呢？”
何巧月瞪大眼睛，她好像明白了，却又不是很明白。
正想再问，陈琳却转移开了话题。
“傅太太，您知道为什么我看她，就知道她现在对傅总已经没想法了吗？”
“……她跳舞没什么激情？”何巧月随口胡猜。
“您也看出来了？不愧是您。”陈琳脸不红心不跳地恭维。
“我之所以来这，是因为跳东方舞能促进荷尔蒙分泌。荷尔蒙您知道的，对皮肤啊内分泌啊都很好，能让女人产生幸福感，满足感，延长青春。都说恋爱中的女人会变漂亮，就是因为荷尔蒙分泌多了。”
“您跳了今天的舞，有没有感觉心情变好些？”
“有点。”何巧月确实感觉整个人都很畅快。
“这是因为跳的时候您的荷尔蒙也出来了。我们女人啊，年龄不重要，选择过什么样的生活很重要。古装剧里每次放到婆婆妈妈就是吃斋念佛，没有一点荷尔蒙，当然老得快，但前段时间上新闻的萧大美女，年纪和咱们差不多，男朋友才二十几！”
“还有咱们老师，”她指指外教，“56了，脸和皮肤都看不出来吧？听说她上次去外面演出，被一个小伙子一见钟情了，当众表白呢。荷尔蒙不仅抗老，还吸人，这也是相辅相成的，能被小二三十岁的年轻男人真心实意喜欢，哪个女人不开心，您说是不？”
“……嗐，再看看您媳妇，今天的舞她跳是跳了，但一点没笑过，还是死气沉沉的，这说明她的荷尔蒙分泌机制有问题。她做什么都感觉不到开心，没有动力，所以才会一心留在傅宅，无欲则刚呐。不过话说回来，这种人也挺可怕的，人都这样了，估计一般的把柄也难找……”
陈琳的语气饶有意味，但很快调转话头，“哎不说这个了，我先去和老板报个名。”
“你去吧。”
何巧月顾自蹙着眉思索。
把柄？她总觉得这个做法不那么让人舒服，但按陈琳的意思，她要想让舒北贝搬出傅宅，也确实没什么好办法。
待陈琳再次回来时，她已有了决定。
“你说一般的把柄找不到，那不一般的把柄是什么？”她稍显纠结地摩挲着自己的玉手镯。
陈琳眼中精光一闪，有些如释重负。
“怎么说呢……不一般的肯定不那么地道，像我一早说的，这办法要看您敢不敢用。”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嘴前，无声道：“比如说，男人。”
何巧月睁大眼睛。
“这……你刚说了，她都没荷尔蒙，无欲无求了……”
“那是小傅总掐死了她的希望，但总有人能给她新的希望，是不是？”
“要我说，这事儿反而是帮她。这年纪轻轻的，因为想不开就吃斋念佛了，也挺可怜的。”
“像联姻这种，两口子各玩各的其实很正常，比如霍家、沈家，大家都看破不说破而已……而且这事，也不是说您真要去抓她把柄，她既然要住您那儿‘尽孝’，您就当带‘孝顺媳妇’多出去玩玩，看看山水，多走出去，才能遇着人不是？她要是真找到‘第二春’，人一高兴，想开了，说不定反而不爱住您那了~”
陈珊低低的声音极具蛊惑性。
何巧月偏头看她，“你那，最近有什么活动没？”
“倒是没什么新活动，就是沈太太严太太她们说上次玉兰湾还不错，准备再去一次。”
“玉兰湾……”何巧月去过一次后不是很想去，因为觉得那里漂亮小伙子太多，不过这会儿倒是正好，“那我带她也去。”
“行，我马上安排。”陈珊笑着答应，“对了，这身上汗涔涔的，您要不要去我那泡个澡放松一下？这里什么都好，就是写字楼里，洗浴间不方便。说起来，我那正好新推出一个荷尔蒙SPA，您也可以和小傅太太一起试试。”
“荷尔蒙SPA？”
“是，刚试营业几天，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啊，就是正常SPA，但会有一些小惊喜，目前的评价都挺不错的，不然我也不敢给您推。当然，您要是不喜欢，就还做原来一样的。”
-
