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篇——消失的女孩

    消毒水味夹杂着梧桐花的香气……啊，再加上呛人的油漆……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趴在地上。

    她坐起身，环顾四周，空白的空间里，竟然出现了些许颜色。

    她睁大眼睛，仔细看着——白色色块遮挡着一棵梧桐树。

    她看到了淡紫色的花朵和褐色的树干，她露出了笑容。

    她向着那棵树走去，不顾碰撞的疼痛。

    她绕过白色的色块，发现那确实是一棵高大的梧桐树。

    她仰起头，对它的优雅与高贵再一次表达羡慕。

    但她忽然皱起了眉头，她看到树下蹲着一个人影。

    她不知为何，忽然有想哭的冲动。

    她快速地跑过去，看到那个女孩正在树下挖坑。

    她张开嘴，嗓子却好痛。

    她想喊她，眼泪却忽然涌出。

    她竟不知道该如何把她称呼。

    她用手背使劲擦了擦眼泪，顺手抹了抹鼻涕。

    她用嘴呼吸着，让心情恢复平静。

    她俯下身，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回头看她，用那双红肿的眼睛。

    她想跟她解释自己当初为什么会丢下她，想跟她讲自己经历了什么。她想告诉她，她以后不会再抛下她；她想问她，她过得怎样，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是不是想要回家……

    她的心砰砰直跳，她的脸颊有些发烫。

    “你在干嘛？她说道，用着冷冰冰的语气。

    “等我埋了它，一切就会好起来。”女孩小声地说着，继续用手挖土。

    “你要埋什么？”

    女孩回头瞥了她一眼，指了指地上。

    她低下头，发现一根竹萧躺在地上。

    “为什么不吹了？”

    女孩没有回答，继续挖着地上的土。

    “我还以为你喜欢吹它。”

    “我是喜欢，”女孩一边把萧放进土坑里一边说道，“但是没有用。它给不了我什么，反而，只会增加我的痛苦……”

    她心里一惊，心里像是压了一块石头。

    “我讨厌撕裂的感受，这只是一个兴趣，只是一个玩具，放弃它，我应该会活得更舒服……”女孩说着，向坑里撒了一把土。

    “想埋就埋吧，说太多也没有意义。”她说着，也蹲下身子，向坑里填土。

    她们的动作出奇的同步，彼此就像对方的镜像。

    她感觉一股气出现在胸腔中，然后上升，上升——要从嗓子里涌出。

    “所以，我这样是对的……”她张口说道，抓起一把土。

    “没有喜欢的东西，就可以冷静地分析，就不会对实现成功的规划有叛离……就可以摆脱撕裂的疼痛……就是这样……我的喜爱正是我的阻力，我的情感造成了我的困局……可……”

    ，她的手停在空中，紧紧攥住手里的土。

    “如果我改正了它们，那我和你，和他们又有什么不同……我的奋斗之路，只是对别人故事的重复；我人生的故事，没人愿意听我讲述；我疯狂的努力只是为了那个光环，可如果我坚守我的热爱，终有一天，我也可以把那个光环握于手中……而到那时，我的心至少不会烂一个大窟窿……”

    她放开了那些土，她苦笑着低下了头。

    她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坑里的东西……

    萧怎么变成了——颜料和画笔……

    “浮在水面的笑容，用无聊的‘小乐趣’麻痹自己……”

    她愣在那里，耳边传来了女孩的教训。

    “你把它锁在箱子里，它却暗中装上了开启按钮，时不时地，弹出来扎伤你……”

    她看着坑里的东西，看到画笔握在自己手里。

    “它让你遍体鳞伤、面目全非——它让你认不得镜子里的自己。”

    她看着坑里的东西，看着自己把土握在手里。

    别人看到不到你的伤口，你只能忍着……想方设法地掩饰，绞尽脑汁地麻痹自己……”

    她看着坑里的东西，感觉像是落入了冰冷的水里。

    “最可悲的是……有一天你突然发现，你丧失了被称作‘天赋’的能力……”

