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芙一世情(16)

    夜幕渐临,落日倒映,雨点逐渐大了起来,漫天碧绿坠落在万丈波涛之中,天地混沌。激烈的打斗声散在风里,散在雨里,粗粝又寂寥,苍白又凄凌,山涧间已是尸横遍野。

    打了一阵,仍未分出个胜负,夏怡和陈友仁已是精力殆尽。

    忽而,雨幕中闪进一青一白两道身影,杨逍与纪晓芙执手而立,直直落于两队人之间。

    一个是明教左使,一个是峨眉掌教,再不会有人说她与明教纠缠不清,再不是峨眉弟子眼中危害武林的混世魔头,他与她,终于站在了同一阵营。

    “左使?”夏怡回身望去,惊讶叹道。见杨逍与纪晓芙携手而来,心里略有些隐隐作痛,却也为纪晓芙这次的大难不死感到庆幸。

    “杨逍!”见杨逍出现,陈友仁微喘几口,扬眉道:“我已与你这手下已打了几个回合,你此时出现,难道不算趁火打劫吗?”陈友仁深知杨逍功夫,斗到此时,自己已体力大损,杨逍在这时出现,陈友仁自是不免骇然。

    “晓芙,退到我后面去。”杨逍揽了揽纪晓芙,将她轻轻推至了身后。

    “要小心。”纪晓芙握了握杨逍小臂,眉间浮起担忧。

    “放心傻丫头,我会小心的。”杨逍轻声叮嘱完后,忽然抬臂,将腰间利剑卸下,扔给了夏怡,而后挑眉看了看陈友仁:“那你看,这么打行吗?”

    林中一片哗然。

    “左使,这……”

    却见纪晓芙跑至夏怡身侧,将她欲要再递出的剑拦下:“莫要再扔给他了,他自有他的打算,他向来不是趁人之危之人。”

    夏怡一滞,点了点头,自嘲一般笑了。她是那么了解他,对杨逍,世间真的无人可与她比肩。

    陈友仁恶狠狠向杨逍瞪去,忽然“啊”的大喝一声,夺过身旁一汉兵的利剑,跃然腾起,手中剑光伴着疾雨,直向着杨逍上身而来,那剑雨如大海劈出的巨浪般迅猛。杨逍却是神色未变,待剑身扫至额前,竟然侧身一躲,虚让之势直让陈友仁扑了个空。

    在一旁看着的纪晓芙眉头深锁,双手不自觉攥紧了衣襟。

    直攻无果,陈友仁回旋了半身,聚起浑身之力将剑气大开,挺身再刺,却见杨逍背着的右手突然伸出,猛力一摁,那剑锋竟被牢牢的夹在了两指之间。

    “你!”陈友仁自下而上使着力,可那剑锋却无法挪动半寸。

    见杨逍与陈友仁僵持不下,一正与静玄打斗的汉兵突然调转了方向,从袖间摸出一枚铜镖便向杨逍掷去。

    “逍哥小心。”铜镖擦着纪晓芙眼前雨幕而过,纪晓芙惊慌不已,飞身便要帮杨逍去挡,却被贝锦仪一把拽回:“纪掌教,要小心呐。”

    眼看那铜镖就要扎进身体,杨逍忽的旋起身体,腿间带起一阵劲风,鼓起衣角下摆反向一扇,那铜镖又飞回半空,直接洞穿了那偷袭的汉兵的脑门,那汉兵叫嚣着,倒地咽气。

    “杨逍!”陈友仁愤恨不已,想要将剑抽离,却仍是不见挪动。突然,杨逍两指一紧,内力运起乾坤大挪移,二人成圆状呼啸着旋转几圈后,只听“当”的一声,陈友仁的剑被生生掰断。杨逍反手又是一掌,陈友仁被击的飞至半空,而后手扶肩头重重落地,口中喷出汩汩鲜血。

    “陈将军,陈将军。”见陈友仁明显的落了下风,众汉兵当下便失了气势,一拥而上将陈友仁团团围住。

    “咳咳,杨……”话语未落,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倒地的陈友仁显已只剩半条命。

    “狗贼,看我不杀了你。”夏怡举剑,就要向着陈友仁刺去。

    “夏门主,莫要杀他。”纪晓芙却拦下了夏怡:“战事已令太多人死去,他如今这个样子,于我们已构不成威胁,且留他半条命吧。”

