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芙一世情(15)

    见峨眉忽至,杨逍撤离,陈友谅怒极,再也无法淡定应战,愤愤地将巨舰上所有兵士派出。

    范遥、韦一笑、周颠、说不得、冷谦等人远远看着,寻思着时机已到,不自觉地相视点头。

    “教主,下令吧。”说不得挥了挥手臂。

    “对,下令吧。”周颠梗着脖子道:“让五行旗和义兵杀出去,我和毒蝙蝠去把那朱呆子捉回来。”

    “哎?你说谁是毒蝙蝠?”韦一笑踮起脚尖,瞪着眼睛俯视周颠:“你再说一遍试试。”

    周颠插腰:“我说你了,怎么着吧。”

    “众人听令。”范遥坚定地举起了圣火令,周颠与韦一笑也霎时止了玩闹的心思:“锐金旗攻东北,烈火旗攻西北,洪水旗攻西南,厚土旗攻东南,巨木旗包抄,杀出去。”

    “是!”……

    越往山上走,空气越发潮湿,环境也越来越冷寂。纪晓芙抬眼望去,四周皆是密布的树丛,潮气里浸着森森冷气。头顶上,一束微光洒下,罩着这大山如深不见底的坛子一般,甚是憋闷。

    为防止汉兵先一步抵达山顶,纪晓芙不自觉加快了步伐:“大家跟紧了。”回身望去,峨眉弟子正快步疾行,亦不敢有丝毫懈怠。

    “纪掌教。”贝锦仪与纪晓芙在最前排并肩行走着,低低地笑了一笑:“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你的武功比以前更强劲了,既有我峨眉之阴柔力,又掺杂着男子的阳刚气,气势也更加威严,怪不得师傅当年那样看好你。”

    纪晓芙轻笑着摇了摇头:“其实在师傅那一掌后,我已武功尽失,是……”纪晓芙顿了顿,想到曾经峨眉派与明教的势不两立,不禁心里一紧:“是他的点化,我才又恢复的武功和内力。”说到杨逍,纪晓芙心里又疼又念,距她与杨逍失散也已快两个月的时间,可她一直未见回信,不知杨逍接到自己的信笺没有。

    “原来是这样。你能不计前嫌,再回峨眉,实属深明大义。”贝锦仪微叹,对纪晓芙的举动深感钦佩。

    “纪掌教。”忽见静玄快步跑至了纪晓芙身侧,神色略慌:“掌教,那边好像有动静。”

    纪晓芙伸起一臂,峨眉众人立刻止了脚步。凝神听去,山头另一边似乎确实有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步伐均匀。

    “大家小心,时刻做好御敌准备。”纪晓芙冷静吩咐道。

    “是,掌教。”

    又行了约摸半个时辰,山间逐渐显现出四五条蜿蜒向上的甬道,甬道四周除了密布的树林,也出现了越来越多荆棘的乱石,还似有潺潺水声不绝于耳。

    “掌教,地势险要,要注意脚下。”贝锦仪小心提醒道。

    纪晓芙认真地点了点头。

    路过一条飞瀑后,在转入主甬道的交汇处,峨眉众弟子还是与陈友仁带领的一众汉兵碰了面。见跟在陈友仁身后的领军高扛“汉”字大旗,当下已明白所以。

    夜风渐起,纪晓芙淡粉色衣衫的下摆微微浮动,几缕发丝在额间飞扬。见这领头的女子眉目威仪,身姿秀丽,陈友仁不禁一惊:“你是杨逍那女人?”

    山风鼓进衣袖,纪晓芙将剑横于身前:“是。不过,我现在的身份是峨眉派掌教。陈友谅作恶无数,视百姓性命于罔顾,实为不耻。已有太多人在战役中牺牲,我劝你识相点,早日归顺这边吧,我不想同你打。”

    “哼。”却见陈友仁仰天冷笑:“你这女人还真是命大,那样的大火竟然让你逃生了。谁胜谁负,现在谁说了也不算,这龙卢山我今天拿定了。”说罢,眼神示意后方,众汉兵挥着大刀便冲了过来。

    “峨眉剑法御敌。”只听得纪晓芙一声喝令,众弟子如兔起鹬落,迅捷无伦,刹那间向着袭来的汉兵连攻数招,招招凌厉。

    “小孩子玩意儿。”陈友仁目光一沉,赫然拔剑出鞘,显然不把这些女子放在眼里:“这次,恐怕你没那么好命。”说着,臂间带起一阵阴风,直冲着纪晓芙眉心而来。

    纪晓芙想起了杨逍曾教她的招式,跃然腾起,足尖擦着那剑身旋转而过,随即落地,而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出一记飘雪穿云掌,那掌风闪烁不定,气纳吞吐,直搅的陈友仁一阵心慌。

    “看招。”既然劝解无用,纪晓芙便下定决心迎战。只见她握紧了剑鞘,将剑拉伸向后,左臂做助推状,眉心紧拧,向着陈友仁肩颈处直击而来。陈友仁亦盯紧了那剑,在刚要掷剑回击的瞬间,一枚黑色暗钉掠过,只听“叮”的一声,剑竟被直直弹出,一下子插入身侧树干。

