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方梨被他的回答震住了。
表情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短暂的沉默过后，方梨语气好奇的开口，“我们当初是怎么在一起的？”
竟然在一起才一天，按理说正是浓情蜜意地时候，她竟然因为高晴的反对，就狠心的与谢青彦分手。
那第一次见面时，谢青彦只是嘲讽她两句，说明他性格还挺好的。
谢青彦垂眸望着此时方梨看向自己的眼神，好像是在随时准备听完答案，就转身离开的样子。
他下颌线收紧，墨镜下的眼睛微微眯着，声音又沉又冷，“方梨，这不公平。你应该自己想起来。”
方梨要想起来，才算对得起他在国外独自难过，耿耿于怀的这些年。
方梨看着他，出其不意的伸手，将他架在高挺鼻梁上的墨镜摘下来。
柔软的指腹擦过他的脸颊，是像夏日晚风一样的柔软。
谢青彦眼睛猛地睁大，一双黑眸瞳孔中清晰的映出眼前人的面容。
“你，干什么？”
一直屏着的气息猛地被打乱，说话的尾音有点抖。
方梨觉得有点可爱。
摘下墨镜就露出了本体，谢青彦就像是一只通体黑色，高冷又警惕的小猫。
他警惕地观察着你，一旦被抓住，气势全无，只剩可怜和可爱。
“黑眼圈有点明显，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吗？”方梨视线落在他眼下淡淡的黑影上。
谢青彦紧绷着唇角，伸手要从她将墨镜拿回来。
方梨扬手后仰。
谢青彦倾身向前。
两人在某一瞬间距离拉近，鼻息互相环绕，好似拥抱在一起。
方梨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让人觉得很舒服的淡香。
从美好的□□里散发出来的温热的气息夹杂着淡香，像野狼一样，扑进她地肺腑。
距离太暧昧了。
两个人都停下了动作。
方梨声调轻轻地说，“谢青彦，我们有没有拥抱过？”
只交往了一天的话，最多只能有个拥抱吧。
谢青彦耳垂被灼热的气息烧的通红。
他说话的声音完全没有之前故作高深的冷倦，像是绷紧的弦。
“没有。”
方梨整个人退后，将墨镜还给他。
推开车门后，又回头看着谢青彦变的有些沉的脸色，打量了他一下，语气淡淡地说，“有点可惜。”
谢青彦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臂上青筋毕露，用力握紧了方向盘。
几乎有点咬牙切齿，“方梨。”
方梨笑了笑，低声说，“谢青彦，虽然我失去了记忆，但是我的时间不是暂停的。不管你是耿耿于怀，还是念念不忘。我都没时间玩青春少男少女恋爱的小把戏了。你也知道，我最近在相亲，在认真考虑结婚的事情。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为过去给你说十次，百次的对不起。
但是你一直这样不清不楚出现在我身边，会让我觉得困扰。”
方梨说完，朝他点头，而后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一声急促的车门碰撞声。
方梨想到他之前还不能支撑自己身体的腿，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主动停下来，等谢青彦走到她面前。
“方梨，一万次对不起都没用。你必须想起来，想起来你曾经如何对我的。”
一口气说完，谢青彦铁青的脸色才缓和一点，他伸手点着方梨的额头，点的她一步步后退，“方梨，我现在回南城了，你还想着相亲结婚。我告诉你，不可能。”
“小伙子，那么大个子，不能欺负女孩子啊。”一个穿着橘黄色工作服的大妈骑着清扫卫生的垃圾车，停下来，在距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大声喊。
大妈声音响亮，穿透力十足。
谢青彦扭头，表情凶狠地看了她一眼。
大妈大概是被他凶到了。
“姑娘，需要报警吗？前面两百米有个派出所。”
方梨天天在这附近上班，知道最近的派出所也在两公里外。
她从谢青彦身后探出半个身子，脸上温和的笑着摆摆手。
大妈走了。
谢青彦刚才积攒的怒火偃旗息鼓，无从发作。
