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那！快追！”
凝画的世界彻底陷入一片空白的最后一瞬，甄府里的守卫发现了他们。她只觉得抱着自己的胳膊突然收紧，接着耳边的风声变得越来越大。
莫可亚在抱着她逃跑。
凝画默默想，难道是她误会莫可亚和甄树的关系了吗？他们俩其实并不是一伙的？
这问题还没思虑明白，她的头一歪，彻底昏过去了。
莫可亚低眸，怀里的人呼吸急促，双颊绯红，紧闭的眼睛终于放松了些，这次是真的晕了。
确认了这一点后，莫可亚停下了脚步。
他缓缓转身，本来恶狠狠追着他的“守卫们”也都停下了脚步，整齐划一地站在他面前。
“王子殿下。”
队伍最前面的人上前给莫可亚行了一礼，是独属于大不列颠的行礼姿势。
天边亮起一条白线，渐渐晕染开来，天快亮了。街市两旁已经有住家的烟囱升起了炊烟。
“嗯。做的不错。”莫可亚淡淡应了一声。
早在今夜来甄府时，这些人便随着他们主子一起，悄悄潜入了甄府。但主人没吩咐他们做什么艰巨的任务，只让他们在他出甄府时装作甄府守卫追击他。
边酒小心地看了一眼主人怀里的女人，恭敬道：“主人还有何吩咐？”
莫可亚看着不远处的甄府牌匾，脑海里又浮现出凝画肩头处的暧昧痕迹，与众不同的绿色眼眸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动静小些，去把甄树给抓来。”
“是！”
——
凝画陷入了梦魇里，梦的前一半很美好。她很快就把小团子的糖画给拿了回来，和南陌一起先去了郭爷那里。看到小孙子睡着了，郭爷酒也不喝了，赶紧将小团子抱过去带回家休息。
第二日一早，小团子咋咋呼呼地喊着“大老虎”跑进了食肆里，凝画还骗他“大老虎”被南陌给吃了，小团子闻言眼睛睁得老大，像极了第一次听说圣诞老人不存在的孩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凝画赶紧将藏在背后的“大老虎”还给了他，做了好多其它好吃的哄他，小团子还是记仇了好几天。
梦到这里的时候，凝画一度以为被甄树绑架才是做梦。
结果梦境突然转变，视线里又是一片黑暗，那是熟悉的被麻袋包裹住头的感觉。身上剧痛无比，她的冷汗直直地顺着皮肤滑落。
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地牢里，正被甄树用蜈蚣给折磨着。
“呜呜呜……”
可恶，噩梦怎么照进现实了。
凝画一边吐槽一边哭，她以为自己所处的梦境就是现实，一想到同样的痛苦她居然又要遭受一次，凝画再也承受不住，害怕地嚎啕大哭。
耳边隐隐传来男人的声音。
凝画赶紧收住哭声，她不想在甄树这老贼面前示弱。
手臂的衣袖被掀起，她的头被蒙着，只感觉手臂轻松了些许，清清凉凉的，原来是甄树正命令仆从将她身上的蜈蚣挑下来。
甄树怎么会这么好心？
凝画心里忐忑，她总觉得甄树接下来想对她做更恶心的事。粗糙的麻袋被粗鲁地掀起，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了红痕。
视线清明了起来，面前是甄树那张油腻猥琐的大脸。
“美人儿，你主动从了我，也好少受些罪。”
果然。
“滚。”凝画冷冷道。
甄树突然被激怒，他的脸霎时变得扭曲，是真的扭曲，像被空间挤压了般，着实把凝画吓了一跳。对方不顾她的挣扎朝她伸手，一把将她的衣服撕扯到肩下。
“啊！”
凝画猛地睁开眼，大口喘着气。
周围光线亮堂，但因为有人遮挡在她上方，所以没有那么刺眼。
现在的情景与梦中情景重叠，只是梦里甄树的脸换成了莫可亚的。
对方俯着身子，此时手正落在她的胳膊上，而她一侧的衣服也被扒拉在胳膊处。
莫可亚眼里还有戾气，跟甄树更像了。
不论是梦里还是在地牢里，凝画已经积攒了很多怨气，只是当时手脚被束缚，无法亲手揍甄树，可她现在可是手脚自由的。
“砰——”
平常颠勺的功夫不是白练的，不仅能做得一手好菜，也能捶出一手好拳。
凝画将衣服拽了上来，捂紧胸口缩在床角，看着莫可亚被她一拳锤倒在床上，眼神懵懵的。
莫可亚实在是没想到一个女子能有这么大力气，也没想到凝画会突然对他出手，于是毫无防备地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拳，他扶着床缓缓坐起来，其间用手摸了摸疼痛的嘴角。
果然出血了！
莫可亚被气笑了。
“你就这么对待救了你两次命的恩人？”
凝画躲避视线，有些心虚。
