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篇——再见女孩

    “你哭着向我求饶，向我诉说爱慕，我笑着告诉你，爱是一种荒谬而可笑的举动……你说我爱过花盆，那我就把它摔烂，你说我爱过纸张，那我就把它泡烂，你说我爱过江河山川，那我就闭上眼，你说我爱过你，那我就把你毁灭……啦啦啦，啦啦啦，毁灭是一切的终结，毁灭又是一切的开端……”

    她趴在地上，穿着湿漉漉的衣服。

    她的身下是乌七八黑的地板，她的身边是满是窟窿的幕布。

    这里是一个舞台，像是刚经历的大火的摧残。

    不远处，一个男人正抱着吉他弹唱，他的身旁有一簇熊熊燃烧的火焰。

    她听到了稀稀拉拉的掌声，似乎还有口哨声。

    她从地上爬起，有一个声音出现在她的耳边——“再等等，马上就要谢幕”。

    她踉踉跄跄地走向幕后，她看到一个女人，手里提着油灯，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她似乎在说：“Well，Well，最终你还是落到了我的手中……”

    但那个女人没有这么说，她只是默默地走过来，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就像是主人在摸自己的宠物。

    “你把你姐姐变成了怪物，你应该欢呼，”那个女人笑着说道，“但你输了，因为，你丧失了一切，你是她的替身，是她的提线木偶……”

    “滚开，我不在乎。”她说着，甩了甩自己的头。

    “你应该在乎，因为你对那个S情有独钟……你害怕一切就像李雪说的那样，他看中了你的软弱无能和可塑性，他把你改造成他喜欢的样子，你只是一个娃娃，只是一件器物……”

    “你为什么总要缠着我！滚开，别来烦我了！”

    她想离开这个女人，却发现自己的手被她紧紧抓住。

    “他把你送到了悬崖边却不想当杀人凶手，就好像在狼群中扔了一块肉……我也不想缠着你，可是我不得不……”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会被我变成怪物，但我想你在仅剩的时光里可以找回初衷。帮你做回快乐的李静，也算抵消我对你的愧疚……”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也不会变成怪物……你是不是疯了！”

    忽然她的胸口传来一阵刺痛，她低下头惊恐地发现那有一个黑洞。

    “到底发生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捂着胸口大叫道。

    “小静，你要相信我，只有我可以以帮你……”

    “我再说一遍……滚开！”

    她直起身子，冲向了黑暗中。她不知道到底要向哪跑，她只想把梦兰甩到脑后。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这么的愤怒，正如她不明白为何自己的胸口会有个洞。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里烧着了一堆柴火，浓烟在她的身体里到处乱捅。还有，她的器官被放到了架子上烧烤——对，就是那种焦灼的疼痛……

    但她又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插满了冰凌，有一条冰河横贯始终。器官成了冰块，冰块里冻着蝙蝠——对，还有这种钻心的寒冷……

    她在黑暗中跑着，脑子里却总是想着一棵梧桐树。

    那个梧桐树有时变成了向日葵或百合，有时还变成了野营的帐篷。

    然而一切都有边框，她和它们隔着一扇窗户。

    那扇窗户——窗台上花盆打翻，窗框上有一条红围巾在空中飞舞……

    她想哭，不过很快，她忽然有想要摔东西的冲动。

    她的脚底板传来一阵阵的刺痛，她怀疑光着脚的自己踩上了刚刚打破的玻璃屋。

    她听到窃窃私语，还有野兽的嘶吼。

    她闻到了酒精味，她的嘴角沾上了飞来的奶油。

    这里是哪里？这里怎么没有路！是我看不见了吗！还是没有灯！我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我……

    是疯了吗！

    “S……你在哪里！救我……S！”她气喘吁吁地高呼。

    她莫名地撞上了很多无形的东西。她的胳膊被绷带缠住。

    大片的白色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看不到自己的身体也看不到路。忽然，白色又切换回黑色，情况也是相同。

    黑白反复地交织着，她却忽然有想笑的冲动。

    她停下脚步，大口喘气。

    “这又是……什么鬼把戏！你……是哪个，露出你的真面目！”