    “什么人?”陈友仁抬首望去,但见数十名黑色罩衫的女子翩然而落。

    “夏怡?”纪晓芙又惊又喜:“地门的人也在这里。”

    而此时的地门门主已飘忽落下,与纪晓芙成背对背之势。

    “夫人,你没事就好了。”见纪晓芙带着峨眉众弟子御敌,此时的夏怡竟是有种无法言说的心情,是喜,但也不全是喜,只得轻声打了个照面。

    纪晓芙略略偏头看了看夏怡:“我没事。他……”

    “他很挂念你。”夏怡轻声道:“他很挂念你,待打退了陈友仁,我带你去见他。一起上吧。”

    “明教已是这般摧枯拉朽之势了吗?”陈友仁不屑道:“连个人都没有,只能用些女流之辈。”

    “少废话。”夏怡调了调息:“拿命来吧。”

    一语毕,纪晓芙与夏怡齐上阵,瞬间便与陈友仁激斗在一起。陈友仁的剑虽于刚刚被夏怡打掉,却也留了一手,竟将腰间铁链卸下,手持铁链进攻。这铁链虽不如长剑锋利,攻势上却是行云自如,一圈一挑、一躲一闪之间,三人打到了飞瀑边缘。

    沉沉的乌云飘来,风势渐猛,倾盆大雨呼之欲出。

    忽然,陈友仁一个手腕急抖,掌中铁链如灵蛇般缠绕住了纪晓芙的青钢剑,纪晓芙刚要抽出,突觉脚下一滑,似是踩到了一桩圆木,一个仰面向后翻去。

    “不好。”纪晓芙咬唇惊呼。

    见纪晓芙失了力气,陈友仁大臂一甩,大片臂风向纪晓芙袭来,纪晓芙躲闪不及,后退几步后仰面顺着瀑布掉落。

    “夫人!”夏怡大惊,刚想要飞身去救,怎奈陈友仁的铁链再次袭来,夏怡只能先行抵御。

    纪晓芙闭上眼睛抱住了双臂,努力使身体平稳,运起全身内力,先护住丹田以保证落水时不至于伤的太重。然而,就在即将落水的瞬间,觉得腰间被一圈温暖的柔软环抱住。

    好熟悉,好香,那是他的味道。纪晓芙瞬间泪目。

    “晓芙,别怕,我来了。”

    杨逍环着她的腰身直立,在水面轻点几下,旋转数圈后开始运起内力向上攀援:“晓芙,抱紧我。”

    “嗯。”纪晓芙凝望着杨逍的侧脸,只觉得自己已丝毫挪不开眼睛。

    一瞬落地,纪晓芙看着杨逍又尖了些许的下颌,胡渣也没收拾,不禁心疼地抚了抚他的侧脸:“只两个月,怎的消瘦成这样。”

    漫天雨幕盖下,杨逍望着身前之人,红了眼睛。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两个月来,他经历了怎样的痛彻心扉。当所有人都劝他看开,劝他放弃的时候,只有他自己在自我安慰般自欺欺人,他甚至傻傻地认为,她不过是如同与他走失的那十五年一样,正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疗伤,等着他去找到她。也曾有那么一瞬,他想随她而去,可忧儿实在是太小了,孩子需要爹。

    “能再见到你,瘦一点又有什么关系。”杨逍捉住那只流连在自己侧脸的手心,放在唇边亲了亲。

    纪晓芙看着杨逍清冷的眼睛,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一头栽进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这些时日,她好想他,真的好想。

    杨逍依着纪晓芙的拥抱,顺势环住了她轻盈的细腰,唇角贴进她的耳边,不断唤着:“晓芙,我的晓芙,没事了。”

    时间就这样,被无限拉长。

    忽而想到些什么,纪晓芙猛然直起了身子:“不儿和忧儿呢,他们都还好吗?你可有收到我的信?”

    “放心,他们都好。不悔回武当去了,忧儿在家里呢,有小慈带着。”杨逍理了理纪晓芙耳侧的发丝:“你有寄信给我吗?我没有收到,我还以为……”

    “你以为我被水流冲走,死了,对不对?”

    “不。”杨逍捉住纪晓芙的掌心,放在脸边轻轻摩挲,眼里是盖不住的柔情:“只要没找到你,我就相信你还在人世,在一个如蝴蝶谷一般美丽的地方,在守着我们的誓言。”

    纪晓芙抿了抿唇,簌簌小雨浸湿了她的脸颊,眼中浮起不舍:“你还在,我又怎么忍心走。”

    相拥无言,心也是暖的。

    突然,漫天落雨中打斗声渐盛,杨逍与纪晓芙抬首望去,缠斗的两方仍在交战,胜负难分。

    杨逍抚了抚纪晓芙肩头:“夏怡一个人怕是应付不来,我过去帮她,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千万别乱跑。”

    刚欲飞身上前,却被纪晓芙拽住了衣角。只见她眸中坚定,神色中所有的不安与惶恐似乎都不见了:“我陪你一起去。”

    杨逍一愣,而后牵起了纪晓芙柔嫩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好,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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