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篇——美丽之门
原来那不是梦……
唾液快速地淹没了舌头，像有细线牵动着鼻孔。甜蜜的滋味未到口中却已唤醒了嘴角，大脑下达了前进的指令。
对，就这样，一步步地走向温暖和甜蜜；就这样，一口口地吞下幸福和欢愉……
忽然，李静停下了脚步。
她的余光扫了一眼柜面，而柜面上的她有些扭曲。
她突然想起了那个肿胀的自己的……
屈辱、困窘、痛苦以及对灵魂的贱卖——她再也不想经历。
然而，幸福的召唤变成了控制的魔咒。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无视自己的抗拒，选择继续。
不可以，绝对不能……
香气愈加浓烈，她不得不一次次地吞咽着吐沫。
真的不可以——可是……我没办法，就是没办法……
多么温柔而美好的味道……这是毒气，这会麻痹我的神经……我想吃……就吃一点应该没关系……都是害人精，谁能救救我……
“阿嚏！”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打喷嚏，但这喷嚏却让她清醒，她的头脑是如此的清醒，以至她能想到只要不闻这迷惑人的香气，就能摆脱控制。
她捂住鼻子，用嘴呼吸，她发现自己想吃东西的欲望不再强烈。
忽然，她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那个喧闹的地方，那个满是人的地方，进去，进去应该就闻不到了……
于是，以“逃避”为目的，她快速地冲向了那个未知的地方。
黑暗，灯光，欢笑，舞蹈……
她用鼻子小心地吸了一口气——闻不到了，真闻不到了。她又使劲地吸了一口气——能闻到某种味道，但那绝不是甜甜的烘培的味道。
她松了一口气。
她小心地站到灯光照不到的角落，看着那些褪去仆人外衣的人，把卑微与冷漠抛到脑后，在绚丽的光影里，伴随着华美的琴声，重现人世的欢愉。
她听着欢快的钢琴曲，透过人与人间的空隙，看到了正在弹琴的那个男人。
层层艳丽的花瓣包围的花蕊，尽享众星捧月的荣耀，映照着夺目的彩光的他，优雅的身影刻在黑洞般的瞳孔里。
那个人是S吗？
她张望着，想让视线穿过那道人肉堡垒。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急切地想验证那个人的身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见到S。她明明不想见到任何人，她明明不想和任何人说话，更不想在相信任何人……但是，也许是因为S当初的警告帮她挫败了梦兰的阴谋，看到了真相；也许是因为自从上次见面，S再也没有找她，所以，她对S竟有些……
“嘿，你是新来的吧？”一个身着大红色长裙，长相标致的女人慵懒地说，“眼珠瞪出来也没用，他从来不会看丑女人。”
她转身想要离开，却被人拦下。
“天啊！你看她的脸，多么恐怖啊！”另一个女人阴阳怪气地尖叫道。
“她连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又一个女人矫揉造作地说。
嘲笑与侮辱卷土重来，难道这就是她逃不过的命运？凭什么，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她的脸感觉到焦灼正如她的心正在烈火中挣扎。她想要反驳，可到嘴边的话怎么也吐不出来。
过去，自己只能算是不漂亮，现在，和她们比，自己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丑陋——她知道，她清楚地知道，所以她找不到反抗的意义。
吸引S的一定不是自己的外表，难道真是因为那次戏剧性的经历？难道他真的是一个“好人”？难道在她们眼前他一直在表演，只有在自己面前才……
她摇了摇头，打碎自己的白日梦。
或者不是这样……而是……
难道他和梦兰一样？难道他也想利用我，让我签什么契约？还是只是出于肮脏的恶趣味，看我丑，看我傻，看我孤苦伶仃，看我懦弱无能，看我……就想戏弄我，玩弄我！她的脑海里出现了梦兰带着笑容的脸——笑得是那么的虚伪，那么的做作，甚至有些扭曲变形，变得狰狞可恶，然而，那张脸越来越大，脸上的线条越发清晰，她发现那竟是一张男人的脸——英俊却让人毛骨悚然！