她赶紧绕开话题，磕磕绊绊问道：“几，几时了？”
顺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还是家仆的那套。
确认了，这一场痛苦的遭遇并不是梦。
“刚刚卯时，你才只睡了半个时辰。”
他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嘴角的鲜血，边道：“我已经叫过大夫给你看过了，你的伤很严重，蜈蚣的毒素积累过多，又烧得厉害。”
“哦。”凝画点点头，估计是疼习惯了，她现在只觉得身上麻麻的。
“刚刚给你胳膊的伤上了药膏，正要给你身上上药呢，你就醒了。”
凝画低眸，自己的袖子被整齐地卷起，裸露的胳膊满是白白的药膏，清清凉凉的，莫可亚没说谎。
可她明明记得醒来的时候，莫可亚的眼神很可怕。
而且他还没有脱离是甄树同伙的嫌疑，凝画选择沉默。
莫可亚见她不说话，又自顾自地问道：“你为什么穿着家仆的衣服？你的衣服呢？”
他问这话其实是在确认。
他明明事先警告过甄树，用刑可以，但不准毁她清白。
可见凝画这样，甄树似乎并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莫可亚那压抑住的戾气又悄悄涌现了上来。
“在地牢里……”
凝画没把问题答全，她没忘记自己晕之前对莫可亚说的话，在没排除莫可亚的嫌疑之前，她还不能将所有事情告诉他。
包括杀了家仆和火烧地牢的事。
她这让人浮想联翩的回答更是坐实了莫可亚的猜想。
莫可亚心底窜起无名火，甄树这老家伙的心思多的很，他一直觉得无关紧要，只要不损害他的利益，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平生最讨厌别人忤逆他，将他的话当做耳旁风。
反正现在他手里有了凝画，甄树可以带着他的贱命去上帝那报道了。
凝画不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也不知云含有没有安全到达食肆里，有没有告诉阿娘和南陌她逃离了甄府。
“谢谢你救我，但我现在想回家。”她道。
莫可亚好不容易有个理由把她掳过来，目的没有到达之前，自然不能轻易放她走。
“你是想回去报仇吗？”
“我可以帮你把甄树杀了。”
“前提是你得留下来报答我。”
“我已经救了你两次了，还帮你复仇，我总得捞点好处吧？你们中原人不是最讲究报恩吗？”
莫可亚没说以身相许，但他默认中原女子报恩方式基本都选这个。
凝画只抓住了关键词，“你要帮我杀甄树？”
“你要怎么杀？”
她还要让好好折磨一番甄树呢，可不能让他就这么干脆地死了。
莫可亚漫不经心道：“他被我抓过来了，现在就在我手里。”
“你怎么会……？”
凝画想问他怎么这么快就能把甄树绑过来。但一想到刘君平对莫可亚的态度，他有这个能力倒也不足为奇。
“你当我今夜闲来无事去甄府作甚？我与他有些过节，本打算夜里就将他抓来敲打敲打，没想到碰巧遇见了你。”
他突然玩味地调侃道：“你每次有危险的时候，我都能救下你，何不算是一种缘分呢。”
依莫可亚这行动能力，去抓甄树还需要自己亲自动手吗？
而且今早莫可亚明明还抱着她被守卫追着呢？他什么时候绑的甄树？
凝画怀疑道：“我如何相信他在你手里？”
“他暂时就被关在这里，我可以带他来给你看。不过为了你的安全，我打算后面将他关到别的地方。”
“不过你若是想，我也可以直接在这里将他杀了。”
莫可亚语气轻松，杀死甄树对他来说就像捏死蚂蚁那样简单，后续的后果如何承担，他似乎很无所谓。
为了更有说服力，他拍了拍手，两个壮汉突然从外门推门而入，他们手里拖着的正是昏迷的甄树。
莫可亚一脸“这下你没有什么可怀疑的吧”的表情。
凝画看着甄树那张令人厌恶的脸，手指不禁握紧，她道：“能不能将他交给我处理？”
“嗯？”莫可亚挑了挑眉：“你要亲自动手？那你如何收拾残局？”
“只要唯一知情人的你不说出去不就好了。”
凝画表情天真地看着他。
莫可亚嘴角上扬，心想鱼上钩了。他道：“这可又是一个条件了。”
“留下来报答我，我便答应你。”
凝画哪里知道莫可亚心里想的报答方式是什么，她以为只是留在这里伺候他一段时间，时机一到，她就可以回家了。
而且她如今对莫可亚好奇得很，他的身份，他今晚出现在甄府的真正目的，以及他与甄树的关系……对于这些，她都要搞清楚。
但是不管如何，甄树这人，她要定了！
“好。”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