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羽说上下学要坐司机叔叔的车，不可以跟别人走，男性女性都不可以，因此简翎殊一看到那个靠着车门的男人，马上就去拒绝了他，“你走吧，程子羽不让我和你玩。”

    赫连池皱着眉，“我又不是等你的。”

    他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司机顺利接到她了，在等红灯的空隙，她透过车窗看到巷子里有人闹事，几个少年人欺负一个瘦弱的小孩，小孩的面部特征像个混血，简翎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挨揍。

    就像是有所感应的，那孩子看了过来，本来被打得鼻青脸肿也没有哭，对上视线，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红了眼睛，雾蓝的眸子湿漉漉的。

    简翎殊听着引擎发动的声音，轻轻皱眉，抬了一下手，“靠边停。”

    她没进入阴冷的巷子，又看了一会挨打场面，出声询问：“干嘛呢？”

    一个少年踩着他的手背，说话毫不客气，“关你什么事？”

    “他犯错了吗？”

    “他和我们不一样！”

    简翎殊嗤笑：“我也和你不一样，那我能揍你了。”

    说话间司机站到她的后面，他身形高壮，面容平和，修身的西装看得出肌肉块头很大，在场几个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们对视了一眼，离开了，简翎殊也走了，身上挂着的玉佩掉了下去，她没发现，男孩连忙喊住她，用蹩脚的普通话提醒：“你的东西掉了。”

    简翎殊看了一眼价值不菲的玉佩，又看看他开线的衬衣，“送你了。”

    虚拟屏幕如同蛛网排列在程子羽的眼前，将他的瞳孔映得泛色，他身子往后靠在沙发上，腰后垫了块枕头，专心致志地审阅名下企业的资产报告。

    程子羽不笑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很不近人情，简翎殊就当没看见，动手编他的长发，手感很顺滑，发量很多，“你的发色很漂亮，是天生的还是你年纪大了？”

    他头也不抬地算账，修长的手指快给计算器点出火了，“天生的。”

    简翎殊点了点头，“你今年多少岁？”

    程子羽冷漠地回复：“问男人的年龄不礼貌。”

    “程子羽，你好像一直是一个人。”

    程子羽签了字，换到下一家产业的账册，“半个人不合理。”

    简翎殊编完辫子，歪歪扭扭地用皮筋捆住，“你没有朋友吗？”

    “朋友、家人都过世了。”

    简翎殊看看不满意，又拆了重编，“哦，那你会寂寞吗？”

    他无奈地陪精力充沛的小朋友折腾，“这不是还有个小孩陪我吗？”

    简翎殊问道：“你觉得漫长的生命是一种馈赠还是折磨？”

    程子羽答道：“生命没有意义，与你相遇是一种馈赠。”

    程子羽处理好了工作，顺手拿了简翎殊的书包过来检查作业，柔和的表情渐渐消失，气压低沉。他看了一会，把卷子倒了个面，冷笑一声，“小孩，练字。”

    简翎殊小嘴一撅，“不要。”

    程子羽把她抱走了，放到书房的椅子，简翎殊的腿落不到地面，在半空晃荡，他铺上白纸，“答案再写一遍。”

    简翎殊小脸一别，“不要。”

    他试了试钢笔，还有墨，塞进紧紧的小拳头里，“听话，我去给你做蛋糕。”

    简翎殊握着笔歪歪扭扭地写了起来。

    程子羽在旁边叉着腰，眉头越拧越紧，他先纠正了小孩的握笔姿势，再覆上她的手控制字迹，“要这样落笔。”

    男人离她很近，简翎殊能嗅到淡淡的红酒味，握着她的手凉凉的，指腹有硬茧，可是程子羽不是体力劳动者，她感到很奇怪。“现在都是打字，以后会研发随着心意出现字幕的技术，为什么要练字？”

    程子羽说：“锻炼心性，不是无意义的事。”

    简翎殊点点头，认真地写了起来。

    写了半个小时，被香香的小蛋糕拐走了。

    简翎殊去儿童房睡觉，程子羽一边摇晃奶瓶降温一边跟着她进去，她爬到小床上喝奶，喝好了程子羽带着空瓶出去，简翎殊叫住了他，“程子羽，讲故事嘛。”

    他放下瓶子坐在床沿，看了看教材书库，略一思索，合上了，简翎殊几乎要落泪，他终于开窍了吗……

    程子羽十指交叠，慢慢地讲述：“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农村小伙子，他惨无人道，杀光了同村的人，神看不下去，派了亲卫镇压他，也被他杀了……”

    简翎殊举起小手，“他为什么要杀人？”

    程子羽说：“闲的。”

    简翎殊说：“哦。”

    程子羽接着讲：“他一路屠城，一路聚集势力，最后神也被杀死了。”

    好暗黑的故事，和平时听的不一样，简翎殊的眼神带上了深沉，“然后呢？”

    程子羽：“没了。”

    简翎殊：“？”

    简翎殊：“你以后别讲故事了。”

    程子羽干咳一下，“现在你对这个小伙有什么印象？”

    “你的故事带有很强烈的个人色彩引导印象，我的观点是不准确的。”

    程子羽不作评价，轻柔地帮她掖好被角，“好，睡觉吧。”

    简翎殊闭上了大眼睛，“晚安，程子羽。”

    程子羽温柔地望着她，“晚安，简翎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