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要累死了，你还在这喝西瓜汁，还算你有点良心给我点了杯大的。”
闻天歌过来的时候天都黑了，离得老远谢含辞就能听到她的吆喝，她一下子扑进帐篷，仰头灌了大半杯果汁。
“哇——爽。”
夜晚海边的风是凉的，如今才三月，风吹起皮肤上的疙瘩，谢含辞把外套围得紧紧的。
“你今天不是来捡贝壳的吗，一个没捡到？”
“没有，给小昊了。”
小昊是渔船上的小姑娘，她正被她妈妈抓着辫子带回去写作业，谢含辞换了个姿势，朝闻天歌扬扬下巴。
“你今天怎么这么生气？又出什么事了？”
“别提！”
能够永远保持着激动的情绪也是种本事，闻天歌如今也快40岁了，提起任何事情都持续高昂。
“前男友的事情，不用管。”
谢含辞听了她的话挑起眉毛，认识闻天歌这些年，她一直是工作狂，知道她有另一半，却从未见过，她也没分出太多事情留给那个人。
“前男友找你干嘛？”
“我欠呗。”
“圈内……”
砰的一声，旁边一对吵架的男女打断了她的话，女人被男人直接推倒，撞在帐篷上，一条手臂从门缝里伸进来，上面布满疤痕，女人注意到里面的视线，没有站起来前先捂住手臂。
闻天歌看着谢含辞捂着自己的手腕，又摸了摸眼皮。
“你在干嘛？”
她嘴里还叼着吸管，吐字不是很清晰。
“你说什么样的人喜欢弄坏别人的皮肤啊？”谢含辞用小声，看着帐篷外。
“你碰到变态了？”
“外面那个。”
“这种性癖嘛，就是征服欲呗，把完美的东西留下痕迹，留下自己的痕迹。”
“那留痕迹的人一定喜欢她？”
“外面那个肯定不是，那就是个暴力狂，但其他的，分人吧，小说里很火的那种病娇帅哥肯定爱，最近有个小说男主就是这种类型，很火的，邱荧希已经去联系版权了，然后现实里，别人不了解，像是我们周围那群疯子，就是酒喝多了。”
闻天歌喝完了她那一大杯西瓜汁，又去开了个椰子，再凉的风她就觉得有些冷了，屁股抬起来，想起刚才忘了说的事情。
“行了别研究了别人了，你那种天天扣自己的才是最有病，手放下还扣，你最近有事吗？”
谢含辞回神，抬头看着她。
“没有啊。”
“那去给我大侄子补补课，他今年高二，主科三科加起来不到三位数。”
“我都忘光了诶。”
谢含辞嘴上是这么说，但也被拉着去了闻天歌家，在京阳中城区边缘的一栋三层小楼，楼下有个大院子，两个工人正在翻地。
“去年我给你拿的菜就是这里种出来的，地方不大，我妈以前愿意折腾。”
闻天歌带着她一路往里走，进了屋子想要倒杯水，翻了三个柜子都没找到水杯。
“我也不常回来，这东西都放哪去了。”
她叉着腰在餐厅转了几圈，走到楼梯口朝上面大喊，
“闻清越！我东西你都给我扔了？”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里回荡，过了好久好久楼上才传来一声推椅子的吱嘎声，五分钟后，穿着大短裤T恤的男生走下来，看走路的动作就懒懒散散，头发像鸡窝一样。
“一年到头都不回来一次，放在外面让我知道你还活着吗？”
他呛声一句，随即看到后面的谢含辞，她提着个水杯，靠在镜子旁边的墙上，和他对视一眼，男生转开视线，声音也变得正常些，
“你什么时候走。”
“臭小子我刚回来你就让我走，没良心的。”
她拿着自己的包假装在男生胳膊上抽打一下，招呼谢含辞过来。
“我给你找的家教，这次期中，你只要及格，你看上那辆跑车我就给你买回来。”
闻清越听了这话一下就站直了，连手也从口袋里拿出来，等谢含辞走进看清她的脸，
“这不是你的艺人吗？”
“呦，还挺关心我。”
“行，行吧。”
他还保持着那个样子，带谢含辞上楼，二楼一整个都是他的空间，并没有想象中的杂乱，反而井井有条，屋子里带着点清香，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
“姐，你今年多大了，这些只是还记得吗？”
闻天歌刚跟上来就听到这句话，她抬起手要打他，被谢含辞拦下来。
“应该可以的，我来之前看过好几遍了。”
“肯定可以，我去大街上随便找个小孩都能教你，你还挑上了，学习。”
她压着闻清越的脑袋低下去，自己转身下楼，谢含辞看着他刚做了两道题，楼下一声关门声。
闻清越瞬间抬起头，朝后看又朝前看向窗子，眼里的失落压不下去。
“先吃饭吧，很晚了，天都黑了。”
一下午闻清越做了两套卷子，上面密密麻麻红笔修改过的痕迹，谢含辞放下笔准备站起来，他又恢复了那种无所谓的样子。
“不用，一会做饭的阿姨就来了，直接送上来。”
“送来半小时了，赶紧下来。”
明明他说话声也不大，楼下的闻天歌却听到，她喊着两人下楼，自己还坐在电脑前敲敲打打。
闻清越今晚吃了两碗饭，吃完直接拉着谢含辞上楼，门关得紧紧的，直到他睡觉了才把她放出来，闻天歌夹着跟没点燃的眼坐在楼梯最上面一截，看她出来，拍拍身边的位置。
“怎么了？”
“他基础没有你说的那么差，脑子又聪明，你就等着买跑车吧。”
谢含辞坐在她身边，抽走烟丢到一旁。
“死孩子。”
“他很喜欢你的，你干嘛总骂他。”
闻天歌很少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很迷茫，头发挡了半张脸，呼吸都轻轻的。
“他是我哥的儿子，很早他们夫妻就都去世了，那时候我刚买了这栋楼，这个，我家拆迁的钱换的，八排房子，换了这么个院子，还余出一大半，才有了今天的我。”
她突然谈起自己的从前，眼角带着笑，每次工作累了的时候，她就回忆刚拿到拆迁款，她上了京阳富豪榜的那段日子。
“你们怎么都这么厉害。”
整个祝城谢含辞就没听说过有拆迁过的地方，即使有，她家也没有房子，这种事情离她太遥远。
“我不厉害的，我不行，在京阳，”
闻天歌嘴上这么说，其实笑容都止不住，她拉着谢含辞絮絮叨叨，
“我本来想搬去龙家胡同的，你知道中城区那几条老胡同吧，龙家胡同就是最……最那个什么的，怎么说呢，就是因为龙啊，大家都觉得这条街风水最好，反正都是迷信的，但是住在那的人有权势是真的，温家就在那条街啊，龙姓是他们家祖宗老太太的姓。”
“京阳很多种这样的地方吧。”
“那肯定的，只能说，出生的时候不在那，以后也进不去。”
她拍了拍谢含辞的膝盖，撑着她站起来，
“睡觉吧，明天你再回家住，我明天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