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站后，走了两个路口。
全程两人没怎么交谈，赵淇觉得尴尬将自己团团围住。
偏生顾元恺一派闲适，走在她身边，就像饭后出来散步。
走到一个小区门口，赵淇驻足：“我到了，谢谢顾总。”
顾元恺抬眸：“喝多了？回家的路都不认识了？”
他继续往前走。
赵淇：“……”
小心思没用，她来不及多想，跟了上去。
又过了一个路口，他停下脚步：“到了，进去吧。”
赵淇没答，眼睛直盯着已经等在路边的他的座驾。
刚刚没捕捉到的思路这会儿清晰了起来。
她问：“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你调查我？”
桃花眼里浮起戒备与薄怒。
顾元恺淡定地回视她，不见一丝慌乱。
他不紧不慢地说：“嗯，确实费了点周折查找失踪人口，差点要报警。”
赵淇：“……”
不告而别的确实是自己，她竟无言以对。
“对了，加一下你的私人微信。”他掏出手机。
她说过有两个微信，显然原来加他的不是私人微信。
他到心向往之群里找她，发送请求，却被提示对方有隐私设置。
赵淇看在眼里，正想说之前的微信也没拉黑他，只是不想再找他而已。
她不想找他，再加个微信又有什么用。
既然承认了查过她，顾元恺就没再藏着掖着。
他回到主页点了加号键，输入了她的手机号来找她。
赵淇悲愤，她这个号码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
果然，在无所不能的钞能力面前，没有隐私可言。
顺利找到了她的微信，发送了好友申请，他抬头看她：“通过一下。”
语气好像加他好友理所应当一样。
赵淇不由想起自己赔着笑脸软磨硬泡才加上他微信的千辛万苦，一时心里不平衡。
恶从胆边生，她扬起下巴说：“不好意思顾总，我这个号不加健身教练。”
“健身教练？”
他像是听说了什么好笑的事，笑了起来：“所以当我是私教？”
桃花眼上下扫视了他一番，意思就是“你说呢”。
顾元恺点点头：“那更要加微信了，把课时费结一下。”
赵淇：“……”
他顾大总裁的时薪她怕是付不起。
她不再绕弯子，破罐子破摔地说：“不必加了，我知道你为什么去齐欢的生日派对。”
言下之意就是知道他要跟齐欢联姻，一个即将成为人夫的男人，她才不加微信。
顾元恺哦了一声，十分坦然。
突然，他倾身凑到她眼前，说：“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今天没去齐老先生的八十大寿？”
顾元恺凝视着她，眼里满是笑意，他自问自答。
“因为跟八十大寿比起来，你的项目更值得投资。”
他笑起来，有如冰川消融，折射出耀眼的光线。
男色当前，赵淇佩服自己还能清晰地记起他那句“感情投资”的戏言，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
晚上喝的红酒后劲上来，赵淇的呼吸乱了。
许久，她才找回声音：“顾总，很遗憾地通知你，那个项目没通过可行性研究，已经撤销了。”
.
碰上极富主见的摩羯女，顾大总裁最终还是没能如愿加上她的微信。
说了句“早点休息”，目送她进了小区，他才坐车离开。
但赵淇自己知道，她远不如面上淡定。
比如一空下来就忍不住回想他笑着说投资的样子。
怎么会有人连表白都这么趾高气昂的。
活该被拒绝。
呸呸呸，什么表白。
这位顾总闷骚又腹黑，实非良人，多想无益。
赵淇甩甩头，迫使自己专注于画画。
最近没有新的作品，她在账号上分享的都是日常习作，好在粉丝宝宝们都比较贴心，给予了很多正向反馈。
她逐渐找回了最初开设账号时，单纯享受为爱发电的状态。
直到三天后，收到第一份面试通知，赵淇才从这晚的酒意醺然中彻底醒过神。
不再去想有的没的，她专心准备面试。
给机会的是一家房地产公司，她当时投的是项目经理助理岗位。
赵淇花了几天时间，多方位了解了项目经理的职责，将“负责”替换成“协助”，想必就是项目经理助理的岗位职责了。
准备充分，面试当天，她信心满满地到了这家公司。
她到得有些早，前台将她引到一间会议室，等了一会儿，HR才过来。
赵淇起身：“你好，我是赵淇。”
HR也是个年龄相仿的女生，笑容甜美，自我介绍了一番后坐到旁边与她攀谈，聊的话题很随意，从留学逐渐聊到包啊手机壳啊。
赵淇听说过，从进入公司大门开始，面试就已经开始。
她揣测这是不是在考察自己的待人接物，于是打起精神与人闲谈。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前来面试的人陆续到了，算上赵淇一共才四个。
HR看了眼时间，说道：“我去看看经理到了没。”
她小跑着出了会议室，不一会儿又小跑着回来：“来了来了。你们准备准备。”
