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一切在破碎坍塌，整个地面在震颤。
她知道自己该走了，回去的门就在眼前。
她向着门走了回去，但她又退了回来。
她抱起了地上的石像，然后走到门前。
“再陪我走一段吧，”她对石像说道，“最后的一段。”
她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按下门把手……
门把手没有被按动，她看了一眼右手腕上的手表。
那块手表的表盘没有破碎，指针还在移动。
十点五十九分……
还有一个小时才到十二点。
她知道，按照现在崩塌的速度，这里根本就无法撑过一个小时，甚至无法撑过五分钟。
她了看手表，再次确认了一下时间。
没错，还是需要一个小时。
她忽然感觉到了丧气，绝望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越是焦急，表针就越不紧不慢地走动。
她从没想过，客观而公正的时间最终会让自己葬送。
她叹了口气，然后笑了一下。
她松开手，靠着门坐下，然后看着表针一点点地移动……
既然一切最终由时间决定——她决定遵从命运的安排，不再徒劳地折腾。
她低着头，坐在那里，她发现崩坍的声音好像是交响乐团的演奏。
而那玻璃的破碎声——好像管风琴在弹奏。
她想到了管风琴，然后又由管风琴想起了那个爱弹琴的黑影。
当她想起了那个黑影时，她想起了他已经亡故。
她感到一丝落寞与伤心，与此同时她想起了她还有一件他的遗物。
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腕——那块表——又破又旧。
破损的表盘让表针暴露。
她伸出手指然后随意地把表针拨弄。
无意中，她把那三个表针拨到了“十二”……
然后，她听到了“当当当”的敲钟声。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向右手腕的表……
“十二点”！那三个表针竟然也全部重合在一起！
她来不及思考，站起身，按下了门把手，然后一拉……
门居然真的开了！
她赶紧抱起石像走了进去。
“轰”的一声——整个废墟全塌了。
“砰”的一声，那扇门在她身后关闭。
地面震动了一下，然后恢复了平静。
她长舒一口气。
刚才发生了什么——现实怎么可能这么戏剧？
她猜想这一定是巧合先生的手笔，她甚至看到他从幕布中探出身来，接受观众的致意。
她可以想象到他脸上的表情，她甚至可以想象出他所说的话语。
“怎么样，”他转着笔笑着说道，“够不够戏剧？”
然后他转身离去，他走的时候还把幕布掀起……
随着幕布的皱起，那个世界被黑暗一点点的吞噬……
最终，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在了黑暗里……
那黑色——无边无际……
她睁开眼睛，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
眼前是昏暗的长廊，她再也听不到坍塌破碎的声音。
黑暗有两排微弱的光束指引她前进的方向。
她在这个黑暗的长廊向前走，她把石像紧紧抱在怀里……
“阿嚏！”
她被自己的喷嚏吓了一惊，她差点手滑把雕像摔到地上。
她放轻脚步，并且不敢使劲呼吸。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长廊是那么的恐怖无比。
明明只有她自己……
明明这只是个通道而已……
“马上马上就能出去……”
她在心里努力安慰自己……
忽然，她听到一声咳嗽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她以为是自己在咳嗽。
但她没记得自己刚才咳嗽，直觉告诉她那不是她发出的声音。
她的心在快速地跳动，她感觉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口。
她停止了脚步，她不敢继续向前走。
这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好像是一个人在鬼屋里找不到路。
她告诉自己这不是鬼屋，不会有恐怖的元素……
又走了三四步后，她看到了蜘蛛……
墙上爬满了蜘蛛，还有蛇在朝她蠕动……
她感觉到恶心想吐，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向前走。
“怎么——怎么还不到出口！”她在心里大吼。
她抱着石像的手在颤抖。
她眯起眼睛，加快脚步……
忽然，她又听到了什么声音……
她不再怀疑是自己发出了那个声音。
因为那是哼唱的声音。
与此同时她似乎看到一个人影……
远处，一个黑影蹲在墙边……
她似乎听出了那哼唱的歌曲……
那个曲调是那么的熟悉……
她认出了那唱歌的嗓音……
她停止前进，她站在原地。
《洋娃娃与熊宝宝跳舞》的旋律让她不寒而栗。
她甚至想要转身向后走去，然而，她不想前功尽弃。
她深吸一口气，她硬着头皮，一步一步地机械地向前走去。
她使劲抱着那个石像——虽然这只能加快消耗她的体力。
那个人影越来越清晰……
她看到他蹲在那里，像是在忙着干什么东西……
她看清了他那反光的皮衣……
她画着烟熏妆的脸隐匿在黑暗里……
她听到旁边的蛇在向她哈气……
她在距离他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
她不敢靠他太近。
