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附近的豆花店，他们五个人要了一碗豆花，一碗绿豆汤，分着吃。

    小孩子们都喜欢吃甜的，即使是两个只有一岁多点的孩子，也是这样。

    豆花表面撒了一层糖霜，磨得很细的红糖掺白糖，可是吃完一层，下面就没了糖份。

    表层软软甜甜的豆花吃完，林欣悦端起碗再去要了一些糖。

    “老板说只能加这么多了，你们等糖化了变成水再吃，省着点。”

    小友乖乖坐在那里，拿不锈钢汤勺在那里捣碎豆花。林欣悦和王雪珍则一人怀里抱着一个，聊了起来。

    “你想，这样一碗豆花五毛钱。一天40碗，一个月就600。现在国营厂，嘛嘛一个月公司五百多。如果不开这个店铺，推小车的话，比打工强。”林欣悦这么说到。

    王雪珍理解，不然这年头大家可不都出来做生意。

    “人家一天不止40碗，你瞧那一个大木桶，至少要七八十碗吧。而且推车子的，豆花和草粿一般都一起卖。”

    林欣悦点点头：“这家人开店的，人家还能卖点别的，赚更多！”

    王雪珍：“开店铺就跟我们做档口一样，要管理费，要人工，要租金水电。”

    林欣悦：“如果是一家人住在店里二楼，那还好，毕竟人都要过日子嘛。”

    说到这，王雪珍其实有个疑问：“到时候你要是买了店铺，你打算出去住吗？”

    林欣悦浅浅笑了一下：“应该是吧。现在家里三个孩子都会走了，再过两年就地方不够了。”

    “这样啊……”王雪珍低头逗了逗孩子。

    一种说不上的尴尬萦绕在期间。

    王雪珍能够理解，毕竟她已经二十岁了，就算不因为买店铺出去住，再过两年也会结婚。

    林欣悦是自己的伙计，并不是家里的保姆。

    只是她觉得到时候家里少了一个人，总归是冷清一些的。

    林欣悦倒是看得很开，就像是一开始她会想去维纳斯打工一样。不仅仅因为她想赚多一些钱，还因为她现在只是个外人，她不可能在家里一辈子的。

    早晚都要独立出来。

    “你看晚上我们要做生意，其实我在家也就是白天。以后要是开店了，珍姐你能来做老板，你也是白天工作，跟我一样。到时候天天都能见面，下午我们早点收市，晚上我还可以去你家蹭饭，帮你看看小孩的功课，也没什么区别。”

    “也是！”王雪珍听完笑了笑，“到时候又要跟你做生意，还要晚上帮忙，好累哦。”

    林欣悦早就料到了，说：“那你晚上别去市场嘛，我们多雇几个人。”

    王雪珍放不下自己家的生意，勉强笑了笑：“再看吧，总要个过程。”

    林光终于回来了，一屁股坐下就拿起被戳烂的豆花大快朵颐：“市场确实生意不错。市场很大，问了几个认识的都说这里人流不错。”

    小友看到豆花没了，准备哭。王雪珍拿起小友的手，就啪啪地打林光。

    林光无奈给了一块钱给她再去补一碗给小朋友。

    林欣悦立马问：“那……老板，你觉得怎么样？可不可以借我钱？”

    “你说说看你买商铺要做什么生意吧，如果在这里的话。”

    王雪珍坐下，她也想听听林欣悦是怎么想的。

    林欣悦双手撑着膝盖，郑重其事地道：“我想做肉丸来卖！”

    林光和王雪珍不说话了，只留下小友戳豆花的铁汤勺不断敲着碗底的声音。

    林欣悦觉得自己是不是这个想法难度太大了？毕竟做肉丸最基本的就是要能做。

    而她，连鱼丸用什么鱼做的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做肉丸就是把肉送去搅拌机做成肉泥，然后把肉泥挤成丸子放入开水中煮熟后捞起来就是丸子了。

    其实做搅拌肉泥需要购买机器，或者手打肉糜。

    肉丸的口味也需要看生产者的手艺。

    她见两人不置可否，继续补充：“我们可以做鱼丸，虾丸，鱼册鱼饺。有条件我们还可以做做猪肉丸和牛肉丸。而且上次我说的紫菜，也可以放在店里卖，我们档口有卖马鲛鱼和带鱼，也可以做成油浸咸鱼罐头。”