她打了个冷颤，脸烫得厉害。她记得他给过她一个东西……难道那个东西也有什么秘密？她把手伸进兜里掏出了那条水晶手链，把它悬在眼前，死死地瞪着它，就像犯人看着绞刑架。
“哼，不就是手链嘛，是水晶又怎样，不过我劝你先把这张爬满雀斑的脸……”
“她是想要炫耀吗?”一个女人对另一个说道。
“还以为她拥有完整的……”
“对啊，开始我也以为她从没交易过……”
“别看她这样，说不定人家是深藏不露呢！”
“她不会是偷的吧。”
“要不要先上报……”
……
她觉得那些人正用刺耳的言语和尖锐的目光把她的衣服连带她最后的尊严粗鲁地扒光。
她站在那里，像是一个游街的犯人，像是一个供人发泄的活靶。
又是这样……为什么——又是这样……
她呼吸紊乱，就像溺水，她嗓子酸胀，就像卡了一块石头——她讨厌这种感受，而这种讨厌正加热着她的愤怒……
“她不会想说是S让她拿着这个来这里的吧。”
“还真有可能……那S真是太坏了……”
“真是可怜……”
……
戏弄，可怜？
我——又被戏弄？我——真是——可怜？
她听到开裂声，崩塌声，刺耳的蜂鸣声。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正从内而外的瓦解、断裂。她觉的自己的意识突然掉入了黑洞中，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什么嘴角颤抖，双手挥舞，愤怒吼叫，不知道了，全不知道了！当她从洞里爬出时，她已站在了正忘我弹奏的S身边。
她看着他，她听不到钢琴声以及嘈杂的人声，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三下……沉重而空洞，就像礼花绽放的声音。
她扯断了手链，面无表情地看这个断线的珠子砸在键盘上，砸在他的手指上。
琴声停止，喧嚣停止，惊讶的目光在她身上射满了窟窿。
她径直离去，尽全力把身体挺得直直的，高高地昂着头。
黑暗中，火药炸毁了大坝，变成绚丽的礼花……对，就是这样……
她以为自己实现了蜕变，她以为自己可以挺胸抬头地一直走下去，直到她的脚跟刚刚跨过舞厅的门。
瞬间，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软了下来，似乎身上的骨头被抽出，自己变成了一个蚯蚓。她觉得身体中央出现一个黑色的空洞，正快速地吞噬着自己。
她分不清这种感觉是疲惫还是害怕，她只知道自己在疼痛，全身都在疼痛！她不知道要去哪，她只想跑得越远越好。她颤颤巍巍地走出了更衣室，她想要下楼梯，可是眼前所有的楼梯都是重影的……她感觉自己的头好重，就像一个倒立的不倒翁……但她还是迈出了脚步，果然她一脚踩空，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摔了下去。
她动不了，趴在地上，趴在毛茸茸、软绵绵的地毯上。长长的绒毛舔着她的面颊，舔着她每一寸裸露的皮肤。那些液体理所当然地从她眼眶里流出……忽然，有人扶起了她。
她慢慢抬起头，木讷地看着这个“好心人”。
“好险，差一点——你就弄脏了地毯！”S单膝跪地，拿出一个手绢。她觉得手绢没有碰到自己的脸颊，但她的眼眶没有一滴泪，只是干干的、凉凉的……他把手绢塞进了一个小玻璃瓶里，手法是那么的熟练，动作是那么的快，以至于她虽然瞪着他，却什么也没发现。
“发生了什么？”他的声音更加的温柔，满含真诚。
曾经他这类的表现会让她感到温暖与心安，而今她却很是反感。她想猛地站起，甩掉这个虚伪的东西……她双手推地，双腿使劲，缺发现自己陷在了软绵绵的地毯里……
S看到她的样子，急忙站起身，伸出手，“来，抓住我的手。”
她突然打了个冷颤……
“不，我不要！”她一把推开了他的手，“骗子！虚伪，卑鄙！”她大叫道。
“看来善良的小白兔被阴险的大灰狼骗了，我可是从一开始就提醒过你啊。”他单膝跪在她面前，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很委屈，我知道。那种被背叛，被嘲笑，真心被人玩弄的滋味……”他哽咽了，声音有些颤抖，“我知道，我太知道了……难道我是自愿来这个地方吗？我本来可以成为一名钢琴家，我为什么要来这里，点头哈腰，成为一个仆人……难道害我到如此地步的人不是我信任的人，不是我……爱的人吗？”他叹了一口气，把头凑到她的耳边，小声地耳语道，“所以，‘朋友’’即‘骗子’，‘家人’如‘路人’，有用——利用，没用——弃用，伤心、难过也没用……”
