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中意没有察觉不对，似乎觉得这样很合理：“不用客气，毕竟之前你家唐一也帮了我不少。”
边小橘被祁中意这一句话搞得有些尴尬，还没来得及声明，就听祁中意继续说。
“那本书你可以晚上睡前读给十九听。”祁中意一下子打开了话匣：“你们是不是还有个小男生？可以一起读给他们两个听，有好几个故事我也很喜欢呢……”
“呃……”边小橘飞速的眨了眨眼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打断她，然后告诉她，其实她没有和唐一住在一起，也还不是成为家庭的关系，只是……在谈恋爱？
可还没来得及解释出口，唐一的声音便打断了她的念头。
“楚启准备走了，中意你怎么过来的，你们要一起吗？”唐一靠着沙发角，向这边看来。
“我坐公交来的，不了吧，我再待会儿。”
楚启摸着口袋里的车钥匙，走向玄关，好像知道祁中意不会和自己一起。
边小橘起身去送楚启，心想，自己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光着脚哒哒哒跑到了门口。
唐一：“开车注意安全。”
边小橘：“注意安全。”
楚启：“行，改天再来找我女儿。”
祁中意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没有动，趁两人在门口，她从桌子上寻摸了一颗糖。
边小橘光脚被唐一发现，随即抱到了沙发上，并且命令：“在我家不能光脚到处跑。”
边小橘踩在沙发的软垫上，有些没站稳，扶着唐一的肩膀，居高临下的看着唐一“哦”了一声。
祁中意刚把糖纸扔到垃圾桶，抬眼便看见了唐一搂着边小橘的腰，抬头望着边小橘。
那一刻她才明白唐一为什么问她要不要和楚启一起走。
“早知道刚才一起走了。”祁中意嘴里塞着一颗糖，漠然地坐回了儿童小板凳。
唐一回过头：“现在也不晚，说不定正好赶上。”
祁中意拖起下巴，“我再和十九玩会儿吧。”
虽然这么说，可是十九完全没有之前那么亲近祁中意，大概也是住院的时候祁中意没怎么去探望的原因。
唐一给边小橘拿了鞋，刚要走过去和十九亲近一下，边小橘却拽了拽他的衣角。
唐一挑了挑眉，看向边小橘。
“我们去收拾厨房。”边小橘没有询问，而是直接了当地说出肯定。
唐一点头：“好。”
“辛苦我们祁阿姨照看一下十九！”唐一冲祁中意一吼，拉着边小橘去了厨房。
厨房门关闭。
唐一没有问边小橘要干什么，反倒是撸起袖子开始收拾。
依次把乱糟糟地调味品归位，锅铲刷干净，菜板洗干净，垃圾整理好。
如果不是外面餐桌上的碗筷没有收拾，他都要顺便把碗刷了。
约摸过了五分钟，边小橘依旧站在刚进门的位置，没有动。
唐一也不急，发现收拾的差不多了之后，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两个小板凳，两人对面而坐。
唐一的腿直直的伸成了“八”字，拦在了边小橘两侧，边小橘蜷起腿，小小的一团在唐一面前。
“还没想好怎么说？”唐一终于忍不住问。
“想好了……”边小橘垂着眸子，没看唐一，“不知道怎么说。”
“那先吃颗糖？”唐一从口袋摸出一颗糖果，像变魔术一样摊开手掌，上面安静地躺着一颗包装精致的糖果。
是边小橘喜欢的味道。
边小橘接过，觉得唐一不管穿哪一件衣服，好像身上都会突然间掏出自己喜欢的糖果。
甜味在舌尖淡开的味道让她有些放松下来了。
边小橘这才问：“你有没有觉得……十九哪里不太对。”
唐一收回糖纸的指尖顿了顿，“哪里？”
“更加自闭了。”边小橘声音带着不明显的颤抖，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一时之间唐一没有说话，手里的糖纸被他攥进掌心。
边小橘思考了一下，继续说：“我……见过一种孩子，他在短短一周，从五六岁的心智直接退化到一两岁。”
唐一静静看着边小橘，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心脏，以至于听到“退化”两个字的时候，一种无力的窒息感在随着下坠。
“原本教会他的那些东西全都不复存在，眼神空洞……甚至退化到笔都拿不稳。我开始没办法和他沟通，进不了他的小世界……”
唐一听着边小橘有些发抖的声音，抬手托住了她的胳膊。
“就像是……你知道一颗星星曾经因为你的努力，而在黑暗中发出过光芒，但最后你只能看着他慢慢变得黯淡无光，直到坠落进黑暗……然后消亡。”
边小橘的声音在他胸腔中久久没能缓过来，半响，唐一才问出声：“你接过这样的孩子吗？”
边小橘已经把脑袋埋在了唐一臂弯里，轻轻点了点头，“一个。”
过了会她又闷闷地重复道：“很久之前……接过一个。”
直至今日，唐一心里的那道恐惧才随着边小橘的话慢慢扩大，以至于开始吞没他。
万一……十九以后也退化怎么办？
自闭症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的多，他没有去几次培训机构，不了解除了十九以外的孩子是怎样的。
也没有了解太多关于这个病的事情，只觉得十九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发育比正常孩子慢一点而已。如果随着年龄增长，是不是就自然而然地好了？
错了。
唐一眉头蹙起，他一直都错了。
他想象不到边小橘在培训机构工作的这几年，遇到的那些孩子都是怎样的，她的心理压力又能承受多少。
唐一知道边小橘以前也有过自闭症，但不知道她小时候经历过什么，又是如何成为现在这样的。
他以为……那些关于心理的疾病，最后都会随着年龄的增长，一点点的消逝。
可事实不是，自闭症会伴随人的一辈子，尽管已经生活的像正常人了，可有些举动和思维，还是会显现出不一样。
边小橘没有继续说下去，唐一也没有催她，因为边小橘想要表达的东西已经传达给他了，只是远远没有事实那样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