    “啊！住嘴！”

    她把土扔向女孩，却发现根本没有人在那里。

    她跪在地上，双手抱紧自己颤抖的身体。

    满树的梧桐花一起落下，近乎要埋住她的身体。

    她的眼睛里流出温热的液体，那些液体似乎散发出刺鼻的毒气……

    那些梧桐花正向两边撕扯着她的身体。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她看到一支箭出现在花里。

    她的胸口传来一阵刺痛，她倒了下去。

    快要在梧桐花的海洋里窒息……

    就这样沉入水底……

    这是不是一个梦……

    在水里可以睁大眼睛……

    她听到了一个声音，痛苦被反复提起。

    她看到了一个女孩，她看起来有些熟悉。

    女孩捋着长长的黑发，在踮着脚尖跳舞……

    “想象力只会让你分神，你不能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既然想要按部就班地走向成功，那你就要学会放弃。”

    “我放弃了，就像把一个器官从自己身体割除……我确实轻松了很多，但却总能感受到隐隐的疼痛……就像是身体亮起了警报灯，告诉我走错了路……”

    “从来就没有错不错，就好像没有绝对正确的选择。关键是要走下去……”

    “想走，怎么样都可以走下去，只是你光着脚，前方布满荆棘和钉子……”

    “后悔已经太晚了……放弃意味着丧失，天赋也是运气，你已经磨平了所有棱角和他们一起滚了这么久，找回当初的一切怎么会真么容易？”

    “我没说我要找回……我只希望你告诉我……这条路上的一切不那条路上的更有意义！”

    “是更有意义，至少可以填满你的胃，可以让你躺在柔软的床上……别再纠结了，做花朵总比石头要心情舒畅……”

    “做花朵……总比……”

    她用手摸了摸那根箭——这是如此真实的感受。

    她把箭拔出了她的胸口，没有红色的液体流出，只留下了一个黑洞。

    “对了，”那个女孩一边在旋转一边说道，“你要善于发现别人的热爱，然后把它们夺过来，砸个稀巴烂……”

    “你说什么？”

    “没了外来的附加物，你没什么不同……把她们变得像你一样平庸，抹杀他们的梦，这也许可以帮助你止痛……”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她感到一阵眩晕，头又胀又痛。

    那两个字……为什么要提那两个字！

    “你为什么如此的平庸无能……”

    “你其实只是个普通的女孩……”

    “你很努力，只是缺少点才气……”

    “只会耍小聪明，没有大智慧……”

    ……

    男人的话语从她耳边响起，她忽然想要挣脱自己的身体。

    她本来以为这份痛苦已经被烧成灰烬，她不明白它们为什么会从魔盒里飞出，疯狂地折磨自己。

    “我不普通……”她哭着说道，“我……不平庸！我……是……天才……我过去是绘画天才，现在是商业天才……”她委屈地哭着，嘴角颤抖地向下撇。

    “我擅长……擅长很多东西……我证明给你看！我证明给你们看！”

    没有梧桐花，只有梧桐树以及光秃秃的土地。

    她一边喊着，一边想要去拿土坑里的画具。

    但她找不到土坑，不知谁已经把画具埋起。

    她疯狂地挖着地面，心里不想放弃。

    挖着挖着，她似乎看到了像是白骨的东西……

    但她没有停止，她继续挖坑寻找着画具。

    然而，她挖的每一个坑，都只能挖出白骨而已。

    她从地上站起，看了一眼梧桐树。

    她冷笑了一下，转身向后。

    她看到了白色的空洞出现在她身后。

    她跌跌撞撞地走进去，耳朵里传来嘈杂的声音。

    伟大的艺术家都是疯子……难道我也中了这个诅咒？

    她环顾四周，白色的围墙，好似一块巨大的画布。

    她举起手，假装自己右手握画笔，左手握调色盘……

    她发现自己的手在自由地移动……

    让灵魂带动□□，让灵感挣脱束缚。

    是这种创作的感觉——就像是找到了自己的归属……

    她让“笔”在胳膊上摩擦，让自己变得更加生动。

    她看到胳膊真的恢复了颜色，而不只是粗略的线条……

    她继续画着，让自己变得栩栩如生……

    “画画不会有出路……”

