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桌上每个人脸上变化莫测，异彩纷呈。
巫格格对张俊宇和查尔森打量个遍，满意地点头：可以。
左柚张着嘴震惊：这这这这……这男的说话，so crazy！
查尔森呼吸一滞，脸色僵硬，眼睛偷瞟张俊宇。
张俊宇此刻如坐针毡，为什么这两个人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让她喘不过来气！
她难耐地吐出气，“我现在，不准备谈恋爱。”
查尔森缓缓移回眼。
“是呀，谁这么蠢，高中还想着谈恋爱。”甄帅附和。
巫格格皱眉，她被内涵了？
左柚挠着下巴出神，高中谈恋爱就是蠢，那我初中小学谈恋爱……
查尔森点头：“现在谈恋爱还太早，而且我记得，小宇说过不喜欢那种说话张狂，举止轻浮的人。”
甄帅表情罕见地厌烦。说话张狂，举止轻浮？说你自己吗？四眼仔。
他没好气“嗯”一声，“要喜欢也得喜欢又高又帅的，最重要是视力要好，像那种，戴眼镜的，肯定不行。”
查尔森：“人怎么能只看表面？”
甄帅：“不看表面看什么？看谁剥虾又快又好？”
查尔森怒视：“要不看谁喝汤又快又猛？”
甄帅点头：“是啊。”
说罢，他端起张俊宇的汤猛喝一口，众人再次震惊！
查尔森拍下筷子：“你！”
“我我我！我喝了！”甄帅把汤递过去，“要不你也喝一口？”
查尔森怒斥：“简直无赖！”
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张俊宇双手猛拍了下桌子，目中无神盯着桌上的盘子，制止道：“别吵！吃饭！”
“吃。”甄帅放下碗，听话地拿叉子，转手叉走了张俊宇盘子里的虾仁，送进自己嘴里。
查尔森绷着脸，呼吸沉重，握着筷子的手骨节发白。
巫格格全程瞪大眼：？！？？！！？？？！！！
左柚激动地双手紧握，眼睛亮的要发光，内心嚎叫：我去我去！精彩精彩！刺激刺激！
暗潮涌动的晚饭坎坷地吃完，刚好，段洛醒了。
“我靠！”段洛扶着脑袋从沙发上晕乎起身，“我他妈，就睡个觉，总感觉，有人在我梦里吵架。”
他揉着头，“吵得我脑子疼。”
“喝酒喝的。”甄帅走过来，递给他一杯温水。
段洛接过水，愣愣道：“是吗，果然，未成年不宜喝酒。”
甄帅：“……”
晚上十一点，几人与巫格格告别，左柚家离得远，早早坐上车走了，剩下四个人在路边等着。
驶来辆出租停在甄帅身前，他扶着摇摇晃晃的段洛，犹豫了下，转头问张俊宇，“一起走？”
“我……”
张俊宇张口就被查尔森抢断，“我送小宇回去。”
空气突然安静。
段洛迷瞪着眼转过来看甄帅，甄帅的正脸朝着张俊宇方向，而张俊宇正在看查尔森。
他侧头，恍恍惚惚的视线里，好像看到查尔森露出个微笑，对着张俊宇。
随即，他听到自己的好兄弟哼出气，打开车门准备将自己塞进去。
“哎，哎。”段洛扶着车门，含混不清地问甄帅，“不等你朋友了？”
甄帅皱眉：“什么女朋友，别胡说。”
段洛瞪眼，大声喊：“我是说！你～朋～友～”
“不是，女～朋友！”
甄帅：“……”
“进去！”甄帅把段洛塞进车，转身两步走到张俊宇面前，在她茫然的目光中，拽起她的手就走，“我钱不够，跟我拼车。”
刚迈出腿的甄帅受到往后拽的阻力，他有些不可置信地转过眼看张俊宇，而张俊宇也回头垂下眼。
他顺着张俊宇垂眸的方向，看到查尔森一手拽着张俊宇的手腕。
甄帅挑眉：“你想干什么？”
查尔森只盯着张俊宇问：“你想跟他走？”
张俊宇嘴唇翕动，心中一团乱麻，无奈撇开眼，感觉自己今天好倒霉。
“管得着吗你，松开！”甄帅上前拽出张俊宇的手，拉着她往车那边走。
“上车。”
甄帅把张俊宇推进去。
“砰！”
车门关上。
张俊宇靠着车门扶额，在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上，她头疼不已，自己像个木偶，僵硬的不知道怎么办。
她的朋友不算多，个个都是友善，可爱的，甄帅也是其中一个。他跟其他人还好，怎么见到查尔森就突变炸药桶，处处不对付了呢？
张俊宇叹了口气，车子发动，她望向窗外，查尔森还站在原地，她降下车窗，对查尔森挥手告别。