沉着脸，不想说话，也不想让路。
方梨想了一下，“不是我不想想起来，而是这些年那些记忆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医生说我可能永远也想不起来。”
从刚才大妈喊了一嗓子后，谢青彦就双手环胸，与她保持着安全距离，冷冷的抬着头，只用下巴看方梨了。
方梨看他现在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抿唇轻声说，“我前段时间去检查，身体出了点问题。我妈希望我能快点结婚。”
谢青彦猛地低头，他审视打量着方梨，表情仿佛在说，你是在当我是三岁小孩吗？“什么病需要结婚才能治，不婚之症吗？”
谢青彦自己说完，也觉得离谱。
他扔下一句，“我会让你想起来的。”然后气呼呼的走了。
方梨看到他用右腿踢路边的小石子，然后踉跄了一下，头也没回的坐进车里，从她身边扬长而去。
谢青彦给赵耀打电话时，赵耀正在办公室里摸鱼玩游戏。
他一学美术的，家里硬是让他进医院。
他在医院能干什么，给病人画画嘛。
“阿彦，怎么了？我正在打杀四方呢，要不要一起组排？”
赵耀手上忙着，问电话另一边的人。
半天没得到回应，还以为自己关了声音。
他将声音开到最大，又喊了一声，“阿彦？”
“赵耀，你上次说你在医院见到的方梨，她去看什么病？”
谢青彦的声音一出来，响彻在整个房间里，吓了照耀一跳。
他手一抖，操作者脆皮英雄一头扎进敌方五名大汉堆里，瞬间蒸发。
“阿彦，你害死我了。”赵耀一边吐槽，一边调整装备，“我妈是妇科，你说她…”
赵耀说着顿了一下，拍了一下大腿，“我想起来了，我妈说她怎么来着，哎，我给忘了。”
谢青彦一口气梗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手里的矿泉水瓶子被捏扁。
他刚想挂电话，直接去找赵耀的妈妈，就听到赵耀又说，“说她没什么大事，就是该找男朋友了。”
谢青彦沉思，难道方梨说的是真的。
他挂了电话，一个人沉思了良久。
最后拿起手机给方梨发过去一条消息。
“你对结婚对象有什么要求？”
消息发出去，一直没有得到回复。
后来谢青彦干脆导航去了他昨夜查到的高晴的花店。
冬季处处萧索的南城金融中心街上，一家花店静默的开在那里，给这条灰色大街带来永恒的春意。
谢青彦坐在车，静静的观察着花店，他问过当年的班主任。
黎晚晚当时去找政教处的老师，拿着拍下来的照片说他们不正当交往。
当时政教处的老师就联系了班主任让他解决这件事。
他最开始联系高晴时，高晴给他的感觉是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是后来他提到因为谢青彦的身份，最终转学的可能是方梨，高晴才转了话锋，说她会处理好这件事。
这件事最终的结果显而易见，谢青彦出国，方梨因生病，一个月没去学校。
黎晚晚参加艺考，提前离开了学校。
等方梨再回到学校，这件事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也没有人再提起。
谢青彦还记得当时她因为方梨莫名其妙，有态度强硬分手的事情，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想出门，不想上学。
方雁回看不下去，就将他送出国。
当然他最后妥协的理由，除了觉得被方梨骗，感情受伤。还有一条就是，方雁回答应他去国外的话，可以允许他练篮球，除了不能真的成为一个职业篮球运动员，他可以如他想去的篮球队当青训队员。
那时候他心里憋着一口气。
加上方梨曾经说过她再篮球场上肆意奔跑的模样很帅。
于是他就答应了出国。
他想让自己变得更好回来，方梨会后悔那样对他。
后来随着他被生活和学习里的各种事情填满，方梨就好想被他搁置在了一个不见天日地角落。
而这次意外受伤，方雁回不想他一个人待在异国他乡，就把他接了回来。
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的再次遇见方梨。
看到方梨地第一眼，那曾经被他忽略，早已堆满尘埃的角落，骤然被湿咸的海风席卷，清洗，露出它最原本的模样。