    她感觉到了愤怒。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我才会这么普通！你让我撕了我自己的画……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痛苦！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满意了吗！你满意了吗！”

    她大叫着，全身都在颤抖。

    这是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她从没想过自己能把它说出口。

    事实上，她一直也在否定曾经的自己，认为那是个天真的错误。

    然而，只有站在悬崖边，乌云才不会密布。

    “啊……啊……啊……”

    她大声叫着，就像被利刃刺中。

    她想起一个传言，说变成“疯子”是她的必经之路。

    她尖叫着，双手抱着头。她感觉整张脸被扭曲，背后有彩光射出。

    她的身体变成了一堆摞起的立方体，而它们正在被向外推出。

    大大小小的方块延伸了她身体的长度。

    支离破碎的她已经丧失了人形。

    “救命！救救我！”她撕心裂肺地嘶吼。

    “Who are you?”

    “Who are you!”

    “Who……are……you!”

    “够了！ I’m fine, thank you!”

    忽然，一块黑布蒙住了她的头……

    当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地上。

    她平稳地喘息着，心里恢复了平静。

    终于，她的世界有了颜色……

    她看到了蓝天、白云，还有，包围着她的稻草。

    稻草有些摇摆，传来了窸窣声。

    她看到一个男孩从稻草中走出——他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熟……

    男孩没有说话，只是在她身旁坐下，专心地吹泡泡……

    她看到泡泡起起伏伏，飞向了天空……

    “也许就是从那幅画开始，我就这样一步步地变成了我自己……”她平静地说道，“那是一道伤口，我一直不想触碰，我以为它会随着时间渐渐愈合，没想到它依然会疼……我真想彻底忘记曾经热爱的东西……真想彻底毁灭……曾经的那个自己……我曾经做到了，我……似乎很开心……至少没有现在……这么疼……”

    她合上了嘴唇，看到泡泡渐渐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

    她闭上眼睛，听到了风吹稻草的声音。

    她似乎看到了远处的田间，人们在兴冲冲的忙碌……

    “对不起……”

    她没在意，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对不起……”

    她皱起眉头，睁开了眼睛。

    她看向男孩，发现男孩垂下了头。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是如此的痛苦……”

    她忽然意识到男孩的声音并不稚幼……

    “我本不想让你痛苦……我还以为我帮了你……你一直很优秀，我只想让你成为更好的自己……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你……最后，我对你有一个请求……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她看着这个男孩怀疑这是个梦，毕竟他只在梦中出现，但梦中的他从不开口。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道歉，因为他完全无辜。

    一个想法从她脑海里划过——也许他只是个传声筒……

    她看到男孩抬起头看向她。

    她看到他的眼睛有光在闪烁——原来那是泪珠。

    男孩对她笑了笑，边笑边在哭。

    他举起了手中的泡泡液靠近了她的头。

    她感觉到一阵冰凉，有液体从她的头发留下。

    他扔掉了吹泡泡的工具，抚摸着她的头。

    “告诉我你的名字……”她对他说道。

    他笑着，摇了摇头。

    他从地上站起，走入了稻草里。

    她伸出手摸了一下头发，感觉到了湿漉漉。

    她掐了一下胳膊，却没感觉到疼痛。

    她的嘴角抽动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自己还会见到他，但可能那都是梦……

    她感受到了灿烂的金光。

    她感受到心脏有力地跳动。

    “醒醒，醒醒……”