这些话……这些话是“坏话”，这些话“不对”，这些话听起来这么奇怪，这么残忍，可这些话是这么的符合现实！
她突然感到兴奋——不，是害怕——不，是疼痛……她听到她的心疯狂地撞击着自己的胸腔，她大口地吸着气，却呼不出，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肋骨正一点点地开裂。她能感到汗珠沿着她的脸颊滑下，尽管她感觉到刺骨的寒冷。她想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起来，用衣服，用被子，甚至是用麻袋……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经历了，明白了，就不能再傻了——人总是要变的……”
“变”……多么遥远的一个字，多么熟悉的一个字。恐惧、排斥，却又暗暗期待，一次次的幻想，一次次的失望，最终的绝望……而如今……
“变”是“好”还是“坏”，是变“好”还是“坏”……
注意力的转移帮她恢复了平静。她看着他，看着他黑漆漆的瞳孔。一种奇妙的感觉在她心底升起。她发现自己又看到了漫山遍野的鲁冰花，只不过这次，满山的鲁冰花都被点燃，整座山化为火海，火海中出现一轮火红的太阳……
她感到嗓子里有东西向上涌……她本能地忍了忍，最终却不得不吐出。“我……我出卖了……灵魂……”她支吾道。
“灵魂？”他突然大笑起来，“这个啊……不值得你难过，那只是每个人都有的配件，没有多少实际用处……这么说吧，你的灵魂就和你的存款一样，过去你拿钱去买东西，现在你用灵魂实现愿望。”
灵魂是存款？用灵魂实现愿望？可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那……灵魂会没吗？”
“如果没有收入，你的存款会花光吗？”
“那如果没了灵魂，会怎样……”
“钱花完了就没法买东西，灵魂用完了，就没法再交易了……所以要花在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上……”
“可是人不能没有……”
“我没有灵魂，我难道不是好好的吗？”
S没有灵魂！她震惊地长大了嘴。
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个没有灵魂的人……最终还是没看出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难道过去……我又被骗了？
“你签了很多契约吧……”
她回过神来，委屈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的灵魂，你不花，别人也会逼你花，与其花在那些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幻像上，还不如去交换一些真正有价值的，你真正想要的东西？”
她想起了自己在这的种种遭遇，每次签契约，都可以说是被逼到了绝境。S的话似乎有些道理，与其这么狼狈地签下契约，还不如体面地和他们交易。
“以后，你想要什么就来找我，我可能没法给你，但我可以给你点意见，让你再被骗。”
“我没什么想要的，我也不想再去那了……这次要不是因为……因为面包的味道……”
“要不是为了躲避那种味道你也不会走进‘舞厅’，”他打断她说道，“原来你想吃面包啊。”
“我……”
“你在梦里还没吃过东西，对吗？”
在梦里吃东西？她低下头回忆着自己的梦，她记得自己刚来这时还会做一些绚丽的梦，当然梦中还会出现那个梦兰，但自从她识破梦兰的诡计后，她不记得自己还做过梦……她皱着眉头，微微摇了摇头。
“这就对了，你的‘饥饿’正是猎物的味道，因此你吸引了狼群，他们争先恐后地为你设下骗局，只为把你敲诈勒索。”他微笑着“朗诵”道。
“你是说我只要在梦里吃东西，就不会饿，就不会想要吃那些面包？”她疑惑地问道。
“没错，是这样。”
“可那……只是梦……”
“对，是梦，正因为是梦，无论你想吃什么，无论你怎样大吃特吃都可以。”
“可梦里的东西是假的……我还是会饿的……”
“你以后会明白，喂饱你的东西不一定非要吃进肚子里。”
他的解释加重了她的困惑，而她的困惑让他哈哈大笑起来。
“我猜你的下一个问题是怎样才能做吃东西的梦吧。”
她惊讶地点了点头。
“等你愿意用不是食物的东西来解决‘饥饿’时，你就能在梦里吃东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还是不明白……”