他似乎知道了她的到来。
她听不到哼唱的声音。
他干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
她咽下一口吐沫。
她站着，沉默地站着……
她盯着他，死死地盯着他……
就好像是两只野兽狭路相逢……
“你终于还是妥协了，”那个黑影率先开口说道，“向现实妥协。”
她没有说话，只是急促呼吸着，手紧紧抱着雕像。
他站起身，转向她，然后冷笑了一下。
“哼，还带着他，”他说道，“你是不是很感谢他救了你，现在爱惨了他。爱他，所以恨我，觉得我骗了你，我在害你。”
她还是没说话，站在那里。他拍了拍身上的土，整理了一下衣服。
“你太容易被骗了，看似坚定，其实只是个人云亦云的墙头草，打你一巴掌就会哭，给颗糖就会被骗走。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要选择自由，之后又像缩头乌龟一样退回牢笼，而且还对笼子感恩戴德，还爱上了把你拽回笼子的手。我记得用你们的话说——这叫什么——斯德哥尔摩？”他笑着嘲讽道。
她感到气愤，她想要争辩但却又开不了口。
“怎么不说话呢？”他说道，“怎么不说——不，不是这样，然后尽情地辱骂我，反驳我呢？因为我说的都是对的，不是吗？因为你自己心里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不是吗？”
她咬紧嘴唇，皱起眉头，她知道她应该反驳，但她不知道要把什么说出口。
“自由，”他继续说道，一步步朝她走，“这么美好，这么宝贵，怎么可能是免费的。自由有自由的代价，你需要付出，才能得到自由。疼痛，痛苦，只是门槛而已，迈过去，就万事大吉。”
他说着，已经来到她面前，和她面对面地站立。
她不敢看他的脸，她想要逃离但却像是被定在原地。
她低头看着石像，她发现石像的头顶居然积攒了些液体。
她这才意识到——她竟然在哭泣。
“所以我说他坏嘛，简直坏透了，之前你明明都要跨过去了，就要真正的自由了！然而就是因为这个恶心的家伙，同样的痛苦你还要受两遍，而且还多了很多其他的烦恼和痛苦。所以，这个东西，真的很该死啊！”
她感觉到眼泪划过她的脸，她感觉到自己的嘴角在疯狂地颤抖。
“他一直都在利用你，把你当做筹码，交易来交易去，直到最后，他也是牺牲你来换取他故事的圆满——什么王子，公主……哼他不是王子，你也不是公主，也没有那两个人可以永远幸福地在一起，他没经过你的同意，就强行把他的心塞入了你的身体里，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吗？因为这样，你就永远甩不开他了，他的想法会寄生在你的身体里，他用这种方式来占有你，你会永远成为他的奴隶！”
她摇摇头，她想让自己冷静下来说些什么，但她却无法不让自己哭泣。
她感觉自己地心在快速地跳动，与此同时她感觉到一阵阵心痛，这种感觉就像是心脏要冲出她的身体。
她感觉自己的肩头又被他搭上了手臂，她感觉自己好像又要掉入他的漩涡里。
“后悔了吗？不过——没关系。我有礼物给你。这是最最最压轴的，也是最最最棒的生日礼物……和我一起倒数，”他说着捂住了她的眼睛，“五——四——三——二——一……”
一阵寂静，一阵黑暗……
直到爆炸声和破碎声响起，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居然闭上了眼睛。
她感受到了风，以及一股热气……
当她睁开眼睛，五颜六色的光在长廊里亮起……
还有火焰，红色的火焰，从远处蔓延过来——是那么的肆意。
“我喜欢火药，你喜欢烟花，你太过犹豫不决，而我能让你下定决心，”他笑着说道，“炸了，没了，也就不用再纠结要不要出去。不去看，就看不到残酷；不去经历，就不会经历痛苦；不去动心，就不会被束缚；不去，就不会难受——怎么样喜不喜欢我给你的礼物——烟花以及——向自由迈进一——大步。”
她看着前方的长廊被一段段炸毁，她听着那一次次爆破的声音。
刺眼的光以及五颜六色的光芒让她的眼睛有一种被灼烧的痛。
她笑了一下，当然她仍然在哭泣。
“好吧，”她有气无力地说道，“那——就这样吧，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问。”
“如果——我选择了自由，那我——就不存在了？”
“我正好也有个问题要问你。”
“你说。”
“就算你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我……”
“你存不存在，那里都还是那样，你出去或者不出去，那里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你在这里是主角，但在那里只是配角而已——而且还是最不起眼的配角——准确的说是龙套演员，如果那是战争戏，那你就是炮灰，如果那是一栋建筑，你就是砂砾——反正就是有你没你都可以——那边不需要你操心。”
“是这样，”她笑了一下说道，“我还以为——我不存在了，所有的一切也都不存在了——包括那里。”
“怎么可能？是你的痛苦烦恼，那些约束你，束缚你的东西不存在了，而那里会一直存在。”
“我知道了——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所以你选好了？”
“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没有选择就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没有选择——就是——最好的——选择。”她重复道笑了一下。