然后神神秘秘地凑到赵淇耳边通风报信，“你们运气有点差，今天集团大BOSS来了，我听经理说，他一会儿要围观面试。”
赵淇：“……”
心想，这位集美，真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了……搞得人怪紧张的。
但她转念一想，反正都不认识，管他们哪个是人事经理哪个是集团老总呢。
谁知，赵淇一进面试的那间会议室，一眼就认出了他们集团老总。
她的眼皮一跳。
……顾大总裁，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顾元恺低头翻着材料，大概是她的简历，没抬头。
她稳了稳心神，坐到他们对面的空位上。
“顾总，那我们开始吧？”人事经理转头请示。
顾大总裁嗯了一声。
接着是常规的面试流程，赵淇有过准备，回答得都挺顺利的。
他们几个面试官都已经问完，人事经理再次请示：“顾总，您看……”
“我还有个问题。”
顾元恺这才抬眸看她。
“说说你对项目可行性研究的理解。”
赵淇：“……”
一双桃花眼睁得圆圆的，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两人之间暗流涌动。
人事经理见小姑娘愣神，好心地轻咳了一声，以示提醒。
赵淇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可行性研究是指在调查的基础上，对项目在技术上和经济上是否可行所进行的科学分析和论证。”
她没有感情地背了段百度百科的定义。
顾元恺点头：“所以你也认可，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话里有话，在场的人只有赵淇听得懂。
她不假思索地说：“我当然认可，毛爷爷说得对。”
顾元恺：“……”
果然是根正苗红，看看这与生俱来的敏锐度。
“不过，”话锋一转，她又说，“我相信对商人来说，时间成本尤为宝贵，所以调查也应有所取舍，摆明了前景不够乐观的项目，就不必浪费人力物力试错了。顾总，您觉得我说得对吗？”
顾元恺往椅背上一靠，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前景乐不乐观，取决于个人的认知和能力。有的人，比如我，不尝试就不会轻言放弃。”
她捧场地笑了笑：“顾总有自信的资本，但不是每个人都跟您一样的。有的人，比如我，因为有自知之明，所以会知难而退。”
职场上的人即使再迟钝，此刻也听出了两人的话里藏着机锋，都自觉保持缄默。
等辩论告一段落，人事经理才小心翼翼地简要总结了两句，请赵淇先回去等通知。
赵淇背上包，刚走出会议室，口袋里的手机一震。
一个北京的号码发的短信：【到B1等我。】
不用想也知道谁发的。
她将手机塞回口袋，视而不见，略过不提。
出了大楼，赵淇围好围巾，往地铁站走。
其他的简历投出去都石沉大海，唯独这家顾氏的子公司发来面试通知，所以，可能是顾元恺授意，她才拿到了这个机会？
她垂头走路，有点沮丧。
又有点自我怀疑，是不是真的这么没有竞争力。
手机连续振动起来。
她掏出一看，又是那个北京号码来电。
顿了两秒，她接起来，没好气地说：“顾总，您是亲自来通知我面试被毙了吗？”
“看左边。”他说。
赵淇应声看去，幻影打着双跳灯停在公交车站，副驾驶的车窗滑下，顾元恺亲自驾车，正侧头看她。
“上车。”他挂了电话。
赵淇正想问问他，她得到面试机会是不是他有暗箱操作，没多犹豫就上了车。
“难怪顾氏蒸蒸日上，没想到招个子公司的小小助理，顾总也要亲自面试。”
没计较她话里的阴阳怪气，顾元恺说：“你前面那位应征者是我的一个世侄，他爸妈托我来看看，没想到能碰到你。”
“表现不错，淇淇。”他真心实意地说。
赵淇：“……”
分辨不出真假。
“面试结果，恐怕你得耐心多等两天。”
他打了一把方向，幻影汇入车流。
“为什么？”赵淇疑惑。
顾元恺嘴角含笑：“他们需要点时间，琢磨一下咱俩的关系。”
赵淇皱眉：“……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顾元恺逗她：“面试结束被我接走的关系。”
赵淇：“……”
离他们家公司都几百米远了好吧，还会被追踪的吗。
她撇了撇嘴：“那请顾总帮忙转达一下，不必费心了，正好我也不打算去了。”
“因为我？”他瞥了她一眼，正色道，“我开玩笑的，不要赌气。”
“我不是赌气。”她偏头看向车窗外，“本来我也不是很喜欢干这一行。”
“那你喜欢干哪一行？”
赵淇没回答，不打算交浅言深，转而问道：“你现在要带我去哪儿？”
“邀请你尽职调查。”
“……”
这个话题过不去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