十六岁的方梨就静静的站在那里，满眼含笑的看着他。
他根本无法假装看不到她。
车窗被敲，谢青彦从两人重逢的回忆里抽离。
“这里不让停车，赶紧走，不走，就要贴罚单了啊。”
谢青彦视线看到高晴从店里出来，启动车子离开。
*
方梨完成实验记录，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时，发现手机没电关机了。
也是她昨天打着电话睡着了，后来有没有时间充电。
她看了一眼又装进口袋里。
中午在实验室里忙了一上午，她有点饿了，要先去食堂吃饭。
“方梨姐”
方梨刚打完饭菜，就看到前一阵去了研发组的实习生朝她打招呼。
方梨看了一眼研发组另外几个人坐在一起，只有实习生一个人坐在那里吃饭。
此刻她正目光殷切地看着她。
方梨朝她点了点头，走过去。
两人坐在对面，谁也没有说话，就各自吃各自的。
不过方梨发现对方吃的很少。
午餐结束时，实习生跟着方梨来到实验室三楼天台处的长椅上坐下。
冬日惨淡的日光照在两人身上。
“方梨姐，我今天来上班的路上看到你和你朋友了。”
方梨没有意外，低低的应了一声。
目光朝远处看去，落在实验室旁的一个废弃的篮球场上。
“方梨姐是不是喜欢过打篮球地男生。”
实习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有些感慨地说。
方梨眯了眯眼睛，视线依然落在那里。
“为什么这么说？”
实习生，“我见过好几次，方梨记得你看着那个篮球场发呆。还有啊，感觉今天你的那个朋友应该很会打篮球。”
虽然脑海里记忆碎片地闪现，方梨看到一个矫健的身姿葱地上高高的跃起，将篮球扣在篮球框里。
下一秒，她仿佛置身其间。
她坐在看台上，听到周围铺天盖地地呐喊声。
“谢青彦，谢青彦，谢青彦。”
方梨从幻觉里抽离，看向实习生，“你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吗？”
实习生脸上的笑着一下子落下去。
她有些苦笑的坐回到方梨身边，“方梨姐，你是我在这里最熟悉的人。我不知道该和谁说这件事。”
“如果不是可以公开让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就谁也不要说。”
方梨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离开。
实习生连忙伸手拉住他，“方梨姐，我，我怀孕了。”
实习生说完，一脸难堪的低着头。
方梨许久地沉默着，视线扫向她平坦的腹部。
去研发组之前，她还记得实习生与她说过，自己还没谈过男朋友。
实习生说完，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下来了。
“是研发组带我的组长的，那天聚餐，我们喝多了。后来我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
方梨视线落在她抓着自己的衣角上。
“我不是医生，也不是律师。”更不是你可以依靠的家人。
实习生泪眼婆娑地说，“我家人不在南城，方梨姐，你能不能陪我去医院。”
方梨最后给赵耀的妈妈发了条消息，问她是否现在有空，想向她咨询些问题。
被赵耀拉着蹭饭的谢青彦，听到赵耀妈妈从沙发上起身，柔声的说，“方梨，我现在有空。你要问什么？”
赵耀正在和谢青彦玩游戏，莫名其妙被踹了一脚。
“干什么啊？”
赵耀一头雾水。
“方梨再给你妈妈打电话。”
谢青彦眼神朝阳台的方向抬了抬。
“去问问。”
看赵耀一脸不怀好意的笑，谢青彦就要放下游戏手柄。
赵耀连忙说，“别，我晋级赛。结束我就去问。”
游戏在谢青彦一个五杀后，快速结束。
然后时间就变得漫长。
不知道赵耀问到了什么，脸色看起来很复杂。
赵耀少见的没有卖关子，语气复杂的说，“方梨，再问做人流手术的事。”
谢青彦腾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
吓了赵耀一跳。
“你干嘛去啊。”
“去找方梨。”
说完这句话，谢青彦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