    她睁开眼睛，却没看到人影。

    她看到一束光从左边传来，似乎在指引她走向某个地方。

    她的身体像被注入了力量。

    她从地上站起，听从召唤，一步步靠近……

    她看到那旺盛的金黄渐渐被越来越多的线条束缚。理性的图形渐渐战胜感性的感觉成为主导。她终于看清，那是一丛旺盛到狂妄的向日葵。

    一种强烈的生的愿望，一种高尚到离谱的愿望，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忽然发现，天空已经换了模样。

    原来黑夜已经来临，不过好在有绚丽的星空下照亮……

    她似乎见过这个场景……但她无法讲清那一段的记忆……

    她听到了若有若无的乐曲声，模糊的远方有晃动的人影。

    她向前走进，忽然打了个阿嚏。

    她看到了墓碑，还有一个男人在吹口琴。

    她疑惑地看着他，看着那个口琴里出现了一堆泡泡……

    她看到泡泡向自己飞来，又看到口琴变得又细又长，变成了一根圆柱……

    她眯起眼睛，转身向后。

    “别走，你找对了，这就是本世纪最伟大的画家之墓。”

    “是你！”记忆从她的脑海里复苏，她的嘴角有些颤抖。

    “恭喜了，”她转回头说道，“你哥哥该很感谢你的付出。”

    “也许吧，我真希望我们可以目睹他成功的时候。”

    她内心一惊，看向他，皱起了眉头。

    她看到他微笑着，宽大的叶片从他身体里穿出……

    “这是一个巧合，还是一个诅咒……”他平静地说着，仿佛无事发生，“两个兄弟，一个在绝望中拿枪射向了自己的腹部，一个在奔忙中身体被岩石穿透。一个伟大而励志的故事，一段为了梦想而奋斗的征程，却无疾而终……原来这自始至终就只是一个梦……”

    她看到玫瑰花瓣从叶片和他身体的接缝里飘出……

    她看到他的头向后仰去，身后涌出浓重的迷雾。

    玫瑰花瓣贴到她的脸上，变成液体流下。

    乐曲声又响起，她突然意识到那是《洋娃娃与熊宝宝跳舞》。

    “为什么要自寻死路……魔鬼真是可恶！又或者，这自始至终就只是一个梦。”

    她闭上眼睛，感到有轻风吹拂。

    她睁开眼睛，看到了茂盛的向日葵花丛，还有两个墓。

    “没有意义的付出，努力也于事无补……”她笑了一下说道，“你有你的兄长，而我……一无所有……”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好疼，疼得再也受不了……你是不是也这样疼过……可又能怪谁呢？要怪巧合吗？”风吹起了她的短发，她苦笑一声接着说道，“不过，我现在终于有点明白……”

    “明白了就好。”一个声音打断她说道。

    一阵沉默。

    “你是个魔鬼。”她没有看他，只是呆呆地盯着墓。

    “那你以为呢？”

    “我以为……我曾经以为……”

    风继续吹着。

    “是啊，曾经以为……”她冷笑了一下，“曾经的曾经，我以为世界是……那样的，之后，我发现世界不是那样的，而是这样的，而现在……我曾经以为的事……似乎没有当初看起来的这么正确……所以，到底是什么样的，”她转头，看向他，“到底什么样才是正确的？还有……你……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是个魔鬼，”他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做的只是和人交易。”

    听到他的回答，她低下头，沉默了一会，之后问道：“那……我呢？”

    “不知道……因为你在变……”

    “变得更好了还是……更坏了？”

    “你居然让一个魔鬼来教你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他看向她，她正抬头看着天空，用手快速地擦了一下眼睛。

    “为什么又哭了？”

    “没有……我只是……”她叹了口气，“算了……也许，我是想家了……所以，现在要干什么，你要带我回去吗？”

    “你弄丢了那颗心脏。”

    她突然像被电击了一下。心脏……那颗心脏！从她醒来，她就没有关于它的任何印象。

    “有多少人费尽心机地想要得到那颗心脏……何况，那是一颗用来抵债的心脏。”他接着说道。

    “对不起……”

    “就算是魔鬼也不能随心所欲……何况是……我。”

