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篇——舞厅的东风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很难连根拔起……怎么会有工具没有时间限制？不好用了就要扔掉，可别把它当玩具……不想被惩罚，不想丧失自己？有谁想要玩具，有谁想玩物丧志……变革的东风就要来了，小小的船正要离去……”
李静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唱歌的人影。
她深吸了一口气，加快了脚步。
她的手指传来阵阵的刺痛，她皱紧了眉头。
她的心砰砰直跳，她的眼睛有些模糊。
那个场景一遍遍地在她的脑海中重复——刚才在舞厅，正当她要离开时，她看到S被“舞王”推下了一个深洞。但S没有摔下去，因为他用手抓住了洞口。
“如果这就是你要的，”舞王一边用脚踩向他的手一边说道，“拿走不送。”
她忍住尖叫，快速地跑出了舞厅。
怎么会？为什么会？他可是S……
她沿着楼梯一直向下跑去，脑子里全是救他的念头。
空荡荡的楼梯间，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来给她挡路。
为了能够快跑，她把高跟鞋提在手中。
S，你一定要挺住！
她不知道自己向下跑了多久。
跑着跑着，她看到有东西在远处晃动。
“S……”她急切地叫道，“是你吗！”
那个东西没有回答，只是停下了脚步。
她的脚底传来一阵刺痛，就好像有针扎入了皮肉。
“你……怎么样……”她边跑边说道，“你……还好吗……”
依然没有回答，而那个东西似乎有向下逃跑的意图。
不，那不是S，那是一个怪物，匍匐在地，长满毛刺，散发着恶臭。
一个猜想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可……这怎么可能！
“S……”她试探性地说道，“是……你吗……你是S，对吗？”
那个怪物还在向下缓慢地爬动。
她来到了它的身边，忍着臭气，俯下身子，伸出了手。
又硬，又尖的毛发真的很扎手。
“是我，我……我是李静，有什么可以帮你。”
那个怪物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死去。
她等了很久，对自己的判断越来越质疑。
终于她得到了一个回应。
“我不是S，”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快走，你快走！”
怪物竟伸出一只人类的胳膊想要把她推离，L型的疤痕出现在它的手臂。
“不，S，你是S！”她抓住那个手臂，惊讶地大叫道，“为什么会这样，你……为什么会变成怪物……”
“别看我……你快走……”S的声音在颤抖，“求你，快走……”
这种时断时续地感觉就像在——哭！
“我不会离开你，我要带你一起走。”她一边哭一边想要把它从地上扶起。
“她骗了我……”怪物说着，终于把头抬起，她看到那张英俊的脸庞已经被毛发盖住。
“什么？”
“我本想跟她交易，我承担她的债务，替她变成怪物，而她把舞厅以及舞王的身份全部给你……”
“‘舞王’给我……”
“但她骗了我，她利用了我的大意与疏忽。我以为我签的是舞厅转让的契约，可转移给我的只有她的债务。”
“可……为什么要……”
“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怪物长叹了一声，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她注意到我在暗中帮你，这很不符合她的心意。她会用各种方式为难你，并会想办法，让你承担债务，变成怪物……把我除掉是她计划的第一步……而掌控舞厅，是救你以及帮我的出路……”
“可如果你变成了怪物……”
“你瞧……我还没有完全变成怪物”他晃了晃那只人类的胳膊……只要你成了‘舞王’，你既可以不被欺负，也可以救我，只要给我足够多的订单……让他们来我这里交易……我就可以还完债务，不再是怪物……”
她听着，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她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愤怒，还是因为他的脸颊在动。
“但是……现在……我们……输了……”她小声地说道。
“不，还没有，”他说着，“还有一个办法……但可能需要……需要……你和魔鬼交易……”
