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听文沉默了一会，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最后点点头。

    徐音见他同意，问了一些忌口和晚上的安排，就开始找餐馆，也不和他多说。

    “你忙吧，我先找几家，你看看哪家好”

    “好”

    何听文没有过多表情，返回审讯室，带着几分茫然，关上了门。

    “怎么？出去透气被挨批了？”郑晓权面对何听文回来之后略微有些沉重的脸色，有些疑惑，这种脸色只有几年前，上面要求连夜赶结案报告的时候才会出现，这几年极其罕见。

    “没什么，我只是难受你要加班了”何听文收敛了自己的表情，也悄悄说道，并且面对郑晓权同志惊讶的问号脸补刀说

    “笔录整理，出警报告，不多，加起来三十张纸应该可以做到吧，还有贪污案件的材料收回，晚上七点前去法院拿回来，明天上午九点，我要看到这些东西全部出现在我桌上”

    何听文面无表情地布置完任务，方燕也正好扫完了记录，最后听话地签了名。

    大家都是聪明人，记录上面会存在一些偏向不明显的引导语句，方燕肯定能看出来，但是她不能要求修改，因为这些都是事实，案件终止审判，笔录上能看出来一些他的思路，这几天她一定会有动作。

    在韩丛和郑晓权羡慕的眼神中，何听文从徐音给的几家选项里选了一家比较近的粤菜馆，虽然说是比较近，只是和她选出来的那几家相比，路上还是要近半小时车程。

    “这地方好吃吗”

    “同事推荐的，时间这么久可能是因为晚高峰吧，其实就在中环附近”

    徐音见他选定，似乎有些开心，一个电话打到店里订上了包厢。

    “现在走？”

    何听文点头。

    华灯初上，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地欣赏这座城市了，黑色的荣威穿梭在一座座大厦之间，路过外滩，游人如梭，这座城市每天都有很多人到来很多人离开，很多人活着很多人死去，大厦一直矗立在这里，江山湖海一样，不会被任何人改变，冷眼看着悲欢离合的发生。

    “在想什么？”

    徐音看着他问道，她把外套脱了下来，里面是黑色的衬衫马甲，无袖的，不显得像白天那样盛气凌人，有一种遗世独立的伤感的艺术性。

    “多年不见故人，一时间找不到话题，一会该冷场了”

    “看起来你好像变了，都会说逗小姑娘的场面话了”徐音感慨道，盯着他的脸，似乎想从那上面记下任何一个表情。

    “毕竟三年基层不是白待的”

    何听文突然想嘴碎几句，却没想到徐音突然凑近脑袋，盯着他看了好一会，那双眼睛带着探究和好奇，干净纯粹得不成样子，倒映出城市里星星点点的灯光，那样熠熠生辉。

    “看出来了，那么何队，我这几年的评估报告怎么样，我变态吗，需要治疗吗？”

    司机古怪地从后视镜里瞟了徐音一眼，女人只是看着何听文，慢慢扫视他的表情，脸上满满盛着让人琢磨不透的笑意。

    “显然你很健康，没有任何心理疾病”

    其实这些并不算大事的暗戳戳的关心，或许在一般人看来可能是关心，但是徐音如他所料，她很知道这些事情背后的用意，报告是研究、是监控甚至像报复一样的窥探，而不是关心。如果她是伪装的答案呢？评估报告真的有效吗？

    何听文看了眼司机，并不想展开“变态”这个话题，别过脸去，继续欣赏风景。

    司机哆嗦了一下，悻悻闭嘴，专心开车，后排仿佛有一个无底的黑洞，一个隔离了两个人以外的世界的屏障。

    “放心，你的报告我都没有瞎写，毕竟何队挂牌一次基本都要四位数”

    徐音微微勾唇，看着手机上的路程，也安静下来。

    “不过还是感谢何队长两年一次的挂念，要不然我还是有可能成为犯罪分子的。”

    到孤儿院之后，徐音和何听文失联过一段时间，在小学前装病终于见了他一面，此后就一直邮箱交流，除去每两年他把她当作养成研究对象的心理评估调查问卷和电话心理干预，平时也不会有什么联系。

    其实她也不清楚何听文是什么角色，是那个叛逆的年轻警察？还是经验丰富的心理咨询专家？又或者是一个类似监护人的存在。

    在醒过来之后的第一眼就看到的是他，不知道是雏鸟效应还是她们真的有相似的地方，他们之间似乎一直有一种天然的吸引力的存在。

    摩天大楼璀璨的灯火盛宴在眼前流转，她悄悄把车窗摇下几分，随即零零碎碎让人头疼的心绪仿佛和耳边几绺碎发一起被夏风吹至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