“我知道你急切地想要摆脱更衣室里面包的诱惑，就是不想进‘舞厅’对吧。”
她低下头，没有回答。
“舞厅里的那些人不像我这么友好……但是，听着，振作起来，对她们可不能软弱……”
“我……我不会再去那了。”她小声地说道。。
“你还是不明白，去那，或是不去那，以你现在的情况，在哪都会受欺负……”
她抬起头看着他，眼睛里依然充满疑惑。
“在这里，规则是这样的，新人是鲜肉，老人是猛兽，是新人，就会被撕咬，被瓜分，被打压，被折磨得面目全非……而看看你的脸、你的打扮，你现在完全就是一副新人模样，无论你走到哪，他们都会来欺负你，来敲诈你……就像你之前经历的那样。”
新人模样……自己确实跟他们很不一样，而“新人”这个词确实被反复提起……
“我的建议是，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改变你的‘新人’样子。”
“改变……”她喃喃道。
“除非你还想被他们欺负，改变是你唯一的出路。”
“可怎样才能改变？”
“我可以帮你……这样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向她伸出手，想把她从地上拉起，而她依然低着头，坐在地上。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这句话是那么的耳熟……
“敌视的态度是可取的，但一味的拒绝可是失败的策略，”他用严肃的语气说道，“拒绝确实可以保护你，但前提是你已经足够强大，否则你根本无力阻碍事件的发生，你虽然摇头喊‘不’却还会任由他们摆布。你必须要变强大。而在你还很弱的情况下，你就要学会利用一切机会让自己变得强大，当对方抛出一个机会时，对方的目的如何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你能得到什么……”
她抬起头，看向他。
“其他人都虎视眈眈地看着你，你不应该浪费任何可以变得强大的机会。”
“强大……变得强大……”
她伸出了手……
当她的指尖与他的手相碰的那一刹那——什么都没发生——她的指尖没有疼痛。
她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她感觉到一股力量沿着她的指尖传到她的手臂，又沿着她的手臂传到她的胸腔，之后迅速地蔓延到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她猛然站起身。
“这就对了。”他笑着对她说道。
她跟着他向前走去。又是向下走了“数不尽”的台阶，昏暗中无规律地穿梭。浓雾，浑水，机械声……她不禁想起梦兰曾带她去的那个地方，背后穿来阵阵凉意。
然而，这个地方还是有些不同。墙上的那些门，不再样式相同、整齐划一，而是形状各异——门的线条，有的圆润，有的硬朗，有的像拉长的口香糖，有的按部就班，和正常门一样。装饰浮夸是它们的共同点——硕大的花朵、各色的宝石层层堆叠，长飘飘的彩带圈圈环绕，各种奇怪的花纹充斥着空余的空间……就像是一块不太粘的口香糖，先被带有花纹的鞋底踩一脚，之后再胡乱撒上一把混着杂草的沙土——当然艳丽些的杂草和沙粒会让这个比喻更像。有的门前还在飘洒着花瓣、泡泡、羽毛或是雪花（那应该是白色的泡沫）……她能闻到一种混杂的花香……
终于，他们在一个门前停下。相比于其他的门这扇门要低调的多，因此过也更漂亮——柔和的灯光，花藤编织成的门框，白色的门上金色、粉色和蓝色绘制出贝壳状的花纹，一颗暗红色的宝石镶嵌在门中央……
“就是这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门。
先是一片黑暗，之后……
她眯起了眼睛。明亮而刺眼的光照亮了整个空间，她发现这竟是一个花园……
一条镶嵌有各色宝石的大理石道直指中央圆形的纯白色的亭台，两侧是大片的，一望无际的红、蓝、紫三色的“海洋”！红玫瑰、蓝玫瑰，还有薰衣草……她望着花海一一辨识着。
她的目光被天花板或是说天空吸引。纯净而通透的蓝，蓝得那么彻底，蓝得改变了天空在她记忆力的模样……
明亮而热烈的色彩，就像走进了一幅油画中……
她看到花海里泛起了阵阵涟漪。忽然，一阵风吹来……
