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识人

    走出月老庙,高伯心情甚是不错。

    旁边就是菩萨苑,高伯转个弯就想要往里进,想要祈求沈意官运亨通。

    走了这么些路,岚净瑶头脑发胀,已经开始有些晕眩。

    她都怀疑那天被凶手打出脑震荡了,可惜古代的医术没有那么先进,也只能靠自己熬着。

    她立在原地不动,闭目缓了下,随后轻声唤道,“高伯,我现在有些头晕,不如你先进去吧!我在外头等你。”

    高伯走回来,见她神色确实没有来时那么有精神,有些担忧道:“你跟我过来。”

    一旁有一株长势茂盛的银杏树,正好可以遮阳。高伯领着她过去,“小瑶,你先在这里靠一会儿,老身去去就来。”

    岚净瑶点点头,等高伯进了菩萨苑,她便背靠着银杏树,闭上双眼小歇了一会儿。

    这时,有两道脚步声停在她的面前,其中一人说道:“这不是岚家二小姐吗?真巧。”

    听到有人唤她,岚净瑶睁开眼,只见面前站着一位身着华服的陌生男子。

    陌生男子往旁边快走两步,上前拉住另一名男子的胳膊,把他给拽了回来,“别走呀!艺文君!”

    岚净瑶这才往旁边看去,只见艺文君穿着一身浅绿色淡雅的衣裳,头上戴着一顶帷帽。

    被与他同行的男子拉回来后,他手扶着帷帽,对岚净瑶微点了下头,温柔地说道:“好久不见,岚姑娘。”

    “哟,看来你们已经挺熟了呀!”男子说完,用肩膀轻撞了下艺文君。

    艺文君低下头,显然有些紧张地小声说道:“没有,也不过就、见了几面。”

    男子玩味地看着他,“才几面,你就……”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艺文君拉着要走。显然他知道些什么,艺文君不想让他说出口。

    “好,我不闹了。”男子嬉笑着,双脚杵在地上,硬是不肯再走动半步。随后他拨开艺文君拽着他的手,又走回到岚净瑶身前。

    他抬手对岚净瑶作揖行礼,“在下秦百川,上一次还是在潇雅琴庄见过岚姑娘。不知姑娘改日得空,可否赏面再来我们琴庄指导一番琴艺。”

    那日,岚净瑶在潇雅琴庄,被迫无奈和琴痴谭辛一起弹琴。下面正坐着他的十几位学子,秦百川当时就是其中之一。

    然而岚净瑶完全不记得他,碍于礼貌,她后背离开树干,站直起来对他行礼说道:“不好意思秦公子,小女子近日遇到些麻烦事,实在无心弹琴。”

    这时,秦百川注意到,她脖子上有一圈发紫的勒痕,脑袋旁边还有一个明显的肿包和擦伤,

    见她伤得这么严重,惊讶地说道:“姑娘!你这是遇到杀手了吗?是谁竟敢做出这种事来?”

    岚净瑶低头浅笑,没有否认。

    秦百川抬手扯了下艺文君的衣袖,把头凑到他的耳边:“你快说点什么呀!你这木头!”

    艺文君这才略显笨拙地开口,“我、我家里有些药,等我回去送些去给姑娘。”

    秦百川在一旁翻了个白眼,低着头,用小声地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道:“谁要你的药!你就不能关心几句吗?还疼不疼?好些了吗?我现在带你去医馆瞧瞧,你怎么这都不会?”

    艺文君这才有样学样地说道:“还、疼吗?”

    “已经无甚大碍。”岚净瑶答道。

    接着,艺文君又杵在那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给秦百川急的,突然他心生一计,捂着小腹皱起眉头说道:“我肚子不舒服,先去一趟茅房,你们两个接着聊。”

    他转身小跑了两步,又转过头来说道:“对了岚姑娘,你还有一把琴在潇雅琴庄。”

    随后他抬手偷偷地指向艺文君,用口型对着岚净瑶说道:“他送你的。”

    说完,便跑得没影了。

    岚净瑶心想这秦百川大概是个僚机,看来她分析的没错,艺文君确实喜欢原来的岚净瑶。

    这事大概秦百川也是知道的,才会如此这般恨铁不成钢,找了个借口偷跑掉,给他们一个独立相处的机会。

    现下他们二人站在一块,不免有些尴尬。

    艺文君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姑娘,那边有间香铺,你想去看看吗?”

    那香铺就在菩萨苑的正对面,岚净瑶估摸着高伯一时半会还不会出来。想着现下闲来无事,于是点点头,跟着他到了香铺。

    古人爱焚香,把焚香当做一桩雅事。这香铺里,各种做工精致的闻香炉、香盒、香囊等等比比皆是。

    这里头人来人往,所幸这香铺也不算小,人在里面感觉不算特别拥挤。

    岚净瑶一踏入里面,闻到提神的熏香一下就来了精神。两眼放光地看着眼前精美的物件,这里看看那里闻闻,爱不释手。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和她一起进来的艺文君,于是放下手里的香片去寻他。

    香铺大门边上,放着一张红木长桌,上面摆满了烧香拜佛常用的线香。

    长桌边上放着一个小小的香炉,里面点着一支线香,一缕青烟袅娜升腾。

    艺文君凑在那香炉前,闻着那淡淡地幽香。

    “你喜欢线香?”