他走到她面前，然后捧起了她的脸。
她看到他背对着火光，远处的火焰就像是他的翅膀。
“让一切都结束吧，让一切都开始吧。”他说道。
她微笑着点点头，一滴泪挂在了她的脸颊上。
他们的脸越靠越近，越来越近……
“等一下，”她忽然说道向后退了一步，“我的手表掉了。”
“手表？”
“对，手表掉到了地上，我抱着它不太方便——你能帮我捡一下吗？”她看着地上的手表说道。
“这很重要吗？”
“不重要，但我想要。”
他笑了一下，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弯下腰去去捡地上的手表。
“啊——这块表，”他边捡边说道，“你居然……”
他没能说下去，因为他的头遭遇了石头的重击。
当他蹲下身体时，她搬起手里的石像向着他的头重重地砸了下去。
他倒在了地上，但他挣扎着，想要爬起。
她跪到地上，又用石像向着他的头砸去……
一下——两下——三……
当她砸下第三次的时候，石像从她的手里滑落，砸落于地。
她想要把石头捡起，但她无法活动自己的身体。
她感觉自己全身僵硬，虽然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和身体在颤抖——不受控的颤抖。
她的眼前一阵阵的模糊，她知道自己在哭泣。
她使劲挤了挤眼睛，她努力把他看清。
他死了吗？
她杀死他了吗？
应该吧。
她看到他一动不动地躺着，歪着头，瞪着眼睛。
她看到他的眼睛里，嘴里，鼻子里，头上流下了黑色的液体。
她的手上也沾上了这种黑色的液体……
这种液体让她恶心……
忽然，她开始疯狂呕吐起来……
她也吐出了很多黑色的液体……
很多很多，的黑色液体……
吐了一会儿后，她逐渐恢复了平静。
她用手背擦了擦嘴，然后用衣服擦了擦手。
“都结束了，她对自己说……没事的，都结束了。”
然而，当她紧绷的神经刚要放松下来，她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那是“吧嗒吧嗒”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
她警惕地向四周看去，她看不到任何向她靠近的东西。
忽然，她意识到那不是脚步声。这个节奏是那么的熟悉……
她松了一口气……
这是表针走动的声音——这个声音她怎么能忘记。
她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腕——她把眉头皱起。
那块表的表针没在移动。她把表贴近耳朵——不是它发出的声音。
她将信将疑地用手在地上摸索，然后缓缓地把地上的表拿起。
那个表盘玻璃破碎的表，那个已经停了的表——表针又在前进。
是它发出了那响亮的声音……
她把那块表放在手心……
她用手指拨弄了一下表针——表针还在前进……
当她的手碰到表盘时，她感觉到有些怪异……
她轻轻戳了一下表盘……
表盘破了。
原来……
表盘……
只是一张纸而已……
这张纸后面呢——没有电池，没有齿轮，没有任何机械装置——什么都没有！
表针的前行还在继续……
她呆呆地看着那块表，她听到了笑的声音。
她转头，向着笑声的方向看去。
她看到那个魔鬼……
是他在笑……
他笑着，一边笑一边咳嗽。
“傻女孩，”他停止了笑说道，“我是为你好……”
她看着他，模糊中，他变成了那个穿着黑袍的魔鬼。
“我都是为你好……”那个魔鬼用他那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说道。
她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笑了一下。
“哼，为我好？”她说道，“那真是一直辛苦你了。”
“不用谢，因为——我——爱——你……”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大声笑着，他也大声笑着。
她笑着，然后搬起了旁边的石像，并且把它举到他的头顶。
“傻瓜，”他又变成了穿皮衣的魔鬼的样子看着她说道，“你以为你能够摆脱……”
没等他说完，她就用尽全力把石像砸向了他。
她似乎听到自己大吼了一声，那吼叫声充满了怒气。
石像碎了，碎得很彻底。
他的头也碎了……
她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
然后，在那堆土、玻璃、碎石的混杂物中出现了两个绿色的东西。
那是两个绿色的圆球——这个东西她很是熟悉。
不过直到现在她都不明白这两个东西的含义。
她捡起了它们，然后把它们向着空中抛去。
她本想玩一把它们在空中旋转的把戏。
然而她没接住它们，它们掉落在地。
她捡起它们，让它们碰撞到一起……
她看到火星从中冒出……
她用它们点燃了魔鬼残留的身体。
然后她把它们扔进了那似着非着的火里。
她缓缓从地上站起。
她看到大火已经烧了过来，烟花与爆炸继续。
她向着火光走了过去，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耀眼的光刺痛了她的眼睛，火焰在加热着她冰凉的躯体。
爆炸的风向她吹来玻锋利的玻璃，那些玻璃划伤她的皮肤，扎入了她的肉里。
她知道，这些玻璃——是她过去的记忆。
她从没想过，记忆的碎片，不是脆弱柔软的纸片而是让人遍体鳞伤的玻璃。