    忽然，她的脚腕被冰凉的东西缠住……

    伴随着一阵风，她向后仰去……

    又是棱角地撞击，还有滚来滚去……

    她记得自己那时也是这样摔下楼梯，然后“扑通”一声……

    水流从她的指尖划过，她感觉自己被拖向了深谷。

    她挥舞着双手想要挣脱，但沉甸甸的裙子是她的枷锁。

    她看到水中似乎有柳树扭动，一条大鱼从她眼前游过还穿着燕尾服。

    玫瑰花瓣喷涌而出，它们塞进了她的鼻孔……

    一切变得越来越模糊……

    “砍掉树枝会让主干无助，擦掉彩色会让白色显露，最后的决战总是在二者之间，你看到的孤独幻影并不是全部……严格遵守章程，否则后果自负……you are welcome……”

    她睁开眼睛，看到了花瓣与白云在蓝天上漂浮。

    她发现自己躺在小溪里，身下硌着石头。

    她坐起身，看到了远处的花田和绿树。

    她低下头，看到了胸口的黑洞。

    她的头晕晕胀胀，她的眼皮感到沉重。

    她从小溪里站起，忽然发现身上沾满了蓝色的“水流”。

    她把手放到鼻子边，闻到了油漆的味道。

    不过，伴随着一阵风，她闻到的又只剩花的气息。

    她向前走着，漫无目的。

    她折断了低矮的树枝——她讨厌它们挡路。

    她拔下了一些花冠——她讨厌它们娇柔地扭动。

    她穿过了一大片玫瑰花丛，她发现，真有不带刺的玫瑰花品种，玫瑰花柔弱而光滑的触感，就像薄纸卷起的纸筒。

    她走着走着，突然停止了脚步。她向前倾倒，倒在了玫瑰花丛中。

    她的手在地上摸索，却感受不到泥土。

    地面倒映着她的脸——那是一堆胡乱堆起的器物。

    她忽然感觉到一切是如此的滑稽，充满了戏剧的冲突。

    她开始回忆，仔细品味那些奇奇怪怪的话语。

    梦兰说的，S说的，李静说的，还有那些莫名的声音……

    她记不清楚，但是她能感觉到里面暗含了某种逻辑。

    她感觉脑子里满是散乱的拼图，这种混乱而迷茫的感觉让她感到痛苦。

    “绝不认输，决不能被变成怪物……没有人可以把我欺负……欺骗我的人注定要葬送……不管是谁……谁让你们把我逼到了绝路……哈哈哈……我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笑……我的心好痛……我其实想哭……我这是怎么了……不……我没疯……我很正常……我……我也不是什么杀人凶手……我在干什么？我为什么在说话？我在跟谁说话……”

    她双手紧紧抱着头，把十指插入头发里。

    “S，S你在对吗？我看不见你……但你就在这里对吗？”

    她眼前一片模糊，她尝试把手指插入左胸口的空洞。但她插不进去，她摸到了尖锐的钥匙孔。

    她抬起头，看见了一扇窗户，窗户上没了花盆，只剩一条红围巾在风中起舞……

    她闭上了眼睛，想让自己陷入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她要做一只鸵鸟，把头插入沙子中……

    “……醒醒……你还好吗……”

    她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她快速地从地上爬起……

    她紧紧地抱住了那个人影……

    “你是真的……我终于能看见你了……你终于出现了……S,S!”

    “没想到你在这，我终于找到你了。”

    “S，S你认识我对吗？”

    “你在说什么……”

    “我……我是谁……告诉我……我是谁！”

    “静，你……怎么了？”

    “静……静？对，我叫李静，我是李静！哈哈哈，太好了，我是李静，S，我太爱你了！”

    S推开了她，他看着眼前的这个李静，一脸严肃。

    “静，你怎么了？”

    “我很正常，我……我没有疯……我只是太开心了……现在的我拥有了一切，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阻挡我们的了……”她牵起S的手说道。

    S露出了笑容，虽然他很想皱起眉头。他似乎听到了时钟滴答的声音，他的嘴角有些抽动。

    “好想跳舞……S，我们一起来跳舞好不好，就在玫瑰花丛中……”

    “好……当然可以。”

    他牵起她的手，他们踩着玫瑰花丛。钢琴声响起，那是舒缓的旋律。

    他们看着彼此的笑容，像是在享受两人默契的举动。

    他看着她的眼睛，就好像两个无底的黑洞。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幸福，那就拿走不送……”

    “静……你在说什么？”

    “她把我推下楼梯，用枪顶着我的头，她用刀割伤我的手腕，她把我逼到绝处，我愤怒地大叫周鑫，你给我住手……她却笑着说道，周鑫鑫，你胆小如鼠……哈哈哈……看看谁，活到了最后……”

    他停止了转圈，皱起了眉头。

    “静，你还好吗？”

    “我很好，我非常好……”