透过凌乱的发丝，她看到花海的那些花瓣竟被风吹起。它们在空中，旋转着，飞舞着，聚集着，在空中汇集成一张长长的地毯，慢慢的落到她眼前的道路上……奇怪的是，花海依旧一片茂盛的景象，就好像是新花瞬间长出，补了旧花的缺漏……
不知从哪飘来了悠扬的乐曲。
“能邀请你跳支舞吗？”他笑着绅士地微微弯腰伸出了手。
跳舞……
为什么要跳舞？
她愣在原地，目光从他的身上快速的滑落直至摔到地上。这两个字揭开了她又一道疤……她不喜欢跳舞，她也不会跳舞……她又看到自己第一次参加舞会的场景……满怀期待地被人邀请跳舞，却不知道为何搞砸了一切。那种看她出丑的表情，那些不言而喻的讥讽……本想要求助……结果……“你居然不会跳舞？”李雪说。“她怎么没教你跳舞。”那个男人说。她知道那个“她”指的是……
“我不会。”她小声地说道。
“我可以教你。”
上次那个人也是这么说——一模一样的话，一个字不差。
“不跳不行吗？”她沉默了一会小声问道。
“好吧，没关系，跟我来吧。”他依然笑着说道。
乐曲依然继续，她跟在他后面在花瓣“地毯”里穿行。厚厚的花瓣，有的被她踩在脚底，有的亲吻着她的皮肤，有的被风吹起环绕在她身边，有的在远处远远观看……
浓郁的花香越来越淡，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就好像一踮脚，就能离开地面。她的身体越来越轻，她竟随着花瓣凌空飘起，就像一只蝴蝶。
这是怎么回事？
“阿嚏！”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没有了轻飘飘的感觉，她依然在地面上。
他们走出了“花毯”，走上了台阶，走到了亭台中央。
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那是……
对，她认得这个人。这是还留着黑长直头发的李雪！对，是李雪！可她怎么会在这？
身着大红色礼裙的李雪就站在她面前。
“姐姐。”她小声叫了一声。
“李雪”嘴唇在动，但没有声音。
李雪怎么……这么紧张……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碰她，她看到她也伸出了手，就在她们的手合在一起的一刹那，她感到的是生硬的冰凉。
她惊恐地注视着对面，一样的，全是一样的，不管是景物，还是S，唯一不一样的只是她和李雪。
“瞧，这才不是新人的模样。”他在她耳边说道。
她心里一惊。
“这……这是我？”她惊讶的问道。
“是你，是未来更加美丽的你。”
这是未来的我？
她皱着眉头，看着那个皱着眉头的“李雪”。
这是未来更加美丽的……
“不，这不是我，这跟我一点也不一样。”
“你可能还不太习惯你的新样子。”
“不，我不要这样……”
“你说什么？”
“我不要这样，我不要变成李雪，别把我变成李雪！”
“你不是什么李雪，”他惊讶地看着她，慌张地解释道，“这还是你，是李静，只是更适应这里，更完美的……”
“我不要，我不要变成李雪，我才不想变成李雪！”她一边大喊着，一边转身跑下了亭台。
为什么非要让我变成李雪！为什么难道只有李雪才能让人喜欢，只有李雪才能生存下去！为什么我不行！为什么要说李雪是更加美丽、更加完美的我……难道作“李静”就是错误，做“李雪”才是正确的吗！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她没有放慢奔跑的脚步……
花瓣围绕在她的身边，她挥动着手臂把它们赶开……
“起来！我讨厌玫瑰！”
她跑出了花瓣的包围，跑出了那扇漂亮的门。她努力回忆着来时的路线，然而却还是像无头苍蝇一样在一个个门前左窜右窜……
她迷路了，无论她怎么走，最终总是回到他的门前。
她看到那扇门打开了，一阵风向从门内吹出，吹出了大片的花瓣。那些花瓣在地上排成了一个个箭头，一张卡片掉在她的脚边。
“理解你的坚持，尊重你的选择，要想回去，请跟着花瓣。”
她向门内望去，并没有看到他的脸。她握紧了他的卡片，眼泪洗刷着她的脸。
我这是怎么了？
他也是好意，可我……
他现在应该也会讨厌我了吧……
她沿着花瓣的箭头向前走着，脑袋空白一片。
她的耳边传来李雪的声音——“你怎么这么奇怪…… ”
片刻惊讶之后，他很快又恢复了笑容。
“有意思的结局……意料之外的惊喜，看来以后不能太心急，要循序渐进……”他一边仔细端详着画框里的画，一边自言自语道，“李静、李雪……难道这就是你的特殊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