    “夫人你……”夏怡无奈且不解。

    却见杨逍悠悠走上了前去看向夏怡,示意她莫担心,又揽了揽身侧的纪晓芙,牵着她走到了喘息急促的陈友仁身前:“回去告诉你哥哥,做不到体恤百姓,政绩斐然仍是徒劳。如若再敢无谓挑衅,我杨逍定杀他个片甲不留。”

    刚要回怼,陈友仁已是气数尽失,昏死了过去。

    “快,抬陈将军回去。”人群中不知谁喊出一句,众汉兵如乱窜的鼠蚁般,架着陈友仁落荒而逃。

    雨点打在密密的枝叶上,滴滴答答作响,雨势越来越大了。

    “贝锦仪见过杨左使。”

    “静玄见过杨左使。”

    贝锦仪与静玄从人群中钻出,看了看纪晓芙后,向杨逍行礼。

    “不必多礼。”看着地门与峨眉这一众女子都被淋湿了,杨逍心里亦不是滋味,尤其现在纪晓芙已是掌教的身份,杨逍不罩着当然不妥,于是他吩咐道:“天马上就黑了,各位辛苦,大家今夜就回明教义军营内休息吧,待整顿完毕,我们与周掌门和纪掌教再议战策。”

    纪晓芙低低地扯了扯杨逍的袖子,偏头道:“杨逍,这合适吗?”

    杨逍抬起一掌堵在唇边,向着纪晓芙耳边悄声道:“你的弟子们若是住客栈,你不也要跟着去?不行,你得跟我在一起。”

    纪晓芙耳根一红,肩膀碰了碰杨逍肩头:“讨厌,不要混说。”

    杨逍挑起嘴角浅浅一笑。

    引着一群狼狈的姑娘们下了山去,江东桥附近及大桥上亦是一片狼藉。桥上、江边,仍冒着战火留下的滚滚黑烟,任凭簌簌的雨滴都无法浇灭,残体遍地。受伤的士兵们哀嚎着、叫嚣着,被护卫们搀扶着回到了大营。

    陈友谅带着重伤不醒的陈友仁逃离了,只留得满江利箭。坐在回江州的小船上,陈友谅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怒火,掌中砚台被摔的悉碎:“范遥、杨逍、朱老四!”

    “汉王。”张志雄亦被周芷若的金顶绵掌所伤,手扶肩头摇摇欲坠:“明教之人奸险狡诈,如若再硬碰硬,怕是难以对付。”

    陈友谅愤愤咬牙:“听我令,集合江州城内所有能集合的士兵,全力守护池城。”

    张志雄忍了忍痛,跌跌撞撞地领了令出门去了。

    夜里,峨眉的人随着范遥去到了江东桥附近的明教大营。此战的首胜,峨眉派功不可没,又是自少林一战后峨眉与明教的再一次合作,水火不容的关系再不复,纪晓芙又任了峨眉掌教,明教自当关照。

    杨逍命地门守营的女子们帮着烧了热水,又命教内郎中为该战里受伤的将士们逐个检查了身体。大战毕,大家都需要梳洗调理。

    待安顿好弟子们,自己也换上了干净的衣裙后,纪晓芙与贝锦仪也准备进营帐内休息。连日奔波,大家都有些疲了。掀帘的瞬间,纪晓芙却被杨逍一把拉了出来。纪晓芙一滞,羞赧地看了看杨逍:“松……松开。”甩了甩手臂,当然无济于事。一侧的贝锦仪捂嘴一笑。

    “贝锦仪女侠,失礼了。”杨逍垂首,尴尬一笑。

    贝锦仪憋着笑,轻咳一声:“咳咳,杨左使,没什么失礼不失礼的,这个时辰了,若是还霸着纪掌教,是我不懂礼数才对。”说着,又是一阵坏笑,钻进了营帐。

    纪晓芙低着头,生怕路过的峨眉弟子看到自己已红透的脸颊:“这么多人在这儿呢,不要胡闹。”

    “我没胡闹。”杨逍神色一凝,低头看向纪晓芙清澈的眼睛:“跟我走。”说着,不经纪晓芙反驳,拉起她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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