    “你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我有时都不知道我在说话……但我没有疯……我很正常……S，我没事的……我真的没事……”

    “静，你是不是太累了，或者受了什么惊吓……来，告诉我，我帮你想办法……”

    “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没有事呢！”她突然开始哭“我说了我没事，我没疯，我很好……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相信我就这么难吗！为什么不相信我……我什么都没做，我不是杀人凶手！”她大声地喊道，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不过很快，她又露出了笑容，“我知道了，你要走了对吗？你也要走了对吗！都是我的错，我就是个错误，对吗！”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是我是个累赘，都是我害了你……”她开始边哭边喊叫。

    他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样子，皱起了眉头。

    疯，还是傻，或是在崩溃边缘的挣扎？

    混乱、迷茫，是让痛苦卷土重来？

    销毁，重塑，想让一切崭新如初？

    她为什会这样，如果这又是那个女人捣的鬼，他一定不会认输。

    他听到乌鸦惨叫的声音就好像是在催促。

    一切要按章程办事，谁也不能耍滑头。

    她还是她，我还是我。

    虽然有些被动，好在缰绳还在我手中……

    “静，这样，你先冷静一下，把这个喝了”他说着，从口袋里摸索着，掏出了一个小玻璃瓶。

    “这是什么？”

    “‘魔鬼的私酿’，喝了它你就不会这么痛苦……”

    透明的液体，透明的瓶体，一切都努力证明自己的“无毒”，但有一句话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拿过来，打开盖，笑了笑，一口饮下。

    她用舌头添了一圈嘴唇，又舔了一圈瓶口。她把瓶子摔在地上，冷笑了一声。

    “满意了吗？我猜一切很快就会结束……”

    “是的，一切很快就会结束……”

    他露出了微笑，看她痛苦地抱着头。

    他想象着水流变成章鱼的触角把她的头紧紧缠住。

    回到轨道上来吧，让一切赶紧结束。

    好想现在就宣布“咚咚咚，演出结束……”

    “What’s wrong with you?”

    这句话钻进她的耳朵里，就像把一块猪皮扔进了开水里。

    她看到清水涌进了榨汁机，像是洗清着那些附着物。

    她的脑海里卷起了龙卷风，彩色的片段在空中飞舞。

    她环顾四周，发现四面全部出现了敞开的窗户。

    不，不要……她摇了摇头，幸好李雪出现在她身后。

    也许我应该乖一点，应该少犯些错误。

    我应该聪明一点，多多揣摩她的心意。

    这样李雪就可以少骂我，我也就不用这样痛苦。

    可是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难道做自己就是个错误？

    她长叹了一声，有泪珠在她的眼眶里滚动。

    她知道自己应该弯腰捡起砸向她的铁桶。

    不过，她的手停在了半空，因为她发现地上并没有铁桶。

    只有红色的花瓣被冻成了冰凌……

    她抬起头，看到一个在向她招手的人影……

    奇怪，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人……

    她用手摸着冰凉的栏杆，又看了一眼月光下的宝石城。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冰窖困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已经忘记了如何使用舌头。

    那个人越来越近，他激起了她过去的回忆。

    拥有一切却又一无所有，只有你还没走……

    眼泪夺匡而出，打了个冷颤，皱起了眉头。

    “What’s wrong with me?”

    S走过来给了给了她个拥抱。

    “好些了吗？”

    “我……”幻想消失，她清醒过来。

    “我相信你没有事，放心，我也不会离开你……”

    S为什么要这样说……我似乎说过……可是那些话不是在梦里说的吗！难道那不是梦，可刚刚……

    “刚才不是梦，刚才又是梦……我到底是怎么了……”

    “没事了，都过去了……”

    “S，告诉我，我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也许你中了他们的毒，或者被魔鬼施了魔咒，要不然就是你太累了……”

    “我……应该……这不是疯对吗？我是说……我精神没有出问题……我很正常对吗？”

    “你，没有疯，你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他拍了怕她的背说道。

    “谢谢你……S，否则……我可能也会有一扇那样的窗户……”

    “静，你又在说什么？”

    忽然，光线暗了一下，S皱起了眉头。他知道他要趁自己占据主动赶紧行动，免得又有意外发生。

    “对了，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她的头离开了他的肩膀，她忽然发觉头像铅球一样沉重。

    她看到一张纸出现在了她的眼前，白得过分而突兀。

    “我想办法给你弄到一张救赎契约，签了它，你会成为魔鬼的密探，就像我一样。签了它，你永远不会变成怪物，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她接过了白纸，伸出了手指。