如果放在其他任何时候，何巧月应该都会选择维持原来的。
她从前当演员时，接的大都是泼辣大胆的角色，主要和她的长相容貌以及给人的印象有关，但她行事其实偏保守派，不太爱接触新事物。
不过今天，刚尝试的东方舞让她感觉很舒畅，也打破了一些旧有观念，所以她决定试试荷尔蒙SPA。
洗完澡，她和舒北贝被陈琳带到了相邻房间。
房间封闭安静，点着昏黄的灯。
“傅太太，刚刚已经和您说过，咱们这个SPA会在纯黑暗的环境里进行，更有助于身体的放松和恢复，所以也是不好使用手机的，还请您理解。当然，手机就给您放在手边这个木盒子里，您要是有急事，还是可以用的。”
陈琳将她的手机妥善收起。
“好。”何巧月趴躺到美容床上，表示理解。
“那您稍等片刻，马上会有人来服务。”她半跪着伏到何巧月侧前，轻声，“有件事请您放心，我们这里的SPA技师，都是女员工。”
何巧月微愣，看向陈珊。
陈珊却笑而不语，点了点头，转身关闭灯光，走出了房间。
昏黄的灯光慢慢熄灭，四周变得昏暗，唯有慵懒的爵士女声轻柔吟唱。
很快，技师进入，并没有说话，直接为她半褪下浴袍，从贴有荧光纸的精油瓶中抹取精油，自后脑的风池穴开始为她进行推拿，力度恰到好处。
何巧月感觉，这荷尔蒙SPA估计就是个名称噱头，实际就是用昏黑的环境模拟睡眠环境，让人能更加放松。
一下下的揉按中，刚经历过酣畅舞蹈和舒服泡澡的她更觉安适，很快放空，闭上双眼。
黑暗中，视觉本就无所用处。
但逐渐的，其他感官开始变得敏锐，比如嗅觉，触觉，和听觉。
何巧月鼻尖闻到些许古龙水的味道。
后脑和枕下的感知没有那么灵敏，所以直到技师的手按到肩颈处，她才感觉到这手似乎异常宽大，指尖和手掌的纹路更加粗糙。
她甚至还隐约听到喘息声，微弱，低沉，但不那么像女人发出的。
这些身体上的感受渐次组合起来，让她不得不产生一个强烈的猜测：此刻为她按摩的，其实是个男人。
“……有件事请您放心，我们这里的SPA技师，都是女员工。”
耳中响起陈琳的话语，那是真的，还是在骗她？
何巧月分不清，她感觉到羞耻，感觉到被欺骗，她想说话，想直接问，想拿出手机或打开灯来看清，但这些念头没有一个付诸行动。
她年轻时就是大美女，如今依旧保养得很好，双腿依旧笔直，皮肤依旧细滑，傅明诚走前，他们仍偶尔有夫妻生活和情趣，虽然次数不多，但那之后，不多的次数也戛然而止。
她好像一下就成了陈琳今天说的，古装剧里的婆婆和妈妈。
她尚且年轻的身体，已经很久不曾被男人零距离地触摸过，她几乎要忘了那种感觉。
身体本能地在微微颤动，在舒展，在绽放，像一朵被水浸泡过后醒过来的花。
明明只有几公分的手指的接触，感官的愉悦和舒畅却被无限放大。
何巧月紧紧咬着唇，将喉间轻吟咽下。
理智回归，她想，陈琳应该不会有胆子骗她，这都是假的，只是营造一种“荷尔蒙”的氛围而已。
一定是这样……
-
何巧月相邻房间。
舒北贝呆呆地趴在美容床上，闭着眼睛，任由技师揉压。
因为没什么感觉，也不觉得有什么意思，她只是默默“观察”着周围。
她发现那个陈琳弄错了，她刚刚和她说技师都是女的，但现在给她按摩的，明明是个男人，心跳声音气息都是。
这里的环境特别安静，做了很好的隔音吸音，这反而激发了她的四感。
透过回环的音乐声，技师的呼吸声，她听到房间外的脚步声，和陈琳细细的说话声。
“……用她那个媳妇做突破口蛮有用的，她答应下周三去玉兰湾了。”
“不会，她肯定会说服自己是假的，我本科好歹读的心理系，还是有点看人的眼光的。不然你换个人来，估计都引不了她上钩。”
“呵呵，婆媳一网打尽吗？也不是不可以。说实话，这婆媳俩真的都挺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