“不管什么办法，我都愿意的……”
“那你去找魔鬼，去找魔鬼要一把能剪断‘舞蹈线’的剪刀……然后……剪断它们……她们没了舞蹈线会来找我，我可以借此，实现舞厅的颠覆……”
“好，我会去的……可是到哪去找魔鬼？”
“上面，向上走，当你走到没有路的时候，你就可以见到他。你现在就去，舞王肯定已经开始了针对你的行动……你快走，快去找魔鬼……”
“可是你……”
“别担心，我没事的，不管怎样，我还是S，我只是需要休息一下……你一定要加油，你是我唯一的希望……”
这个怪物的脸上出现褶皱，似乎在模仿笑容。她看着他，拔下了一根坚硬的毛发攥在自己的手中。
“放心……我一定会完成任务。”她说着，站起身向上跑去。
空荡荡的楼梯间，昏暗的光线。总是有若有若无的声音在她耳边出现。像是女人的尖叫，又像是男人的大喊。像是有人在敲鼓，又像是有人在敲锣。她听到了此起彼伏的笑声，是那么的狂妄，那么的肆无忌惮……她甚至还听到了鞭炮声与钟声……
“不，这一定是幻觉，”她摇了摇头对自己说道，“绝对不能辜负S的托付……”但在这之后，她还是听到了一阵忽远忽近的嬉笑声。
“Bravo!多么精彩的苦情戏，请演员谢幕……”
一级一级地向上爬，她喘着粗气。
她知道自己不能停止脚步，因为S还在等着自己的营救。
台阶似乎没有尽头，她在绝望中想哭。
“都是因为我连累的S，”她在心中说道，“不行，我一定不能放弃……”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爬了多久，恍恍惚惚中，她听到了不止一次的钟声。
台阶似乎越来越陡，越来越高。
渐渐地她似乎怀疑自己身在梦里——不知从什么时后起，台阶竟然高到了她的腰部。
她开始手脚并用地向上爬去。
她感觉粘稠的液体从自己的皮肤渗出。
她的心里漾起一阵阵的愤怒。
“该死的‘舞王’，我一定要找你报仇！我们受苦，你是罪魁祸首！”
她忽然发现她的身边多了一些黑色的人影。
他们晃动着向上爬去，他们速度更快，但动作透露着吃力。
很快，他们互相重叠，纠缠到一起。
不时有“人”从台阶上摔下去。
她没有停止继续向上爬去，她感到有一轮巨大的太阳正从她的背后升起。
一阵风从上面吹来，伴随着一些灰烬。
台阶上散落着一些炭块，却再也没有了黑影。
她向后望去，找不到太阳的踪迹。
她的四肢传来蹭破的疼痛。
怎么这么高……魔鬼到底在何处？
她忽然想起了最开始时，似乎有一个“电梯”一样的东西……
但没办法，谁让她现在选择了这条“踏实”的路。
她爬着爬着，感觉脚下越来越柔软，指尖感受到了风与水流。
她看到一个女人高昂着头颅，带着王冠，在舞台中央跳着芭蕾舞。
她听到了破碎的声响还有女人的笑声。
台阶的冰凉穿透了她的心脏。
“停下你徒劳无力的举动，谷底是你最终的去处。”一个声音从上方传来。
“你是谁？Who are you？”
“Thank you for your job!”
她的手指传来一阵刺痛，极速的水流让她失去了平衡。
她感觉自己张开双手仰身向后。
“不，不要！”她双手双脚在空中胡乱地扑腾。
不能就这样……
她看到一双巨大的眼睛，还有小丑夸张的笑容。
她看到五颜六色的气球在她的背后升腾。
决不能摔下去，无论如何，必须要爬到顶峰！
“砰”的一声！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黑暗中。
微弱的光从在她面前出现，她发现自己趴在一个木头的桌子上。
她抬起头，自己对面的轮廓好似一个狗熊。
“小姐你好，How do you do？”
“这是……”她忽然感觉到自己似乎来过这个地方。“你……您是魔鬼？”
“是的，虽然你是我的仆人，但我能感觉到，你很迫切地想成为我的客户。”
“我想要——剪刀，一把能剪断舞蹈线的剪刀！”
“剪断舞蹈线不是全部，成为‘舞王’才是你真正的意图——我愿意和你交易……但我需要你也有所付出……”
“你要什么……”
“别紧张，你只要给我办两件事，都是针对你的死对头，就是现在的那位‘舞王’。第一步，用剪刀减掉她的头发，第二步，让她签下这张契约，让她还清债务。其实这些也不算是任务，算是帮你把心愿达成。”
猪蹄般的手勒着金银珠宝的装饰，手把剪刀和白纸推到光下，她拿起了它们，没有任何的犹豫。
“我愿意。”
“好，很好，我喜欢这种爽快的交易。”
亮光从桌子上升起，就像是在为她引路。她转身离去，那个声音从她背后传出。
“小姐，痛苦总是难免的，但要让痛苦对你有益处……还有，你不用感谢我，感谢我让你拥有了如此美丽的眼睛，就像两个纯净的黑珍珠……”
什么？
话音未落，她感觉自己迈入了一个冰窟窿。
