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涌(六)

    宏武接了应染几招,越瞧她那柄墨剑便越觉得眼熟,好似在何处见过。

    他一刀劈下,将应染震出老远,层层叠叠的南疆士兵霎时将她团团围住。

    应染被震得在地上滚了几圈,勉强用剑撑在地上,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扑”一下吐出口血来。

    “交出东西,给你留个全尸。”

    宏武沉沉看住应染。

    应染神色冷厉,唇角一抹腥红更衬她明艳鬼魅,她冷笑一声,凤眸狠狠盯住宏武:

    “你堂堂南疆宏武将军,敢不敢让你的手下看看你背地里藏了什么龌龊东西!”

    周围的士兵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实际上应染并不知晓锦盒中是何物,但她直觉这就是宏武的秘密。

    宏武眼睛微眯,周身杀机迸现。

    “满口胡言!黄毛丫头!老夫直接送你下黄泉!”

    宏武勃然大怒,声如惊雷,震得一众士兵抱头哀嚎,应染亦觉耳中嗡嗡作响,脑仁颤疼。

    眼前那宏武飞身腾空,抡起一口吞吐青光的宽刀朝她颅顶劈来!

    应染瞳孔一缩,忙要举起墨玉剑格挡,霍然,眼前一道寒光骤现,冷冽的气息迎风送入鼻尖。

    应染被那寒光晃得眯起了眼,朦胧的视野中只见一柄晶莹剔透、薄如蝉翼的冰剑挡住了青刀。

    寒冰剑。

    应染定睛一瞧,果真是凌云站在她身前。

    “凌云?你怎在这儿?”

    应染愕然。

    凌云并未回身看她,兵刃相抵,凌云与宏武正以手中兵器为媒介,火拼内力。

    高手对决,周围气流霎时狂啸翻涌,卷起层层落叶怒舞回旋。

    武功低下的士兵纷纷被气流席卷,不知扔在了何处。

    应染勉强撑着墨玉剑定在原处,眯起眸子看二人对峙。

    冰剑对青刀,势均力敌,互不相让。

    很快,寒冰剑上那慑人的冰晶慢慢向青刀爬去,又转瞬被那诡秘的青光逼退。

    凌云眉头一蹙,那刀上的青光甚是怪异,隐隐带着邪气,慢慢朝她的寒冰剑侵蚀过来。

    宏武颇为讶异地打量眼前这个满面冰霜,却看起来不过及笄之年的黑衣小娘子。

    “阁下归属何方势力?年纪轻轻功力就如此高深,可有兴趣入我宏武麾下?老夫定当厚礼相待!”

    宏武语气中带了几分平和,眼中闪着精光。

    他是个武痴,习武大半生,在中原只有一个对手,那便是北黎宁晋侯,可惜宁晋侯一死,他再难寻势均力敌的对手。

    凌云连一个眼神都吝啬施舍,她侧头对应染冷喝道:“愣着干什么!快走!”

    言罢,凌云率先撤了剑,旋身腾空。

    漫天的落叶疾风忽然在半空凝滞,凌云踏在一片静止的落叶上,闭上眸子,寒冰剑立于眉心前,她两指缓缓拭过剑身,擦出一道冷冽的寒光。

    应染一怔,这剑法,沉昀也使过相似的一招。

    宏武已然看呆,喃喃道:“这是什么功法,老夫闻所未闻。”

    应染眼底冷光一闪,她提剑直冲那呆立的宏武刺去。

    直至剑气逼至发丝,宏武才猛然回过神来,提刀急急挡住应染一剑,但还是被她的出其不意逼得后撤几步,气血翻涌,嘴角溢血。

    宏武圆眼怒睁,破口大骂:

    “偷袭不是君子所为!”

    应染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

    这时,凌云亦聚气完毕,她倏地睁开双眸,幽幽蓝光一闪而过,她冷喝:“闪开!”

    应染会意,施展踏云步,转瞬间就溜到凌云身后。

    漫天的落叶骤然凝出一层冰晶,化成凌厉的冰刃,朝宏武疾刺而去!

    宏武大叫不好,抡起青刀使出浑身解数抵御铺天盖地的冰刃。

    凌云自半空落下,踉跄两步,捂着心口。

    应染忙扶住她,这才发现凌云面上冷汗涔涔,嘴唇泛白。

    应染暗道,想必方才那一招已耗尽了凌云内力。

    凌云甩开她的手,冷眼看她:“快走!这星凌咒困不了他多久!”

    应染鼻尖微酸,没想到往日最不待见她的凌云,竟会在她命悬一线时出手相救。

    “我走了你怎么办?”应染开口。

    凌云微微一愣。

    突然,地面震颤,像是有千万猛兽咆哮狂奔而来。

    应染向后一看,不远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跳跃的火星,一队黑甲卫高举火把,踏马而来。

    “丹晏?”应染认出了为首那银甲将军。

    “你们果然是北黎的细作!今日老夫一并送你们去见阎王!”

    愣神间,宏武那厢已破了星凌咒,冰刃稀里哗啦尽数落了地,露出宏武满是血痕的躯干。

    宏武狠狠瞪着二人,眼瞳冒着青光,其间有丝丝黑气缠绕,看起来十分诡异骇人。

    凌云面色凝重:“激怒他了。”

    应染心中叫苦不迭,忙半抱着脱力的凌云上了马,策马狂奔,冲丹晏吼道:

    “快走!你打不过他!”