    如果只是靠现在的活鲜水产，根本没办法做到建立品牌销往外地，就更谈不上扩大规模，赚更多钱了。

    所以她希望做一些可以运输的产品，并且还能建立自己的品牌。

    而且她还在等中国接入国际互联网，到时候以她上辈子大学生的学历水平，搞电商搞直播那才是信手拈来！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互联网，但是要先为那个时候做准备。

    林光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要做什么惊天大生意呢，原来是这个啊！”

    王雪珍噗嗤笑了：“我也以为你想做餐饮还是做什么新奇的东西，昨晚我跟光哥还商量以前他做过几天餐饮到时候给你打打下手。”

    林光用拇指指了指王雪珍：“你珍姐老家那边最擅长做鱼丸了，找时间我们去取经，叫二舅找个人教我们。”

    林欣悦一听林光这是答应了，也就是店铺也有着落了？！

    她开心得不得了，忙确认：“光哥，你觉得可以是吧！”

    林光说：“这有什么不可以的！猪肉牛肉我不知道，但是鱼虾这我们档口老本行啊，到时候你要鱼要虾我们都有，而且你的丸子也可以拿去档口卖，别的档口本来就有人卖鱼丸不是吗？”

    王雪珍帮忙补充：“意思就是，你到时候有什么好处可要先想着你们光哥。”

    林欣悦觉得有戏！非常有戏！

    “店铺呢？你觉得怎么样！”

    一个问得快，另外一个答得更是顺嘴。

    林光一如即往的嫌弃语气：“你看的那个不好！”

    林欣悦脸垮了，发出一声长长的“啊——”。

    就在林欣悦打算走“你借钱，你别管”的线路时，林光突然来了一句说：“隔壁的铺面比较好。”

    “你看上的店夹在正中间，隔壁那间店却有两个门口。你要是卖丸子还能考虑做点餐饮，门口就可以多摆几张桌子。要是做买卖的话，停车也方便，店还两面采光，透亮。”

    林欣悦从极度震惊之后，转变为极度兴奋，又很快变得平静。

    “可是那个店铺要多三万块钱呢！店铺稍微大一些，装修费用也贵了。”

    她内心有点小九九，以她对他爸的了解，林光可能会金援。更何况林光认识搞建筑的阿喜，到时候装修的事情肯定也不用烦恼。

    但是她也只敢小小的期待，眼睛里放着光，盯着林光。

    王雪珍扒拉着汤被小孩喝了的绿豆，她还能边吃边说：“光哥，你既然这么说，那你多出点钱呗。”

    这话也就王雪珍说最合适了。

    毕竟林光也去了售楼处，他知道买个店铺却是要不少钱。

    “刚才我接电话去问了韩曼珠了，你猜现在贷款的点数是多少？”

    这有啥好猜的，银行是正经金融机构，贷款利率难道还能比高利贷多么？

    来来去去也不就是四到七这个区间嘛。

    结说出来的结果当场就让林欣悦原地惊得站了起来。

    “现在贷款三到五年，要百分之十啊！”

    “怎么可能！这都可以跟高利贷比了！”林欣悦根本没想到1993年银行的贷款利率，居然这么的高。

    林光看她这般急了，就知道林欣悦想当然了。

    王雪珍是懂行情的：“现在民间高利贷，25%都是正常的。”

    林光点了点头，说道：“现在利率这么高，还不一定找得到钱呢！前几年大家都还不知道赚钱好，现在大家看到有人赚钱，都舍得从国企出来做生意，就怕晚了。可不就放贷的生意好做嘛。”

    林欣悦泄了气，她坐回塑胶凳上，也只能恹恹说：“那还有什么办法？只能认可呗。王经理说今年就能够交房，要尽快下定，不然这个店铺就买不到了。”

    要不是现在手头的钱不够，她自己就想把定金交了。

    本来想着贷款几年，省吃俭用一些，努力赚钱，就可以把房贷还了。

    前世她有爸妈，是不需要背负房贷的小资。

    现在到了九十年代，她才真觉得那些掏空家里三个口袋买房，还要还三十年贷款的人，真不容易。

    林欣悦勉强挤出笑来：“还是贷款吧，贵一些就多努力赚点钱咯，早点做机会才多一些，就像光哥你说的，不能晚了。”