她感觉自己坠落向下，耳边传来了机器嗡嗡的声音。
不过很快，坠落止住，她发现自己停在架子上，腰间系着绳子。
下面有光，并不明亮的灯光从一架钢琴中散出。
她知道这里是哪里，但她有些好奇，魔鬼为什么这么热心，这么乐于帮助。
又或者说，魔鬼也很急切，急切地要变革舞厅……
算了，要集中精力，赶紧完成自己的任务，只有这样才能救S。
那些绳子就在眼前，剪断它们似乎十分容易。
她向前爬了爬，拿出剪刀，开始动手……
纤维被一点点地割开，她的左胸口传来阵阵疼痛。
她的胸口感觉闷闷的，就像压了一块石头。
她听了奇怪的声音，像是笑声，像是哭声——笑声在前，哭声在后？
她摇了摇头。“不就剪个绳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理作用！”
可这绳子怎么异常的坚硬。
刀刃磨着纤维，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那是尖叫，求救与咒骂声。
“放下剪刀……放下！那是我的希望和活下去的理由……求你，住手，放我一条生路……不！不要！”
她停止了剪动，发现四周一片寂静。
她按下手柄，耳朵里又全是躁动。
“我恨你……你毁了我的一切，我要你不得好死！你以为你是谁，这个垃圾，你是你们全家的耻辱……
她的脑海里出现了奇怪的画面——那是一个正在坠落的房屋以及似哭似笑的笑容。
眼前的绳子，时而是是画笔，时而是人手……
伴随着“咔嚓”一声，混乱就此止住。
看着那两段绳子摔落在地上，她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就好像摔在地上的是价值连城的古董。
她喘着粗气，就像刚进行了搏击，或者像逃离命案的作案凶手。
她的嘴角颤抖着向下撇，而此时她想起了S灿烂的笑容。
“干净，利落，不要有迟疑的举动。”她一边想着，一边向前爬了爬，继续对绳子下手。
刀刃摩擦着绳子，发出了凄惨的□□声。
她的脑海中，反复播放着被刺破的气球、被打碎的玻璃瓶，还有被斩断的玩具手。
“救命……救我……”
一个洋娃娃躺在烈焰中。
还有一尊尊雕像爆裂在空中。
她咬紧嘴唇，用最大的力气……
这是个简单的过程，但艰难得就像在与野熊搏斗。
“我的一生因你而葬送……”
绳子落下，她整个人几乎僵住。
她看了一下那一个个荡在空中的绳子，忽然想要举手投降。
她怀疑绳子上有迷药或是被施了魔咒，否则她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多奇怪的幻想。
“不，不能停下来，为了S……”
她决定要速战速决，不再有迟疑和停顿。
她握紧了剪刀，加快了动作……
□□声、求饶声、惨叫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摩擦声、碰撞声、破碎声、断裂声震耳欲聋。
“我听不见……都是假的……”
她感觉液体源源不断地从她的头上流下。
她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在不听使唤地颤抖。
“剪断绳子……为了S……”
各种奇怪的画面在她的脑海里快速闪过。
人脸、器具、各种风景与房屋……
夸张的表情，扭曲的肢体，还有人体的解剖图……
老虎、狮子、长着翅膀的小白兔……
飞机、大炮，还有烟花在漫天地飞舞……
她全身僵硬得就像一个木偶，肢体越来越难调动，心脏就像没了气的气球。
忽然，她感觉自己像是被电击中。
她的动作迟疑了一下，大脑一片黑暗，就像是忽然短路。
她努力平静着呼吸，耳边传来了呼呼的风声。
她睁开眼睛，惊讶的发现架子上多了一些洋娃娃……
她背后一阵发凉，她努力摇了摇头，告诉自己这是幼稚的幻想。
“不行，S还在等我……赶紧剪完绳子，赶紧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她在架子上爬动着，无论她转向哪边，她都无法摆脱娃娃的眼睛。
她咽了口吐沫，继续继续开始剪绳子。
就在她按下手柄的那一刻，她的后背像是被东西狠狠地击中。
正当她想转回头，她看到那些娃娃竟然向她走来。
她们带着灿烂的笑容，而她只听到了刺耳的喊叫声。
“这都是假的……这都是假的……”她双手捂着耳朵，刺耳的声音还在继续。
她忽然记起，当时在鬼屋她也是这样安慰的自己。
她发现自己已经被她们包围，她向下看了一下，发现舞厅的地面忽远忽近。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的脑海里出现——但她还没有剪完绳子，决不能中途放弃。