    “救赎契约”这四个字怎么有点熟悉？

    她的手指停在半空中，一个瘦小身影在她混乱的记忆里愈发清晰……

    她想起了钟声响起时，毛刺从身体里扎出的疼痛……

    而在钟声之前，有黑暗，闪光，巨大的骷髅头……那个人说，“救赎契约”会让她变成怪物……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S催促道。

    “问题就是，你就是个骗子，你正把她变成怪物！”一个女人的喊叫声，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

    她抬起头，看到远处的风景在“倾斜”。

    她看到昏暗的三角形从风景背后快速的展开。

    原来那些风景只是遮挡洞口的幕布。

    “又是你……”S咬牙切齿地说道。不过，他收起了愤怒，温柔地说道：“没事，别怕，那个女人疯了，你不用理她……走我们换一个地方……”

    他拉起她的手想要离开，然而她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静，快走，那个疯女人会对你下毒手……”

    她看到发着红光的蛇从黑暗中飞出，它们在四面八方爬着，留下了一个个黑洞……

    “着火了，快跑！”

    原来那是火，她咳嗽了两声。

    那些扭曲变形的风景是那么的丑陋，原来河水也能燃烧，天也能被烧成窟窿……

    他使劲拽着她，她迈出了脚步。

    天空碎片燃烧着落下，点燃了玫瑰花丛。

    没过多久，一切都陷入了火海中。

    他们在火光中努力寻找着路，她感觉正在奔跑的自己就像一个木偶。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因为火光和烟雾，当然还有泪水在她眼中滚动。

    忽然，S停住了脚步。

    “没办法了，我们逃不出去了，”S看着她说道，“听着，火把我们的躯体变成黑炭，也把我们的灵魂烤干。这里只有‘魔鬼’拥有火源，其余人只能受他指派。他一定是在宣泄他的不满，而一切的根源在于你的犹豫而迟疑，让他以为你不屑成为他的‘密探’……”

    “原来都是我的错……”她看了一眼攥在手里的白纸。

    “现在签还不晚……”

    她看着白纸，看着自己被火焰围住。

    她忽然发觉一切是那么的突然而荒谬。

    她意识到自己感受不到火光的温度与火星的刺痛。

    她怀疑自己又陷入了幻想或梦境中。

    她忽然记起自己好像做过类似的梦……

    “小静，来啊，我在这里……”

    她看到一个人影在火光里晃动。

    她听到S尖叫了一声，他站的地方只剩一个黑洞。

    她走向火光中，看到一个女人正在起舞。

    “Who are you?”

    她向那个女人跑去，无视火焰如空气。

    不过没跑几步，她就停止了脚步。

    因为她裸露的皮肤传来了阵阵刺痛。

    她发现自己很难喘息，嗓子又干又疼。

    难道这……并不是梦？

    难道这场大火会让我生命结束？

    她开始慌张，开始寻找生路。

    这种时候，应该会有S出手相助……

    她绝望地环顾着四周，忽然她发现火焰竟让出了一条路。

    她沿着路向前跑去，在路的尽头是一扇窗户。

    那是一片敞开的窗户，透过玻璃，她似乎看到了窗外的梧桐树。

    她感受到火舌正在舔舐她的背部。

    “Down,down,下到最深处;down, down,无所谓沉浮……”

    只能这样了。她爬上了窗户。

    当她坐在窗台上，她突然发现自己看不到火光，只能看到一个巨大的黑洞。

    “妈妈……”

    一个声音从黑洞里传来，她忽然感到了心痛……

    “这是什么……这到底都是什么！我在哪……这都是什么鬼东西……不要过来……滚开！”

    光亮一闪而过，她就像抛向空中的苹果……

    想像体操运动员那样做一个前滚翻，然而身体像被冻住……

    不像电影里还有慢动作，身体很快就感受到了撞击的痛苦……

    “我是死了吗？或者说，这个梦要到此结束……”

    “You are welcome……”

    她的耳朵传来嗡嗡的蜂鸣。她皱起眉头，从睁开了眼睛。

    她发现自己趴在地上，地面是湿漉漉的水泥。

    她慢慢的从地上爬起，看到无数的玫瑰花瓣悬浮离地。

    她看到自己的身旁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

    梧桐树的枝干遮挡着一个发光的窗户……

    似乎有向日葵正站在窗户上扭动……那种动作像极了钢管舞……

    “砰”的一声。

    忽然，没有了向日葵，没有了窗户，没有了玫瑰以及高大的梧桐数，只剩一个空间，昏暗而空洞。

    不，还有别的东西……

    她发现自己的脚下躺着一个白色的物体……

    啊，是谁丢失了手臂！

    “小静，这就是真相……”

