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说我就算什么都学会了，以后能干什么吗？”
“我也不知道，谁知道未来能怎么样，我上学的时候，也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出道拍电影。”
“那你现在怎么不拍了呢？”
“不想了呗，也不想一辈子都只做一件事。”
“你现在在干嘛？”
“在……在画公主裙，我小时候的梦想职业。”
谢含辞把一直放在包里的那个本子翻了过来，最新一页上一条完成一半的大摆尾裙子。
“很漂亮啊……”
天气逐渐热起来，闻清越拖来一个大风扇放在两人身后吹，凉风带着清新的味道，时间好像回到了谢含辞高一的那个春天。
她和他说了很多以前她爸妈不知道，现在闻天歌不知道的事情。
“这些裙子都给谁穿了啊？”
闻清越一张张翻过她的画本，手指在上面划过。
“三年前吧，有个新出道的女团，不太红，出的歌曲也是走甜美路线，她们刚出道时没什么经费，我之前做出来的一条挂在网上保存的裙子都被她们的服装部翻到了，问我能不能卖，然后就联系上了，不过我没什么产出，灵感也快用完了，她估计很快又要去找新的人了。”
“她们知道是你做的吗？”
谢含辞摇摇头，她始终喜欢把所有事一个人藏着。
“我姑姑也不知道？”
“你不和她说，好吗？”
“好。”
来了一周，谢含辞对闻清越的感观完全变了，他看起来只是个内心很敏感的小孩子，也不太懂太多的弯弯绕绕。
“你这些想的，可以和你姑姑说啊，你是她的亲人。”
“姐，咱们俩是一样的人。”
“她很关系你，也关心我。”
“她现在还和那个老男人在一起吗？”
“谁？”
谢含辞转头看他，他仰着头看窗外。
“我也不太清楚，我那时候太小了，也没有爸妈，从小就跟着我大姑，我什么都做不了，还是个累赘，看她一个人把家里弄成这样，弄得越来越有钱，看她那时候总是哭，然后后来不知道哪年，她就把她儿子送走了，再我也没见过他。”
谢含辞还看着他，几年的演技磨练让她把震惊都藏在心里，只是钻过头，翻开新一张卷子。
“别想别的了。”
傍晚谢含辞离开闻家，她靠在院子围墙上发呆。
春天的阳光没那么刺眼，照在脸上十分舒服，她仰着头放空，没看到路对面车子里的贵妇人一直往这边看。
“夫人，我们走吗？”
“不走不走，你帮我看看，那个姑娘是不是这个？”
温让芷抓着司机回来，把手机送过去，司机看着屏幕上女人的照片，和对面靠着墙的女人对比几次，才点头，
“是，夫人，是一个人。”
“那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
她说完边下车朝对面走去，径直走到谢含辞身前，
“谢小姐？你好。”
谢含辞低下头，看着眼前衣着妆容均精致的贵妇人，不自觉直起腰，
“您好，您是？”
“我是徐静川的妈妈，你不认识我没关系，就是你跟阿姨去医院一趟，阿姨有点事求你啊。”
她嘴上说得是求，语气都诚恳，手上的动作却是直接抓着谢含辞往前走，拦了辆出租车把人塞进去。
“明仁医院，师傅。”
“好嘞。”
在司机开车前，她塞了张卡到谢含辞手里，在车窗外朝她优雅挥手告别，一切稀里糊涂地发生，等到谢含辞回过神来，车子已经开出了两公里。
司机师傅非常健谈，
“美女探病啊。”
“啊？啊，对。”谢含辞嗯嗯啊啊地答应。
“明，仁，医，院，”司机一字一顿地念，
“私立吧，这医院可贵啊，喘口气都要钱，不过你们住中城老院子的人都有钱，我平时在这边都拉不到活的，人家出入都是有专车接送，旁边跟着警卫队的，今天还真让我碰见一个，一会回来买张彩票。”
谢含辞不知道怎么接，就笑笑。
徐静川的妈妈给她的病房卡上写着“月烟楼1606”，有钱人家的医院都不写住院区，密密麻麻的字看着都麻烦，她翻出口罩戴上，在护士的指引下来到病房前，又靠在走廊里想了好久，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了声，她才抬起手，敲敲门。
她发呆的五六分钟里十分安静，无论走廊还是病房里都没有任何声响，她甚至怀疑自己找错了地方，或者这里根本就没有人，谢含辞和自己说，如果敲门后五秒钟内没人应，她立马就走。
一，二，三，四……
病房里毫无声响，但是门打开了，平视无人，谢含辞低下头，看着徐乘霖扯着笑脸，
“舅妈！”
床上躺着的徐静川拿起脸上的报纸，直直盯着站在门口的女人，她穿了条淡绿色的细格子裙，裙摆在膝盖往上，她最喜欢的长度，裙子是长袖的，腿就这么露在外面，四月的京阳，出了太阳也吹凉风，她始终扶着那个不大不小的包，站在门口也不过来。
她比拍戏时胖了些，那时为了出镜好看一天只吃一顿饭，晚上饿得睡不着觉偷偷哭，叼着他胸前的肉磨牙。
重逢也没那么多波澜，谢含辞的脑子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只看着他躺在床上，还是那个样子，一点也不像生病了。
他冷脸的时候看着是真的好看，还十分有压迫感，抬头看到是她，一瞬间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怪不得吴玖找不到他。
“舅妈你进来啊。”
徐乘霖看起来是真的很开心，他长高了不少，拉着谢含辞的手往里拖，还真的把她拉得走了几步，她一手扶着门框，反握住他的小手，
“你姥姥让我过来帮她送个卡，你收好，我先回去了啊。”
“幽幽！”
徐静川忍不住了，直接起来，徐乘霖也十分上道地关好了门，推着她往前走，自己再钻进小屋关好门。
谢含辞始终站在离他两步外的位置，他前进一步她后退一步，徐静川追了两下就直接伸手捞过她的手腕，攥紧。
病房里继续无声，她怎么用力也挣脱不开，索性直接由他去，她不看他，眼神在病房里转，连个吊瓶都没有，房间里干净的就只有他自己。
“他是谁？”
“什么？”
他问的莫名其妙，她回答得也奇怪，谢含辞甚至还顺着他的眼神向后看了一眼。
“你说什么？”
“你交男朋友了？”
他不提起，谢含辞都快忘了这个人，她在他面前习惯性地慌乱一瞬，压平声音，
“你知道我现在有男朋友还拉着我不放，你什么意思？”
“不是你先来的吗。”
“你妈让我来帮你送个病房卡，我送到了，我现在回……”
他过分地把另一只手也伸了上来，抱着她的腰，让身体搬正。
“那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她终于抬起眼正视了徐静川，盯着那双眼睛看了好久好久。
“你老了。”
他确实老了。
他笑起来，眼角爬了两根皱纹。
他扶着她的腰直接低头吻下来。