她们离她越来越近，她把剪刀紧紧抓在手里。
“只是个梦而已……都是假的……只是些唬人的东西……”
忽然，她感受到了风，一种似曾相识的味道涌进了她的鼻孔——有雨，有土，有被雨打湿的绿叶，还有……梧桐花的香气……完美的场景，只是缺少些许的萧声……
她的手抽搐了一下，她惊恐地发现，那些娃娃向她飞来，砸入她的身体里……
她挥舞着手与剪刀想要阻止，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里伸出了无数只手。
每只手里拿着不同的东西——她认出了画笔与口琴。
有问题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到底哪个才是我自己……我是谁，我到底在哪里……”
“向我们道歉，承认你对我们犯下的错误……谁让你要毁掉我们爱的东西……”
“我没有……不是我！”
“都是你的错！都怪你！”
“闭嘴……闭嘴……这不是真的……这都不是真的！”
她发现自己的手指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仿佛在弹钢琴。
“救命……救命……让我离开这里……”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肢体，她看到一只手拿着剪刀向空中划去……
“咔嚓”一声，她的头感受到一阵撞击……
她感受到风从她的背后吹起……
她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黑黑的天花板以及垂下来的绳子。
她感受到了坚硬而冰凉的地面，她看到自己的身体根本没有伸出那么多手。
她想笑，忽然她发现了一把剪刀插在了她的胸口。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却发现自己眼前有些模糊。
她看到一个黑影，还有一双手。手把剪刀拔出，然而却没有血液喷出。
她听到了翅膀的扑腾声。
她的胸腔在颤抖……朦朦胧胧，一只白鸽从伤口里飞出。
一只、两只、三只……
那只手捏着老鼠的尾巴，靠近了那个伤口。
老鼠去了哪里？一声嚎叫之后，一只褐色的大鸟从空中冲下……
倒勾的喙，可怖的眼……
啊，那是一只老鹰……
老鹰怎么能钻入人的身体里……
没有痛苦的撞击……
她的脚踝被绳子拴住，那个石头带着她下沉下沉，却总是沉不到水底。
不，这里没有水，只有地道与垃圾。
她的鼻子里塞满了让人窒息的臭气。
这里又是哪里……
黑暗中她感觉有人牵着她的手向前走去。
“You are who?”
“放心，我的任务是帮你。”
“怎么帮？”
“让你的睡眠不再被鬼哭狼嚎和抱怨声扰乱……”
她感觉那个手把她的手放在了一个机器上。她感受到了凉意，还有粗糙的锈迹。
“它可以封住那些讨厌的口……让你摆脱讨痛苦……”
那只手抓着她的手，她似乎摸到了一个把手。
迷迷糊糊中，她的手与那只手一起向下拉下了把手。
地面在震动，耳边传来轰轰的声音。
黑暗中有了光亮……
啊，那是温暖的火光……
她环顾四周，发现她的身旁是一个巨大的火炉。
她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像是废弃的垃圾场一样的地方。
她仔细查看，却始终找不到任何的人影。
她不相信——自始至终这里只有她自己。
温暖的感觉，似乎越来越烫。
滚滚的浓烟呛疼了她的喉咙。
她喜欢这种光，她一直希望自己的皮肤可以被橙光照亮。
拥抱太阳，吞下太阳能，是她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愿望。
不去怕，不去想，不会犹豫与踌躇。
坦坦荡荡地做自己，不去在乎别人的感受。
她的心里从未这样轻松过，但她的耳边恢复了清净。
她微笑地仰头向上，看着一排排的娃娃被传送带送入了火炉里。
与它们一起的还有一些恶心而讨厌的面容。
充满力量，无拘无束。
这个火炉既给了她温暖，也给了她自由。
这种纯粹的心情与充满力量的状态是多么美妙的感受！
她无法压抑自己大笑的冲动，她看到自己源源不断流下的汗液落地变成了水晶。
“李静……李静……”她听到一个声音叫道，“成功……成功……”
她看到了一双强有力的翅膀，映着火光在挥舞……
她知道那是一只高傲而坚强的老鹰，正要飞离山洞……
“静……李静……”
她睁开了眼睛。
等等，这是……
她发现自己仰面向上，悬挂在空中，腰被绳子勒得好痛。
她的手里握着剪刀，有风正把她吹动。