    “又是你……”

    “对，是我，我还是忍不住想帮你。”

    “怎么帮，帮什么？”

    “你先看看那只手臂……”

    这是一只普通的手臂，奇怪之处，只是上面刻着“W”而已……

    忽然，一个麻袋落到她的面前，里面洒出了很多的手臂……

    “没过多久这里就会多了一个刻着‘L’的手臂，恐怖，残忍，可他就是喜欢用这种方式记录它的战利品……”

    她听着梦兰的话，忽然有想笑的冲动。她所经历的一切，怪异、荒谬，这一切是如此的不和逻辑，就像一个梦。

    “这里没什么是真的，包括我自己，但这个S，是最可恶的东西。你看到的花园只是废纸而已，他所说的话，只是台词而已。他把你出卖给魔鬼，让你受尽痛苦，把你变成怪物，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慕’？”

    她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上空飘满衣服，一个个面具摔落到地上，在地上分割出一个个的黑洞……

    “你还记得那个‘舞王’吗，你还记得她是怎么变成怪物的吗？你会像她一样……那个S骗你签下‘契约’，让你以为这是他对你的帮助。而很快你就会经历生不如死的痛苦，你发现自己正在变成怪物，你惊恐地看向他，你会看到他的脸上带着邪恶的笑容。你懊悔，你嘶吼，你骂他，用尽全力地把他诅咒，直到你彻底失去意识变成了怪物……而他全程旁观着你的挣扎，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

    她看到白色的碎片拼成了一个骷髅头，她看到飞来一些玫瑰花瓣塞满了它的眼睛。她的左胸口传来剧烈的刺痛，她用手捂住，却发现根本没有“钥匙孔”。她看到自己的手变得透明，似乎有鱼在里面游动。她听到悠扬的萧声，那声音却在颤抖。摩天轮的光，鬼屋里的尖叫声……她的生日愿望是有一只叫做“贝尔”的熊……莲花池里，有一只烟头……

    忽然，有人拍了怕她的肩膀。

    她转回头，看到一张白纸举在梦兰手中。

    “他为什么要喜欢你？他为什么要帮你？”

    她摇了摇头，看到又有玫瑰花瓣漫天飞舞。

    “他把这当成一场游戏，而你是他的玩具？或者就像那女的说的，你只是一个替身，他把你变成了李雪？不管怎样，他都是骗了你……”

    讨厌，又是这种感觉！她扬起头，努力眨着眼睛。她又看到了那个跳着芭蕾舞的女孩在聚光灯下旋转、旋转……修长的脖子，高昂的头颅，她的微笑有着太过完美的角度以至于她想给她画上小丑的笑容……

    她冷笑了一下，说道：“所以，你到底要我怎样？”

    “不要签他的契约，跟我联手，来对他报复……”

    “报复？怎样报复?”

    “带着对S的憎恶，成为我的‘怪物’。”

    “‘怪物’？还是要成为‘怪物’？”

    “前功尽弃不仅意味着浪费心力，还是对资源的亵渎，执行力的丧失绝对会把魔鬼惹怒……”

    “你能好好说话吗！”

    “曾经也有一个S犯下了类似的错误，他被砍短了四肢变成了搬运工，他被关进了时钟里，整日扯着嗓子嘶吼，折磨还有很多，他就像是玩偶，最终他被变成了怪物……”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的阴谋！”

    她看到梦兰划了一根火柴，并抓起她的手。

    她看到自己的手向着火焰移动，接着是钻心的疼痛。

    她收回手，捂着手心，皱起了眉头。

    “看啊，真实的火焰，真实的痛苦，为此，我赌上了我的一切…… ”

    忽然，传来了一阵笑声。

    “精彩，Bravo！哈哈哈……不过别着急啊，好戏还没落幕！”

    她向四周望去，看到了一个人影。

    她知道他是谁，虽然他脸上涂满灰尘，衣服上满是窟窿。

    她看到他向自己一瘸一拐地走来，手里拿了一根白色的蜡烛。

    “不是早就警告你不要插手……这根本就不是你想的竞争！”

    “小静，”梦兰没有理他，继续说道，“你注定要变成怪物，你注定要经历□□上的痛苦……但你可以不用经历精神上的折磨——惊恐、后悔、憎恶、痛恨、但却无奈——你越是挣扎，越是痛苦，那个骗子就越得意……你真想这样吗？”