    林光看着林欣悦下定决定要做的样子。

    他其实在湛江接到她们俩说要开店铺的时候，就想了几天，心里其实有了盘算。

    只是现在王老三的事情摆在面前，还有湛江给的那个厂子的机会要去争取。一下子事情很多，他想再看看。

    林光也不打击自己的伙计，“这个事情我答应了就会支持你的，不过等我问问朋友能不能帮我说说看争取便宜一些，在让曼珠帮忙看看能不能申请一下降低贷款，我们再来看。”

    话说到这份上了，林欣悦“嗯嗯”两声随口应付了。

    王雪珍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她既然听到丈夫这么说，就知道他肯定会出钱。

    毕竟男人也是要面子的呢。

    “行啦，我和孩子们都饿了。说好的要去吃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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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档口晚上要开市，做老板和伙计的要早到，货车和靠送货和搬搬抬抬赚体力钱的外地工人也早早到了。

    一盏盏暖黄色的灯泡点亮，形成了一团热闹的光亮。

    市场过道里，马路上，穿梭的都是各种三轮板车和箱式货车。

    林欣悦从林伟车上下来，走进市场的时候在门口遇到了刘老板。

    刘老板此刻正站在市场入口的铁栅栏门那。他手里拿着一个粥碗，一边喝粥水一边跟两个市场管理小弟讲话。

    “刘老板，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

    刘老板那碗还在嘴边，听到身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就回过身。

    呼噜地吸了粥水，才说：“原来你是带妆上班啊。”

    林欣悦已经走在他跟前，跟两个小弟点了点头。

    两个小弟都认识林欣悦，不过说好的在外面装不认识。

    林欣悦进到了帐篷里侧，没有灯，在外面挺难看出是她站在这的。

    他们管理处就是支了个帐篷，搞了张破木桌，桌上摆个台灯和一本手撕票子。

    两个人坐在那，就能对进出的所有车收停车费。就算是单车，也得留下买路钱。

    交一块钱管理费，就给撕一张票子做据。

    韩江周边市要进货的很多都到安平水产批发市场来，生意热闹下进进出出上百车次。

    一个晚上而已，市场管理费非常可观。

    林欣悦瞧刘老板对自己的寒暄避而不谈，也不会真的想知道。

    毕竟刘老板当时对这个小项目这么上心，十有八九是因为这个地方人来人往碍着他了。

    市场无事，今天指不定是来这里看两个小弟工作情况的。

    不论如何，刘老板是不能得罪的。

    林欣悦假装可怜，扶着下巴做牙疼状：“没办法，一个人打两份工，要赚钱好难。”

    刘老板不吃这套：“最近生意不错吧。”

    林欣悦继续牙疼：“哎，困难重重，生意难做啊！”

    “要我帮忙记得说。”虽然林欣悦只是个小伙计小秘书，但刘老板并没有看不起林欣悦这个小角色。

    相反，因为隔着维纳斯两位老板的关系，又是跟水产协会一切运营这个市场，很多事情都是林欣悦在中间做传递，刘老板倒是愿意跟林欣悦扯扯犊子。

    林欣悦也发挥她年轻姑娘的优势，很是乖巧：“等有需要刘老板出面的时候我会说的。”

    刘老板放下手里的粥碗和筷子。

    瞧这意思：“看来你是真遇到问题了。”

    林欣悦扯了扯嘴角，灯光都照不到她的脸，也不知道刘老板看到没。

    但是他却是听到了她不屑的嗤笑声：“可不是我，有不少同行呢！”

    刘老板皱了皱眉，满脸怀疑地看着面前的人：“市场里有人搞事情？”

    毕竟说好的，刘老板赚着市场这每日上百的管理费，还有拿了海边办事的便利，可也要负责好市场的秩序和设备卫生维护。

    要是有人破坏市场内的交易秩序，刘老板就必须出面的。

    林欣悦也不说是什么事：“只是刚开始，且让人家闹去。等大家有意见了，再说吧。”

    说完她又勉强挤出笑：“刘老板。话说，上次说的那几个还在安平夜市原来那个位置做生意，要跟我们市场对抗的，你把他们处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