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下

    早上七点钟,真田希睁开眼睛,开启了带孩子的一天。

    一起床就看到一张可爱的睡脸,我怎么这么有福!真田希看着惠肉肉的睡脸,拼命克制想挼他的心。她轻手轻脚地起床,开始准备早饭。

    “喂,佳子,我今天要请假。”真田希煎着鸡蛋打电话,快乐地说:“今天我要带小孩。”

    “哪里来的小孩?你侄女吗?”

    “不是哦。”真田希窃笑了两声:“是个很可爱的小男孩。”

    “难道是你说过的那个……”

    “是的,就是租客的孩子,他好像有事出门了,拜托我照看一下小孩。”其实根本没有拜托两个字,真田希自动美化。

    “好吧,需要帮助吗?这个年纪的小孩很难带的。”

    “应该不用,他很乖。从昨天到现在,一声都没有哭过。”

    真田希挂了电话,进卧室看了看惠,发现惠已经醒了,睁着大眼睛也看着她。

    真田希走近他,轻声说:“惠醒了啊,饿不饿呀?”惠呆呆地看了她一会,接着扭着小屁股,向真田希爬过去。

    惠居然主动亲近我!真田希忍不住抱起惠,叭叭地亲了好几口,惠发出呵呵的笑声,也用嘴碰了碰她。

    惠乖巧得完全不像个一岁多的孩子。乖乖吃饭,乖乖换衣服,乖乖上药,无比配合大人的步调。但真田希也发现惠太过乖巧,只要吃饱了就不需要人陪,一个人玩手也可以玩半天。

    趁他午睡的时候,真田希出门买了好几个玩具回来。拿给惠时,惠表现出爱不释手的样子,最喜欢的是一个白色兔子玩偶,吃饭都要把它抱在怀里。

    真田希在洗澡的时候,惠就独自在铺着毛毯的地上看电视,毛毯还是真田希的午睡毯贡献出来的。真田希不敢放他在沙发上,怕无人照看,摔下来。

    到十点钟,惠的脑袋开始小鸡啄米,真田希把他抱上床,盖上被子,只轻轻地哄睡了几分钟,惠就安然入睡。

    真田希躺在床上,看着甚尔的手机号码。也不知道甚尔先生什么时候回来。想起那个男人的劣迹,她的心有点慌慌的,该不会真让她变成单亲母亲吧?

    第二天,真田希还准备请假,佳子直接命令她“一定要来!昨天你不在我们人手不够。别想偷懒!”

    真田希只得翻了翻甚尔给的包,用里面的小孩背带背着惠,骑着电瓶车到店里。

    “早上好大家!”

    “早上好店长!”

    “早上好希!”

    佳子和古郡七郎纷纷围上来,看着她怀里的小孩。惠看着眼前出现的大人,表情严肃。

    真田希摸摸惠的手:“惠,这是我的朋友,和他们打个招呼吧。”

    惠看了真田希一眼,扭过脸,给出一个敷衍的笑容。

    “真的好可爱!”佳子赞叹道,她向惠打了个招呼。

    “哎,他还蛮听你话的。”古郡七郎说。

    “那是哦,惠很喜欢我的。”真田希一脸自豪。开什么玩笑,我照顾他可尽心了。

    该死,她真的不喜欢我了吗?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正急匆匆地赶路,他心里有几分凄凉。我这么喜欢你,就因为我和其他女人出去吃个饭,就要和我分手!

    但是我还是喜欢她。眼镜男苦恼地想,绝对不是因为她已经工作,有收入了。上次发短信,虽然她不为所动,但这次当面告诉她我的心意,她一定会回心转意的。眼镜男捏紧拳头,默默为自己打气。

    眼镜男没有想到,他会在女朋友工作的地点看到她抱着一个小孩,这时,他的担忧从心底翻滚上来:“喂!希,这小孩是谁?”

    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店门口传来,真田希回头一看,顿时脑袋开始发疼。门口站着一个男人,正愤怒地指着她怀里的惠。

    “哟,这不是你前男友吗?”佳子探头一看,对真田希说:“看来他还没死心,要来挽回你了。”

    “放过我吧。”真田希叹口气,真是不该和比自己小的男生交往,特别是还在上学的。她看着走到眼前的男人:“你来干什么?”

    男人顿时流露出一脸伤心:“希,我觉得上次我们有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只是一起吃个饭……”

    吃饭吃冷了所以抱一起取暖了是吧?真田希眼露厌烦,最讨厌男人撒谎了,特别是这种拙劣的谎言。

    “好了,不用说了。”真田希对佳子招招手,示意她把惠抱进去。“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已经分手了就不要来找我了。”

    “不,为什么?我知道你还喜欢我,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不会做让你误会的事情了……”

    真田希深呼吸了一下,缓慢打断道:“给你买的手表什么时候还给我……”

    她把惠递给佳子,没想到惠抓着她的衣服不放手,抬头喊道:“mama……”

    真田希哑了,她看着惠,脑袋宕机了一秒。前男友却被震惊得连退几步,张大眼睛看着她:“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他大吼道:“原来你已经有孩子了!怪不得会和我谈恋爱!”

    他嘲讽地笑了笑:“原来是想找我当小爹,你可真狠啊,居然还说什么是因为我的原因分手……”他点点头:“没想到被我亲眼撞见,哼,我可不是傻子随你哄骗!”

    真田希双眼无神地看着他。到底在发什么疯。戏台还未搭好你已戏瘾大发。看着前男友唱念做打,自己和自己演了一场情景剧,抛下一句“我们分手了!你居然这样辜负我!”匆匆离去,真田希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管是因为什么,大麻烦终于走了。

    “咦,这人居然走了?”古郡七郎站在门口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我还以为他要纠缠不休呢。都准备好动手了。”

    “大概是听到希让他还东西,脸上过不去了吧。”佳子笑道:“感觉他很有自信呢,觉得希一定放不下他。”

    “一只手表,给了就给了。”真田希耸耸肩,“他不纠缠我,我无所谓。”

    重点是惠的那声妈妈,佳子悄悄问她:“这孩子的母亲呢?”

    真田希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没有问过他爸爸。”她看着惠,举了个高高:“惠真能干!帮我赶跑了大麻烦!”

    惠也满脸开心地笑了:“mama!”

    “哎,这可不能乱叫。”真田希尴尬道:“是姐姐,不是妈妈。”

    惠依旧眯眼笑着看她,真田希的心软软的。她把惠放在休息室里,又把玩具放在他手边:“惠,等会姐姐要工作了,照顾不了你,你自己玩好不好?”

    惠抓着她的手,咿咿呀呀地说着外星语,猛地点了一下头。真田希被逗笑了,摸了摸他的脑袋,去工作了。

    禅院甚尔把小刀放入缠绕腰上的人面虫子嘴中。他在路灯下缓缓行走,如一只潜行的黑豹。灯光把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一滴血落在了影子上。

    他摸了摸肩上的伤口,带着一点疼痛。身上的疼痛让他在浑浊世界短暂的清醒,账户里金钱让他陷入燥热的迷雾世界。他在其中反复进出。

    禅院甚尔突然感到疲惫,他不知道这样的挣扎还要持续多久。曾经有,有一根线把他拴住,他得以在烈日中躲在阴影里,得到短暂的清凉。

    他看到路边的长椅,觉得要躺下休息。闭上眼睛,童年悠长寒冷的夜晚离他远去,他藏身在一片温暖的沼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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