    “别再胡扯了！你才是那个骗子！你个疯子，失去理智的纵火犯……你……”

    “为什么不让自己在最后有一个平和的心境，为什么不让恶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静，不要听她的，相信我……我没有骗你……”

    她看到S加快了脚步，而梦兰的白纸也被她握于手中。

    她向后退了几步，发现身旁有一棵长满玫瑰花的梧桐树。

    她看到他们一点点地逼近，婉转的萧声从她耳边响起。

    她还听到了敲锣声，似乎还有人急切地敲鼓。

    她想起了穿着小裙跳舞的狗熊……

    “小静……不要犹豫了……”

    “静，相信我……”

    她看着他们，忽然发现这个场景像极了狗血电视剧……

    一群莫名其妙的痴汉争着对女主角说……

    “我爱你……”

    还有……

    “我想占有你……”

    啊——这一句是他们藏在心里的声音。

    她开始笑，笑得越发歇斯底里。

    她大笑着，夸张地挥舞着手臂。

    “所以……你们都……占有我……对吗？”

    她大笑着，有些喘不上气。

    他们没有回答，她继续追问下去。

    “所以……你们……都爱我……对吗？你们是因为爱我，才想得到我，占有我，对吗！”

    她看到他们的嘴唇在动，但她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她笑着，眼睛里不断涌出液体。

    “你看看谁才是被抛弃的烂苹果，被踢来踢去的皮球……哈哈，原来被爱是这样一种高高在上的感受……”

    她一边说着，一边向他们走去。

    “哈哈哈，你们都不是骗子……就好像……我也不是凶手，我只是吃下了一整个窗户……可是那些碎片真的好痛……”

    她说着，举起了那张皱成一团的白纸，血色的条纹在白纸上显露。

    她把白纸扔向天空，然后蹦跳地走到他面前。

    她看到那只白色蜡烛摔落到地上，而他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你这个傻瓜！”这是梦兰的怒吼。

    她没有理会梦兰的发怒，而是张开手臂，把他搂住。

    “S，我爱你……”

    他没有回答，只是发出低沉的笑声。

    她感觉到刺痛从双脚传来，快速向上蔓延——这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受。

    她的耳边响起一阵笑声，那笑声阴沉而恐怖。

    她看向他，发现他的嘴角夸张地向上扬起，就像个小丑。

    刺痛仍在继续，但她露出了笑容。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会把我变成怪物……”

    她感觉自己的皮肤正被戳成一个个的窟窿。

    “没关系的……我知道你这样做，肯定也被逼到了绝路……”

    她看到那夸张的嘴角有些平复。

    “我愿意为你付出……愿意为你变成怪物……”

    疼痛让她的声音颤抖，而他也皱起了眉头。

    “我不会怨恨你……这就当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帮助……”

    她的呼吸愈发沉重，他的表情严肃凝重。

    “因为……你爱我……我知道……你真的……”

    “别傻了！醒醒！你没看到吗！我骗了你！”他一边愤怒地大吼，一边粗鲁地推开她的身体。

    但她并没有松手，仍然紧紧把他搂住。

    她听到了梦兰哈哈大笑的声音，但她发现自己的意识有些模糊。

    “S……你爱我……你告诉过……我……这一切……都……是他们的骗局……你……你把我带上那个骷髅头……让我知道……灵魂耗尽会变成怪物……你……你说……‘救赎契约’就是个骗局……千万不能签……”

    “住嘴！我没说过！怎么会……我知道了，你在耍我，又是你搞的鬼，这又是你的诡计！”

    “这可是人家的真情流露！小静，干得漂亮！”

    她看到了他的愤怒，她看到了他的惶恐，但她始终努力保持笑容，哪怕他在使劲掰开她的手。

    她松开了手，她倒入毛刺里……

    疼痛让她麻木，身体近乎失控……

    “你说过……你喜欢的是我……”

    她用尽全力大喊，声音愈发沉厚……

    “不管我是……李雪……还是……李静……”

    声音伴随着野兽的嘶吼……

    “谢……你……爱……我……不像……”

    她的嘴唇不再移动，她完全感受不到疼痛。

    她感觉自己在咧着嘴大笑，就像一个小丑。

    女人的笑声与男人的怒吼声越来越远，她躺在棉花上飘入一个黑洞……

    对，就这样，闭上眼睛，远离痛苦……

    就这样，闭上眼睛，带上笑容……

    就这样，做一个最美好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