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风吹了又吹，抚平悸动的燥热和迅猛的高烧。
新闻上铺天盖地的初雪消息，到了洛城，冷，蓝天却平静得过分，万里无云，风光大好。
链条转动了一圈又一圈，何棠蹬着自行车，穿过大街，稳稳停在药店门口。
手机叮咚一声，弹出一条新消息提醒。
是石可望。
何棠搁置了手机，把车推入还车点，打开店内空调，聊胜于无地干搓了搓手，摸出手机，查看石可望的消息。
“何医师的答案呢？”
果不其然，又是这句话，不知道从哪天起，石可望像是打通了什么无赖的任督二脉，每日一问，比何棠定的闹铃还要勤快。
何棠挑了个玫瑰花emoji发送，想滑动边际退出，不料手指的落点偏了些，她与石可望无聊的一来一往对话向下剧烈滚动起来。
沉寂许久的聊天页面，最顶上便是石可望开始骚扰计划的第一句话，此前的记录如断尾求生，被她删得一干二净。
洪水猛兽，不见，才不念。
正想着这些，方枭春的通话邀请突然跳出，何棠摁下接听。
“怎么了，枭春？”无意识把玩着柜台上的圆珠笔，在手指间跳舞、游走，“有事情吗？”
“亲爱的棠棠，身体恢复了不？”方枭春靠在办公室墙边，手指一下两下戳着窗台上冻得蔫蔫的仙人球，说道。
“你前天晚上刚见完我，你觉得我恢复了没？”何棠放下笔，拿起空调板，调了调扇叶的朝向。
“哈哈。”笑着坐回椅子，换了只手拿手机，贴近耳朵，方枭春有点期待地说，“棠，明天是冬至，但我明天要加班。”
“所以……约今天？”
“对，何棠，你把我的台词抢了。”
“行了行了，那晚上我等你消息吧。”何棠打开免提，放下手机，边脱下外套，边冲柜台上通话着的手机说。
“呃，棠……可能得中午，晚上……我……”有些许为难。
何棠善解人意，“可以可以，毕竟方大忙人难得主动约我。”
“胡说！基本上都是我约的你，好么？”方枭春可气地拿开耳边的手机，努了努嘴，无奈。
何棠获得这嘴皮子上的胜利，噙着笑意，在药店门外挂上“欢迎光临”的牌子，铃铛一步一响，聒噪今日的营业正式开始。
“石总早。”石可望点着头，快步走进办公室，身后跟着小程。
“程，你把昨天给方案的项目人叫来。”坐入座椅，解开服帖的西服扣子，“还有策划组轮到负责今年年会事宜的那个小伙子。”
“好的。”程守成话音一落，就迈出门去。
一时安静的房间，石可望认真地注视着手腕上的手表。
咚咚咚。“石总？”人很快来了。
石可望从自己的世界抽离，眼镜片映过灯光，“小董，这个方案总体不错，再接再厉，继续加油。”
“里面的一些问题和改进之处，我已经全部标注出，文档形式直接发你工作号了。”
小董拨开脸颊侧边碎发，我靠，这么高效，这么贴心！收起心思，“好的，石总，加油加油！”
话锋一转，“还有小张你交的这个采办目录。”石可望皱着眉又看了一会儿，似乎是不满意的感觉。
小董在旁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后和被点名的小张一起嘘声，犯错似的罚站着，不过心态上小董是松弛的。
“我签名照这项，你们真的有人想要？”
噗。这是什么玩意？
“小董，你说，你想要这东西吗？”烫手的山芋忽然落到了自个手里，揣着不是，不揣也不是，小董犹犹豫豫。
“没事，想说什么直接说。”石可望说。
“嗯……老板签名照，算大奖，能再兑换其他小奖品吗？”
石可望乐了，故作严肃，“小张听到没有，赶紧给我换成你们年轻人想要的。还有那什么小董啊，以后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大家很随和，不用整职场上恭维的那套。”
说着说着，笑容没绷住，挥挥手让他们离开。
小张明显是老员工，“老油条”似的，到最后也只说了这么一句，“好的，石总大人。保证完成任务。”
小董心有戚戚地走出办公室。
“你是新来的员工吗？”小张凑上来问。
出于礼貌点点头，“我刚来半个月。”
“怪不得，习惯习惯就好了，估计你年会过后就能和我们一起打趣石老板了。”小张走远。
留下小董在原地若有所思的回想方才一幕。
一下人全离开，办公室又恢复起初安静，石可望起身接了杯水，点亮手机，重新回味起何棠发的玫瑰花符号。
滚烫的水热出杯壁，石可望看着看着，默默低头喝了口热水，被烫到差点跳脚，“嘶哈。”
搁下杯子，靠着桌沿，默数他们一来一回踢皮球的日子。
偏头望向楼下，目光能及的十字路口处红绿灯正好从红灯切换成绿灯。
石可望像是立刻做出了一个决定般，点出键盘，噼里啪啦地打字。
如愿大药房内，热络地与买药的大爷大娘谈话的何棠，忙着称药的何棠，被她遗忘在旁的手机突然弹入一条新消息。
“如果你在半小时内没有回复我，我就当你默许答应我，今晚陪我一起吃饭。”
编辑好，检查用词，发送，扔开手机。
石可望心不在焉地摸到水杯，又端起喝了一口，下一秒表情一激灵。
嘶。怎么这么凉！
“是这样说，哪个季节都不应该放松警惕。”何棠又送走一位来买感冒药的客人。
暂时，店内空了一点，她吸吸鼻子，回到收银处，抓起手机消遣时间。
？看到石可望的话。
下意识看了眼屏幕上时间，已经超出五分钟。
何棠：……
寂静的聊天页面，石可望目光盯住最后一条自己的发言，“对方正在输入……”不由自主，心提在嗓子眼。
“愿赌服输。”
看着手机里跳出的何棠回复，喜上眉梢，抿着唇微笑。
茶水间里，结伴进来两个同事，“石总。”
“嗯。”重新板起脸。
石可望维持着老板的威严，快步躲入自己办公室，背靠门，由心释放出快乐。
那两个同事在茶水间里，怔怔瞧着台面上被老板忘掉的热咖啡，一脸莫名奇妙的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