查尔森抬眼，嘴角扬出清浅的弧度，对她挥手。
张俊宇的心稍稍放下，他没有对自己生气吧。
“这么舍不得啊？”副驾驶上甄帅的声音不恰当响起。
“……”张俊宇不想说话。
“他顺路吗？要不把他也接上来？”甄帅问着，声调冰冷，没一点话里的意思。
“……”张俊宇沉默不语。
“你冷暴力上瘾？”他语气愠怒。
“……”张俊宇呵出气，闭上嘴。
倒是晕晕沉沉的段洛先受不了了，从窒息的氛围中喘了一口气，“哎哎，别吵啊，别吵。”
他朝前指着浑身低气压的兄弟，“你……”
觉得自己说不动他，放弃了，又看向旁边的女孩，“你……”
不太熟。
于是……
“你好，加个微信？”
*
除夕这天清晨，张俊宇醒得早，睡眼惺忪地推开卧室门去厨房，视线掠过客厅，猛地顿住回头望。
妈妈躺在客厅落地窗前的摇椅上朝着窗外愣神。
她还是那么消瘦，整个人几乎隐入沙发，搭在沙发上的手腕骨骼突出。
张俊宇胸口闷痛，立刻移开眼。
妈妈今天怎么醒这么早。
为了不打扰她的清净，张俊宇脚步静悄悄走进厨房。
厨房做饭不免发出声音，张俊宇煮上粥，准备把篮筐里的菜洗洗，回过身，妈妈不知何时在身后。
“啊！”张俊宇被吓得叫出声，看着她干愣眼。
何轻云抬起眼皮，对上女儿还未消失的紧张神色，面部迟钝地弯起唇角。
“别怕。”她垂眸，伸来手接过张俊宇端着的篮筐，放进水池，柔声道：“我来洗。”
流水哗啦啦地冲刷在何轻云手上，油绿新鲜的蔬菜被翻来覆去反复清洗，她手法生涩，神情认真，拿着菜叶子捋了又捋，搓了又搓。
张俊宇呆愣在原地，看着妈妈，不知何时眼眶湿润，暖意贯穿全身。
久违的温暖，在寒冬腊月的清晨，丝丝蔓延，足够浑身发热。
张俊宇身心愉悦，干活轻松，与妈妈的每一次对视，每一个接触，她都笑容满面，厨房里锅碗瓢盆的声响不再沉闷压抑，是清脆悦耳，好像在和她见证，为她庆祝。
这顿早饭做下来，她是第一次，无比享受。
年前家里人来人往，尤其是大伯他们一家，还在她家住了两天，家长们坐在一起闲聊，其乐融融，许久未见的几个孩子玩得热闹欢腾。
今天人走了，家里的那股热闹劲儿还在。
张俊宇和妈妈去准备明天带给奶奶的年货，把学校里的，学习上的，朋友之间的事事桩桩，都捡好玩的讲给妈妈。妈妈回应不多，偶尔露出一个笑，仅仅是一个弧度，她雀跃不已，讲出来的东西有了意义。
张知意在客厅和卧室之间穿梭，把房间收拾的井井有条，脸上的兴奋劲儿显露无疑，尤其是在电话手表上跟人聊天时。
平时有着超乎同龄人的稳重的弟弟此时怎么回归孩子气了？
张俊宇实在好奇，离得近的时候，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
小许。
她一眼看到这个可爱的昵称，弯起唇。
何轻云难得精神振奋，女儿在身边分享有趣的事，她只静静听着，偶尔回两句，也会被逗笑，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混沌的精神在逐渐变得神清气朗。
家里打理好，她站在客厅一角，眼睛绕着整个客厅望了一圈。冬日阳光不暖，所幸照进窗户足够明亮，壁画，沙发，盆栽，桌椅……被光投射到的地方整洁亮堂，熠熠生辉。
何轻云的视线转到两个可爱懂事的孩子身上，他们正趴在鱼缸上给小金鱼喂食，鱼食撒入水中，几条小金鱼争先恐后，游动吃食，她出神地望着，嘴角慢慢扬起。
充实有趣的上午，一家人活力十足，有条不紊的忙活着。
下午，何轻云被突然袭击的刘婕拉着去逛街。
张知意跟姐姐打了招呼，要去跟朋友见面，张俊宇连人家名字都没问，就让他去了。
而她，一个人去了北河。
北河森林公园。
高林耸立的枫叶林里荒无人迹，张俊宇抱着花束沿着石阶往山上走，两边光秃的枝干上空留一两片枯叶，愈发显得枫树林萧瑟肃穆。
越往上越开阔，直至她的眼睛被葱郁的翠绿填满。
常青树修剪整齐围绕着整个烈士陵园。
往上看，墓碑排列整齐，庄严肃穆，每块墓碑身旁都伴随着挺拔的松柏，仿佛在召示墓碑主人生前的英姿。
张俊宇拾级而上，来到一处墓碑，垂眸盯着慢慢下蹲。
她伸手抚摸墓碑上刻的名字。
张承霖
她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