她也从没想到，自己会被记忆的碎片戳得千疮百孔，心也变得血淋淋。
她感到痛苦，她感到疼痛……
痛苦得难以忍受，疼痛地得快要麻木……
但她还是继续向前走着，虽然每向前一步，要受火的炙烤，风的阻拦，玻璃的伤害，光的刺痛……
她的每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艰难得就像是被虐待，被上刑……
所以，到底是什么支撑着她向前走呢？
为什么，她还要继续向前走呢？
为了前方的希望还是为了把后方的恐惧逃避？
是因为她渴望真相还是她急切地想回到家里？
她的嘴角微微颤抖了一下，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
难道还有的选吗？
难道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没有，她只能继续走下去，无论多么痛苦，无论能不能穿过火海走到真正的出口——她都只能继续走下去。
可这难道不是她自己做的选择吗？
难道不是她放弃了留在那个世界，放弃了自由，而选择了这条回去的路吗？
是，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有一个问题。
一个一直以来都存在的问题。
她，真的可以选吗？
这是她真正想要选的吗？
她记起了自己在过去的很多个时刻都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然而她都无法很好地回答这个问题。
她记得自己，一直，无法很好地回答这个问题。
她咬紧牙向前走着，脑子里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影像，眼睛里流淌着液体。
她看到被大火吞噬的墙上还有一些画没被烧去。
她知道这是她无法被抹去的记忆。
而那些被炸碎的记忆嵌入了她的身体里——那其实是她一直在逃避的东西。
随着她的身体一点点地被大火吞噬，她开始觉得那些荒诞离奇的经历越来越陌生，而那些陌生的过去越来越熟悉……
曾经她选择了忘记那些不愉快的过去，曾经她选择了逃避不美好的现实，然而现在她又选择了把它们重新拾起，做回曾经的自己……
但是，她真的可以选吗？
这是她真正想要选的吗？
她似乎感觉不到了自己的身体。
她感觉自己走进了白色的光里。
她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在消失，但她的脑海里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她可以选吗？
这真是她选的吗？
如果她可以选……
如果她真的可以选……
如果她能选，她会选择向着山那边走去。
她会选择回头，与站在她身后的他们一一拥抱，一一告别，并且向他们鞠躬，感谢他们一直配合她演出，然后她会一边挥手，一边离去……
她会选择翻过这座阳光明媚，青草铺满的山头，向着那边的世界走去。逆着风，迎着雨，踩着泥地，也坚定不移地向着那个她来自的世界走过去……
在这个过程中，她会记起她那不完美的过去，记起她道德上的瑕疵，人性上的阴暗，心理上的扭曲。她会记起她对世界的怨恨与不满，记起她认为世界对她的亏欠，记起她所有的负能量与阴郁。
她还会记起那个世界不会有那么翠绿的草地以及那么鲜红的玫瑰，她会记起那个世界里的人没有完美无暇的皮肤以及黄金比例的身体。她会记起自己的样子，普通甚至有些不上镜的样子……
她记起了很多的很多，而那都是她曾经不想记起的东西。
对，她记起来了，全部都想起来了……
她选择把它们都记起来……
她选择接受这一切。
她选择承担起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她选择不再逃避。
她选择“改邪归正”，把此刻自己认为是不对的改成此刻自己认为对的，她选择正确的自己。
她选择把自己的现在与过去以一种不极端的方式连接在一起。
她选择以“螺旋式的上升”的方式把过去的自己升级成现在的自己。
……
还有……
她选择，去爱……
以及……
存在下去……
在时间之内的，存在下去。
……
这是她的选择。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这是她不被逼迫地，自由做出的选择。
对，是她的选择……
她看到自己翻过了山，走到了山下，踏上了那混有狗屎的绿地。
她看到自己继续向前走，边走边在口袋里把钥匙摸来摸去……
她看到紫色的梧桐花落了一地，她闻到了烘焙饼干的香气……
想到这，她感觉自己的嘴角向上扬起。
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充满了很多气。
她感觉自己可以随风飞舞而不是随风散去。
她感觉自己不会再那样悲伤而绝望地哭泣。
“我解脱了。”她的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混杂着玻璃破碎的声音。
她笑了一下，然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我终于解脱了！”
然后，她睁开了眼睛。
她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了……
她看清了……
“谁打碎了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