    终于寻到他,岚净瑶站在他的身后问道。

    住在岚家偏院的时候,她们偏院日日点的就是这线香,她对这个味道甚是熟悉。

    艺文君站直了身子,有些不知所措,点头道:“嗯,我的卧房里,日日点的都是这个。”

    岚净瑶心想着,这艺文君果然十分爱慕岚净瑶,连香都点得和她一样。

    于是她凑到香炉前,也闻了下说道:“这味道我熟悉,我屋里也常点着,想不到艺公子也喜欢。”

    她转眼看向艺文君,他好似把头埋得更低了些,戴着帷帽,岚净瑶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她抬手扫了下眼前排列得整整齐齐的线香,意有所指地说道:“可是这线香价格低廉,实在配不上艺公子的身份。”

    “我哪有什么身份,也不过是徒有其名。”艺文君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悲凉,“可能连这线香,我都配不上。”

    岚净瑶只当他在故意贬低身价,于是接着说:“艺公子哪里话,你自然配得上更好的香。这线香虽说长得一样,可用料不同,香味也不甚相同。”

    岚净瑶暗指,她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岚净瑶,也希望艺文君不要再执着于她。

    艺文君伸手把玩着那四处飘散的青烟,淡淡地说道:“只要是线香,我都喜欢。”

    岚净瑶心里咯噔了一下,也不知他的话里,指的是香,还是她。

    这时,香铺外面传来一阵恐慌地惊呼声,岚净瑶好奇地走到大门处,往外一看。

    只见一名身穿黑色衣裳,蒙着脸的男子,身形魁梧,手里提着大砍刀正朝着香铺冲来。

    岚净瑶心想着,没想到才隔了两日,这凶手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再次动手。虽然身形看着和在竹林里的那位不太像,可她依然早早防备。

    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不想暴露自己会武功这件事。可为了将凶手擒拿归案,她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于是她偷偷在背后凝起掌力,等着那男子冲过来时给他一击。

    突然,有人在背后推了她一把,她往前朝着黑衣男子扑去,脚下一个踉跄跪倒在了地上。

    那男子的脚步声近在耳边,她心想,大事不妙。

    然而,还没等她站起来,一道破空声从她的头顶快速掠过,身后有人传来吃痛地闷哼声。

    与此同时,那提着大刀的男子也越过她,朝着她身后跑去。

    她不解地扭头往后看去,只见艺文君的肩膀中箭,鲜血染红了他半个肩膀,黑衣男子提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岚净瑶此刻才反应过来,他们是冲着艺文君来的。

    想到方才若不是艺文君在身后推她一把,那中箭的人必然是她。

    此时,黑衣男子得意地笑道:“早就听说艺家二公子是个废材,我们还不信,现下看起来还真是不堪一击。”

    艺文君一把折断了剑杆,用力按压住伤口附近的血脉止血,双腿有些许虚晃,警惕地说道:“你的口音,不是我们北胥国的人,你们想要做什么?”

    “哼!你父亲,掳走我们南窟国战败的士兵回去当俘虏,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残忍至极。我便让他尝尝,自己的亲人被人虐待是什么感觉。”黑衣男子咬牙切齿地说着。

    他想到自己战败的亲人好友,心中的仇恨难以排解,挥起大刀便朝着艺文君砍去。

    那大刀有些笨重,挥动的速度不算快。艺文君快速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了他的大刀。

    原本还在烧香拜佛的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四处奔逃,皆躲了起来。

    黑衣男子继续挥着大刀,然而艺文君不知是不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他避开大刀的脚步越来越慢,好几次险些就被砍中。

    岚净瑶看到艺文君一直没有还手,心想他可能不会武功,怕他真被人砍死了,于是出声吓住那黑衣男子,“你住手!”

    男子回头怒瞪着她威胁道,“不闪开,小心我劈了你。”

    这时,另一黑衣男子背着弓箭跑来,伸手按住他肩膀,制止了他,“你疯了吗?我们还要拿他的命来换我们其他兄弟。”

    这时,手执大刀的男子终于恢复了理智,想起他们此行的目的。

    于是,两个人挟持了艺文君,一人用绳索绑缚他,一人持刀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向。

    岚净瑶冲上前去想要救他,然而艺文君却冲她直摇头。

    想来是怕她受伤,又或者是他另有打算。

    岚净瑶想到对面有两个人,她现在头脑发晕的状态确实打不过。

    于是她站定在原地,看着他们带着艺文君,越过苍生寺的围墙,消失在了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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