    宏武一声暴喝:“想走?太迟了!”

    说着,一记青光朝应染横扫过来!

    “当啷”一声,丹晏登时而至,将手中的煞月枪掷出去,堪堪挡住那记青光,煞月枪却被震了回来。

    丹晏一把接住煞月枪,他座下战马被那青光余威逼得嘶鸣一声,高扬起马蹄,向后踉跄几步。

    丹晏将手背于身后,掩住流血不止的虎口。

    丹晏已将那青光的威力卸去大半,可应染还是感觉身后一凉,马儿受惊,一个扬蹄将她摔下马来。

    应染抱紧了怀中的凌云,骨碌碌地滚进了草丛。

    这一处是下坡,应染抱着凌云滚了几圈才堪堪扒住凸起的石头。

    “没想到这老匹夫竟然这么能打。”应染暗骂了句,抹了把脸上的土,伏在坡上,从草丛间微微露眼瞧不远处的战况。

    丹晏身后一众黑甲骑兵已和南疆士兵缠斗了起来,四处火光迭起,混乱不堪。

    宏武那一双诡异的青瞳上,黑气弥漫更甚,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般。

    丹晏被他一掌击落马,口中溢血,半天起不来。

    那宏武向应染这处走来,目标明确。

    应染心中一沉,宏武必是为了她怀中那方小锦盒而来,她迅速将锦盒掏出来,塞进凌云怀中,凌云还未反应过来,应染就将她一脚踹下坡。

    “老乌龟!你找谁?”

    应染猛地从草丛中蹦了出来,冲宏武大吼道,还做了个滑稽的鬼脸,随即,她拔腿就朝上坡跑去。

    左右今天都得死,那也不能白死一趟,希望凌云能活着打开那个小锦盒。

    应染默默想着,心中叹息,可惜连累了丹晏这个实诚孩子,她不曾真的将丹晏当作同行的战友,可丹晏竟豁命相救。

    这份情谊,来世再报。

    应染闻身后疾风渐近,她闭上了眼,死命朝前一扑。

    预想中的剧痛并未如期而至,却听那头宏武惨叫一声,像是重重摔下了坡。

    应染慢慢睁开眼,扭头仰望,只见一道玄衣身影稳稳立在她身后。

    清逸飘然,颀长消瘦。

    应染不由微微失神,因这背影太像那人了。

    可她不敢认。

    玄衣郎君微微侧头,应染看见了他额上那一抹妖绿的碧光。

    坡下宏武慢慢爬了上来,满身鲜血,似是被伤得不清,眼中青光被这一摔也褪了不少,恢复了清明。

    宏武吭哧吭哧喘着粗气,用如临大敌的眼神上下打量那玄衣郎君,沉声道:“北黎没有这样的高手,阁下是何方神圣,为何插手两国纷争?”

    玄衣郎君不答,一展手,迎风一片落叶送入他的食指和中指之间。

    虽薄薄一叶,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滚,或者死。”

    玄衣郎君薄唇微启,吐出几个冰冷的字眼。

    宏武阴沉沉地盯着他身后的应染看了半天,最终冲玄衣郎君一抱拳:“老夫卖阁下这个面子!”

    言罢,宏武振臂一呼:“撤退!”

    南疆士兵不再恋战,纷纷骑上马跟着宏武弃营而逃。

    应染颤着手拉了拉那玄衣郎君的衣摆,她心中那个想法越来越强烈,亟待证实。

    玄衣郎君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令她朝思暮想的如画容颜。

    应染顾不得内伤,“嗷”一声扑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他:

    “我以为我见不到你了!”

    沉昀亦环住她,在她后背轻拍,一边安抚一边顺势给她输了些内力稳住伤情。

    ......

    一行人回到江州城,已近黎明。

    应染火烧南疆军营,丹晏率黑甲卫夜袭敌寇,南疆军退避三十里。

    这一战,算是江州城十几日来头一个捷报。

    应染与沉昀同枕共眠,二人躺在榻上,应染把头埋在他胸口,深深吸了几口他身上的气息,才觉脑中那根紧绷的弦慢慢松下来。

    她缓缓舒了口气,小手在他细腻的后背轻轻婆娑,刚起了些旖旎的心思,脑中那根弦“铮”一声绷紧,她猛地抬头,紧紧盯住沉昀:

    “你出谷了,那牵魂引岂不是发作了?”

    她语气焦灼。

    沉昀透黑的星眸宠溺地看着她,抬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

    “看到我额上这块碧石没?这是我师父留给我的,只要戴着它,牵魂引就不会发作。”

    应染一怔,伸手摸上他的抹额,那块小小的石头若明若暗,好似散发着幽幽绿光,像是夜萤一般。

    “这块小石头真的能压制牵魂引?”应染半信半疑,小手溜进他的衣衫,在他腰间软肉上掐了一把。

    沉昀浑身一颤,连忙笑着求饶:“真的,是我师父亲手做的,我师父精通蛊术,实力不亚于任婴。”

    应染又掐又摸,逮着他细细盘问一番,才勉强安心。

    “那程瀛的死讯,你为何不告诉我?”应染又问。

    沉昀沉默下来。

    应染用脚踢了踢他,“你不想让我出谷查案?”

    “不是。”

    “你不想让我犯险?”

    “不是。”

    应染凑近他,樱唇轻呵兰气,吐在他面上,“那就是......你和害我应家的人是一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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