“你把绳子隔断，不要怕，我在下面，我接着你。”
这是谁在说话？
她乖乖地剪断了绳子，从空中坠落。
她没有砸在地上，她摔在了一个男人的怀中。
“我们成功了……”
她看向他，忽然感觉眼睛好痛。
“这么快……还是说，已经过了很久……”
“你剪断了足够多的绳子，虽然不是全部。他们惊慌失措地冲出舞厅，而我作为独家代理，截住了他们的去路。已有的裂缝就此撕开，由此引入了东风。一切崭新得发光，这就是他想要的新气象……”
她感觉他的话有些奇怪，她并不明白全部的真相。
她看着他，忽然感觉光可以把他的皮肤穿透。
知道成功了，就已经足够。
“成功了就好。”她笑了笑，感觉自己的眼皮好重。
“你真要好好看看这里。”
明亮而刺眼的光打消了她的睡意。
她站到地上，脚底传来了一阵寒气。
这还是那个舞厅，只不过舞台四周布满了长长的冰凌。
空中飘着雪花，地面冻结成冰。
伴随着两声响指，灯光忽然熄灭，之后彩色的光从空中射下，穿透了冰凌。
那些亮闪闪的，五颜六色的东西，还真跟宝石一样……她想着，忽然发现聚光灯打到了她的身上。
但她并不紧张，反而她兴奋地发现那是她梦寐以求的太阳。
聚光灯下的人不会感到寒冷——原来真是这样。
她伸了个懒腰，露出了笑容。
她听到钢琴声响起，她开始扭动自己的身体。
不过，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四周出现了晃动的人影。
他们也在跳舞……跳得与原来大不相同——和着节拍，动作标准……
所有人行动一致，动作整齐划一。连笑容的幅度都相同。
“闭上眼睛，伸出手。”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说道。
她伸出了手，但没有闭上眼睛。
她的手掌里被放上了一把钥匙。
“这是什么？”
“这是一切。”
“你对这里做了什么……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让一切对你的意志绝对地服从。”
他说着，牵着她的手走到了一个倒在地上的女人身旁。
他攥着她的手，她的手捏着钥匙，钥匙插向了位于左胸的空洞。
“踏入舞厅的人必须需要你所提供的动力，就像这样……”他说着，捏着钥匙，一圈圈的转动。
她听到了清脆的上弦声，就像开启了八音盒，或是玩弄一个木偶。
那个女孩笑着，从地上爬起，继续开始起舞。
她打了个冷颤，但她知道这并不是因为冷。
“无意识的劳作，无忧无虑的起舞，沉浸在快乐的幻想中，展示出精妙的作品却不需要付出——这是多么完美的设定，但到达快乐的通行证，牢牢地掌握在你手中……”
她看向他，眼神有些空洞。
她忽然看到一片大草原，一望无际，空空荡荡，只有一只野牛四处冲撞……
“再也没人可以欺负你了……再也没人会找李静的麻烦，再也没人会找X1204的麻烦……”
“李静……X1024……对，我是X1024……”她说着，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是李静……就是那个被你们欺负的X1024！”他忽然大叫道，“看看你们的样子，你们来啊，再来欺负她啊！”
“我是李静！我是李静！”她也大声地喊道，“我是X1024！我就是那个一直被你们欺负的李静和X1024！”
“你们都要服从她！听着，你们都要服从李静！”他继续大声地叫道。
“你们都要服从我！你们都要服从我！”她也紧跟着大叫道。
他们两个喊叫着，就像两个得了臆想症的疯子。
其余的人继续着他们的舞蹈，似乎把他们无视。
她紧抓着他的手，看着他说道：“谢谢你，S，这一切都要感谢你。”
他笑了笑，对她说道：“不用谢，你是我存在的意义。”
他把手放到她的额头上，之后捋了一下她的头发。
“现在你愿不愿意和我跳一支舞。”
“当然。”
原来跳舞是如此的容易，正如琴键可以自己跳动。
她微笑地看着他，左胸口传来一阵刺痛。
她确信胸口没有一个空洞，她怀疑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她好想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她和S在属于她的舞厅里快乐地跳舞。
不过，她转着，转着，她感觉自己松开了手。
因为她看到不远处的桌子上出现了大块的红烧肉。
桌子倒映出一直老虎张开了血盆大口。
“别忘了你的任务，表演马上要落下帷幕……”
吞咽口水声此起彼伏。
她感觉到好饿，一定要好好吃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