    她咬紧了嘴唇。

    “我需要一颗可以抵债的心脏……”

    她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捋了捋头发，然后冷笑了一声。

    “原来魔鬼是偷心的杀人犯啊……”

    “这不是‘偷’，只是让犯错的人有机会得到救赎……”

    她心里一惊，感到一阵风从后背吹过。她打了个冷颤，心脏在快速的打鼓。她皱起了眉头，嗓子传来一阵酸涩。她深吸了口气，然后长叹了一下，彻底舒缓了神经。

    “我明白了……”她突笑了一下说道，“原来你还要折腾……”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拽紧了手指上的麻绳。

    “但你错了……”她看向他，抬高头，尽力忍住眼睛中的泪，声音有些颤抖，“我的心脏可不是一块石头！”

    “你怎么知道它不是……”

    “它就是不是！”她一边流着泪，一边大声地说道，“它就是不是！它就是……不是！”

    “你还有五分钟。”他一边看向手腕一边说道。

    所以……我……要死了吗？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这……不合逻辑……

    可是在这，有什么不可能？

    所以，那个关于“永生”的承诺，是魔鬼对我的又一次玩弄？

    所以，过去的一切都只是“放屁”？

    “这是多么有意思的结局！”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说道。

    她用手摩擦着胳膊，她感受到四周向她喷来冷气。她仿佛回到了那个在宝石城的夜晚，冰凉感觉从心口向四周传递……

    也许可以逃跑，脚下踩着空气。

    但魔鬼在这里，逃跑有什么意义。

    看着墓碑，她想起了她自己。

    就在不久的过去，她还幻想着死去，可当死亡真正临近的时候她却又追悔莫及……

    她不想就这样退出，她还没成为那个成功的自己……

    如果现在离去，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彻底忘记……

    毕竟，她活着或是死了，对除她以外的人，对她生活的世界，似乎没有太大影响，一切还会按部就班的进行下去。

    但她还是想做点什么，就算做不出什么成就，她也想再见见爸爸和李静。

    还有，那些她曾经伤害过的人，她还没来得及说“对不起”……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也许只是不想要一个空无一人的葬礼……

    如果请求他再给自己一天时间，他会不会答应……。

    她看到他拿着铁锹，身前出现了一个墓坑。

    “你还真是迅速……所以，就这样……结束了？”她声音有些颤抖。

    他没有说话，只是把铁锹插进了土里。

    她看着那个坑，丧失了见他们的热情。他们，或是冷漠地转身离去，或是悲伤地痛哭流涕，也许会对她说一些肉麻的话语，也许会借机发泄多年的怨气……但这有什么意义，最终的结局都是她不开心……至于类似“对不起”或是“谢谢”的话……想到这，她叹了口气……

    “没有人会记起我……对吗？”她有气无力地说道，“他们……所有人……很快就会忘了我，对吗？因为，我似乎……从没为他们做过什么……”她看向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那你呢……你是不是也不会记得我？”

    他依然沉默着，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墓坑。

    她看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仿佛生命已被抽离。

    她甚至怀疑，眼前的他只是一个蜡像而已。

    她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叹了口气……

    她看到自己忽然从地上跳起，紧紧地抱住了他。

    “我爱你，”她一边笑着一边说道，“我爱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这种‘讨厌’的感觉应该足以让你把我铭记……”

    然而事实是，她站在原地，呆若木鸡，像个小女孩一样大声地哭泣。

    他俯下身子，用那双手撩开她凌乱的头发。

    他平视着她的眼睛，不知为何，她突然看到了自己。

    “别怕。”他最后说道。

    话音未落，她被推入坑里。

    她想挣扎着站起，却无能为力。她看不到湛蓝的天空，却只能看到深褐的土地。她忍受着疼痛却没有大叫，她突然想到一个与他有关的秘密不能永远地埋进土地里。

    “魔鬼先生，其实我……”

    像变魔术那样，他用自己黑色的长袍蒙住了她。

    之后，她听到了泥土掉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